第45章

陪顏弘麗看病的過程挺順利, 盛小羽的心情也跟着不錯。

人在忙碌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會忘掉那些不開心的事,而且讓她覺得自己是很有用的,是被人需要着的。

醫院永遠人滿為患, 尤其是醫學專家的診室。托歐陽遠征的福, 她們加上了號, 專家很耐心地看完病史,開了很多檢查,花了差不多兩天才做完, 接下來就是等結果出來之後再去見專家,商讨治療方案。

顏弘麗就住在醫院附近的賓館裏, 離明大也不是很遠。

盛小羽每次從醫院出來都送她回去, 陪她說一會兒話,等她累了想睡覺才離開。

其實也才兩三天而已, 小羽已經能感受到人在絕症面前的那種無力感。

跟病魔抗争真的很累, 不管是生理上還是精神上,都要調動起所有的精力和能量。

所以她也很理解為什麽顏弘麗想要找個人陪。

換了她獨自一個人面對, 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足夠的勇氣堅持下去。

而周向遠還不知道這一切。

她也試着說服顏弘麗, 應該把病情如實地告訴他,這樣不管最後結果怎麽樣,他們至少作為一家人一起努力過。養兒方知父母恩, 等将來他也為人父母了,就不會因為母親的病沒能盡力而遺憾。

周向遠那個人雖然有時候表現得幼稚中二, 但本質上并不是個壞人, 被家裏寵的厲害才逃避責任, 在得知媽媽生病之後, 至少還是表現出了作為兒子的擔當。

被動的成長也是成長, 爸媽不可能跟在身後保護他一輩子, 離開之前能給他留下一些無形的財富才是對他的人生最有裨益的。

顏弘麗似乎有所觸動,而且這些天相處下來也更信賴小羽了,所以她說的話應該是起了一點作用。

當然告不告訴,以及什麽時候告訴周向遠,還是由她自己決定。

盛小羽回到寝室,拿鑰匙一打開門,赫然看到門邊孟菁華的座位上坐了個男生,吓了一大跳。

Advertisement

仔細一看,竟然是周向遠。

大白天的,想啥來啥,簡直像大變活人。

“你怎麽在這兒啊?”

周向遠看她像是吓壞了的樣子,照常露出嫌棄表情:“我也不想,這不是受人一飯之恩,只能來幫她修電腦嗎?”

對他有“一飯之恩”的孟菁華電腦壞了,已經嚷了一整個禮拜說要修要修,沒想到最後是叫周向遠上門來修。

不說都差點忘了,他也是信息學院計算機專業的,跟歐陽遠征算是師兄弟。

盛小羽有點心虛的捂住包包,裏面裝着顏弘麗的病歷資料,今天她順手整理了新出的報告就塞進了背包裏,走的時候忘記拿出來還給本人了。

萬一讓周向遠發現可不妙。

“你幹嘛呢,遮遮掩掩的。”她還沒說什麽呢,他先不滿上了,“你跟平時一樣幹嘛幹嘛就行,我這兒弄完就走了,其他人下午都有課出去了。”

菁華還真放心啊,就這麽讓他待在她們寝室。

小羽戰戰兢兢把背包藏到桌子下面,有點拘謹的在椅子上坐下。

她座位就緊挨着菁華的,這會兒相當于跟周向遠排排坐。

這可讓她怎麽“跟平時一樣”?

兩人一時無話,場面有點尴尬。

她忍無可忍,只好也把電腦打開了。

最近正好有個韓劇沒追完,放點聲音出來,總比現在兩個人沉默不語的大眼瞪小眼要強吧。

她剛打開播放器,周向遠突然說話了:“上次車禍的事情,謝謝你。”

額,她沒聽錯吧?

小羽只好把剛放完開頭廣告的視頻又給關上,認真回答:“不用跟我客氣,其實我也沒能做什麽。你最該謝的是菁華。”

那可不只是一飯之恩,一整個春節都在進出醫院幫忙照料他。

“所以我這不是給她修電腦來了嗎?”

“對哦,你不是賭咒發誓絕對不給人修電腦的嗎?”

說完兩人都笑了。

想當初他們作為大一新生,在來報到的路上,周向遠就跟她說過,他學的是計算機應用,很多人對這個專業誤解很深,說起來就是修電腦的,簡直膚淺。等他将來學成,絕對不給人修電腦。

flag不就是拿來打破的嘛,何況這算是報恩,就算是比爾蓋茨和紮克伯格來了也能理解的。

“總之還是要謝謝你。”他把話繼續說下去,“孟菁華會幫忙照顧我,也是因為你的關系。”

“別客氣了,大家都是一個學校的校友,菁華又講義氣,就算沒有我,也不會視而不見的。”

周向遠抿了抿唇。

關于兩人再之前的誤會,他想跟她解釋的,但找不到好的時機。其實也沒什麽可解釋的,就是他欠她一句道歉,話到了嘴邊,就是說不出口。

盛小羽看他像是話說完了,剛打算重新點開韓劇,就見正菁華抱着個盆兒轟開門進來了,發梢還在滴水。

“咦,小羽你回來啦?今天又去醫院了?進門好好消殺沒?”

就說她怎麽放心把周向遠獨自丢在她們寝室呢,原來她是去水房洗頭了,并沒走遠。

她對寝室防疫的消殺工作可謂是盡心盡責,随時盯着她們另外幾個人的個人防護有沒有到位。

盛小羽剛才進屋就被周向遠唬住了,還真沒仔細消殺。

孟菁華放下手裏的盆兒,拿起消毒液就對她渾身上下好一通噴。

“你去醫院了,身體不舒服?”

周向遠用手捂住口鼻問盛小羽。他今年過年都在醫院過的,聞到消毒水的味兒就條件反射的不舒服,

“啊,沒有……”

“她沒事兒,是朋友家的長輩,好像從青州來的,她陪着去看病。”

孟菁華說完也噴完消毒液了,從置物架上拿了吹風機道:“你們聊着,這個太吵了,我去隔壁吹頭發,吹幹了再回來!”

周向遠的眉間已經打起結,追問道:“從青州來的長輩,我認識嗎?”

青州不大,他媽媽本來就跟她媽媽和姨媽都認識,所以她家裏的親戚,他大致都知道。

更重要的是,他已經從她進門看到他就有點閃爍的眼神裏預感到一些不好的事。

盛小羽果然低下頭不敢看他。

她其實就不擅長撒謊,尤其是她打從心眼兒裏并不希望他一點都不知道他媽媽的病。

“你包裏放什麽了,我看看。”

他剛才就看到了X光片露在外面的一角,猜想她背包裏一定帶着病人的相關資料。

盛小羽果然俯身想用身體擋住那個包。

他手長動作快,比她快一步扯過了背包。

X光片的袋子上果然寫着他媽媽的名字。

不好的預感一下就成了現實擺在他的眼前。

盛小羽低着頭,看到他腳上仍然是年前見他是穿的那雙舊鞋。

都換季了,也不見他買新鞋,一次是偶然,兩次就證明他已經習慣。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瞞着你。但……顏阿姨暫時不希望讓你知道。”

“現在已經知道了。”他比想象的冷靜,“醫生怎麽說?”

盛小羽搖搖頭:“檢查結果才剛出來,還沒看上醫生,他不是每天都在門診坐班。”

周向遠坐在那裏沉默了片刻。

電腦屏幕上顯示系統已經重裝完成,開始重啓。

盛小羽以為他會發脾氣的,然而并沒有。

“她這算是複發嗎?有沒有特別不舒服?”

“嗯,算是複發,但醫生說就算複發也不等于沒有希望,現在方案都很成熟了,就是過程煎熬一點。”

熬的過化療,就能再多撐幾年,這是醫生原話,比他們想象的更直白。

顏弘麗沒有特別不舒服,就是看起來憔悴、消瘦。

跟印象中有些豐腴的顏阿姨已經不太一樣了。

周向遠捏着X光片的手指用力得發白,“我想陪她一起去看病。”

上回發病時她在備戰高考,父母選擇隐瞞他,可以理解,在他們眼裏,他一直就是小孩子。

可現在他已經大學了,就快夠到二十歲的年紀,也已經開始自己存錢,甚至出去打工做兼職,以為能幫他們分擔點什麽,結果他們還是選擇瞞着他。

盛小羽也能理解他的心情,斟酌一下,說:“那……要不我們下次去醫院的時候,你也一起去?”

周向遠眼中一亮,“可以嗎?”

“應該可以吧,我相信顏阿姨也是希望有最親近的家人陪在身邊的,你體諒她,她也一定能理解你。再說這也是你自己發現的。”

是吧?算是吧?不是她沒遵守約定哦。

“謝謝你。”周向遠由衷道,“你幫我和我媽媽這麽多,真的很感謝。”

他也知道她之前在校運會的後勤組鞍前馬後的忙活,其實是為了他。

可惜那時候他沒把她放在眼裏,也有其他花花草草在跟前,那份心意他很明确的拒絕了。

可現在……

說實話,他有點被感動了。

大概疾病會讓人變得脆弱吧,病在自己身上,或是家人身上,都一樣,你會不自覺地想要親近那個在背後支撐着甚至推着你往前走的人。

假如回應她的感情,能讓她開心,他覺得好像也沒什麽不可以的。

周向遠跟盛小羽一起去見顏弘麗,陪她去醫院看病。

顏弘麗見到兒子,因為之前已經有過心理建設,大概也想明白了,所以表現的很平靜,抹了抹眼淚,在周向遠的安撫下情緒很快扭轉過來,反倒比前些日子更開心一些。

感覺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接受了自己癌症複發的這個事實。

顏弘麗患的是婦科方面的癌症,男性家屬陪診不是特別方便,于是周向遠幫着樓上樓下的挂號繳費,小羽就陪着他媽媽看醫生和做各種檢查。

周向遠怕她們等久了口渴還會買些飲料礦泉水上來,倒是比之前要顯得體貼周到許多。

配合還挺默契。

顏弘麗做B超的時候,小羽就在外面等。等候區位子都坐滿了,她就站到外面叫號區去了,周向遠大概是去拿前面檢查的報告了,反正不在她的視線範圍內。

她正拿着手機刷微博,有人從身後戳了戳她肩膀。

回過頭,竟然是傅春野。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這可是婦産科門口,居然都能遇見。

難道跟蹤她了?

還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他怎麽也成“跟蹤狂”了?

傅春野臉上表情很難看。

他已經眼看着她跟周向遠在婦産科這層樓來來回回一上午了,兩人顯然是陪着一位中年女性來看病的,應該就是歐陽告訴他的那位“長輩”。

周向遠長相随媽,所以這位長輩是誰,也就不用怎麽猜了。

他就是生氣,人家的媽媽生病,關她什麽事?

她是嫁給周向遠了,還是他家準兒媳人選啊?

盛小羽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樣兒,猜不透他又生的什麽氣,只能瞎猜:“這麽巧,你也陪人來看病啊?”

“你怎麽知道?”

“我不知道啊,這不是問你嘛,不然你到婦産科來幹什麽?”

總不至于是給自己看病。

“你爸爸的現任太太懷孕了吧,你是不是陪她來的?”

傅春野的臉色更難看了,“這又是誰告訴你的?”

“上回你不小心喝了酒之後說的啊,你還說你爸會很重視這個孩子,不像你……唔!”

傅春野已經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不讓她繼續說下去。

他那天喝酒失智的狀态下到底是跟她說了多少話?

盛小羽睜大眼盯着他,一副知道的太多即将要被滅口的态勢。

她的呼吸在他掌心聚集,癢癢的,讓他不想放開。

“小野?”

剛做完産檢的鄭思茹出來正好看到兩人站在窗邊,傅春野太高了,遮住了身前人的臉不太看得清楚,只能看出是個女孩,跟他面對面站着,兩人離得很近,關系肯定不是一般的親近。

盛小羽也猜到這位肯定就是蔣教授現任的妻子了。

在傅春野告訴她父母的故事之後,她搜了一下他媽媽,居然是上個世紀末在柏林拿過獎的女演員,照片資料雖然不多,但能看得出非常漂亮。

其實看傅年年和他姐弟倆的長相,就知道媽媽一定是個大美人。

坦白說,鄭思茹相較之下只能算是普通人中的普通人。

但她肯定是蔣教授能掌控的妻子,不會像前妻那樣,從家世到事業再到自身條件,都壓他一頭。

傅春野終于拿開手,介紹道:“這是盛小羽,也是明大的學生。這位鄭老師,是我爸的太太。”

鄭思茹有點驚訝的看了他一眼,顯然沒料到他會毫不掩飾的在外人面前提到父親。

那這就不是外人了。

小羽又是點頭又是鞠躬:“你好你好,鄭老師,我也聽過蔣教授的課,您叫我小羽就行了。恭喜你呀,有寶寶了,幾個月啦?”

鄭思茹笑了笑,手掌不自覺放到已經顯懷的肚皮上:“四個多月,醫生說他個頭兒偏大,所以比同孕周孕婦看起來要大一點。”

那是啊,傅春野身高有184,蔣教授目測也有180左右,高個子是家族遺傳。

鄭思茹應該也三十好幾了,初次做媽媽的喜悅直言不諱寫在臉上,但眉眼間也有疲憊。

“我不耽誤你們說話了,小野你今天也陪了我大半天,跟同學玩吧不用管我了。我去病房看看你爸。”

盛小羽一驚:“蔣教授住院了嗎?”

“是啊,他血壓控制的不好,最近心髒也不舒服,還好小野堅持,讓我說服他來看醫生了。這回還好,放支架就可以,再拖就可能随時心梗,很危險。”

鄭思茹說起來滿臉都是憂慮,肚子裏的胎兒才剛成形,孩子的父親要是有什麽意外先走了,那孤兒寡母的該多艱難。

這麽說來,那天在二教父子倆雖然起了沖突,但事後傅春野還是想辦法逼着老爸去看病住院了,還主動承擔起陪鄭思茹産檢的責任。

聽說高齡産婦做的檢查項目更多,有時候指标異常什麽的,心理壓力也很大,鄭思茹估計挺依賴丈夫的,他去住院了,有什麽事還是需要有個人商量出出主意。

傅春野這是一口氣照顧夫妻兩個人。

他以後如果自己要當爸爸了,也會陪着自己太太來産檢嗎?

盛小羽忍不住幻想自己頂着一顆球,他在旁邊小心翼翼扶着護着,兩人一起到産科報到的情形……

“你在想什麽?”

傅春野最怕看到她這副神游天外的表情,總感覺她在想一些很可怕的場景。

鄭思茹已經走了,證實他們今天就是貨真價實的偶遇,寒暄完各自說拜拜就好了,他為什麽還堅持不懈要問清楚她在幹什麽?

“我沒想什麽,真的!”盛小羽也回過神,指了指檢查室方向,“我還有點事,要不……你先走?”

“你還沒說你跑醫院幹什麽來了。”

明知故問,但他就是要聽她親口說。

他來幹嘛她倒是弄得一清二楚了,她自己什麽情況還一個字兒沒提。

盛小羽差點就說了。

但仔細一想,她來醫院幹什麽,憑啥跟他交代呀?

他倆現在又不是男女朋友,又不是還在合作論文,沒必要遵守什麽約法三章了吧?

“我自己來看病不行嗎?”

“你到婦産科看什麽病?”

“你、你別那麽狹隘,婦産科可以看的病多了,卵巢囊腫、月經不調什麽的……”

“盛小羽!”

周向遠這時候終于找見她了,快步朝她走過來。

傅春野低頭:“你讓他陪你來看月經不調?”

盛小羽臉色通紅,想拉周向遠直接離開。

他卻不肯走,看着傅春野:“你怎麽會在這兒?”

“我來找她。”

盛小羽連連擺手:“不是,我不知道他會在這裏……”

話沒說完,手已經被傅春野一把抓住。

周向遠擋了一下,“喂,你放開她。”

“你是她什麽人,男朋友?”

這下輪到周向遠臉紅:“我、我就是她朋友,同鄉!你沒看她不願意嗎,幹嘛拉拉扯扯非要讓她跟你走?”

“不然呢,留在這兒給你當牛做馬嗎?”

“說什麽呢你!”

這句話也許是太過分,不僅周向遠發作,連盛小羽也不滿地擡眼瞪視他。

顏弘麗這時做完檢查出來了,看到三個年輕人湊在一塊兒,走過來道:“小羽,向遠,這位是……”

“媽……”

“阿姨你好,我叫傅春野,是盛小羽的男朋友。”

這話一出口,在場所有人都震驚不已。

“啊,小羽都有男朋友了。真是不好意思,這些天我都請她陪我到醫院來,是不是耽誤你們了?”

“沒關系的阿姨,我聽小羽媽媽和姨媽提過,你們兩家早就認識,互相幫忙也是應該的。有什麽我能做的嗎?”

傅春野這态度前後變化之大,盛小羽都看的瞠目結舌,就更別說周向遠了。

這算啥,變色龍嗎?

顏弘麗其實聽到他說是小羽的男朋友就很有些失落,本以為她能跟向遠湊成一對呢,兩家人都知根知底,又是一個地方的,多好。

但看這男孩子又高又帥,聽口音大概也是春海本地人,各方面條件比自家孩子更好,又彬彬有禮的,家庭情況應該也很不錯,小羽會選他也是人之常情。

“謝謝,小羽已經幫了我很多了,現在小遠能照顧我,就不耽誤你們了。你們快回去吧,回頭我請你們吃飯,啊?”

“謝謝阿姨,那您好好休息,我就帶她先走了。”

傅春野似乎就等她這句話呢,攥緊盛小羽的手,頭也不回地拉着她離開了門診大樓。

走出好遠,到了醫院側門外的小路上,盛小羽才終于掙開他的手。

“你到底要幹嘛啊?”她揉着掙紮間被他弄疼的手腕,“顏阿姨的事兒還沒完呢,你憑什麽就這麽把我拉走啊?”

傅春野回頭看着她:“你還是喜歡周向遠是嗎?”

什麽?

“不然的話,為什麽對他的家人這麽熱心?”

重音落在“他”這個字上。

因為是周向遠,她才這麽熱心是吧?不然他家人也住院的住院、産檢的産檢,怎麽都不見她提出幫幫他?

盛小羽果然從他話裏聽出了不甘和委屈,咕哝道:“幹嘛啊,你不會是吃醋了吧?”

她聲音很小很小,不敢大聲讓他聽見,不然他一定極力反駁——誰會吃她這個小人物的醋啊!

作者有話說:

小野:讨厭吃酸,給我來點甜的。

小羽毛:本店拒絕點菜謝謝~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