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洛飒離開後, 楊局對着檔案袋怔神幾秒,然後拿起電話撥了市局人資科的號碼。

電話接通後, 他直接問道:“洛飒的調令, 到底是誰讓你們下的?”

那頭:“老楊啊,就咱這種關系, 也無需再假惺惺的繞彎子, 我是真的不知道,上面吩咐下來了, 我們就照辦。”

楊局:“你知不知道,咱倆可能捅了個大簍子。”

那邊頓了片刻, 電話裏的氣氛沉默壓抑, 問道:“什麽意思?”

楊局反問:“你說呢?”

人資科那頭:“不應該呀, 我可是把二大隊的所有檔案都查了一遍,包括各種人事關系,就洛飒的最簡單, 父母離異,一直跟着母親, 母親再嫁,做生意,哦, 對了,洛飒還有個舅舅,是我們公安退休的基層老民警。”

相比隊裏其他人,她算是最沒背景的, 權衡之下,只能調走她。

楊局問道:“那洛飒的父親呢?”

人資科那邊一怔:“檔案裏,她父親一欄空着,我們又查了她母親之前的婚姻狀況,也沒顯示她父親的相關信息,應該是人不在了,因為權限問題,二十多年前的很多信息也查不到。”

楊局呼了口氣:“你們平時都是這麽辦事的?僅憑着空白查不到,就判定人家不在了?”

人資科:“她的檔案可是通過了警校的政審,我問過學校那邊,他們說空白就是不存在了。”

再說,如果她父親真是有權有勢,不至于讓她辛苦在機動中隊,天天到路面風吹日曬的。

而且早就把她舅舅提拔一下,不至于臨退休還是個老民警。

楊局思忖片刻:“繼續查看她之前的檔案,特別是小學時,弄清她父親以前到底是做什麽的。”

人資科那邊也感覺到了好像有什麽不對,老楊可不是這麽捕風捉影的人:“行,我這就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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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電話,楊局揉揉眉心。

上頭壓下來的事,做好了,人家也不領情,感覺理所應當,做不好,責任全部都是他們的。

按照他的本意,他是不會随意這麽調動的。

雖然這個世上沒有純粹的公平,可這種事情對洛飒而言,真的是太過明顯的不公平。

換句話說,有些欺負人了。

二十多分鐘,人資科那邊打來電話:“老楊,要出大事呀。”

楊局眉心一跳:“怎麽了?”

人資科:“洛飒大學以前的檔案全部空白一片,什麽都查不到。”

楊局:“...”

他們都心知肚明,連他們公安系統都查不到的,這種情況就屬于背景太深,都是不願透露自己身份的人。

這時敲門聲響起,楊局對電話裏說:“這事比較棘手,你先想想怎麽善後吧,我這邊有事了。”

挂上電話,對着門口方向:“請進。”

傅延博進來時,楊局一愣:“提前回來了?”

他好像記得會議要明天才結束。

傅延博:“提前結束了。”

他坐下來,問了問最近這些天局裏的工作。

楊局有些疲憊,心累。

他雙腿交疊,靠在椅背裏:“你就去學個習,我代你簽了個字,就攤上了個大麻煩。”

傅延博擡眸:“什麽麻煩?很嚴重?”

楊局:“嗯,二大隊的人事調動。”

覺得傅延博也不熟悉二大隊的人員,就沒具體說誰的名字。

傅延博多問了句:“二大隊?誰啊?”

洛飒在二大隊,他有個戰友也在二大隊,所以對二大隊莫名親切。

楊局:“說了你可能也沒印象,洛飒,一個挺不錯的小姑娘,上頭安排下來要把她調到平谷去。”

傅延博詫異道:“洛飒?調到平谷?我師父要把她調到平谷?”

聽到上頭安排下來的,他自然就想到是他師傅想讓洛飒到那邊再鍛煉一下。

這回換楊局吃驚,半晌都沒緩過來。

等他回神時,頭皮發麻,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麽,真又不願相信是事實,抱着一絲僥幸又問道:“馮部長跟洛飒家有什麽不對付?”

畢竟一個那麽大的領導,而且是口碑不錯的一個領導,如果不是家裏的原因,不至于為難一個小姑娘。

傅延博眉心微蹙:“您不知道我師父是洛飒父親?”

楊局心裏咯噔一下,他眯了眯眼,真把天捅了個大窟窿。

現在終于想明白為什麽洛飒父親一欄空着,而且之前的檔案全都是空白,查不到一絲痕跡。

因為馮部不僅從事刑偵,二十年前還在西南邊陲一帶奮鬥在緝毒前線,毒枭最怕他的名字,直到現在他都是分管全國的刑偵和緝毒。

為了家人安全,把自己孩子改名換姓情理之中。

傅延博還是一頭霧水,問到底怎麽回事。

楊局也沒再隐瞞,把事情來龍去脈詳細說了一遍,包括一個小時前,洛飒在他辦公室的那番言辭。

傅延博若有沉默,“她把檔案袋留在這裏了?”

楊局指指桌角:“還在這裏呢。”

傅延博:“洛飒這是給我們臺階下呢,真要她不聲不響去了平谷,我師父知道後,結果可想而知了,我師父不護短,但是有人想要欺負他閨女,他也不會那麽好說話吧。”

楊局用力摁摁太陽穴,又漲又暈。

傅延博頓了下又道:“再說,洛飒只是一個基層交警,她平時表現怎麽樣,大家也是有目共睹,就這樣一個優秀努力的基層工作者,都不被局裏重視,說讓人走就讓人走,這種做法會讓我們系統裏那些認真工作但沒什麽家庭背景的人心寒,因為不知道什麽時候,下一個莫名被擠走調離的就是他們自己。”

楊局嘆口氣,洛飒說的對,如果因為崗位需要調動,她欣然接受,可是要是因為給別人騰編制而被擠走,誰都不會心甘。

傅延博伸手把檔案袋拿過來,沒問楊局意見,也沒打開來看,直接連着檔案袋嘶拉一下撕開來。

又橫豎撕了幾下。

檔案袋已經撕的稀爛。

楊局震驚到,轉念一想,這也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調令撕了,只能駁回市局某些人的面子。

傅延博邊撕邊說:“洛飒已經是給足了我們面子,她要是弄得人盡皆知,別人都知道她要被市局調走,但最後那些人又沒動得了她,得有多少人默默看市局和我們交管的笑話?她現在這樣是冷處理了。”

洛飒應該是不想別人知道她父親是誰。

從楊局辦公室出來,傅延博心裏莫名堵得慌。

回到自己辦公室,打開窗戶,點了支煙。

他在想,如果洛飒沒有任何背景,是不是只能默默接受了這樣不公的結果?

他特別懷念在刑偵的日子,每次告破一個大案,慰藉了冤去的靈魂,欣慰、輕松,還有神聖的使命感,沒經歷過的人永遠體會不到那種心情。

以前師父說過,憑我們的個人力量,改變不了社會的現狀,但我們盡量去讓生活在不見陽光裏的那些人,能有機會看到陽光。

傅延博拿出手機給洛飒發了條信息:【謝謝。】

他想她看得懂。

幾分鐘後,洛飒回:【不用謝我,我只是我不想給我爸爸添麻煩,他知道後肯定不會這麽好說話了。】

也可能是自己年齡大了,很多事情都已經看淡。

若換做剛畢業時,要是有人這麽欺負她,她肯定要鬧的人盡皆知,自己痛快了再說。

但現在覺得沒那個必要了。

她只想安安穩穩的做好自己的分內事。

洛飒回到辦公室,剛才走的急連包都忘了拿,結果正好遇到隊長。

隊長明顯松了口氣的表情,臉上也有了絲笑意:“小洛啊,明天一早七點到隊裏集合,集中去射擊靶場。”

又補充句:“下午就不用過來了,在家好好休息休息。”

剛剛局裏打來電話,通知他說,洛飒原崗位不動,新來的尚媛媛是臨時工,輔警,之前人資科那邊弄了個烏龍,沒有要調走洛飒。

這種場面話他就一笑置之。

洛飒點點頭:“好,謝謝隊長。”

她又發信息跟周妍說了聲,調離的事沒提,只說局裏把她名單漏掉了,本來她不想去,但在家也無聊,就跟着一起去。

還說生理期提前了,身體不太舒服,請個假回家去,明天早上見。

翌日集合時,洛飒倒是沒看到新來的成員尚媛媛。

後來隊長說,尚媛媛的人事檔案還沒辦妥,就不參加這次集訓,下周一到隊裏報到。

洛飒心裏尋思着,這位尚媛媛是個什麽樣的角色,反正不管她是臨時還是正式,她們的梁子已經暗暗結下。

坐上車,洛飒的手機震動了下,她點開來,是蔣慕铮:【這幾天來冷空氣,到了郊區那邊照顧好自己。】

洛飒退出微信,沒回他。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自己把自己當成了她生活裏的一部分。

望着窗外,心裏煩躁。

蔣慕铮知道她不會回,昨天讓她請吃飯她都直接拒絕,更別說回他信息。

但沒關系。

他放下手機,開始專注會議。

半個小時後會議結束,他急匆匆回了辦公室,把今天的文件簽了,又把工作安排給秘書,帶上筆記本,就離開辦公室。

汽車直接駛向郊區的靶場。

原來談戀愛追女孩這麽累。

還沒出市區,接到程亦的電話:“你今天過來?”

蔣慕铮:“嗯。”

程亦想了下:“你還是換上以前陸戰隊的作訓服過來吧,你穿着襯衫西裝,在一群制服裏太紮眼。”

蔣慕铮想了想,也不能為難程亦:“行,我回去換。”

他把汽車調頭,回家去。

以前的作訓服他還留着,只是肩章被拆了下去。

洛飒沒想到在靶場這麽森嚴的地方還能碰到蔣慕铮,上午訓練結束,在去食堂的路上,忽的周妍用手肘搗了她一下:“洛洛,你看那邊。”

洛飒順着周妍的視線看去,竟然是蔣慕铮,他跟她們的射擊教官程亦在路邊聊天。

看着他的着裝,洛飒眉心微蹙。

這個男人,就跟百變小甜甜一樣。

穿着酒紅襯衫時纨绔風流,穿着白襯衫時沉穩內斂,穿着黑襯衫時性感迷人,今天竟然穿了軍隊的作訓服,英挺凜然。

作者有話要說: 蔣慕铮的日常二三事小記~

1、蔣慕铮內心獨白:

今天洛洛看到我穿了軍裝,她眼神明顯是愣怔的。

我喜歡她穿着制服,英姿飒爽,我想,她也一樣,喜歡我穿軍裝。

我們都是一樣的人。

心裏有很熱血的夢想,但現實裏,我們只是一粒塵埃。

原本今天很忙,沒打算到靶場,但又怕新來的同事欺負她。

2、某天,蔣慕铮看到兩道選擇題:

第一題:你覺得你在你媳婦心中能有多少分?

A、不及格;B、80分;C、90分;D、100分

蔣慕铮很不要臉的在括號裏選了:D

第二題:你媳婦在你心中能打多少分?

A、不及格;B、80分;C、90分;D、100分

蔣慕铮毫不猶豫的手寫了個答案:E、101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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