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她即為毒

子安一直以為,自己是對的。

往生澗是邪教。

宿弦有陰謀。

雲時塵是個纨绔的神經病。

但她還是不死心不想相信:“你怎麽知道這些的?”

“張真人。”雲時塵回答,“你入玉王城以後,張真人便離開雲游四海了吧?我遇到了他,他于我有恩,所以要我為他解決這件事。從那時起我便不斷調查,了解關于你的事。”

然後,知道的越多,就越有興趣,直到遇到你,在漠北,在往生澗,喜歡上你。

說着,他右手攤開,裏面是一截金色的絲線,內力催動,金線動了動,緩緩擡起一半,晃了晃,又垂下來。

“金線蟲,張真人交給我的,”雲時塵道,“與你的一樣。”

只是由于他不曾練過,也無法練這玩意兒,只能做到讓它動兩下的地步。

瞳孔微張,的确一模一樣。

金線蟲是自小張真人送給自己的,普天之下再無第二個人有這種似生似死的東西。

他說的都是真的。

“張真人也要殺了我嗎?”子安有些害怕,摯友要殺了自己,那親人……

“不是。”雲時塵滿眼憐惜,“他要我救你。所以我一直都在阻攔二當家。”

終于松了一口氣,苦笑一聲:“若你說的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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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安,”雲時塵打斷她,“時至今日,你還不信我嗎?”

“我信,我信……”子安沉痛地開口,清亮的眸子暗淡下去,垂首頹然地靠在玉椅上,重重的嘆了口氣,有些自暴自棄的意味,“如今你說什麽,我都信了。”

淨心咒?白念了。

心法?白練了。

她是從未經過如此大風大浪的人,有記憶以來就是過着衆星捧月,天之驕子的生活。

在玉王城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別說是磕碰,哪怕路上有一個小石子把她的玉椅硌着了,立刻就有人過來将整條路都鏟平。

叫天天應,叫地地靈。

卻在這短短幾天裏,所有的義利,正邪,對錯,被統統推翻。

什麽該信?什麽不該信?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子安分不清了。

從來沒有這麽多疑慮和選擇,以前她需要做的就只是練功,一切雜事自有宿弦處理。

現在想來,都是有原因的。

好讓她專心提升,才能早日除掉她。

宿弦錯了嗎?沒有。

如果一開始他就知道自己是祖毒,那一開始他的目的就是伺機殺了自己祭井,以防她長大了控制不住毒氣溢出,為民為天下除害,這才是正義的。

至于瞞着自己……那是自然,如果她反抗,或是出逃,對世人都是威脅。

好像突然所有人都沒有錯,就算是要殺了她的人也是心懷大義。子安覺得自己也是沒錯的。

可有種東西,叫命。

她的命就是被祭,然後,安定蒼生。

以一己之性命,挽救天下芸芸衆生,想想其實也不乏偉大。子安自嘲。

不知何時起的信任,子安在雲時塵将“張真人”三個字擺出來的時候,就不再懷疑了。

看着她頹廢的樣子,雲時塵忍不住升起濃濃的心疼。“你不必祭井。”柔聲安慰着,雲時塵往前一步觸碰到她的面頰,指尖傳來一絲冰涼的感覺,心中更加不忍,“我可以幫你。”

“不必嗎?”眼底終于浮現一抹生機,子安擡頭,任由他撫摸自己的臉,燃起一線希望。

“嗯。”雲時塵點頭,俯下身來,和她靠的更近,“我說過,我會保護你的。”

再次臉紅,似乎有些不合時宜。不太習慣與人如此親近,子安尴尬地舔舔嘴唇,問:“那……要怎麽做?”

擡頭看了看井口,雲時塵一臉風輕雲淡:“你跳下去。”

……啥?

不是說不用死了嗎?你在逗我?

“雲時塵……”

見她要發作,雲時塵連忙解釋道:“我可沒開玩笑!我說真的。”

子安瞪他一眼:“跳下去不是送死嗎?”

“又沒讓你直接跳。”雲時塵輕笑,“待到子時,陽魂散盡,陰魄盈輪,純黑無光,陰晦備足,毒眼之氣湧動噴出,你再縱身越下,以祖毒之軀沖撞毒氣,定能沖散身上南疆祭文,恢複控毒之力。”

“你要我重新成為祖毒?”杏目圓瞪,子安又不明白了,“你不怕……”

“沒事。”雲時塵道,“想必你一直以來都有修煉心法吧,約莫也該到化境了,還有淨心咒,這些都是為了讓你能好好控制那些毒。”

愣了愣,這都是從小每日必修的課程,張真人那麽早就替她做了準備嗎?

“那…距子時還有多久?”将信将疑,子安詢問。

“快了,到時候會有征兆的。嗯…大概是噴湧時會有所震動吧。”雲時塵摸了摸下巴,回答道。

“大概…”

“我又沒試過。”攤了攤手,雲時塵又說,“黎法王的遺物呢?”

子安愣了愣,将那個匣子拿出來遞過去:“怎麽了?”

卻在此時,忽聽一陣沉悶的響動,似是百獸低吼,浪潮湧動,腳下傳來微微震動,頭頂的黑岩也撲簌的往下掉石子。

“這就來了?”沒想到噴湧居然說到就到子安下意識地望向井口,可是突然才發現,這井口下一尺的地方,居然也是用黑色的岩石封住的,“這…這可如何是好?”

雲時塵卻不做聲,只接下匣子,打開,取出其中器物,登上石臺,在那井沿摸索了片刻,觸到一個凹陷,随即将那物件放入其中,輪廓恰好吻合,穩穩的嵌在裏面。

旋即,井中一陣窸窣,黑岩擋板緩緩打開,山底隆隆之聲更加響亮。

與此同時,頭頂那片黑漆漆的岩石也開始震動,摩擦之聲伴着碎石屑掉落,居然也像那井中之石一般徐徐打開,将外界慘淡月光放入山中。

整個通天塔就是一口井,正對着明月。

玉鈎正在井口,彎彎斜斜,像極了詭異的微笑。

山底的湧動更加劇烈了。

“子安!”雲時塵有些站不住腳,“跳下去!”

“我…”我有點怕。

“啧!”懊惱地搖頭,雲時塵直接飛身過來,再次抱起她的身體,直接把子安抱到井口,“準備好,我要放開了。”

“啊?啊——!”還沒反應過來,雲時塵便咬牙将她松開,失去了雙臂的支撐,子安甚至還沒來得及發動金線蟲,就垂直掉了下去。

雲時塵你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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