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冤家路窄

車子從醫院門前經過的時候, 牟平山特意朝窗外看了一眼。

果真是人潮洶湧,醫院前面的廣場, 裏三層外三層,聚集了大批的人。

聲淚俱下者有之,搖旗吶喊者有之, 評頭論足者有之。

說難聽點, 簡直就是個菜市場。

“平山, 趕緊繞到這醫院後面去!”吳圓見車子慢了下來,害怕被人發現,連忙催促。

牟平山看看老同學害怕的樣子,心中嘆息不已。

這幫醫鬧,得有多狠, 才能将年過半白的老同學((逼逼)逼)成這草木皆兵,坐立不安的樣子。

吳圓始終繃着臉, 到了後院才稍微松了口氣。

這進入的地方是個小巷子, 醫院的後院門,其實就是小巷的盡頭。

吳圓張惶着四處打探周邊環境,生怕有人忽然蹦出來。

“老同學, 至于嗎?看你緊張成那樣!”牟平山有些好笑, 拍了拍吳圓的肩膀以示安慰。

吳圓卻吓得一下跳了開來,待看清是牟平山時, 才吐了口氣:

“你是站着說活不腰疼, 要是你被這幫人連續圍困轟炸一周, 我保證, 你會變得跟我一樣精神崩潰,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說你什麽好呢?你呀你。”牟平山感慨着搖了搖頭,跟着吳圓進了後門,朝醫院裏的一座十來層的建築走去。

那就是縣人民醫院最高的一座建築,也是門診大樓和醫生、護士們的辦公大樓。

“小心一點總是好的,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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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接近後門時,忽然有人喊道:“快來,院長就在這裏!”

然後從後門黑壓壓湧出一大票人。

吳圓急道:“快跑,我們被發現了!”拽着牟平山就往後跑。

後面的人大喊:“站住,我看你往哪跑!”

兩人帶着一大幫人兜起了迷藏。

牟平山跑得氣喘籲籲,他幹脆停住了腳步,站在一顆大樹旁邊直喘氣:“不行,我是不能跑了!你先跑吧,別管我,我也不是你們醫院的!”

“不行,這幫人現在瘋了,看見你跟我在一起,肯定不會放過你!”吳圓跑了回來,扶着牟平山的胳膊,想要拽着他一起跑。

牟平山回頭瞧見如潮湧的人群後面,竟然還有幾人肩上扛着攝像機跟着跑,正在納悶間,忽然人群中竄出個又高又壯的男人,将一塊黑乎乎的東西朝他扔了過來。

牟平山來不及躲避,感覺額頭一疼,緊接着兩眼發黑,漸漸失去知覺,順着大樹倒了下去。

意識消失前,聽到有聲音大喊:“出人命了!”緊接着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牟燕然兄妹上了顧北川所坐的車。

“不是讓你哥坐候希林的車嗎?”坐在副駕駛上的顧北川冷着臉問牟燕然。

“是我要坐的,我不放心我妹妹!”沒等牟燕然說話,緊跟着上車的牟随風把車門一關,緊挨着牟燕然坐下,嘴裏不停的說,“我妹妹從小(嬌交)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襪子褲頭都不洗……”

“瞎說什麽!說你自己吧?”牟燕然瞪了牟随風一眼,悄悄在他大腿上狠勁掐了一把。

“哎呀,疼死我了,”牟随風誇張的大喊一聲,“我說的是事實。”

牟燕然從後視鏡裏看着顧北川,只見他把車裏的音響打開,放起了軍旅歌曲,把牟随風鼓噪的聲音給壓了下去。

“這些歌太老,有沒有流行點的,”牟随風(身呻)子往前湊了湊,“比如周傑倫、潘玮柏的歌,有沒有?”

司機默默開車,顧北川寒着臉看着前方,都沒有搭理牟随風。

見駕駛室的兩人如木頭人一般,牟随風撇了撇嘴,掏出手機,自己放起了歌曲。

“你插耳機聽!真煩心!”牟燕然拽了一下牟随風的胳膊,狠狠瞪了他一眼。

牟随風從包裏掏出耳機,一只塞自己耳朵裏,一只往牟燕然耳裏塞。

“幹什麽?”牟燕然把耳機線甩了回去。

“聽聽呗,有些是我自己新創作的歌曲,提點意見。”牟随風又把耳機重新遞過去。

牟燕然好奇問:“你寫的歌?”拿着耳機聽了起來。

“這首歌怎麽樣?”牟随風用渴望的眼神看着牟燕然。

牟燕然:“節奏不錯,是b?”

“光是節奏?旋律和歌詞也不錯吧?”

牟燕然:“表揚兩句你還喘上了。真是你寫的?”

“那當然,別忘了,我可是燕京大學中文系的才子。”牟随風得意的說道。

一路上,牟燕然兄妹圍繞着歌曲的創作進行着(熱rè)烈的交流。

顧北川在兩人聽歌時,就把車裏的音響關掉了。

随着兄妹倆聊得越來越投機,臉也是越來越沉。

一旁的司機本想跟顧北川聊幾句,但看他始終蹙着眉頭,問了幾句也沒有回應,也就識趣的閉嘴了。

終于到達目的地,顧北川招呼也沒打,徑直下車,開始指揮人員車輛卸載。

牟燕然緊随其後,跟在顧北川(身呻)邊。

旁邊是貼(身呻)跟随的牟随風。

在整個防汛隊員眼裏,就出現這樣滑稽的(情qíng)景:顧北川表(情qíng)冷峻、語氣煩躁的指揮,(身呻)後一左一右拖着兩個小尾巴。

牟燕然這一上午快要煩死了。

牟随風像是一塊牛皮糖一樣緊貼着自己不放。

只要跟顧北川一說話,他就立馬上來,問些不着邊際的問題。

“這是做什麽用的?”

“你們為什麽要采用這個辦法?”

“你是十萬個為什麽?”牟燕然瞪着牟随風。

“我這叫不恥下問,多掌握點知識,是不是顧隊長?”

顧北川沒有答話,牟燕然接着反問:

“高考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麽用心?”

“人要活到老學到老,懂不?再說了,多了解一點常識,有錯嗎?”

牟燕然:“知道怎麽樣?難不成你準備寫首防汛之歌?”

“話不能這麽說……”

顧北川使勁搓了搓臉,扔下争論不休的兄妹倆,朝另一個方向大步離去。

見顧北川離開,牟燕然剛要追上去,牟随風一把将她拉了回來。

牟燕然:“拉我幹什麽?”

“人家工作呢,你跟着有什麽用?”

牟燕然:“你管我!”

“我是為你好……”

等顧北川一離開,牟随風就開始喋喋不休洗腦,說些什麽人生啊,幸福啊之類的心靈雞湯,聽得牟燕然一陣陣頭大。

要不是她哥,牟燕然早就大耳光子打上去了。

太tmd煩人了。

牟随風心中卻是竊喜。

棒打鴛鴦看來很有效果。

半天下來,燕然都沒和顧北川那大馬猴說上幾句話。

看那大馬猴的臉,氣得烏黑烏黑的,還沒法發作,真是爽呆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防汛隊員還真是辛苦。

太陽那麽毒,那麽(熱rè),顧北川他們卻渾然不懼。

二十來條精壯的漢子,在工地上揮汗如雨,卻沒有一個人叫苦。

牟随風估摸着自己要到太陽底下,不要說幹活了,就是呆半小時,就得活活累暈過去。

這麽一想,牟随風都有些佩服這幫防汛隊員了。

佩服歸佩服,這也更堅定了牟随風要讓燕然遠離顧北川的決心。

開什麽玩笑,這麽辛苦,自己的妹子肯定要受委屈,只為這個,兩人就堅決不能在一起!

“你說完沒?”等牟随風閉了嘴,牟燕然冷冷問道。

“啊,我歇一會,等下繼續說!”牟随風感覺有點口幹舌燥,喝了一大口水後,又扔下這麽一句話。

牟燕然終于受不了了,轉(身呻)就走,她決定去村子裏的小賣店,買點冰鎮飲料。

她覺得,要再不降降火,自己的滿腔怒意,将再也無處安放。

到時必将成為狂暴的女戰士,會毫不留(情qíng)的将(身呻)邊人一一撕毀。

不過牟随風只是愣了一下,又追了起來:“等等我,你去哪?”

終于來到商店,牟燕然朝店老板點點頭:“來兩瓶冰鎮飲料,一瓶雪碧,一瓶可樂。”

接過瓶子,打開蓋,就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

牟随風适時跟進,看見櫃臺上擺着瓶可樂,眼睛一亮:

“老妹,還是你了解我!”也一把抓過瓶子,喝了起來。

“爽快!”一口入肚,分外清涼。牟随風滿意的打了個氣嗝。

“本臺最新報道,縣人民醫院醫療糾紛事件再度升級,發生流血事件。請看記者從第一線采集的視頻。”從左邊櫃臺,傳來電視播放新聞的聲音、

作為醫生,聽到關于醫院的字眼,自然十分敏感,牟燕然不由得擡起了頭。

她忽然從電視鏡頭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呻)影,竟然是——養父牟平山!

沒道理,他怎麽會出現在縣醫院?

牟燕然以為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睛。

這時電視裏正播放到牟平山停住了腳步,轉過(身呻)來。

真是他!

牟燕然瞪大了眼睛。

緊接着,牟燕然看見人群中有人扔出半塊磚頭,正好砸在了牟平山的左額上。

伴随着電視裏“出人命了!”的喊聲,牟燕然再也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叫了聲:“爸!”

牟随風也看到這一(情qíng)景,仿佛被施展了定(身呻)法,瞪着眼,張着嘴,吃驚得呆立當場。

還是牟燕然率先反應過來,趕緊給牟平山打電話,沒有接通。

“快!咱們馬上去縣人民醫院!”

牟随風這才如夢方醒:“對對,趕緊打車去!”

因為事出突然,牟燕然并沒有和顧北川告別。

恰好村子裏有車去q鎮,牟燕然和牟随風直接搭了個順風車。

q鎮去y縣的汽車一小時一趟,等車的過程中,牟燕然心急如焚。

雖然從電視的角度來看,磚頭只是擦着左側額頭,以常識判斷,不至于出生命危險。

可畢竟牟平山年級大了,受此沖擊,也不知到底能不能(挺挺)過去。

牟燕然只有強自保持鎮定。

“哎呀,燕然,你說用不用給媽打個電話?”上車後,牟随風詢問。

“不用,等看看爸是什麽(情qíng)況再說,省得媽擔心!”牟燕然迅速拿定了主意。

牟燕然話雖不多,卻很有主意。

在家的時候,碰上什麽難以決斷的事,就連牟父牟母,都會找牟燕然商量。

“每逢大事有靜氣”這是牟父給牟燕然的評語,牟随風覺得簡直說得太貼切了。

下車前,牟燕然給牟平山打了幾個電話,還是沒有接通。

到了y縣汽車站,牟燕然心急如焚地直奔人民醫院而去。

醫院正門依然烏煙瘴氣,牟燕然皺着眉頭,擠開衆人進去。

她直接問大廳負責接待的中年醫生:“電視裏有個被磚頭砸到的老人是不是還在這。”

中年醫生直點頭:“嗯!正住院呢!”

牟燕然:“在什麽房間?我是他女兒!”

中年醫生:“外二科322房。”

牟随風接着問:“他怎麽樣了?”

中年醫生搖搖頭:“就知道縫針了,具體(情qíng)況我也不知道。”

住院大樓就在門診大樓的後面,穿過一個走廊就到。

牟燕然沒有耽誤時間,問完(情qíng)況就朝322房奔去。

322房是特護病房,吳圓特意安排的。

進房間時,牟平山正閉眼躺在(床床)上。

“爸!”牟燕然撲了過去,半蹲着,仔細觀察牟平山。

他頭上纏了一層又一層繃帶,幾乎把整個左眼都給包了進去。

牟平山聽見牟燕然的喊聲,睜開眼睛,看見兄妹倆,嘴角勉強擠出笑容:

“燕然,爸沒事,不用擔心!”

吳圓也站在旁邊:“還好你爸就是額頭被打破了,沒有腦震((蕩蕩)蕩)這種後遺症。”

牟燕然又問:“吳叔叔,我爸縫了幾針?”

“縫了六針,我親自做的手術。”吳圓回答道。

牟燕然看着牟平山:“還說沒事,六針!這得是多大的口子!”

“爸,你看清是誰砸你的嗎?”一直沉默的牟随風開口了。

“當時人太多,事(情qíng)也突然,我隐約看見,好像是一個穿着白衣服的男人砸的。”

“不用問了,是龐慶!”旁邊的吳圓插話,“我對他太有印象了!”

牟燕然轉過來問吳圓:“他現在在哪?我進醫院大門時怎麽沒看見他?”

吳圓嘆口氣:“他正領着記者,在醫生辦公室質問醫生呢,說是不給個說法就沒完。我剛從那過來,準備還要回去處理這事。”

“吳叔叔,現在帶我去。”牟燕然冷冷的說道。

“對對對,得找那什麽龐慶算賬去,敢打傷我爸,不能輕饒了他!”牟随風轉(身呻)就往外走。

“你給我回來。”牟平山掙紮着坐起來,臉現擔憂:“燕然,你們別去了,那龐慶就是個瘋子。再說了,有媒體在場,你要跟他起沖突,最終板子還會打還到你(身呻)上!”

“爸,你好好歇着,我自有分寸。”牟燕然上前攙了牟平山一把,回頭叮囑牟随風,“你留這照顧好爸!”便跟着吳圓回門診大樓。

牟随風看着離去的牟燕然,又看看躺在(床床)上的牟平山,左右為難。

“你跟着燕然去吧!這有護士照看呢,我沒事!倒是你妹妹,她過去我實在是不放心!”

“爸,那我先過去了,你好好歇着!”

“快去快去!”

在去門診大樓的路上,吳圓還試圖勸說牟燕然:

“燕然,這龐慶就是個地痞無賴,你還是不要去趟這趟渾水了!”

“沒事吳叔,我就善于對付無賴。”

牟燕然眯起眼,目光投向前方的大樓,臉現厲色。

真是冤家路窄,想躲都躲不過。

惡人是吧?無賴是吧?

我牟燕然一直是沒事不惹事,但是事來了也不怕事。

龐慶,你攤大事了,給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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