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心機

楚卓聞言, 心又是一驚,什麽也沒說, 擡步便出了門, 朝着卿卿的偏房而去。

“姑娘, 姑娘……”

偏房之中,珠兒扶着地上的卿卿,連聲呼喚, 擡頭望向進來的世子。

“姑娘突然之間就昏倒了。”

楚卓過去,三兩步将她抱到床上,向後道:“去叫大夫。”

“是。”

珠兒應聲, 立刻打發人去了。

楚卓瞧着床上少女,但見她嘴唇微顫,有些蒼白,頭來回動, 額上一層汗,秀眉微微蹙着,看起來頗是痛苦。

“你怎麽了?”

小姑娘沒有回話,使勁兒閉着眼睛,仿佛卻是越來越痛苦。

楚卓眉頭一蹙, 俯身去摸她的頭,但感有些熱,全是汗, 又問道:“你哪不舒服?”

可小姑娘還是沒有回應, 楚卓頗是煩躁, 站那看了一會兒,手指不經意間在腿上來回動,不時,轉身坐到遠處桌前,時而側身瞧着床上的姑娘,心中暗道:“怎麽突然就這樣了?”

卿卿意識很是清醒,這哆嗦有半分是裝的,另外半分根本就是真的。她的心都要跳出來了,額上一層一層的冷汗,小臉兒煞白。她害怕呀,她在和未來的帝王耍心機诶,不會被發現吧!可是若不如此,她還能怎樣,眼下就是賭,就是拼了!

這時屋外終于傳來腳步聲與珠兒的聲音。

“宋大夫這邊請。”

珠兒先那大夫一步進來,落了卿卿的床幔,再度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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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宋大夫應聲,帶着小童過來,倆人齊齊向世子問候。

楚卓站起身,“宋大夫看看,她是怎麽了?”

“是,是,世子稍安。”

他說着便躬身來到床邊,為卿卿診起脈來。

卿卿抖的越來越厲害,心驚膽戰,早已暗暗下定決心,不管這大夫說什麽,她就是胸悶頭昏,就是胸悶頭暈別人又能怎麽她!

宋大夫隔着帕子,搭上小姑娘的脈,捋須,眉頭微微蹙着,不時起身朝着楚卓道:“世子放心,姑娘脈象并無異常,只是心慌明顯,想來是突然的心悸導致了昏倒,容我開幾幅藥給姑娘調理調理。”

楚卓聽了應聲,“便是說,她一會兒就好了?”

大夫回道:“休息休息理應無大礙了。”

楚卓再度應聲,朝着一旁侍女道:“去同宋大夫取藥。”

“是。”

幾人不時便都退下了。

楚卓這時再度來到卿卿床邊,拉開那床幔,但見少女閉着眼睛,呼吸比之适才勻稱了許多,此時眉頭也略微舒展了,卻是好像睡着了。

楚卓站那瞧了一會兒,擡腳剛要走,但見她一哆嗦,蹙眉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楚卓邁出的腳這便縮了回來。

“世……子……”

小姑娘的聲音弱如游絲。她說話聲音本來就小,現下就是更小了。

楚卓這時靠了過去,雙手拄在她枕頭兩側,不耐中還帶着點關懷,“怎麽了?”

卿卿不管他态度如何,心中如何想,他不放她雖然是因為他好色,但也間接說明他還是舍不得她死的。

“我,我不知道。”

小姑娘說着,眼圈就紅了,要哭般,看上去卻是可憐兮兮的。

“那日在,在顧府也有過一次,丫鬟要去告訴世子,我沒讓,不過那時休息一下,坐一會兒,就不難受了,剛才卻是……”

她嬌滴滴的,抽噎兩聲,小臉兒上清楚地寫着“害怕”兩字。

“我還想和母親團聚,世子說了以後會放了我,還給我買宅子,我不會等不到那天就死了吧。”

“哪那麽容易就死了。”

楚卓移開手臂,坐在床上,瞥她一眼。卿卿趁熱打鐵,掙紮着起身,“世子……”

楚卓見了手微動,剛要下意識扶她一把,見她已經起了來,也便收回了手。

可小姑娘起身便鑽進了他的懷中……少年一怔,雙手愣在了那半天才環上抱住了她。

卿卿哭泣道:“世子救救我,救救我。”

“你不沒事麽!”

楚卓看她黏了過來,不适應,不會哄姑娘,也沒什麽耐心,但她香噴噴的,嬌嬌氣氣的,可人又可憐,來了倒也讓人舍不得推開。

卿卿抽噎道:“世子再讓大夫好好看看我,再給我醫治兩天。”

楚卓無奈答應,“行行行,你別哭了。”說着拍了拍她。

“多謝世子。”

卿卿應聲,但還縮在他懷中,輕輕地在那抽噎,還有點小哆嗦,一看就是真害怕了。

楚卓拍了拍她,又拍了怕,“不會有事的,放心吧。”

對方雖然語聲不耐,但也算是一句安慰。卿卿很滿意了,柔柔地應聲點頭,人就好像粘在了他懷中一般。

楚卓又陸續地拍了拍她,拙劣地又安慰了幾句,可小姑娘還是很心嬌害怕的樣子。

當夜,少年回去的很晚,由阿寧伺候着洗了澡,便要睡了。但躺在床上,一時間翻來覆去地也沒睡着,想起适才,頭都有點大了。小姑娘嬌滴滴的,看着她好像以為自己得了什麽絕症似的,吓的半死,哭的那麽傷心,他也不能再像平時那樣逗弄她,可哄,他也不會,這一時間,真把他弄得手忙腳亂的。

本來今晚還想叫她過來侍候,這眼下看,也是不行了。

楚卓輾轉不眠好半天,越想那小姑娘越睡不着,漸漸地退而求其次,不能與她**一番,給他親一親,抱抱誰也行啊!

這越想心越亂,腦子越亂,終是也不知道折騰多長時間,才進入了夢鄉。

卿卿才不管他亂不亂,總之今日她很滿意。第二日,她早早地便收拾妥當,抱着小兔在窗口瞄着楚卓房中的動靜,但見他出來了,便也緩步地出了去,沒說什麽,就是可憐兮兮地瞅他。

楚卓營中有事,是以很早便要出門,看到了卿卿又想起昨晚,想起自己翻來覆去地肖想她,覺得有點荒唐,但還不得不承認,那是事實。

他瞅她一眼,別過了視線,這時清了清嗓子,而後喊了聲阿寧。

“嗳嗳”

阿寧急忙應聲過來,只聽世子道:“待會兒再叫宋大夫過來,給她看看。”

“是是,阿寧記得了。”

小厮連連點頭,心道:這話世子昨晚已經吩咐一遍了,如今又吩咐一遍,對卿卿姑娘可是越來越上心了。

楚卓又瞅了她一眼,張口想再安慰一句,但也沒說出來,擡步走了。

卿卿不知道他心裏想着啥,不過想什麽也不在意,只聽到他吩咐阿寧那句,心中狂喜,暗道:“混蛋楚卓,你也算是不混蛋一次!”

卿卿頗是激動,楚卓走後沒多久,她便抱着小兔在院中,後花園中緩緩地散步,樣子卻還是很孱弱,時而便有點不舒服的樣子。

珠兒跟在她旁邊,有時相問,“姑娘要不要歇一下。”

她也只是沒精打采地點頭。

到了臨近中午,終于盼來了那宋大夫。

宋大夫在房中為她搭脈,笑道:“姑娘放心,脈象已經平穩,沒事了。”

“真的麽?那為什麽,我還是總覺得頭暈,胸悶呢?”

宋大夫道:“姑娘多出去走走,慢慢便緩解了,主要是不要太在意,不要總想此事。”

卿卿點頭,這時從袖中拿出一個玉镯,“大夫辛苦了。”

那宋大夫一看,這小姑娘出手還蠻大方的,可見有錢,更可見受寵啊!

“姑娘客氣了,這個不必了。”

卿卿搖頭,緩緩地道:“大夫收着吧,我有別的事兒麻煩大夫。”

“唔?這……”

卿卿起身,緩緩地轉過屏風,回了卧房,拿出一個紅色小盒子,給了那宋大夫。

“今日是我哥哥生辰,我這個做妹妹的心粗,都給忘了,卻是适才才想起來,我也不能随意出府,聊表心意吧,就勞煩宋大夫幫我跑一趟,給哥哥送去。麻煩大夫了。”

“啊,是這樣啊。”那宋大夫接過了盒子,“姑娘客氣了,我肯定幫姑娘帶到便是,這個便不用了。”

他說着退回了那镯子。世上很少有人不愛錢,卿卿知道他只是不好意思收,人家不好意思收是正常的,但她不能不懂事,人家不收便真的不送了,于是便将對方送回來的東西小心地放入了他的醫箱中。

“只是一點心意,大夫不要嫌少才好,大夫不收,我心中實在過意不去。”說着已經将對方的醫箱蓋好,極是恭敬地施了一禮。

那宋大夫捋須,和藹地笑了笑,沒再拒絕。

卿卿告知了母親和哥哥的住處給他,他記了下,不時,人便告辭走了。

宋大夫一路出了王府,上了馬車便拿出了那醫藥箱子中的手镯,揣進了懷中,這時想起世子的小通房适才給他的盒子,暗想防人之心不可無,當下便拿出了打開看了看。只見裏頭有一個價值不菲的玉,和一個小錦袋。

宋大夫打開錦帶,但見其中是一張字條,字條一面寫着一個“文”字,另一面寫着“望兄長學有所成。”幾個字。

一句普通的生辰祝福,宋大夫看過後便将東西放了回去,沒有多想。

****

那大夫走後,卿卿抱着小兔,拿出自己懷中剩下的兩個錦帶,這下一個人,便只能是阿寧了。

黃昏之際,瞧見阿寧回來,恰恰那楚卓沒同其一起,卿卿便急忙把他叫了過來。

“阿寧,世子呢?”

阿寧笑道:“世子去拜見王妃了。估計要吃完晚膳才能回來。”

卿卿點頭。阿寧關心道:“卿卿姑娘感覺好些了麽?”

少女應聲,“好多了,不過,還是不大舒服。”

阿寧安慰道:“卿卿姑娘莫擔憂,我前幾天也胸悶呢,後來就好啦,你看我活蹦亂跳的,嘿嘿……”

少女笑了笑,委委屈屈地道:“那是我膽子小,嬌氣喽。”

阿寧趕緊搖頭安慰,“不是卿卿顧姑娘嬌氣,呵……我不是那個意思啦,不過小姑娘肯定和我們男人不一樣了。哈哈……”

阿寧摸了摸頭。

卿卿也便不與他胡謅了,這時奔了主題,說道:“阿寧可不可以,給我母親送樣東西。”

阿寧連問都沒問,連連點頭,“好啊。”說着便伸出了手,“送什麽,卿卿姑娘給我吧。”

卿卿拿出了一個小錦帶,“實不相瞞,我娘也常頭暈心慌,我見這大夫開的藥方還蠻好使的,便讓他給我寫了一份,你幫我給我娘親送去好不好。”

阿寧接過滿口答應,“當然好了,小事一樁啦。我現下就去。”

卿卿道:“不必太急,不急這一天。”

阿寧摸摸頭,“左右我也閑着,嘿嘿。”說着人便告辭走了。

阿寧沒看那袋中有什麽,但觸手一摸便知道是一頁紙。

卿卿心口狂跳,看着阿寧匆匆離去的背影,摸着白兔。

那袋中的的确确有一副藥方,但除此之外,那藥方的背面還有着一個“婢”字。那“婢”字,并非一氣呵成寫的,仿佛練字一般。她本來想用蠟或者胭脂處理一下的,但怕反而欲蓋彌彰,便什麽也沒做。

如果阿寧看了,只見那單個的“婢”字,第一反應也會以為是随意練字寫的,如果經過處理,一時他将東西先給楚卓過目,被其看出有過處理,那就真的糟了。

燈下黑,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是前世尋找奚人殘兵老巢時,楚卓教她的。

所以,最危險的方式,也就是最安全的方式。

接着她便只剩下了最後一個字未傳給母親。卿卿打開那最後一個錦囊,盯着其上的一個“卓”字。

這字乃涉及楚卓名諱,別說在王府太敏感,就是整個幽州都極其敏感。

她得找一個非常可靠的人,且是個君子,絕對不會私看她人信件的君子。

那麽,便只有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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