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他是女裝癖(八)
卻尋和嵇長夢身着黑衣參加了他父親的葬禮,本該最親密的親人,卻像普通客人一樣随着人群參與追悼會。
新領實業的齊總,生前善良大方,交友廣泛,來參加追悼會的人絡繹不絕,表情悲痛,也不知其中有多少是真情,多少是假意。
卻尋被人帶到他媽媽面前,嵇長夢在旁邊的休息室等待。
女人一下變得衰老無比,她上前緊緊抓住卻尋的手,有些癫狂,“小尋,你一定要回來幫媽媽,媽媽不能讓你外公的公司落入那個女人之手。”
卻尋看着他被緊緊抓住的手腕,力氣大到要掐進去,心情複雜,女人自顧自地說下去。
“這都該是你的,我要讓那個雜種一分錢都拿不到,小尋,你說是不是。”她表情可憐看向卻尋,眼中的陰鸷卻遮掩不住。
“我不想摻和進你們這趟渾水中,至于財産,我也不需要。”卻尋試圖抽回自己的手,卻沒有成功。
“你知道什麽?你知道什麽?!他死前你知道他說什麽嗎?”
“他說他要見那個賤女人去了!”
“為什麽?憑什麽?我為他付出了那麽多!”
……
在她颠三倒四神神叨叨的敘述中,過往一點一點清晰地浮現在卻尋面前。
被寵愛着長大的嬌嬌大小姐對文質彬彬風度翩翩的學長一見鐘情,開始死纏爛打地倒追之旅,奈何學長已經有了青梅竹馬的戀人,于是拒絕,但那拒絕相當委婉,讓大小姐一直以為自己仍有機會。
步入社會後,毫無關系的學長四處碰壁,這時想到了家庭優越喜歡自己的小師妹,偶然在她面前“不小心”提了幾句找心儀工作的困難,沒過多久就被通知到知名公司工作,待遇優渥,進去後深受老板賞識,短短時間內連連升職,後來才知道,老板就是小師妹的父親。
又逢家裏出事,來自小縣城的學長在一籌莫展之下,向小師妹求助,在她的暗示和老板的明示之下,跟小師妹在一起。不久後,同在這個城市奮鬥的青梅得知他腳踏兩只船,憤而離開。
沒過多久,他跟小師妹結婚了,也直接進入了公司的管理層,短短幾年成為同學中發展最好的,備受他人豔羨。只有他知道,風光背後是怎樣的苦澀,每每夜晚,枕邊人沉睡,他總會想起自己深愛的青梅,奈何自己被殘酷的現實磋磨,被迫離開心愛的人。
他對岳父大人恭敬有加,對妻子體貼愛護,把他們哄得服服帖帖。除了生出的孩子要跟母姓外,他過得倒也舒坦,等再要一個跟自己姓傳宗接代,這個就算是給別人養的,因此他對自己的兒子相當冷淡。
某一天他接到家鄉的電話,找了個出差的借口急急趕回,得到了青梅早已去世的消息,留下了兩人的女兒,跟着瞎眼外婆生活,瘦骨嶙峋,營養不良。
他就開始恨起來,恨妻子用權勢逼迫自己離開愛人,否則以他的能力,他們一家三口将生活的多麽幸福,他的愛人也不會紅顏命薄,英年早逝。
老天也是眷顧他的,岳父出意外去世了,他終于順理成章地把女兒帶回來家,妻子剛開始是不高興的,可他溫柔小意哄一哄她就喜笑顏開了,他知道自己的優勢在哪,結婚幾年了,她依舊用癡迷的眼光看他,只要細聲細語說幾句話,對她露出勉強又為難的笑容,她什麽都願意做。
他每每看到白白嫩嫩的卻尋也是一肚子氣,憑什麽你就能生活富足,而我的女兒就要吃不飽穿不暖。妻子還拿着股權,不能對她過分,他把所有的怒氣發洩在卻尋身上,看着他瑟瑟發抖的樣子,享受着掌握他人命運的扭曲的快感。
妻子那邊?只要跟她唉聲嘆氣幾聲,說着諸如“那孩子怎麽這麽自私,不懂分享”“那孩子瞪人眼神太兇”“我是他爸,我能對他不好嗎?男孩子的教育就是要打出來的”幾句冠冕堂皇的話,她就會委委屈屈抹着淚點頭贊同,自己再調笑幾句,就把一切愁緒煙消雲散投入自己懷抱。
卻尋那兔崽子是個變态,堂堂男子漢卻偷穿小姑娘的衣服,最近在工作上陷入瓶頸的他又找到了發洩的借口,暴打了一頓關在屋裏,沒想到他能跑,既然想跑,那就不要回來了。
他知道他的妻子是有情飲水飽的人,眼中除了自己什麽都不放,連孩子都占不了多少地位,再加上這幾年他的“洗腦”,她也認定了自己的兒子是個怪人,是個讨厭鬼,經過這件事更是對他失望至極,勸了幾句就放棄了找他回家的念頭。
他要為自己的女兒打算打算,開始慢慢轉移資産。他的女兒,繼承了她母親的美貌和自己的聰明才智,是他的驕傲,他要讓她一輩子優越地生活下去。
……
好像是被丈夫臨死前的一巴掌重重打醒,女人癫狂不已,叫嚣着要報複,這時才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兒子,她緊握着卻尋不松開你,“兒子,小尋,我以前不是故意對你不聞不問的,都是被他騙了,每次你受傷,媽媽心裏都很痛啊!”
卻尋終是聽不下去,他一根一根掰開她的手指,一字一句說道:“你不是被騙了,你一直都知道怎麽回事,只是在你的世界裏最重要的是丈夫,他人都是無足輕重的玩意兒包括你的孩子,如果他還活着,你恐怕還會心甘情願地被“騙”下去。”
他轉身離開,不再看坐在那裏呆呆哭泣的女人,走到隔壁找到嵇長夢,齊瑩瑩也在那裏。
他拉起嵇長夢,對齊瑩瑩低聲說:“我不會跟你搶東西,不過你記住,該是你的你拿走,不該是你的你最好一點兒都別碰。”
嵇長夢坐在車上還有點反應不過來,她看向卻尋,“老公?”
卻尋恢複了往常軟軟萌萌的樣子,“嗯?”
“你剛才好酷啊!”
“那當然!”
“她找你有事嗎?”
“聽了一個鳳凰男和戀愛腦的故事。”
“他們真是絕配。”卻尋總結了下,“就是投胎成他們孩子的我算是倒了八輩子大黴。”
回家後齊瑩瑩開始每天給卻尋發信息,不是她傍上了哪個董事,就是她贏得了哪個股東的支持,當然原話并沒有這麽直白。
小情侶倆離這些勾心鬥角甚遠,剛開始兩人都一臉懵逼,不知道她意欲何為,後來惡補了一下知識,開始當連續劇看。
“她到底想幹嘛啊?”嵇長夢追了幾天開始一頭霧水。
“想讓我蹚渾水?還是向我宣告她多牛?”卻尋也不知道她的目的。
兩人對視一眼,寫稿的寫稿,畫圖的畫圖,反正跟他們關系不大。
過了半個月,齊瑩瑩發來最後一條短信:我贏了。
這次兩人看了沉默不已,卻尋想了一晚上沒睡,第二天起來跟嵇長夢商量:“我想把對面的房子賣掉,把錢給她。”
嵇長夢抱住他親了一口,“可以啊,寶貝真豁達。”
卻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苦澀地想到,我還不夠豁達。
他撲進嵇長夢懷裏撒嬌:“老婆,我以後要成吃軟飯的了!”
“吃吃吃,什麽飯都給你吃。”
兩人一人收拾房子,一人詢價賣房,還沒進展多少,就停了下來,律師來了。
“所以,我傍上了個大款?”嵇長夢伸出手又數了一遍幾個零。
“好像是的。”卻尋也有點呆。
前幾天有律師找來,他是宣讀遺囑的,卻尋的外公生前立下遺囑,把自己的財産分為兩份,一份給了卻尋的母親,也是他名目上的大部分財産,另一份留給了卻尋,且要求在他26歲之後給他,這一份幾乎是另一份的兩倍多。
他的父親殚精竭慮為自己心愛的女兒搞來的財産也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律師還告訴他們,齊瑩瑩雖然暫時得到了公司的管理權,但她上面有大小股東和董事,不會任她胡鬧,只是給她分配了一個虛職而已,本質上還是打工仔。而卻尋母親手裏還有不少不可變動股份,即使只吃紅利也夠她富足過一輩子。
當時他的微笑仿佛在嘲笑小情侶倆是土包子。
小時候卻尋倒是隐隐約約知道自己家庭富足,想要什麽都能買到,等大一點理解錢的意義,他又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裏不去關注這些東西,反倒不知道自己家裏有錢到這個樣子。
突然暴富是什麽感覺?卻尋心裏還有點不真實感。最後兩人一合計,眼不見心不煩,遺産中的大部分古董等收藏品繼續收藏保值,其他財産就扔給專業人士去管理投資。
在他們眼前所有資産仍是他們自己的稿費,兩個人安下心來,繼續好好過日子,只不過買東西更有底氣起來,現在看中的東西不用看價錢直接買下來。
卻尋的母親沒有再找過他,或許冷靜下來也是無法再面對這個比陌生人還不如的兒子,他聽說她搬回了自己的老家,一個山清水秀的江南小城,無論她孑然療傷還是踽踽度日,已經離他的生活太過遙遠。
他仍只是個小小的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