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葉梓沉默了好一會兒, 才遲疑地回答:“我……我武藝不精, 怕耽誤了五殿下。宮中高手衆多,陛下何愁找不到人教導五殿下。”
靖和帝笑道:“瑞王妃何必自謙, 你的功夫朕見識過,不必大內高手差。更何況, 像小五這年紀的孩子,最怕逼得太緊。他既然這麽喜歡你, 在你手底下也能學得更用心。”
靖和帝将話說到了這份上, 葉梓不好再反駁,只得應了下來。
二人又說了會兒話,靖和帝道:“晏兒方才被我叫去與幾名大臣商議些事務,現在應當已經出來了,你去吧,別讓他等久了。”
葉梓朝靖和帝行了禮,退出了禦書房。
剛出門,便看見顧晏在不遠處的回廊中等他。見他出來,擰緊地眉頭才松了些。
葉梓走過去,顧晏一點沒顧忌禦書房外一衆太監宮人, 伸手把葉梓擁進懷裏。
顧晏在葉梓耳邊道:“你要再不出來, 我就要闖進去找你了。”
葉梓輕笑一聲:“放過我吧王爺,還嫌旁人說我魅惑你,說得不夠多?”
顧晏溫聲道:“對,我就是嫌他們說得不夠多。我就要讓他們看見我有多寶貝你,免得總有人從你身上動心思。”
葉梓心裏暖洋洋的, 被顧晏牽着出了宮門。
二人上了馬車,葉梓道:“靖和帝讓我教阿旭功夫,你說他這又是玩的哪出?”
顧晏倒了兩杯茶,不緊不慢地抿了一口,才道:“果真是靖和帝的行事作風,他在替五皇子找靠山。教就教吧,那老東西都開口了,總不能抗旨。”
葉梓一怔:“這……要這麽說來,他這麽做,是想借我們保護阿旭?他知道有人在害阿旭?”
“應當是知道的。”顧晏道,“這次與五皇子去郊游的賢妃與德妃,分別扣了半年的份例,在場的太監侍衛宮人盡數處死,可就算是這樣,靖和帝仍不可能放下心來。他找不出證據,也查不到究竟是誰要害他兒子。”
葉梓道:“所以,他只能找個人來保護阿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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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顧晏道,“朝中如今分為三派,太子一黨以護國公為首,三皇子那邊也有一系親王侯伯撐腰,剩下的便是些我父親的舊部。現在有人要将五皇子拖入這奪嫡的渾水裏,靖和帝想保他這小兒子,自然要想些別的出路。”
“……這朝中除了我們,他恐怕已找不到旁人了。恰好你先前救了五皇子,五皇子又親近你,他正好順水推舟。”
葉梓忽然有些哭笑不得:“他算計來算計去,防了你大半輩子,最終卻要仰仗你保護他兒子,這真是……”
“還不止如此。”顧晏嗤笑一聲,“你知道今日朝會上發生了什麽嗎?”
“什麽?”
顧晏道:“方才在朝會上,靖和帝舊事重提,問及太子赈災進程。太子支支吾吾答不出什麽,靖和帝勃然大怒,正式廢了太子的赈災禦史一職。”
“這……”
顧晏道:“廢了一個赈災禦史,便要補上一個。而且,靖和帝這次預備再多派遣一位督查禦史,一同前往江南赈災。”
“方才朝會後,靖和帝将我留了一下,就是說這件事。”顧晏停頓一下,道,“那老東西打算讓我去。”
“不行,”葉梓想也不想道,“你不能去。”
葉梓脊背發涼,總算想明白靖和帝這是想做什麽。
靖和帝将顧晏派去江南,留下葉梓在京中教導顧旭武藝。葉梓整日與顧旭在一起,不僅保護了顧旭的安危,另一方面,靖和帝也可借葉梓控制遠在南邊的顧晏。
而去了江南赈災的顧晏,要是順利解決災害倒還好,可若出了什麽岔子,靖和帝正好可以借題發揮。
顧晏輕嘆一聲,撫摸着葉梓的脊背:“別擔心,這件事我早有預料,而且早已有所準備。”
“什麽?”
顧晏道:“算一算時日,前世這個時候,我正好被派去北疆争戰。我還記得,這段時日江南因為災害久治不退,掀起了一場瘟疫。”
葉梓怔愣一下。
他還記得這件事。
江南那場瘟疫,與長安曾經掀起的那場症狀格外相似。患了瘟疫之人,咳嗽不止,渾身發熱,不消七日就會去世。當初,顧晏的父親,前太子也是因為患了這瘟疫,先帝給他用上了有最好的湯藥續命,也不過多撐了半月有餘。
而江南這場瘟疫同樣如此,一經爆發,左右不過一個多月,便殃及好幾座城池。
最後,負責赈災的大臣得了聖谕,将所有患了瘟疫的城池封鎖,将城裏所有百姓,患病的沒患病的,一把火燒了個幹淨。
出這事的時候顧晏分身乏術,等他知道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雖然他不曾說過,但顧晏心中應當對此事一直耿耿于懷着。
葉梓輕聲問:“那……你打算怎麽辦?”
顧晏道:“我一直在命裴戈暗中尋找治療那瘟疫的法子,就是在等這一天。雖然他還沒完全研制出解藥,可至少能延緩那疫病發作的時間。這次南下我準備帶他一起去,我就不信,我幾座城池的性命,我救不回來。”
葉梓抿了抿唇,被顧晏擁進懷裏。
顧晏已經有了決斷,他再說什麽也沒用。更何況,他了解顧晏,若他明知可以救下那些人,卻什麽也不去做,他心中定然不會好受。
葉梓停頓許久,低聲問:“什麽時候走呀?”
顧晏道:“過兩日吧,我方才與靖和帝說了,有些事情得再安排一下。而且,江南赈災的卷宗,我也要先看過才是。”
葉梓輕輕應了一聲,伸手環住顧晏的腰,将他摟得更緊了些。
顧晏敢應下靖和帝的差事,定然對如何治災,以及接下來如何該治療疫症有所計劃。原先葉梓還擔心他會被靖和帝算計,但現在看來,南下赈災也有顧晏自己的意願。
唯一讓葉梓不怎麽開心的是,他們得分開好久。
顧晏輕笑道:“怎麽了,這麽舍不得我?”
“是呀。”葉梓咬着唇,聲音低落,“你這一去,少則三月,多則半年,我得這麽久見不到你呢。”
顧晏輕撫着身旁這人的脊背,低聲笑了笑:“你與過去當真不一樣了,以前我出征時,你若能這樣抱着我不讓我走,我定然就不會舍得離開了。”
葉梓把頭埋在顧晏懷裏,悶聲道:“你怎麽知道我當初不想。”
知道要分開半年時間,他已經難受成這個樣子,若真的要讓他們分開幾年時間,他心裏肯定更加難過。
顧晏眼眸微動一下,神情暗下來:“抱歉。”
葉梓道:“你不用對我說這些,我都明白的……反正就是半年時間,我等你就是了。”
馬車很快到了王府,二人回府稍作休息。
晚些時候,顧旭來了王府。
顧旭一下撲到葉梓懷裏,興奮道:“堂嫂,我聽父皇說啦,你可以教我習武了對不對?”
葉梓想起這事還不怎麽開心,勉強笑了笑:“是呀。”
顧旭聽出他聲音不太對,擡頭睜着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睛看他:“堂嫂,你不開心麽?”
葉梓一怔,搖搖頭:“沒有。”
“你就是不開心了。”顧旭神情頓時失落下來,懂事道,“對不起呀堂嫂,我把這件事說出去的,就是那天跟着我的吳公公,他回去将事情告訴我母妃了。母妃……應當又告訴了父皇。”
“我不知道父皇會直接下旨,我回去告訴他,我不要你教了,你別不開心……”
葉梓心裏一軟,溫聲道:“不是你的原因,我也不是因為這個心情不好。”
顧旭偏頭看他,懵懂地問:“那是因為什麽呀?”
葉梓遲疑道:“因為……”
顧旭想了想,明白過來:“我知道了,是因為晏堂兄要走了是不是?”
“……堂嫂別難過,有阿旭陪着你呢,不讓你無聊的。”
正巧走到院中,聽到顧旭這話的顧晏:“……”
他輕輕磨了下牙,惡狠狠瞪了顧旭一眼。
這混蛋。
顧旭注意到顧晏到來,局促地放開了葉梓,乖乖喚了聲:“堂兄。”
顧晏冷哼一聲,就算做是回應了。
他走到院中,揚手一抛,将手中一柄長劍扔給了葉梓。
葉梓擡手接過,熟悉的重量與觸感讓他心底一顫。
葉梓怔愣看他:“這把劍……”
顧晏道:“派人特意幫你打的,應當與你……過去用的一樣。”
葉梓伸手輕輕拂過劍身,劍身上雕刻的每一處花紋、輪廓,都與他記憶完美契合。雖然是第一次拿到這把劍,卻像是早已對其非常熟悉。
顧晏道:“這把劍我找人鑄了許久,總覺得還缺了些什麽。直到現在才勉強是與你過去那把相近了些,你先用着,若有哪裏不對,我再找人替你改。”
葉梓握住劍柄拔出兩寸,铮然一聲,銀白劍光映照在他臉上,平添幾分淩然寒意。
葉梓心頭一暖,這人總能在這些不經意的時候,讓他察覺到他的那一片赤子情誼。
葉梓将劍收了回去,道:“已經足夠了,謝謝。”
顧晏點點頭,沒再說什麽。
顧旭在一旁看了半晌,揚起兩只手揮了揮:“我有嗎?我有嗎?我也想要劍!”
“你?”顧晏嘲弄一笑,指了指葉梓手裏的劍,“那把劍你若舉得起來,我就找人再幫你鑄一把。”
顧旭眨眨眼,立即上前想拿葉梓的劍。
葉梓連忙往後躲了一下,責怪道:“王爺,別教孩子拿這麽危險的東西。”
顧晏悠悠道:“顧家在馬背上打下的天下,先帝九歲就能跟着騎馬掠陣,上陣殺敵,他都七歲了,還在嬌氣什麽?”
顧旭道:“就是就是!”
“別聽他胡說八道。”葉梓轉頭進屋将那把長劍放好,走到樹下折了兩支樹枝,遞了一支給顧旭,“就用這個,練好了再想別的。”
顧旭接過樹枝,不情不願道:“好吧,謝謝師父。”
葉梓失笑:“你叫我什麽?”
顧旭眨眨眼:“民間不都将傳授自己武藝之人叫做師父的嗎?”
雖是如此,但葉梓仍有些不習慣這說法,還沒等他回應,顧晏走上來,從葉梓手裏奪過了另一支樹枝。
他輕輕揮動一下樹枝,看向葉梓:“我們是不是還沒有好好比試過一場?”
葉梓一愣。
他先前曾有機會與顧晏過了幾招,那人對他所有武功路數了解得一清二楚,他毫無勝算。不過,那時他也并未使出全力,若全力以赴,結果如何還說不準。
他親手教出來的弟子,他若真打不過,那可有些丢人了。
葉梓咧嘴一笑:“好呀,那不妨來比一場?”
“正有此意。”
葉梓轉頭看向顧旭:“阿旭,将樹枝借我一下。”
顧晏靜靜等着葉梓從顧旭手裏取過枝條,再囑咐讓那人躲遠些,悠悠道:“不壓點什麽彩頭?”
葉梓眼眸轉了轉,道:“王爺,你決定吧。”
顧晏道:“那就按照慣例,誰贏了就要無條件答應對方一個要求,如何?”
葉梓下意識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銀鈴。
這銀鈴顧晏說到做到,好幾日沒幫他取下來,害他走到哪兒都鈴音四起,也沒辦法變回原形。
葉梓思忖一下,道:“可以。”
顧晏嘴角勾起,手中枝條一展,率先朝葉梓迎面刺來。葉梓不緊不慢,那樹枝快要接近他時,才挑開對方攻勢,閃身躲開。
葉梓的武藝劍術,是當初先帝特意派人以殺手标準特意教導培訓過的,所學每一招每一式,均狠辣淩冽,毫不留情。可偏偏他是個溫軟善良的性子,原本狠辣的劍招在他手裏,多了幾分從容忍讓,以退為進。
顧晏最基礎的武藝劍術都是葉梓所教,卻半點沒繼承他這風格,反倒像極了當初教導葉梓劍招的那位師父。顧晏攻勢極猛,加上又對葉梓的武功路數和應敵之策極為熟悉,竟讓葉梓一時落了下風。
“師父加油!別輸呀!”顧旭在一旁看得興起,忍不住高喊道。
顧晏勾唇一笑,輕聲道:“聽見沒,讓你專心點,可別輸了,師父。”
葉梓手一抖,險些沒拿穩手中的樹枝。
這人在這個節骨眼這麽叫他,實在太犯規了。
葉梓憋了一肚子火氣,漸漸開始認真起來。他這一認真,顧晏頓時覺得有些吃力。
這些年,顧晏身子不好,疏于練功,二人比試時間越長,他就越力不從心。
果真,片刻後,葉梓揮動枝條打在顧晏手背上,顧晏的手吃痛一松,枝條被生生打了出去。
葉梓勝了。
“哇,師父好棒!”顧旭蹦蹦跳跳跑過來,抱住葉梓的手臂,“師父太厲害了。”
顧晏走過來,笑道:“是啊,師父可真厲害。”
葉梓受不了他這麽叫自己,臉頰微微發燙,偏頭道:“你別這麽叫我。”
顧旭不知所以,擋在葉梓面前,仰頭一本正經道:“就是,堂兄不能這麽叫堂嫂,只有我能叫。”
顧晏故作不解道:“哦,那我應該怎麽叫?”
顧旭想了想,認真道:“應該要叫娘子才對。”
葉梓簇然紅了耳根。
葉梓不敢再讓顧晏待在這兒,将他趕去書房,自己留在後院教顧旭基本功。
靖和帝沒有說錯,顧旭果真天資聰穎,一點即透,才兩個時辰,就将葉梓教的東西全部融會貫通。
用完晚膳,葉梓送走了顧旭,去書房尋顧晏。顧晏在書房待了一整個下午,連晚膳都沒顧得上吃,葉梓讓後廚準備了些粥菜,親自端去了書房。
推開書房的門,顧晏眉頭緊鎖,正在翻閱江南水患的卷宗。
葉梓把東西放下,笑道:“瑞親王何故如此勤于政務,連飯都不吃了?”
顧晏将手中的卷宗一丢,按了按酸脹的眉心:“顧昇那個蠢貨,行事也太胡鬧了。”
顧昇,就是當今太子的名諱。
“不想看就先不看了,吃點東西。”葉梓盛了碗粥遞給他。
顧晏卻沒接,搖搖頭:“不用。”
“不行。”葉梓道,“你身子剛養好一些,不是拿來給你這麽糟踐的。”
葉梓道:“你這樣,我可不放心你一個人出門。回頭我定要叮囑司危,讓他盯緊你用膳喝藥。”
“好了,我吃還不行嗎?”顧晏把面前的卷宗往旁邊挪了挪,接過粥碗,一口一口緩慢喝起來。
葉梓俯身掃了幾眼桌上的卷宗,這些事情他不怎麽明白,不過也能看出事情的确不太樂觀。
顧晏卻沒再提這些,而是道:“那混小子走了?”
葉梓道:“早走了,今日被我累得夠嗆,還不知明日敢不敢來。”
顧晏嗤笑一聲:“他若吃這點苦頭就打了退堂鼓,長大也沒什麽出息。”
葉梓卻是斂下眼,像是欲言又止。
顧晏注意到他的神情,問:“你想說什麽?”
“阿旭這孩子……”葉梓沉默一下,緩慢道,“我好像有點明白靖和帝為什麽想保他了,他是不是想……”
顧晏道:“你猜得沒錯。”
“靖和帝想立顧旭為儲。”
葉梓眼神暗了暗,若真是這樣,太子和顧晅會讓他安穩地活着麽?
顧晏道:“如今這三個皇子裏,顧昇雖為太子,可他才華權謀皆弱,空有一身武藝,說白了就是廢物一個。顧晅雖然才華出衆,可他心思太重,且因為他生母之事,一直與靖和帝的關系不冷不熱,靖和帝信不過他。”
“唯有顧旭,他天資聰穎,只要好生教導,日後必成大器。”
葉梓道:“可他還這麽小……”
“小麽?”顧晏輕笑一聲,“別忘了,我被先帝帶在身邊,當做未來儲君教導時,可比他還小。”
葉梓斂下眼,不知在想什麽。
顧晏将粥碗放下,伸手捏了捏他的臉:“好了,幹嘛這副愁眉苦臉的模樣。太子那邊對付顧晅都自顧不暇,顧晅身邊有那只小麻雀在,更不會動我們。靖和帝既然把顧旭交給你,你就好生護着他,我們坐山觀虎鬥,說不定,你還能做未來太傅。”
“王爺……”葉梓輕聲打斷,“我不想做太傅。”
顧晏往旁邊讓了讓,讓出一半座椅讓葉梓坐下:“我明白,你不想卷入這些,也不想看那孩子卷入這些。可他生在宮廷,這些是他注定要面對的,你改變不了。”
葉梓輕輕應了聲。
與顧旭相處的很多時候,他都能從那孩子身上,看到顧晏過去的模樣。
他沒有過去的記憶,不知道當初被先帝好生護在身邊的小顧晏,是如何挺過巨變,從那樣一個單純無争的性子,變作現在這般,可以冷眼旁觀他人百般算計的模樣。
他私心地不希望顧旭也經歷這些事情。
不過顧晏說得對,他再杞人憂天,也沒辦法改變這些。
顧晏的手桌面上,葉梓低頭掃了一眼,在他手背上看見一條淡淡的紅痕。
是他下午比試時打傷的。
葉梓蹭地站起身:“都腫起來了,你怎麽都不告訴我?”
顧晏不以為意地笑笑:“就這麽點傷,明日就消下去了,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抱歉,我那會兒下手太重了,我去給你找藥膏敷一敷。”
說完,葉梓立即出了門,很快就取了藥膏和冷水回來。
葉梓用冷水浸濕帕子,敷在顧晏的手背上,責備道:“你怎麽這麽傻的,受傷了也不說,早塗點藥哪會腫成這樣。”
顧晏溫聲道:“真沒事,一點也不疼,我自己也沒注意。”
這顯然是只說來哄葉梓寬心的,葉梓懶得與他理論,冷敷了一會兒後,才用手指沾了些藥膏,輕柔地塗抹上去。
顧晏見他這焦急又專注的模樣,心裏一動,低聲逗道:“而且,就算是疼也不能說。在顧旭那個小混蛋面前,我不得留點面子?”
“是吧,師父?”
葉梓手一抖,将藥膏抹歪了。
葉梓憤憤:“顧子承!”
顧晏語調從容不迫:“在呢,師父。”
葉梓瞪他:“不、不許這麽叫我。”
顧晏含笑道:“為何?你不就是我師父麽?你今日還贏了我呢。”
這稱呼被顧晏叫出來拿腔拿調,帶着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禁忌感。葉梓被他叫得面紅耳赤,深吸一口氣:“你就是報複我是不是?你見我答應教顧旭功夫,所以生氣吃醋是不是?”
顧晏毫不隐瞞:“沒錯。”
“你——”
葉梓氣得臉都紅了,也不知該怎麽發洩,拉過顧晏的衣領,對着那人的唇狠狠咬了上去。
在二人親近時,葉梓鮮少作為主動的一方。
他喜歡顧晏親吻他時候的模樣,溫柔得讓他沉淪,又強勢得讓他害怕。
就算每次由葉梓先挑起來,顧晏也總會很快奪回主動權。可唯獨這次,顧晏一動也不動,仍由葉梓發狠地吻他。
不知過去多久,葉梓放開他,二人呼吸都有些不順。
葉梓喘息兩下,正要說什麽,卻被顧晏一把拉過去,坐到他腿上。
二人的距離貼得太近,葉梓一下便感覺到身下傳來的某些異樣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