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盛宣昊才拿了簽派單走進機組休息室,就見趙思媛在對着自己笑。盛宣昊連忙上前打招呼道:“真巧,你今天也飛?”

“盛副駕你這消息也忒不靈通了吧?”乘務組的同事們見狀,紛紛玩笑起來,“小趙今天飛十一號,你難道沒看排班?”

“十一號?十一號不是小杜嗎?前幾天杜機長還跟我說來着……”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機長要談話。盛宣昊自動省略了一些關于杜志濤要給他牽紅線的事情,掏出手機再次查看,機組成員裏十一號的名字果不其然是趙思媛。

“阿瀾和我同批,她不舒服,昨天找我換了班。”趙思媛見氛圍有些尴尬,連忙代為解釋道,“哪能怪昊哥沒看排班呢?”

同事們日複一日的在空中飛來飛去,機械性的事情早就做膩味了,如今敏銳的捕捉到這空氣中的絲絲“異動”,一個個哪還能當善茬?忙不疊的都湊将上來,使勁使着眼色,“昊哥?小趙你叫挺親熱呢?什麽關系呀?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本來還好好的聊天,被大家一陣發問搞得尴尬起來。趙思媛心裏早就拜服了同事們的八卦本質,只好在臉上強擠出笑容,“跟飛的時候搭過班,認識的早,沒什麽別的關系。”

“真的?”前輩們企圖吃瓜的眼神接連如雨露一般灑落在趙思媛身上,那情景仿佛是盤絲洞的蜘蛛精們在考慮着怎麽吃唐僧。

趙思媛的表情頓時變得楚楚可憐,“真的沒有!你瞧你們都想到哪去了?我的姐姐們,你們還說要給我講掃貨攻略的,現在不正好嗎?落了地大家那麽累哪還來得及說啊?我第一次飛奧克蘭,到時候兩眼一抹黑可怎麽辦?家裏親戚可真的給我布置了一堆任務呢,你們就趁這會快給我補補吧!”

話題轉的飛快,同事們一時間恨不得将自己的心得傾囊相授,幾個人簇擁着趙思媛往椅子邊走。趙思媛沖盛宣昊眨眨眼,忙跟着你一言我一語的人群走開了,尴尬的場景随即化為烏有,盛宣昊領了這份情,也沖趙思媛一笑以示回應。

北京飛往奧克蘭有十二個小時航程,這次雖然也有老機長姜堰執飛,但因為決策平衡,和他搭班的是機隊裏資歷尚淺的新副駕,盛宣昊和另一位沒有教員資格的機長搭,輪值也自然是順理成章的被推到第二輪,因着這個緣故,登機之後他們就可以先行休息。

躺在床上無事可做,盛宣昊就想起喬楚楚在酒吧擠兌人的樣子。喬楚楚是一氣呵成地把自己想的都說出去了,炮語連珠毫無間隙,她能和自己心照不宣的性格簡直越想越可愛。

雖然早先就發現喬楚楚本性并不像她表現的那樣刻薄,但盛宣昊還是全然沒想到,她獨到的眼光和直接的性格在深入了解之後,竟然是如此的讓人喜歡。

盛宣昊的回憶越飄越遠,一時不禁笑出了聲。盡管他笑得并不大聲,但在安靜的休息室中還是難免格外突兀,盛宣昊後知後覺,連忙捂住嘴,生怕第六感超強的同事們又來“尋根溯源”。

休息室外的呼喚鈴仿佛不曾間斷過,此起彼伏的聲響不斷地提醒着盛宣昊睡覺要戴耳塞。可是等他打開箱子去尋找那個小盒子的身影時,平日裏随時都要秀存在感的小玩意卻忽然玩起了“捉迷藏”,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忙活了半天,盛宣昊終于得出了一個結論——耳塞丢了。

這位副駕原本試圖在這樣的環境下入睡,可是他發現自己還是有些高估疲倦這個小妖精,畢竟需要它的時候沒影子,忙到不可開交的時候它又開始随機拜訪,簡直和那副剛丢的耳塞一模一樣,在古代它們還可以擁有一個統一的名字,賤骨頭。

反正覺是睡不成了,盛宣昊幹脆一個鯉魚打挺翻起身來,準備去找點東西吃。

“昊哥,你怎麽了?”趙思媛見盛宣昊休息時間忽然出現在客艙,不禁有些奇怪。

盛宣昊搖搖頭,“沒什麽大事,耳塞掉了,有點吵。”

“你等下。”趙思媛說完就轉身離開了原地。

待到盛宣昊也跟着過去,趙思媛早就在客艙裏拐地沒了影子。不一會,她回來了,順手遞給盛宣昊一個盒子,“這副新的是我拿來備用的,給你救急。”

“這……”

趙思媛直接把盒子塞進盛宣昊手裏,“昊哥你要是不好意思的話,落地請我吃飯呀!”

盛宣昊會心一笑:“那恭敬不如從命,謝了。”

“小意思。”趙思媛對他比了一個ok的手勢,繼續去進行自己的工作。

本想着這下終于可以安心休息的盛宣昊順着客艙往回走,好巧不巧,就這樣碰上了喻穹淵。那一瞬間,新時代青年不傑出代表人盛宣昊腦子裏迅速的開始了思考,今年究竟是不是自己本命年?他是不是真的需要上趟白雲大觀去求個符帶本黃歷啥的。

雖然他想裝作沒有看到掉頭回去,但喻穹淵的目光遠遠地就聚焦在了他這邊,像條無形的鎖鏈一樣扣在了盛宣昊身上。

喻穹淵朝他信步過來,年輕人意料之中的沒有什麽好臉色。作為長輩他還是主動開口道:“唯傑,我知道你不想見我,可這也是沒辦法,你的那部分股權需要辦理手續才能繼承,時間有限,你這麽拖着不是辦法。”

“喻先生,到底要我說多少遍你才明白?那股權誰愛要誰要,我沒有興趣。”

“叔叔當然理解你的想法。”喻穹淵拍了拍盛宣昊的肩,“可是唯辰現在新官上任,必然不如他父親老練,在股東中間很吃不開。”

“那跟我有什麽關系?何況我上次不是介紹律師給他了嗎?”盛宣昊越發不耐煩。

喻穹淵并不因為自己不受這位年輕人歡迎而有任何的尴尬,他仍舊和顏悅色道:“唯傑,我是尊重你的想法的,但作為你的叔叔,提醒你注意唯辰是我的職責,你只有坐擁這些股權,如果有朝一日唯辰發難,你才有抗衡的資本。”

“注意喻唯辰?”盛宣昊提着嘴角冷笑起來,“我們的交集很多嗎?還要他廢心來折騰我這個‘窮親戚’?”

“我活到這把歲數,能做的也只有提醒你萬事小心。”喻穹淵語重心長的說道,“萬事難測,唯傑,你自小不在喻家長大,很多事你看不真切,千萬不能太過于太固執。我唯有言盡于此,日後若是再有什麽事情,你盡管來問我,我可以幫你。”不等盛宣昊再說更多,喻穹淵便先行離開了。

盛宣昊掉頭回到服務臺倒水,心裏一陣煩躁,面兒上卻還要裝作無事發生。本來這事就權當是過去了,可惜乘務組的同事恰巧碰到兩個人不歡而散,揪着他好一陣詢問,“剛才那客人可是個白金卡,你可千萬別惹着,萬一人家怪脾氣一個投訴,那我吃不了兜着走。”

盛宣昊連連點頭,同事卻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終于說地他不勝其煩,把喝空了水的杯子往臺子上一放,“我說姐姐,好不容易消停會不用服務客人,咱少說點休息會成不成?”

“……”女同事碰了一鼻子灰,悻悻的離開了服務臺。

十二個小時過得極快,飛機很快降落在奧克蘭。喻穹淵随着人群進了海關,為了避開再打照面,盛宣昊特意在飛機上多磨叽了一陣,直到同事們的耐心都磨得差不多開始對他進行輪番轟炸式催促時,他才慢悠悠的從駕駛艙挪出來。

對于一些若有若無的抱怨,盛宣昊幹脆選擇性失聰。他腦海裏翻來覆去只有一句話,“萬事難測……千萬不能太固執。”事發在這種節骨眼兒上,喻穹淵和喻唯辰又低頭不見擡頭的住在同一屋檐下,難道喻唯辰真的有什麽動作?

可是他不占股權,不搶財産,喻唯辰對付自己圖個什麽勁?

盛宣昊百思不得其解,沒想出個什麽所以然,反倒死了不少腦細胞。機組入駐的賓館位于城市中心,所以距機場還是有較遠的距離,搖搖晃晃的機組車像極了搖籃,但卻在盛宣昊昏昏欲睡即将入眠之際戛然而止。

盛宣昊回過神,木然的跟着同事們走下車,又不顧其他旅客的眼光,公然從大廳裏捏了高高一摞免費的迎客餅幹,悉數塞進自己嘴裏。

他實在需要調整一下心情。

剩下的,他只記得房裏的床又寬展又舒适,其餘的便如同失憶,一概忘了。

天黑透的時候,手機忽然響起來,盛宣昊昏昏沉沉的接通,電話那頭的趙思媛說,叫他下去和其他機組成員一起吃飯。

卷在被子裏的人尚且半夢半醒,本想直接拒絕,繼而又想到之前已經拒絕過小趙兩次了,何況,他在飛機上還答應好人家要吃飯。如果再駁人家面子怕是要得罪人,盛宣昊這才迷迷糊糊的應是,而後又連忙補充道:“我這還得收拾一陣,你們要是着急就先開始,不用等我。”

這世上最難的事情是登日,起床便僅次于此。雖然盛宣昊在挂掉電話的那一刻就下定爬起來的決心,但等到一切妥當,還是免不得已經過去了好幾十分鐘。

盛宣昊急忙下樓趕往大廳與大家會合,預料中的滔天怨言并沒有襲來,大廳裏也靜悄悄的沒多少人,唯有趙思媛靜靜坐在窗邊,将這一切變成了一副畫兒似得風景。

盛宣昊急忙三步并兩地趕過去,略抱歉意地朝趙思媛點點頭。

趙思媛并不計較,只笑道:“大家等不及先出發了,他們走的時候還說,要等你吃飯可真不容易。”

“真抱歉。”盛宣昊抿抿嘴,“作為補償,晚飯就我來請吧!”

“哇!這樣昊哥你可就欠我兩頓飯了!哈哈哈哈……”趙思媛大方地站起身,“昊哥你帶路吧,這邊我第一次飛,不太熟。”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