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地下室氣氛凝重壓抑。
肖揚義憤填膺說着剛剛的遭遇：“明顯是故意的, 他們說宴會廳昨天檢查出消防隐患, 所以暫時不能進行商務活動。門也鎖了，說賠償事宜交給他們律師, 還說咱們也可以找律師。”
“再定別的酒店怎麽樣？”王矯問：“他們會賠償這中間牽扯的費用嗎？”
肖揚說：“那怎麽行, 讓預展的客人到了酒店再換地方？”
“可以電話通知每一個客人。”
“不行。咱們都不知道有多少客人來, 總不能按照名單上的一個一個打電話。”
“行了。”程皓把肖揚的手機推給他：“你先給趙總打電話，和他說要退股, 讓他把錢退給你。”
“現在？”肖揚極其意外，這正說場地的事情呢。
“必須現在。”程皓的語氣毋庸置疑：“現在要不回來，後面就沒戲了。”
肖揚拿起手機撥了趙總的號碼。
伊糖在遠處沙發上坐着, 面前的手提電腦上, 是酒店的網頁資料。她旁邊坐着早晨剛回來的伊威。
伊威小聲對她解釋着人物關系：“去年年初, 肖揚投資的那個夜總會。當時程皓在外地沒說回來，幾天前，夜總會的趙總和程皓說，讓他去給‘那個’集團看東西……不去肖揚的幾萬塊錢投資就沒了。”他隐晦的沒有提鼎盛的名字。
伊糖手中的筆停下, 靠在他耳邊問：“是威脅程皓嗎？”
伊威趕緊捏她的手臂打暗號。
伊糖明白了, 停了會，又靠過去問：“什麽時候的事？”
“……好像你們去京翰預展的那天。”伊威很小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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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糖不說話了。
肖揚和趙總說了幾句，捂着聽筒，看向程皓：“他不答應。”
程皓擡手，肖揚把手機遞過去。
程皓把手機靠在耳邊，語氣有點不耐煩地說：“怎麽，那錢你不準備給肖揚退？我以為咱們倆那天說好了。”
不知對方說了什麽。
他說：“有些話一定要說那麽明白還有什麽意思, 你不給他退錢，那這事還有什麽好說的。為了兄弟的事情，我去一次。錢不退，以後你們換了股東，我還得為了幾萬塊錢去扯皮。你退這事咱就往下說，不退就算了。肖揚那錢不要了。”
說完他挂了電話。
一瞬間，地下室安靜地如同什麽東西快要炸裂了，大家都屏氣凝神。
程皓說：“沒事，錢他一定會退的。肖揚你注意看你銀行。”
他拿了衣服往外去：“預展絕對不能改地方，我現在過去。你們等消息。”
伊糖立刻就跟着站了起來：“我和你去。”
程皓看她。
她添了後半句：“……可以嗎？”
程皓拿了她的大衣，拉開門等着。
伊糖過去抱上自己的衣服，倆人一前一後出了門。
***
趙總還在家，剛起床就被挂了電話，坐在床上他揉着宿醉的腦袋，問他老婆。
“就是這兩天我說的程皓那事，他剛剛給我打電話反而威脅我，讓我把肖揚的款子給退了。他憑什麽？”
他老婆從床底下拉出來一個孩子的玩具，一甩手準确扔到門邊的玩具框子裏：“和女人上床之前，主動權在女人，上了床，這主動權就迅速到了男人哪兒，你說這又是為什麽？”
趙總使勁揉着額頭，根本沒聽他老婆說話，他只是需要說幾句，讓自己思路清晰。
半響，他又自言自語：“這事情我沒辦好，哪裏不對勁我回頭得想想。不過這錢我得給他，和姓岑的說好了帶人去，不退錢，程皓回頭來脾氣不搭理這事了，我可損失大。”
他老婆又撿到一個玩具，扔到門口的玩具箱裏：“剛剛不是把你電話挂了嗎？”
趙總端着手機坐在床上想了會：“那我多給一萬，當這半年的分紅了。還得快，随時擔心那姓岑的安排好時間，我怎麽兩面受難，這事情回頭得好好總結一下。”
他翻身下床，讓財務轉賬給肖揚。
***
酒店裏，程皓找到了經理。
經理站在金碧輝煌的宴會廳門口，一副公事公辦，外加格外紳士的語氣：“我們會全額給你們退款，并且會有賠償，這部分你們交給律師，所有條件，所有損失，都可以列出來，我們都會考慮。”
程皓說：“你知道不是賠償的問題，我們準備了幾個月。賠償的條款我非常清楚……”他視線掃到一個人，立刻說：“讓你們副經理和我說，當初是和他簽的合同。”
經理面無表情，依舊充滿禮貌地說：“這不合規矩，我是這件事的負責人。”
程皓不多廢話，轉身離開。
下樓時，他打了電話，進了樓梯間。
不多時，酒店副經理從樓上的樓梯下來。
伊糖站在酒店大廳門口，透着古樸的玻璃門，看到外面開始飄雨，雨水随風從門縫不時進來，又濕又冷。
***
樓梯間裏，副經理小聲說：“我也就不瞞你了，咱倆是熟人，那宴會廳是有消防安全隐患，可誰家酒店敢說自己完全合格？——昨天我沒上班，所以說不好，是有人故意不想你們搞預展，還是真的上面要來檢查。”
“這個回頭再說。”程皓說：“主要是場地問題，我們預展是明天。”
副經理為難地說：“我真的沒辦法把宴會廳硬給你們開了，我的職位太低，這事情上真是無能為力。”
程皓問：“你們還有別的廳可以用嗎？”
副經理搖頭：“你知道還有幾天情人節，連中餐廳西餐廳都沒地方，酒店也有特別活動。”
程皓又問：“以前你們酒店遇上過這種情況嗎？”
“搞預展，忽然出狀況？”副經理立刻搖頭：“預展又不是天天有，都是提前幾個月準備。”
程皓的手機響起來，他拿着看了眼，沒有接。
副經理看着他，神情內疚，低聲說：“你們不是要預展兩次嗎？這次不行就取消。”
程皓搖頭：“不能取消。”
他的手機又在響，這次是肖揚。
他接了電話，肖揚略興奮的聲音說：“款子打給我了。”
程皓說知道了，挂上電話，他推開樓梯間的門，和副經理說：“你今天一天都在嗎？”
“在。”
“那我再想想辦法，有事情我再找你。”
大廳上來的長臺階上，伊糖正站在臺階上端，是這恢弘氣派中，唯一應景的人物。
看到程皓，她就走了過來，低聲說：“我想到個地方。”
***
酒店頂層，空中花園。
天上飄着小雨，這裏露天，所以空無一人。
旁邊緊鄰的玻璃，裏面是酒吧。
“我們酒吧不外借的。”副經理說。
伊糖搖頭，“我說的是這裏……”她的手在周圍比劃了下：“這種露天的場合，舉行酒會非常正常，誰說不能舉辦預展。”
副經理說：“你是說，這裏搭上遮陽棚。然後在戶外搞預展？”
伊糖點頭，雨落在她頭發上。
“地點一定是不能改的，但是讓客人從樓下挪到樓上，這是可以接受的範圍。”
程皓搖頭：“不行，有安全隐患，我們和客人也是有協議的。”他看去遠處細雨蒙蒙的城市，皺着眉頭說：“很多展品雖然稱不上價值連城，可是如果損毀一件，咱們公司也承擔不起損失。”
伊糖意外地看着他：“那怎麽辦？”
程皓看向副經理說：“這個地方我們如果要用，場地費什麽價格？”
副經理懵了會：“你們真的要？這地方怎麽用，還下雨呢。”
程皓嘆了口氣說：“第一次拍賣，就出了這種事情，我覺得最次，也應該弄個酒會，有點免費款待的東西，燒烤，酒水，別人搭着時間來一趟，這樣最少告訴別人，我們公司尊重他們的時間。”
副經理和程皓确實是老關系，他搞收藏，入行的晚，運氣也不行，加上普通人也沒多少閑錢，所以到現在也沒什麽好東西。自己眼學也不怎麽樣，所以在他為數不多認識的藏家裏，程皓屬于他不想得罪的對象。
他低聲說：“這樣吧，就當場地補償的一部分，這露天免費讓你們用兩天。”
程皓說：“正常租用這地方得多少錢？”
“夏天，夏天才有人租，搞生日會之類的，冬天真沒有過。”
程皓說：“你去問問經理，報個價格給我們吧。”
副經理喃喃說：“你這……還怕我擔責任，那你等會。”
他推開玻璃門進去了。
伊糖看着程皓。
天落雨，雨水落在他臉上，顯得他神情格外堅毅，他看着遠處說：“你想怎麽布置這地方。”
伊糖愣了下，說：“花店，我們需要聯系花店，在這種地方，需要很多很多花。還有弦樂表演。”
程皓無奈笑了：“你說帶豎琴的那種嗎？那到什麽地方去找。明天就要用。”
“你看到那邊的小房子了嗎。”伊糖給程皓指。
程皓巡視線看過去，一個白色的木頭房子。
伊糖說：“那是聖誕節留下來的。讓人在裏面拿樂器做樣子就行，我們可以放CD。”
程皓的目光落在伊糖臉上，說不出的意味。
“你擔心有人發現是不是？”伊糖小聲說：“這你放心，這種事情我們弄過很多次，沒有人會真的過去看的。和宴會裏的美女一樣，都只是背景而已。”
程皓實在沒有心情笑，可聽了這話，還是被逗笑了。
副經理推了門出來，腳步很快，走到程皓旁邊說：“和經理說了，他也理解你們要搞道歉酒會的想法，我們酒店也很不好意思，就按你們之前租場地費的三分之一價格怎麽樣？”
伊糖問：“我們之前給的場地費，可以直接扣這塊的費用嗎？”
副經理說：“那當然可以。”
程皓：“簽合同吧。”
半小時後，合同就簽好了。
一出酒店，上了車程皓就對伊糖說：“你現在趕快把明天的布置方案畫出來，不要酒會的，要天臺預展的。”
伊糖大吃一驚：“你騙了剛才的經理？”
程皓把車開出停車場，打着方向說：“後面有事，他也不知道。有人不想咱們的預展搞起來，不得不小心。”
伊糖從包裏翻出白板紙的本子就開始畫：“準備多少展品？”
“不用太多，我算算……”程皓說：“那個藏品的安全問題，确實是真的……我看看怎麽辦。”
伊糖說：“戶外的溫度和博物館的也不一樣，展廳的溫度濕度，靜電除塵，你都要考慮的。”
程皓腳下踩了油門，車開出去飛快：“給我五分鐘，讓我想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