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中逢生

葉子游窩在座椅裏，周身暖起來了，也沒有絲毫放松。

他被抱上車的一瞬間，扭着身子看到了駕駛座上的人的側臉，以及借着車燈看清楚了車面板。

七八年前的小說，并非每個細節他都能記得清。但有一個畫面，他印象深刻，只因靈感來源于他本人痛苦的學車經歷。

教練反複強調，萬一遭遇車禍，不能第一時間只顧自己逃跑，還得确認門鎖是否打開。忘記給副駕駛和後排放一條生路，必會釀成慘案。

葉蕭闌的司機，并非膽大心細之人，反倒是個慫貨。和經紀公司約定了撞傷即可，卻在看到前蓋冒煙時只記得逃離，完全忘了車裏的葉蕭闌和助理。最後關頭，是靈貓救了他們。

當時從葉蕭闌的角度去行文，卻沒細寫靈貓到底有何種異能。如今他來給這場人禍兜底，一籌莫展得很。實在不行，他就去咬司機，趁亂給葉蕭闌開鎖吧。

葉子游低頭，看向毯子邊緣露出來的小半個毛絨爪子，心下長嘆，還生理性地舔了下嘴和鼻子。

葉蕭闌臉色很疲憊，放平常肯定一上車就靠着睡覺，這次卻精神極了。他側過身，面向身邊軟軟小小的團子，一錯不錯地盯着看，嘴角扯出笑弧度。

之前在車下他還看得不真切，這下近距離，才發現自己撿到的小貓，一雙眼睛特別好看。眼瞳中心是如深海般濃藍色，從中間慢慢變淺，等到眼睛外圍，已經退成了淺白。

圓溜溜的眼圈，上半部還帶着黑色一圈毛，像畫了眼線，精致而美好。只可惜這時臉上髒髒的，泥點子還挂在眼眶下。

“蕭闌哥，這只路上撿的小貓，還挺漂亮的。這樣的眼睛從來沒見到過。”女助理坐在副駕駛座，這會兒正扭身往後看，一臉驚豔。

葉蕭闌點着頭嗯了聲。

“只是我們這抱回來，要怎麽辦啊？”女助理跟了葉蕭闌有些年頭了，從不知道自家藝人還偏愛小動物。

“我養着。”葉蕭闌瞥了眼左手抓着的手機，不再言語。

“養在酒店裏嗎？”女助理一愣，為難起來，“蕭闌哥，忠哥說劇組要停幾天，明天還有行程，回程的機票就在今晚。帶貓上飛機，我們沒檢疫證明，可能……”

葉蕭闌聽聞，也想到難處，他蹙眉開口，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看到手機屏又亮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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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命名為“王忠”的人正幾分鐘前還在往裏撥電話，消停不到幾分鐘，這下又打過來了。

葉蕭闌眉頭緊鎖，下颌緊繃。整個人坐直了身子，面容一改先前的放松，變得嚴肅森然。

他擡手制止助理，随後接起電話。招呼都不打，聽了幾分鐘後，語調冷而緩，“續約的事到時候再說，你知道我現在人在外地。”

續約二字一出，助理眨了下眼，看葉蕭闌表情越來越差，趕忙往回坐直身子，再不關注後排的動靜。這幾個月來，蕭闌哥和經紀人忠哥因為此事關系越來越僵，她可不能去觸黴頭。

電話裏的人喋喋不休，許諾好處畫大餅，輔以威逼利誘。葉蕭闌無聲地哼了聲，面帶諷刺。

經紀公司用來誘哄新人的花樣，如今也用到了他頭上。怕也是清楚這十年如何待他的，這下怕他跑了吧？

“葉蕭闌，你才二十四歲！這個年紀放現在的娛樂圈，正是大展拳腳的時候。你看同期的其他人，都在全力沖刺。這時候不能變更團隊啊，牽一發動全身。”王忠一副為自己藝人着想的口吻，但面對合作十年的夥伴，喊全名喊的毫不顧忌。

葉蕭闌沉默不吭聲，他怎會不知理。公司真要是待他好，他又何必在這個節骨眼去解約。

葉子游搬着毯子往葉蕭闌身邊挪，戒備的狀态裏，監控着周遭一切的響動。駕駛座上司機呼吸聲越來越重，副駕駛的女助理正在敲手機，車子正在變快，還小幅度左右擺動……

葉蕭闌聽得不耐煩，正欲挂斷，就感覺到身上有重量。他低頭一瞥，發現小貓已經順着毯子爬上來，正攀在椅背邊緣往後看，身子快滑去椅後了。

“下來。”葉蕭闌輕喊，空着的右手連忙去抱貓。

葉子游第一時間看到了正在打燈的後方來車，眼瞳急劇放大，脊背拱起。他扭過頭，沖着葉蕭闌嘶叫一聲。

“喵！”……別打電話了，後頭車不對勁！

葉蕭闌被吼得一臉茫然，他欲順着葉子游視線方向往後看。只是身子還沒轉過來，車就猛地擺了下，晃得他手機一下就掉到了座位下。

“後、後面車是什麽人！私生粉嗎？”司機開口卡了下殼，随後語氣很刻意地急促起來。

車子陡然轉向，葉子游一下腳打滑，眼見着整只貓就要被甩到車後部。葉蕭闌手機都不撿，快速伸手，眼疾手快地撈住了小貓，一把摟進了懷裏。

“停車！”他厲聲道。

“不能停啊，真要是私生粉，不能接觸的！一停就被圍住，我們走不出去的！”司機急打着方向盤，眼睛不斷從後視鏡裏撇後方來車。

半夜的道路上沒有其他人，就兩輛車一前一後，緊咬着不放。

“那也不能追車！出事了怎麽辦？”葉蕭闌右手摟緊懷裏的團子，左手壓上駕駛座椅背，催促司機停車。

“這這這……後面的還加速！”司機佯裝避開，卻把靠近葉蕭闌一側的車道讓了出來。

女助理舉着手機放在耳邊，“我找人！我們三個應付不來的。”

葉蕭闌聞言回頭，這才發現，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裏，那輛車已經追了上來。是輛比保姆車還大的面包車，大小看起來能裝不少人，窗戶貼着遮陽膜，從外看不到內裏情形。

他一聲不吭，盯着對方的車，表情從無奈轉為了疑惑。

私生粉追車危險至極，販賣藝人行程的人可恥可恨。他每次聽圈裏朋友說到被追車，都會說粉絲不要命，開着窗只顧往外探頭拍照。

此時這車每扇窗戶緊閉，怎麽看怎麽不對勁。

保姆車開得越來越不穩，女助理打電話的聲音都在顫。司機一改先前話多，一聲不吭怎麽都不願停車。

“停車！”葉蕭闌注意到另一臺車在靠近，眼見就要撞上車門。他左手抓緊扶手，右手護緊貓。

“好好好，停車。”司機忙不疊回答，一腳剎車猛踩，手上還在打着轉盤。車瞬間失控，劇烈震動，來了個大拐彎，車上放着的物品四散滾落。

葉蕭闌艱難地把自己抵在前排車座後背，葉子游夾在葉蕭闌胸膛和椅背之間，被擠得動彈不得，只能哀叫一聲。

混亂中，葉蕭闌下意識去看另一輛車。

面包車半點沒減速，直愣愣地朝保姆車沖來。以噸計算的重量和力道，沖擊得保姆車幾近側翻，往外滑動了好長距離，直到撞上路面一側的護欄，嘭地一聲停住。

混亂中，葉蕭闌頭重重磕在車窗上，巨大的沖擊力，讓他瞬間厥了過去，碎玻璃紮在頭上，血慢慢流了一臉。

保姆車內三人都沒了聲音，只有警報大響。

變故只在一瞬間，葉子游滑出了葉蕭闌的懷抱，他趕忙地重新從座位底下躍到椅子上，攀着葉蕭闌的衣服，試圖去查看自家主角的傷勢。

外頭，被撞毀了車前臉的面包車後退，掉了個頭直接開走了。

車內司機早做了準備，雖然也受了傷，但行動能力還在。他心虛地眯着眼準備往後看，去确認一場事故後，女助理和葉蕭闌是否達成了他想要的“效果。”

只是他這一眼還沒看成，就發現車前蓋正在冒煙。滾滾白煙裏，夾雜着不詳的黑色。

司機抽了口氣，顧不上其他，他嘗試着去開自己的車門，卻發現車門變形，怎麽都打不開。窗戶是打開了的，他取錘敲爆了鋼化玻璃，掙紮着爬了出去，一瘸一拐，頭也不回地離開。

葉子游看着這一幕，着急了。他竄到駕駛座，伸爪就拍開了中控鎖的按鍵。随後跳回葉蕭闌身邊，第一反應就是去開車門。

葉蕭闌這側車門變形嚴重，另一側則沒有到撞擊。葉子游順利開了一邊車門，卻推不動倒在另一邊的葉蕭闌。

他一邊叫一邊撕咬，希望葉蕭闌能恢複神智。

車外煙越發濃起來，順着開着的車門飄進來。葉子游隐約感覺到周圍溫度在上升，急得目眦欲裂。

他喊不醒葉蕭闌又去嘗試喊女助理。結果女助理情況同樣糟糕，生死不知。

自救無門，眼見狀況變糟。情急之下，他狠狠沖着葉蕭闌的手臂咬了口，盡全力不松。一雙爪子指甲張開，重重地在葉蕭闌皮肉上抓撓。

用力着，他心跳加速，只覺得自己抽不上氣，眼前仿佛有金光閃過。

“——唔！”

渾身浴血的男人震顫，一個激靈醒了過來。葉子游粗重喘息着，像被抽走了靈魂般脫力，順着葉蕭闌手臂滑落往下。

車前白煙變為明火，刺眼的亮紅色在跳動。車內的男人一剎那恍神，随後開始自救。他看了眼正開着的車門，夾起腿邊的貓往外沖，跑到一半發現車裏還有人，便又頂着火勢折回，從車後部繞到另一邊，把自己助理扯出去。

左手抓貓右手扛人，男人躬身，快速往遠離保姆車的地方跑。

葉子游整只貓動彈不得，卻沒有失去神志。他清晰的感覺到葉蕭闌折返的動作，心底想罵他魯莽不要命，卻一時說不出口來。

滿身血的高大男人步履不穩，到最後只能勉力往遠處。在出段距離後，就聽身後一聲爆響。

火光沖天，即使隔着安全的距離，依然能感受到席卷而來的熱浪。

葉蕭闌本就受了傷，痛得驚醒也僅僅是在強撐。他一個踉跄，跪倒在地上，夾在腰邊拖着走的女助理悶聲落地，貓也掉在了地上。

葉子游被摔得臉疼，暈乎得不行。他看到的最後畫面，是葉蕭闌血葫蘆般的背影。

作者有話要說：葉·小貓咪·子游：崽醒醒啊！[嗷嗚一口]

葉·血葫蘆·蕭闌：——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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