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細心
蘭竹不能不心虛。
他只顧着考慮鳳容喜愛自己本體，所以把本體照片發過去，卻忘了他耗損本源竹子水，導致竹子生機距離死亡更近一步。
按理說，他跟鳳容說過，自己傷勢太重，現在花開得更旺盛也是正常的，但問題是，蘭竹他知道不正常呀，是他自己不要命，用自己生機去治療妖精，是他一心求死，才導致這個後果。
所以，才會在鳳容問時，以為鳳容看出什麽來了。
他忙道：“我傷勢太重，這個是正常的。”說完後，憂傷地嘆了一口氣，“你也知道，我沒幾天好活了。”
呵呵，之前還斬釘截鐵地說只有一天可活，現在又說還有好幾天可活，騙子，鳳容扯扯嘴角，盯着蘭竹沒說話。
蘭竹愈發虛了，瞪着雙大眼睛瞅着鳳容，一眨一眨的，試圖傳達自己的真誠。
鳳容沉默了片刻，問：“真沒幾天好活？傷不能好嗎？”
蘭竹傻笑，腦中快速轉運，找到一個絕佳的理由，“這個世界靈氣太稀薄了。”
不用蘭竹說透，鳳容也知道靈氣稀薄意味着什麽，很多妖舊傷難愈，就此身殒，原因就是這個。
鳳容心底梗着一股氣，按說他等着吃竹米，聽到這個消息該開心的，可是望着這只傻妖，心底只有一層壓着一層的沉甸。
“等我回來，我給你布置個聚靈陣。”鳳容心想，他才不是舍不得這顆一心尋思的竹子，他只是目光長遠，只有活着的竹子才能源源不斷的結下竹米。
鳳容身後，是連綿不絕的山脈，以及空曠遼遠的雲海天空，鳳容眼底，是看不見底的暗沉的深淵，蘭竹對上這樣的鳳容，視線不由得游離。
他很想說，別操心啦，不救尋死妖，你救不活的。可是蘭竹知道，不讓鳳容努力一番，或許他死後鳳容一直都會抱憾在心。
他死是自己的事，不能給鳳容造成什麽心魔。
蘭竹乖巧的點頭。
看着這個滿口答應，實則并不放在心上的竹子，鳳容無奈，心知他勸誡再多也沒什麽用，對蘭竹的傷勢不再詢問，轉而問道：“學會用手機了？是孔煜帶你去買的？外邊好玩嗎？”
鳳容像個離家的爸爸，對留守家裏的孩子各種不放心，一天之內發生的事都想了解，事無巨細。
蘭竹尋心賣好，對待鳳容的問題都一一答了，沒有半點不耐煩，“是孔煜帶我去的，孔煜還帶去我知味了，遇見不少妖修。”
蘭竹避重就輕，沒說自己治療賺錢，着重說了些趣事，“知味的老板是甘草成精，我看他長得不太像甘草，像肉靈芝，白白胖胖的；還有人參精，黑黑瘦瘦的，跟本體也長得不像。甘草可好玩了，笨嘴拙舌的，只會罵蘿蔔蘿蔔；還有虎鯨，慣會捧人，一張口挺逗的……”
鳳容耐心地聽着，沒有就這疑惑尋根問底，比如甘草為什麽要罵人參蘿蔔，比如虎鯨為何會捧人，比如其他妖态度為什麽會這麽好。
“對了，鳳容，你什麽時候開始學會飛的？”蘭竹想起孔煜分享的八卦，特別好奇這件事。
“五十歲。”鳳容沒察覺到什麽，直接說了，“我長得慢，五十歲後才換毛，之後才會飛。”
也就是說五十年前，鳳容一直都是小雞崽形象咯。
蘭竹雙目亮晶晶的，腦補竄天雞爆炸後小雞崽從天上掉落，一個倒栽蔥鑽進地裏，只剩兩只嫩翅膀撲騰兩爪朝天。
腦補着腦補着蘭竹就笑了出來。
鳳容不知道孔煜把他給賣了，看到蘭竹的笑容疑惑不已，自己講了什麽笑話嗎？還是五十年才會飛很有趣？
鳳容抿唇，倔強地解釋了一句，“鳳凰長得都很慢，我這算是快的了。”
蘭竹保持着微妙的笑，連連點頭，心道，“可不得要長得快，不快的話，老是憑借竄天雞也不是辦法，萬一再凍成小雞幹，萬一被人撿走做成小雞炖蘑菇，萬一栽進水裏成為落水雞——”
蘭竹還沒想完，觸及到鳳容冒火的目光，茫然，怎麽忽然就生氣了？
“你說誰是雞？”鳳容皮笑肉不笑，盯着蘭竹和善地問。
糟，一不小心禿嚕了嘴，把心裏話說出來了，蘭竹露出個讨好的笑，“說手雞呢，這手雞幸好不是真雞，不然被人捉了炖了怎麽辦？掉進河裏成落湯雞了怎麽辦？”
手雞？這下輪到鳳容神情微妙了，他似笑非笑地望着蘭竹，道：“是啊，幸好不是真雞。”
蘭竹長舒一口氣，把這個插科打诨過去了。
鳳容懶得跟蘭竹計較，與蘭竹又聊了些無意義的話後，挂了視頻。
之後，鳳容直接撥打孔煜的電話。
孔煜接起，“喂，山主。”
“今天你帶蘭竹做了什麽，都與我細細說一遍。”
這麽不放心？孔煜半是詫異半是欣慰，就像看到自家的豬終于學會去拱別家的好白菜。他毫無異樣地把事情都彙報了，“蘭竹很厲害，明天就能把錢賺到，把青琅玕買回來。”
“你是說，蘭竹治療術很厲害，輕而易舉地就把人參的舊傷、虎鯨身上的污染給治好了？”
鳳容的聲音平穩，好似沒有異樣，可是孔煜常年呆在他身邊，對他情緒把握最為精準，他敏銳察覺到鳳容此時心情如那黑雲壓頂，風雨欲來。
孔煜收起炫耀的心思，小心翼翼地問，“有，有什麽問題嗎？”這不是好事嗎？
“不許蘭竹再給人治療。”鳳容沒解釋原因，只下了命令。
孔煜不明白，蘭竹有這樣的本事是好事啊，為什麽不許？他試探地問，“是怕蘭竹這本事太逆天，別的妖對他出手嗎？”
鳳容沉默。
孔煜以為鳳容默認了，松口氣笑道：“放心啦山主，我鳳栖山的妖精不是吃素的，誰敢對蘭竹動手，都要掂量下有沒有對付我鳳栖山的實力。而且我看蘭竹實力也不差，不會有事的。”
“而且山主，蘭竹不是看您為錢發愁，一心想為您分擔嘛，若是就這樣打擊他的積極性，萬一蘭竹以為我們鳳栖山不歡迎他，怎麽辦？”孔煜憂心忡忡，想到蘭竹以為他們不識好人心，一氣之下跑了，然後山主苦哈哈的去追，卻怎麽也追不上的畫面，更加愁苦。
“總之，不許蘭竹再給人治療。”鳳容無動于衷，依舊不改口風。
好吧，您是山主，您說了算，孔煜垂頭喪氣，“我知道了。”
“蘭竹傷重，不要給他吃凡間沒有靈氣的食物。”鳳容裝作沒聽出孔煜話裏的為難，繼續吩咐道：“早晚用靈泉水澆蘭竹本體，從頭往下澆，先澆枝葉和竹花，再澆根部，枝葉澆上500ml水，根部澆上250ml水，要均勻澆灌，這樣蘭竹更舒服。你晚上還沒去澆水吧，待會兒就去澆。”
“好。”孔煜應道。
“一日三餐的話，早上吃面，面要用靈米磨成的面粉做，你別買外邊的，自己做。湯的話用老藥大骨高湯，這個我做好了，你去廚房看下就能找到。對了，面上再卧個溏心蛋，蘭竹喜歡吃溏心的，你別煎的太熟。中午和晚上吃飯，飯要用靈米煮，菜的話素菜和葷菜都可以，蘭竹不挑食。不過食材你要去鳳栖山弄，鳳栖山裏生長的才有靈氣。”
這就是愛情啊，盡我所有，捧到你面前，孔煜暗暗點頭，山主挺會疼人的。
“明白。”孔煜一口答應了，等打完電話，就去蘭竹那請功。唉，他真是為山主的愛情操碎了心。
鳳容想了想，繼續開口：“我櫃子裏不是有幾個彌勒雕玉嗎，你去看看，有幾個？”
孔煜從陽臺走到客廳，目光落到南面牆櫃上，數了數，道：“五個。”
“把這五塊玉埋在蘭竹本體外邊，布置成五行陣。”鳳容再次開口，五行陣生生不息，能夠滋養蘭竹本體。
“行。”孔煜聽到現在，心底也泛起了嘀咕，蘭竹真的傷重？不然山主怎麽舍得用玉。
同時也明白山主為什麽不讓蘭竹繼續給人治病了，肯定是治病會造成蘭竹傷勢加重啊，而蘭竹傷重也是不能說的秘密，不然其他妖精看蘭竹有這本事，又趁他傷重給擄走了怎麽辦？
難怪山主什麽都不說。
他不能辜負山主的信任，孔煜握拳，昂揚道：“山主，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蘭竹的。”
這話怎麽怪怪的？鳳容凝眉，頓下後繼續說：“你多帶蘭竹到處玩玩，去歡樂谷？電影院？”
鳳容才說兩個地方就說不下去了，總覺得別扭，卻又說不出哪裏別扭，“算了，你多帶他上網，看電視劇。”
鳳容的想法很單純，蘭竹現在一心想尋死，是還沒見識過現代社會的樂趣，等他見識過了，就舍不得死了。
“山主放心，我會帶蘭竹好好玩的。”孔煜摩拳擦掌，想起自己收藏良多的游戲。
挂了電話，鳳容依舊覺得有哪不對勁，這時邬沂來找，鳳容只能放下那些心思。
卻說孔煜挂了電話，先去院子裏拿灑水壺，一邊給蘭竹澆水一邊誇鳳容，“我家山主對你真好，還提醒我給你澆水呢。我就沒見過山主這麽細心過，當年他對自己，都馬馬虎虎的，摔斷腿了還到處跑。”
“摔斷腿？”蘭竹從石椅上起身，伸手去接灑水壺，“我來吧。”
“你澆也好，只有自己澆才知道怎麽澆最舒服。”孔煜順手把灑水壺遞給蘭竹，一拍巴掌，笑道：“對啊，山主不是坐沖天炮飛嘛，掉下來直接摔斷腿了。就這樣他也不消停，要飛不要命。後來嘛，兩條腿都摔斷了。偏偏他栽下來的地方也巧，是一個僅拳頭大小的山洞，他掉進去後山上掉下顆石頭把洞口攔住了，大家找了幾天也沒找到，見山主生命氣息沒有虛弱，知道山主沒事嘛，就沒找了，山主躺在那小山洞裏面，差點沒被餓死。”
哈哈哈哈哈哈，蘭竹無聲大笑，鳳容小時候真是太逗了，淘破天，“那後來呢，鳳容怎麽找到的？”
孔煜早忘記要替鳳容請功的事，一心一意給蘭竹八卦,“是山主自己能動了，從山洞裏爬出來的。山主剛出來時，髒兮兮的，小黃雞變成小黑雞不說，還被只小狐貍攆着追，原因是小狐貍嫌棄山主太臭了，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話要說： 【賣萌小劇場】
孔煜：我會好好照顧蘭竹的。
鳳容：我就說這話有哪不對，這不是女婿對岳父的承諾嗎？
蘭·被迫降輩·竹：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