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測謊珠 (1)
“這話, 可是他親口跟張道長說的。”人參緊緊盯着蘭竹,留意蘭竹臉上變化。
蘭竹眼底飛快的閃過驚訝, 繼而斬釘截鐵地開口,“不可能。”
若真是為了他的竹米,就不會這麽千方百計地給他補靈氣木氣。
不信?人參有些意外, 但又不是很意外,當日蘭竹那般下他面子, 又不受他話語挑撥, 顯然對鳳容深深信任。
可是信任得越深,被背叛時崩塌得越快。
“我可以帶您去找張道長,親口問問張道長。”人參開口,篤定蘭竹會答應。
親近的人一直在欺騙自己,蘭竹看似柔弱心性卻堅韌,肯定會尋求個真相。等蘭竹得知真相,肯定會與鳳容決裂。
分道揚镳之後,蘭竹這顆外來竹肯定居無所依, 若這時他再投誠……
人參想得挺美,可是蘭竹的反應遠超他意料。
蘭竹拒絕了人參, “不用, 我相信鳳容。”
蘭竹想起來,張道長來的時候,他剛與鳳容說,他再過一日就要死了。鳳容又不知這話真假,以為他真要死了, 自然覺得他用不上身份證。
所以,他不怪他。
“大師,鳳凰天生愛食竹米,特別是鳳容無竹米不歡。您這麽顆靈竹送到他嘴邊,不就跟肉放到老虎嘴邊嗎?”人參苦口婆心地勸道,“哪有老虎不吃肉的。”
蘭竹想起鳳容的那個吻,忍不住紅了臉,是別有用心,且已經開吃了。
人參,……
蘭竹這是什麽反應?不是憤恨也該是畏懼,怎麽一臉嬌羞,好像他開了什麽黃腔一樣。
察覺到人參的詫異,蘭竹正了正臉色,道:“我知道你的擔憂,但是鳳容不是那種人。鳳凰生心高潔,鳳容深得這種族的品性,請你不要再敗壞鳳容的名聲。”
人參恨不得撬開蘭竹腦袋看看,裏邊裝了什麽,鳳容要吃他竹米,鳳容要取他性命,怎麽他就一顆心全向着鳳容,連自己身家性命都不顧了呢。
“大師,他們禽.獸成妖跟我們草植妖天生是對頭,以前我們草植妖就是禽.獸妖的口糧。現在有國家管理鎮壓着,他們禽.獸妖勉強能夠控制口食之欲,但難免有那麽一兩個膽大包天又權勢滔天的,依舊打我們草植妖的主意。大師,我們草植妖要學會保護自己,信禽.獸妖的嘴,不如信白日能飛升。”
“大師,您太單純,不知道禽.獸妖為了提升修為能做到什麽地步,以往有不信邪的前輩同那禽.獸妖交好,平日裏禽.獸妖惟草植妖前輩是從,生死間護住草植妖,看起來是不是特有情有義?可是那禽.獸妖要突破的時候,一口吞了毫無防備的草植妖。原來禽.獸妖打從一見到草植妖,就打着養肥草植妖的主意。所以,不管禽.獸妖對草植妖有多麽好,都不可信。”
人參說的這個故事,讓蘭竹瞬間想起自己的世界,在天境界,這樣的故事比比皆是,有禽.獸妖養着草植妖的,也有草植妖養着禽.獸妖的,誰吞吃誰,各憑本事。
還有師兄弟翻臉無情,親兄弟争鋒相對,道侶間反目成仇的,在各類恩怨情仇之間,人參說的這個,只是其中最為普遍的一段。
見蘭竹神色有異,人參趁熱打鐵地開口,“大師,前輩血淋淋的經歷就在前面,您不能重蹈覆轍啊。”
蘭竹回過神,傲然道:“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我又怎麽會步他們後塵?”
而且,就算鳳容吞吃了他,他也不過是與天境界共死,算是求仁得仁,沒什麽遺憾。
見蘭竹是在說不通,人參取出顆珠子遞給蘭竹,“這是測謊珠,一旦鳳容說謊,這珠子就會放光。您可以握着這顆珠子,問鳳容養着您,是不是為了吃您的竹米?”
“不用。”蘭竹提步就想走,他覺得自己瘋了才會浪費時間聽人參胡言亂語。
“大師,難道您是心虛了?”人參把測謊珠遞到蘭竹面前,“您不想得到一個真實的答案嗎?還是說,您知道鳳容狡詐的目的,卻沒有勇氣面對?”
蘭竹知道人參這是激将法,但不可否認他有些心動。
倒不是真受了人參的激将,證明自己不是沒勇氣面對,而是想用這測謊珠問問,鳳容什麽時候喜歡上了他,是不是對他本體一見鐘情。
蘭竹到現在還記得鳳容對他本體投以熾熱視線的模樣,這可是他揚眉吐氣值得炫耀一輩子的事。
人參見蘭竹定定的望着自己,良久沒有說話,心底不由得發虛發慌,難道這都說不動?
人參大感失望,準備找個時間再戰。
鳳容僞裝地再和善,假的就是假的,他的真實面目遲早會洩露出來,到時他再來找蘭竹。
人參正準備收回測謊珠,蘭竹攤開手,道:“給我吧。”
人參笑容重新上臉,“大師,你想清楚了?”
他把測謊珠放到蘭竹掌心,笑,“大師,等您瞧清鳳容的真面目,可以來找我。我略有薄産,正需要您這樣的有志之士加入。”
蘭竹接過測謊珠,确定上面沒有做什麽手腳後,辭別人參走了。
妖族腳程都快,還沒半個小時,蘭竹就重新回到別墅內。
鳳容這時正在做午飯,見蘭竹回來,先遞給他一杯水果汁,“去鳳栖山玩了?累了吧,先喝杯水。”
白玉杯裏水果汁靈氣充盈,一看就知道裏邊加了梧桐果。
蘭竹喝了一口,抿唇笑了,鳳容對他這麽好,怎麽會盼着他死呢,人參盡會亂說。
蘭竹倚靠在廚房門口,把剛才人參說的話當樂子跟鳳容說了,笑意吟吟地開口,“你養我怎麽會是為了吃竹米呢,若是為了吃竹米,什麽都不做早就吃上了。”
他就是因為鳳容對他很好,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推遲了尋死時間。
鳳容正在炒菜的手一頓,心虛地開口,“是啊,我養你是因為你可愛。”
蘭竹掌心的測謊珠閃爍着紅光。
蘭竹狐疑地盯着鳳容後背,問:“你說什麽,養我是因為什麽?”
鳳容沒看到這一幕,以為蘭竹不滿可愛這個詞,換了個詞,“是因為你好看。”
測謊珠再次閃爍了一下。
“對,好看。”鳳容靈機一動,有了說辭,“我一見你,就被你身上的靈光、蒼翠纖細的枝幹吸引住了,特別是那潔白清香的小竹花。”
鳳容喉結不受控制地動了動,想起再也不能吃到的竹米,心底閃過遺憾。
測謊珠在鳳容說第一句的時候就開始閃爍,只有最後一句話不閃爍,也便是說,鳳容當初是被他的竹子花吸引,根本不是他以為的被他的本體吸引的。
換句話說,別人說鳳容是為了他的竹米才養他,才對他這麽好,也是正确的。
蘭竹,蘭竹氣成河豚。
他瞪着鳳容的後背,眼底快要冒火,“你養我就是為了吃我竹米。”
鳳容終于發現不太對勁,他忙停了火,轉身面對蘭竹,誠懇地道歉,“我承認,我一開始是為了吃竹米,可是後來,”
“被我的本體吸引了?”蘭竹插了一句嘴。
鳳容遲疑地點點頭。
蘭竹掌心的測謊珠閃爍。
鳳容目光落到蘭竹攥着的測謊珠上,求生欲極強地補充了一句,“我被你吸引了,越看越可愛,越看越喜歡,就再也想不起什麽竹米了。”
測謊珠沒有動靜。
鳳容不着痕跡地松了口氣,心底把人參拉到複仇黑名單第一位。
“你覺得我本體怎樣?好不好看?”蘭竹不死心地問。
這是蘭竹第二次問本體,鳳容直覺這個問題很重要,或許是過關捷徑。鳳容絞盡腦汁地想說辭,想出既要符合蘭竹要求,又要被測謊珠承認的“大實話”。
“我覺得很袖珍,很獨特。”鳳容當然不能說自己的目光完全被小竹花給吸引了,對蘭竹本體沒多少印象,只能盡量說出自己當初一瞥之後的感覺。
測謊珠沒動靜。
鳳容偷觑蘭竹表情,見他臉色說不上滿意,又提起了心,小心翼翼地繼續開口,“竹翠獨絕,舉世無雙,沒有任何竹子比得上。”
蘭竹滿意了,他就是這麽一顆獨一無二的天竹,沒有誰能比得上,他驕傲地開口,“我就說,我的本體最漂亮。”
鳳容很想附和,又怕測謊珠給識破了,眼珠子一轉,誇道:“沒有任何竹子能夠複制你的美。”
那樣單根纖細筆直的竹子,藍星之上僅有這麽一顆。
蘭竹又笑開了,就算鳳容一開始想吃他竹米又怎樣呢,那時候他倆非親非故,有所圖謀才是正常的,若是無緣無故就對他那麽好,他才要懷疑呢。
現在鳳容千方百計地給他療養傷勢,顯然在鳳容心裏,他比竹米重要多了。
“那你是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呀?”蘭竹心情一好,說話也軟了三度。
鳳容敏銳地感知到危機解除,提着的心也松了下來,不過剛放松的心聽到蘭竹提問,又高高擡起,他視線在蘭竹左手上轉了轉,沒急着回答。
蘭竹慢悠悠地又呷了一口水果汁,耐心等待。
“唔,不知道。”鳳容擡頭直視蘭竹,與蘭竹對視。
蘭竹還沒來得及生氣,就被鳳容接下來的話定在原地。
鳳容往前走了一步,捧住蘭竹的臉,正色道:“我不知道什麽時候喜歡上了你,等我發現時,已經喜歡很深了。我不知不覺的就對你上了心,或許是某天的驚鴻一瞥,或許是你偶然對我微笑,或許是你為我豪擲五千萬,又或許是打着壞主意時的狡黠,與你朝夕相處,能動心的時候太多了,等到察覺時,已經抽不開身。”
蘭竹被鳳容這真誠告白弄得面紅耳赤,雙眸閃爍,不敢直視鳳容。
幹嘛呢幹嘛呢,怎麽忽然這麽煽情?
“我喜歡你,想跟你一起度過以後的朝朝暮暮,你呢,蘭竹?”鳳容捧着蘭竹的臉,不允許他逃離。
“我——”蘭竹眼珠子瞧天瞧地,就是不瞧鳳容,明明很簡單的一句話,偏偏怎麽也說不出口。
鳳容眼底閃過暗淡,“是我着急了。”
“不——”不是的,我很願意的,蘭竹一急,正想回應鳳容,忽然聽到孔煜咋咋呼呼的叫聲,“山主不好啦。”
鳳容,……你才不好了呢。
鳳容一個勁的提醒自己,這是自己從小長大的夥伴,不能打,可是還是好氣啊,好想揍一頓。
孔煜一嗓子将鳳容跟蘭竹之間的暧昧和甜情蜜意給打破,之前的話題不能再繼續,兩人默契地拉開距離。
蘭竹後退一步,側身跟站在客廳中的孔煜四目相對。
孔煜低聲嗷了一下,重新溜回門外。
蘭竹端着水果汁,走回沙發上坐着。
鳳容跟着出了廚房,在客廳中央頓了頓,轉身面對門口,果然沒過一分鐘,孔煜從門後露出雙眼睛。
鳳容不由得後悔,自己當初自持沒什麽不可見人的,給了孔煜一把鑰匙,讓他想什麽時候進來就進來,現在不就坑到了自己?
鳳容決定要把鑰匙收回來,當初是單身鳥無所謂,現在是有伴侶的鳥,自然不能再讓外人随意進出。
“進來。”孔煜還在門縫後邊偷窺,鳳容鳳目一厲,瞪了孔煜一眼。
孔煜一個激靈,推開門換了鞋,垂頭聳肩,跟做錯事的小孩一樣站到鳳容前面,諾諾地道歉,“對不起山主,我下次一定看清楚後再進來。”
不會有下次了,鳳容冷酷的想,轉身走到蘭竹身邊坐下,問:“發生什麽事了?”
孔煜這才想起自己急沖沖跑來的目的,忙苦着一張臉,可憐兮兮地道,“敖蓬頭把蓬萊山移過來了,就在鳳栖山旁邊。”
除了購買玉石有所争執外,海外的妖跟他們山上的妖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敖蓬頭是得了失心瘋,怎麽忽然把蓬萊山移到陸地上來了,這是準備跟他們鳳栖山打擂臺?
孔煜想不明白,鳳容卻差不多明白緣由,他心一沉,一瞬間有股灰茫感。
最差的猜測成真了,藍星再無靈氣之源。
這猜測顯然不能跟孔煜說,他冷着臉道:“不就是敖蓬頭搬過來與我們做鄰居,犯得着這般咋咋呼呼的?你白活了這般年歲,怎麽處事還這麽不穩重。”
孔煜有點委屈,他活了多久歲月啊,才三百多歲呢,還是個寶寶呢。
不過在比他更小的鳳容面前,這話顯然說不出口,孔煜反思自己,難道敖蓬頭搬山頭的事真沒什麽大不了的,只是自己見識太少,才這麽驚訝?
孔煜不愛思考了點,又不是傻,這事明擺着詭異啊,“不是,山主,海外仙山呢,敖蓬頭不是一直以此為傲嗎,這個名頭就這麽不要了?”
“海洋污染不是很嚴重麽,最近又有石油洩露,海中妖怪大部分染上怪毒,在生死健康面前,名頭有什麽重要的。”鳳容依舊板着臉,一副“你怎麽這麽笨”的神情。
孔煜撓撓頭,還是覺得不對,“山主,就算敖蓬頭不想待海外了,陸地這麽大地方随便他放,怎麽就挑中我們鳳栖山了?是不是對我們鳳栖山有企圖?”
“想與我們守望相助吧,世間靈氣越來越少,妖怪也是稀少品種,自然該聚在一起互幫互助。好了,敖蓬頭既然搬過來了,就跟他們好好相處。”鳳容下了逐客令,“去吧,去看看他們有什麽需要幫助的。”
孔煜被鳳容忽悠,覺得很有道理,當即腳不慌了,氣不虛了,高興道:“好,我去看看。”
“鑰匙留下。”見孔煜一個勁地往門外沖,鳳容連忙喊了一句。
鑰匙?孔煜回頭,瞥見鳳容深沉如淵的眸子,恍然大悟,“明白。”
有了山主夫人,他是不方便随意進出了。
孔煜朝鳳容暧.昧的笑了笑,走到蘭竹身邊,把鑰匙遞給蘭竹,“給。”
蘭竹現在心情已經平穩下來,他擡頭,詫異道,“給我幹什麽。”
鳳容早就把他的信息儲存在電子門上,出入無礙,鑰匙用不上。
孔煜一臉“你還跟我裝”的表情,塞進蘭竹手裏,并朝他豎個大拇指。
原來不是蘭竹看上鼈寶投奔小情.人,是蘭竹欲擒故縱,讓山主捅破了那層窗戶紙。
手腕高啊。
蘭竹不明所以,也給了孔煜一個大拇指,試探地開口,“加油?”
孔煜臉一板,神特麽加油。
敖蓬頭搬家是大事,除了孔煜急急忙忙上門外,其他妖怪人類都在玄學上呼叫鳳容,鳳容怕麻煩,直接關閉了消息提醒,再從中挑選出幾個有分量的人物回複。
之後關閉手機,等待敖蓬頭上門。
敖蓬頭搬家,于情于理都會上門與鳳容這個地主打招呼,而且,就藍星靈氣消失之事,敖蓬頭也會與他商量。
在這樣的大事面前,他與蘭竹之間的這點兒女情長也變得無關緊要起來。
鳳容打發走孔煜,坐在蘭竹身邊沉思。
他想,靈氣消失之事是只有敖蓬頭知道,還是靈異界的修士都知道——目前藍星上靈氣濃度沒有異變,按理說應該還沒妖發現,能再穩定一段時間,不至于造成妖心惶惶。
若是前者,自然好,還有時間部署,讓妖精們慢慢接受這個事實,若是後者,則不妙了。
在生死絕望面前,理智往往是最先摒棄的,為了活得更長久一些,那些妖還不知會做出什麽來。
到時現有的和平秩序會打亂,社會陷入動亂,他們妖精便會成為衆矢之的,內憂外患,雪上加霜。
這些,他自是不願見到。
蘭竹察言觀色,明白敖蓬頭搬家之事後邊有隐情,不似鳳容說得這麽正常,他問鳳容道,“那敖蓬頭,有什麽問題?”
鳳容回過神,聽明白蘭竹話裏的意思,失笑道:“沒有,敖蓬頭雖然與我不太對付,但都是些小摩擦,大是大非上,并沒有矛盾,是可以相交的朋友。”
只是對方太過精于算計,他不喜歡。
說敖蓬頭,敖蓬頭就到。
敖蓬頭是個英俊的青年,五官棱角分明,容貌十分具有辨識度。他眉目含情,未語先笑,帶着女人喜歡的紳士與風雅。
鳳容打開門放他進來,示意他上三樓書房,自己與蘭竹開口道:“蘭竹。我上書房了,你在下邊看電視?或者自己去二樓玩玩電腦,看看影視?”
蘭竹思緒有點亂,之前被鳳容甜言蜜語一哄,忘了思考,現在想找個地方慢慢梳理,“我去竹溪公園看看。”
“行,等我談完事,我去找你,手機別忘了帶。”
蘭竹點點頭,朝鳳容笑了笑,走出房門。
敖蓬頭站在臺階上,見鳳容目送蘭竹,久久不願收回視線,笑道,“我聽人說,你對個外來小妖精盡心盡力,我只當你是瞧着稀奇養着玩玩的,看起來像是認真的?”
鳳容收回視線,擡頭望向敖蓬頭,雙目深沉似淵,視線散發着懾人的寒意,“敖海主,說話請注意。”
敖蓬頭笑得輕佻,“這麽護着啊,看來山主好事将近,我在這提前恭賀一下。’
鳳容雖依舊不滿敖蓬頭語氣,但那聲恭賀讓他勉強壓住怒火,“謝謝,上樓吧。”
兩人默不作聲地上了三樓,在鳳容關上書房門後,敖蓬頭忽然開口,“我怎麽聽說,山主最初養着的目的,是為了他結的靈米呢?山主這是養着養着,養出感情來了?”
“慎言。”鳳容望向敖蓬頭,道:“若敖海主只是想與我說這些的話,現在就可以走了。”
“好吧,不說這個。”敖蓬頭大喇喇地在圓桌旁的單人沙發上坐下,兩手擱在扶手上,笑道:“你知道蓬萊山為什麽能稱作海外仙山嗎?”
鳳容冷笑:“不是你敖海主弄的噱頭麽?”
“不,我可沒那麽大本事。”敖蓬頭話語裏斂了些許輕佻,多了幾抹正經,“蓬萊山上有天然陣法,又有靈源。因為靈源,天然陣法能夠一直運轉,使得蓬萊山在海上居無定所,仿若仙山,進出無路徑。而且因為靈源,蓬萊山一直不缺靈氣,上邊瓊花異草遍地,所以才被稱為仙山。”
“你到底想說什麽?”鳳容心底有了個猜測,面上不露,“你若是只想與我說這些大家都知道的傳說,現在就可以走了,順帶可以讓仙山重新回到海上繼續保持神秘。”
敖蓬頭朝鳳容眨眨眼,無奈地笑,“山主何必裝傻,若蓬萊山依舊跟以前蹤跡難尋,我怎麽會搬家。蓬萊山山上的靈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玉礦。”
“這不是很好嗎,有了玉礦,美玉不愁。”鳳容手指及不可查地顫抖了下,依舊穩定聲線開口。
“鳳容!”敖蓬頭被鳳容裝傻地态度氣得直接起身,“你知道我在說什麽,靈源沒了,靈源沒了!”
“你知道這代表着什麽嗎,這代表着不會再生靈氣,靈氣用一點少一點,直至消失。”敖蓬頭俯身,雙目緊盯鳳容。
鳳容臉上肌肉動了動,呼吸長長地吐出,卻沒有勃然色變。
瞧清鳳容臉上表情,以及眼底的鎮定,敖蓬頭重新坐回去,冷笑道:“你竟然早就知道。”
鳳容動了動唇,搖頭,“我只是有所猜測,今天才确信。”
敖蓬頭重新坐下,雙手合攏扣于胸.前,慢悠悠地開口,“這個消息,我沒給人類那邊傳過去。”
“嗯。”鳳容起身,通過書房的落地窗望向外邊,窗外青山蒼翠,風景獨好,蔚然太平盛世。
“告訴人類,讓他們有個準備,防止動蕩。”鳳容說話氣息平穩,聽不出半絲情緒。
敖蓬頭詫異地擡頭,見鳳容側對着的這邊的面容,隐隐泛着冷酷,忽然笑道,“你對那群人類倒是好,也是,鳳凰本就是太平盛世的象征。不過,你要注意你家小竹子了,那小竹子能夠治療妖怪舊傷,誰知道把他生吞了,會不會白日飛升呢?”
敖蓬頭提醒道。
若鳳容養着蘭竹是為了他的竹米,那他自然不會提醒,還會想法子在蘭竹身上分上一杯羹,可是鳳容這麽護着,他自然就歇了這個心思。
作為藍星上唯二兩只神獸,他與鳳容天然是同盟。
“多謝提醒。”鳳容一怔,想起蘭竹不顧自己身體折騰出來的那些事,頭疼。
書桌的盆栽裏,鑲嵌在土裏的一顆石頭閃爍白光片刻,悄無聲息地裂成碎塊。
“什麽東西?”敖蓬頭察覺到靈氣波動,一道水箭擊向桌上的盆栽。
鳳容緊随其後,結界與威壓籠罩,除了盆栽墜地聲,再無其他動靜。
“是幻影珠。”敖蓬頭蹲下,撿起地上一顆碎裂的珠子,眸底冷凝。
幻影珠跟攝影一樣,能記下周圍的聲音和畫面,不過大部分的監控之物逃不脫神獸天生敏銳的感知,只有少部分珍稀之物能蒙蔽他倆的感官。
幻影珠就是這少數的珍稀之物。
不過幻影珠有個特點,它只能使用一次,一次只有使用半個小時,之後便會報廢。
這幻影珠之前一直在盆栽裏裝普通石頭,偏偏在兩人說這種攸關之事時啓動,幕後之人真是選得一手好時機。
“不知是哪個大妖,早早盯上我倆。”敖蓬頭把幻影珠遞給鳳容,“你家小竹子,這下是真要小心了。”
鳳容接過幻影珠,面上很不好看,在他的地盤發生這樣的事,還是敖蓬頭率先發現的,這讓他臉面無光。
最為重要的是,這幻影珠竊.聽的正巧是機密,若是洩露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還有,若那人真聽了敖蓬頭胡說八道,以為吃了蘭竹會白日飛升,鳳容心一緊,不敢再想下去。
蘭竹雖然是萬年老妖,可是他心性單純,沒什麽防備心,最怕別人耍暗招。
甚至鳳容有瞬間難免遷怒敖蓬頭,若他不提醒,或許別的妖怪也不會想到這上邊去。
鳳容知道這遷怒毫無理由,敖蓬頭是好心,就算敖蓬頭不戳破,其他妖怪也會這麽想,蘭竹這治療功效太過逆天,本就是懷璧其罪。
只是若是感情能夠受理智控制,就不會有那麽多英雄氣短兒女情長的故事了。
“這事我會查的,你可以走了。”鳳容下了逐客令,語氣并不好。
敖蓬頭沒有讨嫌多留,禮貌地點點頭,離開了。
鳳容捏着幻影石,去了鳳栖山。
卻說蘭竹出了別墅,身形一閃到了竹溪公園。
他随意尋了跟竹子附身,開始梳理自己與鳳容相識的點滴。
難怪當初鳳容一見他本體就目光熾熱,根本不是對他本體的喜愛,而是對他結竹米的期待。蘭竹想起那段時間的得意洋洋,以及生怕自己尋死辜負鳳容的喜愛,好氣又好笑。
騙子,蘭竹心裏罵了一句,說什麽他本體獨一無二,竹翠獨絕,都是哄他,不僅哄過了他,還哄過了測謊珠。
不過蘭竹慶幸鳳容當初目光熾熱,讓自己會錯了意,沒有這陰差陽錯,也沒有現在的他和鳳容。
只是到底有些意難平。
他的本體不好看嗎?他的本體不漂亮嗎?他的本體不是天上地下最貌美的那一顆嗎?
蘭竹越想越氣,直罵鳳容沒眼光,審美不在線。
他取出自己準備給鳳容當見面禮的小竹子,想了想,還是等鳳容能夠欣賞他本體的美後,再送吧,不然就是貌美女子送給瞎子,欣賞不了。
蘭竹重新收好小竹子,對自己與鳳容定情一事并不後悔。不管鳳容初衷是怎樣的,但鳳容從沒傷害過他,哪怕是為了吃他竹米的那段時間,對他照顧也很精細。
所以,蘭竹根本不擔心鳳容對他有惡意。
至于那顆人參,一心想要拉攏他,以後遠着就是。
蘭竹取出測謊珠捏碎,測謊珠粉末散落一地,連帶着捏死測謊珠裏邊被人認主的測謊蟲。
同住鳳栖山莊的任常正在自家院子裏曬太陽,忽然識海一痛,本來好全的傷勢又有複發的趨勢,而且神魂上出現裂痕。
任常驚慌失措,身體上的傷勢還好說,神魂上的傷勢極難治好,他好不容易才求蘭竹治好的。
任常捂着頭,從土裏拔出根須跑到屋子,忍者疼痛給蘭竹發信息,“大師,救命!”
任常還不知道,自己的傷勢是蘭竹順着測謊蟲上的契約尋摸到主人,隔空攻擊後造成的,他只知道蘭竹手中有靈藥,可以治療他的傷勢。
至于他為何不懷疑蘭竹用了一種類似幻劑的藥,讓別人以為治好了,其實沒治好呢?同為治療類的靈植,人參自然能夠分辨出到底是真是假。
所以,他才第一時間求助蘭竹。
蘭竹接收到人參的信息,冷笑一聲,沒有回信。
蘭竹理順心情,也做好了決定,但他暫時不想回去。他閉着眼,沉浸在竹葉潇潇聲中。
這竹溪公園,之前蘭竹是把它當做遺産,所以沒怎麽關注,現在不行了,他要好好經營這個公園。
鳳容處處需要錢,作為他的男人,怎麽着也得在鳳容需要錢的時候用錢支持吧。
所以,蘭竹開始琢磨,怎麽讓竹溪公園賺錢,賺更多的錢。
蘭竹沒有做過生意,把以前店家做生意的手段琢磨了下,發現沒有符合竹溪公園的。
他打開手機,想要問下鳳容,又覺得不好,他作為一個要養家的伴侶,怎麽能讓伴侶給他出主意呢,這樣不是讓鳳容看低他麽?
手指一動,他詢問鼈寶。
鼈寶回得很簡單,【宣傳,宣傳,宣傳!】
宣傳?
蘭竹還沒明白什麽意思,外邊出現喧嘩聲。
蘭竹身形一閃,到了竹林外邊。
竹林外邊廊坊裏來來去去的都是些年輕人,以前愛在廊坊上挂鳥籠、下棋的老人都消失不見,顯然不堪這吵鬧。
蘭竹神識掃動,見那些老人只是轉移到裏邊更清淨的地方,放了心。
鼈寶說過,那幾個人都是人類大佬,有錢,一百塊錢的竹子水,天天喝得起。
引起喧嘩聲的是一個帶着自拍杆直播的小年輕,他身邊聚集着其他游客,笑眯眯的正在聽他直播。
小年輕豪寶是個旅游直播,家裏不缺錢,喜歡到處旅游,順帶做個直播。
最近網上被竹溪公園刷屏,大家都想見識下被大佬推崇的竹子水是怎樣驚奇的存在。豪寶被粉絲科普過這事,幹脆就來這竹溪公園旅游。
“我現在在竹溪公園,大家看一下。”豪寶調整自拍杆,讓他們能夠跟着一起看到,“景色很漂亮,讓我想起了《紅樓夢》裏的潇湘館。竹子水功效不知道有沒有傳說中的神奇,但光這景色來說,值得來旅游。對了,這兒的空氣真新鮮,竹子香味沁人心脾。”
豪寶誇張地呼吸一下,笑道,“感覺那種塵世的塵埃都随着呼氣,一起呼出去了,整個人都升華了。天然氧吧都比不上這兒的空氣,值。”
豪寶對着鏡頭豎起了大拇指。
旁邊年輕人紛紛跟着點頭,七嘴八舌地贊同。
“托?我不是托,誰能請得了我做托,這些人也不是我請來的,他們也是慕名而來的。好了,我知道我被打臉了,來之前我還跟大家說,我要揭穿這虛假廣告,現在我快成為吹了。不過,竹子水沒有驗證之前,我依舊維持我反派陣營。”
豪寶皮了一下,走到廊坊門前,把鏡頭對着石碑,笑道:“這就是新書法流派了。我對書法沒研究,不過能瞧出這字很漂亮。诶,我好像看到綠帽小哥哥了,我去采訪下綠帽小哥哥。”
豪寶視線無意間對上蘭竹,頓時起了興趣。
他小跑到站在廊坊邊坐着的蘭竹面前,友好的問:“你好,我是豪寶,正在做直播。”
“你好。”蘭竹好奇地望向豪寶的手機,手機上出現他的身影,還有很多彈幕。
【哇,綠帽小哥哥】
【果然神仙顏值】
【豪寶,近點,再近點,舔小哥哥】
彈幕大部分都很和諧,偶爾有說蘭竹炒作的,也很快被【神顏】【舔舔】覆蓋住。
這就是直播,蘭竹默默記住這個詞。
“綠帽小哥哥,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豪寶應觀衆要求,手機離兩人更近了些。
“可以。”蘭竹又掃了眼手機屏幕,若有所思,這算是鼈寶所說的宣傳嗎?
“小哥哥,這竹子水真的有那麽神奇的功效嗎?”
蘭竹點點頭,覺得自己他冷淡,加了句,“你可以試試。”
“哇,看來小哥哥很自信呢。那你能說這是什麽原理嗎?據我所知,竹子水又稱半天河,半天河并沒有這種功效呢。”
“我這兒的竹子水,不是半天河。”蘭竹不好說其中原理,有太多不科學的地方了。最重要的是那竹子是他的分出去竹子結的竹米長的,其他竹子不能做到這樣,能吸收周圍藥物的藥效。
然而蘭竹的話在豪寶看來就是敷衍了,那個竹子水怕也是個噱頭。
豪寶不悅,入口的東西,竟這麽兒戲,他對蘭竹的印象直降地底,其餘的問題也不想再問,淡淡地“哦”了一聲,告辭了。
蘭竹不解豪寶為什麽忽然變了态度,只是好奇直播,隐身跟了上去。
豪寶走到竹林前面,對觀衆開口,“這就是竹溪公園的招牌景色竹海了。竹海占地範圍極大,往裏邊走,辨不清方向。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