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兩次意外

周六這天,白露和藺谷雨一起來到了白國興的家,原本白國興對藺谷雨的印象就很好,而這一次藺谷雨來拜訪,則讓這種很好,變成了更好。

藺谷雨準備了太平猴魁作為禮物之一,白國興平時沒有別的好愛,就是喜歡喝茶,藺谷雨的這一舉動無疑是正中下懷投其所好,在白國興因藺谷雨的用心而覺得欣慰的時候,一旁的白珩卻在身後默默的推了白露一把,小聲的說着:“有備而來,我看這小子有點居心不良啊。”

大約是因為這場聯姻白露是被威脅而不是出自自願,所以白珩對藺谷雨的印象一直都不太好,這多少有點沒道理,畢竟聯姻也不是出自藺谷雨的主張,可白珩不準備接受任何反駁,耍無賴一樣就先将藺谷雨列入了不受歡迎的對象。

白露沒有理會白珩的舉動,就當作沒聽見一樣聽着藺谷雨和白國興随口閑聊,沒怎麽說話,在今天她也終于能坐一回旁觀的人。

在接人待物方面,藺谷雨該算是個中翹楚,溫和俊朗的外表讓他看上去很面善,态度也總是友善寬厚,可這并不代表他就軟弱好欺,該說的該做的也是一樣都不少,甚至更為容易,所謂四兩撥千斤大概就是如此。

這是白露眼中的場景,可到了白珩眼裏,就只概括成了四個字,“呸,僞君子!”,外加一個感嘆號,大寫加粗的那一種,一直到他聽到藺谷雨向白國興強調微光購物的歸屬問題時,才略微有些意外。

他這是在向自己老子施壓,免得他出爾反爾,白珩為此而感到驚訝。這是白露和他已經當成了某種共識?還是談妥了什麽條件?

這樣想着的白珩看向了藺谷雨,神色中的探究和防備都不谙心計的寫在了臉上,實在太過明顯,在和白國興交談着的藺谷雨神态自然的回視了一眼,然後就又收回了目光。

吃過晚飯大概八點鐘左右,白露和藺谷雨一起離開,今天這一場拜訪,有些地方讓藺谷雨挺意外。

他沒想到白露和白國興之間的相處會是這樣的,和睦又融洽,白國興就像所有心系家中孩子的長輩一樣,在對待他這個即将要迎娶白露的人,會不放心的觀察,試探,叮囑,甚至警告。

藺谷雨自認看人的眼光雖不如藺老爺子那般,可到底還是有幾分自己的判斷,在他看來白國興不像是在演戲,至少不全是,剛剛在藺谷雨談起微光購物中心時,白國興的态度也非常自然,沒有再得寸進尺的要求些什麽,只唯獨白露的大伯母隐晦的提及過一次未來藺白兩家的合作關系。

這和藺谷雨之前所想象的多少有些出入,在他看來大伯和侄女的這層關系本來就隔着一層,不那麽親近,更何況之前他還是那樣赤/裸且有些不近人情的威脅着白露讓這場聯姻促成,藺谷雨是真的沒想到今天的氣氛會是這樣的。

“不然你以為會劍拔弩張的?”在藺谷雨表達了自己的想法之後,白露先是愣了一下,似乎也挺意外,是在反應了一下之後才明白。

“至少不至于這麽和諧友愛。”被大伯拿着去世父親留下的購物中心威脅去接受一段婚姻,藺谷雨不解于白露的和顏悅色。

他們現在正在送白露回她公寓的路上,藺谷雨的話讓白露轉過了頭來,車裏有些暗,白露的面容隐在這樣的光線下,朦胧着,虛幻着,可她的聲音很真實,低低的在車裏響起:“我從來都不會把太多的期望放在別人身上,哪怕是家人也好,這一次,大伯他至少是幫我留下了微光,選擇是我自己做的。”

白露的回答充滿了理性思考,客觀而冷靜的近乎到了冷漠的地步,一個人這樣去對別人或許容易些,可如果對自己也亦然如此的話,是真的不容易,也很難達到。

“不過我看你堂哥到底挺疼你,今天用眼刀飛了我無數次,如果那眼神真的能化成實物的話,估計我已經千瘡百孔了。”對于白珩的那點心思,藺谷雨早就發現了,盡管白珩那邊可能還以為自己隐藏得很好。

提到白珩,白露那雙沉穩的眼睛裏染上笑意,回想剛剛白珩一系列孩子氣的行為,白露覺得無奈,也覺得挺好笑:“他因為我們聯姻的事情還被大伯揍了一頓,幾天嘴巴都不利索,所以,你就別和他一般見識了。”

雖然有損白珩的意思,可藺谷雨還是聽得出,白露話語中的親近,至于說要不要和白珩一般見識,藺谷雨還不至于那麽小心眼兒。

可能來拜訪白露的家長注定了就是兩場會讓藺谷雨感到意外的旅程,白國興和白露的關系給了藺谷雨一段意想不到,而白露母親顧詩藍對自己的排斥,不接納,也同樣讓藺谷雨意想不到。

不過這一次藺谷雨很快就理解了,顧詩藍的态度很明确,她希望自己的女兒白露能擁有一段愛情,從而走進一段婚姻,而不會被任何東西綁架。

因為理解,所以藺谷雨并不介意,哪怕顧詩藍出言譏諷,藺谷雨也沒有一點要生氣的意思,反而替白露覺得暖心,她有一個全心全意愛她,為她着想的母親。

比原定的時間要早很多離開的藺谷雨連一頓晚飯都沒有吃上,顧詩藍沒有要留他的意思,就算白露多次婉轉提示,顧詩藍就是充耳不聞。

白露為此而感覺很抱歉,在送藺谷雨離開的時候直接就開口向他道歉,但藺谷雨只是搖頭,并不勉強的笑容挂在嘴角邊:“沒關系,下次我還會請你吃肉的,你不用擔心。”

他故意随口調侃,為的是讓白露能不要太過介懷,可在他走後白露還是忍不住去詢問自己的母親為什麽要故意為難藺谷雨。

“你根本就不喜歡他,我又為什麽要喜歡他。”顧詩藍的回答再簡單不過,坐在沙發裏目視着前方不去看白露的樣子是她今天維持最多的姿态。

無奈的嘆息只留存在心裏,白露看了母親一會兒就徒然放棄,只剩下語氣中的無奈:“這和藺谷雨沒關系,是我自己要這麽做的,您現在故意去為難他,一點意義都沒有。”

“怎麽沒有意義,我心情不好,看了他就來氣,我就對他這樣,有什麽不對嗎?”然而白露的理性在顧詩藍這裏壓根不起作用,這一次顧詩藍和白珩竟然站在了起來,他們的想法都很簡單,也不管自己是否有道理,株連的名正言順,反倒讓白露的規勸有些無從下嘴。

這樣想着的白露沉默了下來,而原本還在扭着臉不看人一副很不好惹樣子的顧詩藍,在這樣的沉默下反而落下了氣焰。

今天顧詩藍之所以這樣,究其根本不過是擔心白露,替她不公,也替她不值。白露犧牲的不是別的,那是一場婚姻,兩個相愛的人最終的命運走向,她這個做母親的,實在沒辦法看着自己的女兒就這樣将有可能是一生的幸福葬送。

“只要給我一些時間等微光購物中心好起來,藺谷雨那邊他也會慢慢協調,他們要我們結婚,總不會不給我們機會分開。我們都商量好了,藺谷雨人也挺好的,我們可以相處的很好,這一點您不用擔心,至于說到底要多久,總之不會是一輩子。”

面前自己的母親,白露直言不諱,她和藺谷雨讨論過的事情,她沒有隐瞞自己的媽媽,可是在她看來已經是最好的處理方式到了她母親那裏,依舊不能成為白露走向一段沒有感情婚姻的基石。

“像白家和藺家這樣的兩個家族聯姻,你覺得可能悄無聲息嗎?等到公開的時候那就是人盡皆知,你的身上也會被打上一個烙印,你白露就是藺家的媳婦!”越說顧詩藍的情緒就越是激動,聲音也提高了很多:“你說你和藺谷雨讨論過,那有什麽用?當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是藺谷雨的妻子,你覺得你還有可能遇到自己喜歡的人嗎?好退一萬步說就算你遇到了,然後你準備怎麽辦,孩子啊,這些你都想過了嗎?”

或許是出身書香門第的關系,顧詩藍的身上沒有商人的市儈,反而多了一份看待這個世界的純粹和浪漫,她對自己的孩子沒有什麽過高的要求,只希望她平安,幸福,快樂,找到一個自己喜歡又同時喜歡她的人,相伴到老,就足矣了。

曾經她覺得她的想法很簡單也很容易,可如今再看,簡直就有些遙不可及的意思了。

其實顧詩藍當然知道,之所以今天白國興能威脅白露,能讓白露答應這樣不合理的要求,就是因為微光購物中心,那個白露父親,她去世的丈夫留下的購物中心,卻成了白露的脈門,被人利用。

“白露,我希望你能明白,無論是什麽都不應該成為你的鎖鏈,我相信你的父親也是一樣的。”

情緒的大起大落都源自顧詩藍的內心,她在最氣憤的時候同時也在心疼着,所以她的聲音又突然降了下來,在情緒的最頂點,回歸到白露面前,對着她苦口婆心,她相信她去世的丈夫一定會支持她。

可白國誠到底不在了,他的離開,讓所有替他回答的人都成為一種揣測,白露不想那樣去做,她只想堅持自己,她想留下父親一手創立的購物中心,她就那樣去做了,盡管其實剛剛母親說的一切她都曾想到過,那些問題真切存在着,可她依然不會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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