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醉酒 ...
秦墨哪裏忍心瞧見她這個模樣。之前一人回到這府中, 氣也消了大半。況且最要緊的也不是生她的氣,而是怨這世事弄人。不知何時才能光明正大地對她說一句……
“阿蕪小心些,不要蹭到了傷口。”秦墨上前幾步說道。
宋蕪見他終于松口和她說話, 咧嘴笑了起來, 看上去有些狗腿。
“小秦你先把吃的拿下去吧。”宋蕪把手上的東西朝前送了送。想到上次翻牆的前車之鑒, 決定還是自己跳下去吧,免得再壓到人家。
秦墨搖頭失笑,接過了她手中的東西放到一邊,在她跳下來的時候還是伸手扶了一把。
兩人就這麽站在院子裏,宋蕪對着手指不時擡頭瞧一眼, 秦墨瞧着她的樣子覺着有些好笑, 忍着等她先開口。
“那個, 要不我們先吃點喝點?剛才以為會上……”宋蕪話說了半句, 趕緊咽了回去,不好意思地低頭咳了兩聲,揉了揉肚子,“晚上吃飯的時候留了點肚子, 有些餓了。”
秦墨沒有拆穿她, 也沒有提及剛剛的那點不愉快,柔聲應了聲“好”, 拎了酒菜到了石桌邊, 又叫人拿來了碗筷酒杯和一小壺烏梅漿,起了小酒壇子給她和自己倒了一杯。
“阿蕪少喝一些,這外頭釀的濁酒雖說灌個幾壇子都不一定能醉人, 可你手上還傷着,喝多了不好。待會兒喝兩杯,就喝那烏梅漿吧。”秦墨一邊倒酒,一邊瞧着那緩緩灌入杯中的酒漿說道。
宋蕪“唔”了一聲,卻是沒有聽進去,咕咚咕咚灌了好幾杯。
“阿蕪慢些喝。”秦墨見她不下筷子動菜,光是灌酒,開口勸道。
宋蕪聞言,小酒杯往石桌上一嗑,咬了咬下嘴唇,開口道:“對不起啊小秦。”
“為何這麽說?”秦墨瞧着她開口問道,想弄清楚她到底是覺得哪裏“抱歉”。
“你心裏有喜歡的人,不願意去那玩兒,我不該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到你身上。”宋蕪頓了頓接着說道,“沒搞清楚你到底喜歡什麽,就硬拉着你去,是我不好。”
宋小姐誠摯道歉,态度良好。
秦墨輕嘆了口氣,對她那句“沒搞清楚你到底喜歡什麽”,覺得有些無可奈何。知道她是誤會了,可是自己又如何能解釋得清。一時間心思也有些煩亂,揮手又叫人拿了些府裏的酒來,自斟自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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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蕪見他這樣,以為是她提到了秦墨的“心上人”,又惹他傷心了。對于如何安慰一位處于暗戀狀态的失意少年,實在是沒有經驗,只好在一旁默默地陪着喝了兩杯。
“阿蕪。”秦墨幾杯酒下肚,似是有些醉意,一手支着側臉喚道。
“嗯?”宋蕪見他叫自己,以為他要和自己談談心。雖說她沒有安慰人的經驗,但還是擺出一副“你說,我保證做個忠實聽衆”的表情對着他。
“你可有心悅之人?”秦墨開口問道,聲音輕柔卻帶着一絲暗啞。
宋蕪聽罷一怔,沒料到秦墨不是要和她“訴苦”,而是把話題轉移到了她自己身上。
宋蕪握着酒杯的手還來不及放下,瞅着秦墨望着自己的眼神。
月色朦胧,那雙本就水汽迷蒙的眼睛,更是因着幾分醉意添了些可憐兮兮的感覺。像是半夜裏被人撓醒的小貓咪,緩緩眨巴着瞳孔全開的眼睛,帶着些睡意和一絲埋怨瞧着你。無辜地很。
宋蕪覺得,被這樣的眼神瞧着,好似心跳漏了一拍。許是今夜的酒,喝得急了。
又覺得嗓子有些緊,于是又一口氣灌了一小杯,咽了下去,開口說了一聲:“沒有。”
秦墨聽完,也沒有再問下去,勾了下嘴角,腦袋朝着一側又偏了偏,垂眸瞧了一眼,飲了杯中酒。
宋蕪見他不再說話,以為是自己這個回答,讓他覺得,她沒辦法明白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因此也就不想再和自己讨論了。
“小秦你慢點喝。”宋蕪瞧他一杯接着一杯,那酒上回她喝過,勁頭還挺足,比這濁酒度數高多了。
這回倒是輪到宋蕪勸酒了。
宋蕪見他不聽,捉住了他端起酒杯的那只手,開口說道:“小秦,你在這兒不開心,你心上人又不曉得,不如你就問問他去?若是他也喜歡你,正好你也不用每日裏一人念着他。若是他……”
宋蕪說着嘆了口氣,接着道:“你也好慢慢放下不是麽?”
等她勸完,又是出乎宋蕪的預料,秦墨回了一句“問過了”。
宋蕪本想問問他結果如何,可是瞧着他這會兒的樣子,似乎也是不用問了,這結果不言而喻。
兩人一時無言,宋蕪松開了手,心說小秦你要喝就喝一點吧,喝醉了睡一覺,心情或許能好點。
秦墨又灌了兩杯,腦袋漸漸垂了下去。趴在石桌上不動了。
“小秦,小秦。”宋蕪輕喚了兩聲,他也沒有反應。
宋蕪又伸手搭着他的肩,輕輕晃了兩下,仍是沒有醒。無奈嘆氣搖了搖頭,起身走到了他的身側,矮了身子輕聲問道:“小秦,你睡着了嗎?”
等了片刻還是沒有人回答她,又不忍心吵醒他。剛剛看他傷心的樣子,若是醒了,不曉得今晚還能不能睡好。
于是扶過了他的肩頭,讓他側身靠着自己,輕巧地把人抱了起來,往他休息的屋子走去。
宋蕪走地不快,步子平緩,一怕把他吵醒,二是覺得自己心裏也有些亂,不知道是因為看見秦墨這副模樣的關系,還是喝多了有些心律不齊。
跨進敞開的房門,到了秦墨布置得幹淨清雅的屋子,掃了一眼,走到床側,準備把他放下。
剛一彎腰,就覺懷中的人,兩條胳膊環上了她的脖頸,一個溫溫軟軟的觸感掃過了她的臉頰。秦墨身上好聞的沉香味,清甜悠長,混着葡萄美酒的一絲醉人酒氣,悉數鑽進了她的鼻腔裏,直抵心頭。
宋蕪頓時身子一僵,只覺得自己像是被人突然往那燒烤爐子上一架,渾身哄地一記熱得不行。
正猶豫是把人甩床上還是看看他到底怎麽了,就聽秦墨在耳邊輕輕說了一句:“哦,是阿蕪啊。”
帶着些鼻音的氣聲,像是咕哝了一句,似醒非睡,暖烘烘地吹在她耳蝸裏。宋蕪想,現在大概是開始撒辣椒粉了,臉熱得臉皮自己都覺得燙。
說完這句,秦墨環着她的胳膊就松了開來,倚在她肩窩裏的腦袋也退了下來。仰頭瞧着她,帶着往日裏和煦的笑意,醉意迷蒙地說道:“謝謝阿蕪啊,你早些回去吧,今日沒法送你了。”
宋蕪盯着眼前的這位,內心反複對自己做着心裏建設:小秦是喝醉了把我當成他的心上人了,所以才會這樣。我就當什麽都沒發生。被自己的好姐妹親了一口——呸!沒親到!是掃了一口——呸呸呸!略過這個細節。被自己的好姐妹抱一下又能怎麽樣?我們可是能手拉手一道上廁所的交情!對,就是這樣!宋蕪你不要有心理負擔,這事兒完全就是個誤會。
“好,小秦你好好睡,我先走了。”宋蕪盯着他,直愣愣地說道。
說完又把人平放到了床上,就見秦墨已經閉上了眼睛,呼吸低沉又緩慢,顯然是又睡着了。
宋蕪幫他脫了鞋履,又給他搭了個薄毯,放下了床帳。又呆站了一會兒才轉身離去。
待到這屋內就剩了秦墨一人,就見那床帳後頭的人緩緩睜開眼睛,眼中清明,哪有半分醉意。
這頭的宋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出的太子府,到底是爬牆出去的,還是走的正門,第二天睡醒,自己也記不清了,覺得大概是喝多了吧。不僅喝多了,還夢到了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倆暗衛:我們可以證明,你是翻牆出去的,身手好到令人發指。
翌日一早,等和家人一起用過了朝食,宋蕪聽聞她大哥要去校場,便纏着宋琛要一道去。
宋琛怕她熱到,又怕她傷口沒長好,本是不願意帶她去,見拗不過,只好看着府醫給她換了傷藥。
“趙老,阿蕪這傷可還要緊?”宋琛對着這位跟着他父親的年頭比自己歲數還大的府醫,客氣地問道。
“無甚大礙。”府醫給宋蕪換着藥說道,“本也不算太嚴重,再加上太子殿下拿來的傷藥,藥效甚好,等二公子這傷好了,應是連個疤都不會留下。”
宋蕪聞言,擡頭朝着她大哥挑眉,示意他“你看吧,連大夫都那麽說了,你就帶我去呗”。
宋琛無法,只好帶着她一道出門。
兩人未到校場之時,宋蕪遠遠就聽見整齊劃一的口號聲從空中傳來。
等進了校場一瞧,內裏場地廣大,除了那些舞刀弄槍正在操練的,還有人在輪流練習着騎射,不遠處還有專門辟出的格鬥場地,好不熱鬧。
這震天的吼聲和馬蹄揚起的飛天塵土,腳下的土地仿佛也在跟着震動。一時間讓宋蕪覺得心潮澎湃,似是身體裏的血液也跟着一道沸騰起來,一股豪邁之氣湧上心頭,身子都不自覺地直了直。
“這位,可是二公子?”來人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