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冒險 ...
“哦?何事?”宋蕪覺得他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叮囑自己, 壓低聲音湊近了問道。
“往後酉時之前,可不能再去蘭桂坊了。”秦墨看她瞧着自己,一臉的求知欲, 笑眯眯地悠悠開口道。
意思就是到時候萬一我去勤德正好遇見你, 場面多尴尬是不是?
“……哦。”宋蕪微張着嘴愣了一會兒, 随即傻不愣登地點了點頭,心說怎麽感覺,小秦還挺開心的呢。
兩人邊聊邊往外頭走,秦墨又喚了秦明過來,叫他替宋蕪先拿着乾坤弓。到了将軍府門口再給她。
秦明對這種被召喚來做“苦力”的事情, 內心已經沒什麽波瀾了, 只還是忍不住想問問:“這難道還有什麽是二公子拿不動的嗎?”
秦墨似是認真想了想, 回他道:“只是同二公子今日這身裝束不太相配, 走在路上,不好看而已。”
秦明:“……”敢情我就無所謂咯?呵,虧我剛還為了二公子那番話跟着感動了一把。
待把人送至将軍府門口,秦墨又關照了她一些關于殿試的事情。例如往年大體就是出個模拟作戰的題目, 讓三人各自給出自己的應對策略。皇帝會根據各人給出的方案, 再根據那個“外貌”項,綜合評定, 決定每人的名次。
這些話其實宋琛早已和她說過, 不過宋蕪還是像頭一回聽似的,一一點頭應下了。待回了府,早早便睡下了, 明日要和那群家夥一起吃飯,得好好保存實力,指不定得喝成什麽樣呢。
翌日白天,宋蕪在家老老實實抱了一天佛腳——看兵書。雖說不一定有用,但總有種心理上的安慰。主要是覺得今晚估計會醉得不省人事,明天可以安安心心地睡一整天。
待到傍晚,便換了身衣衫準備出門。本來怕那幫子粗人待會兒喝高了,嘴上說話沒個遮攔,無憂會覺得不好意思,于是就想說還是問問她自己想不想去。
結果小丫頭眯着眼睛看着她說道:“少爺,你是怕自己到時候喝多了又到處調戲人,被我看見了不好意思吧?”
宋蕪:“……”我什麽時候幹過這種事情?
“不行,我要一起去,看着你!”小丫頭肯定道,一臉的不放心。心說你調戲下殿下也就算了,反正在我心裏你們就是一對兒,你調戲別人可不行!
“……行吧。”宋蕪無奈道,瞧着小丫頭微擡着下巴瞧着自己,忍不住伸手捏住了她兩側的臉頰晃了晃,開口道,“走吧,我的小管家婆。”
無憂:“……”小姐你夠了啊!還沒喝醉就開始了啊!
待兩人到了醉香樓,那些人還沒到,宋蕪便先點起了菜來,緊着大魚大肉的上,酒先來個幾大壇子。那濁酒實在是沒什麽勁頭,便叫衛循給弄了些黃醅酒,這個天喝起來,正合适。
衛循問她要在哪兒置席,宋蕪瞧了瞧大堂,跟衛循說還是要個上回二樓那個大包廂吧,不然一會兒那些人喝高了,把你這一樓的客人都吓跑了。
待她大哥帶着人到了包間,宋蕪便喚人來上了酒菜。衆人一看是黃醅酒,皆是歡喜,直說讓宋蕪破費了,這普通酒家裏,還喝不到這個呢。不過喝起來,倒也沒客氣便是了。
“來來來,今天誰都別跟我客氣啊,誰走出這個門的時候還能走直線,你們就把他拖回來給我接着灌!”酒過三巡的宋蕪一手端着海碗,一手撐着桌沿,相當豪氣地說道。
衆人皆是興致高漲,平日裏不喝酒都能鬧上一鬧,何況是這三兩黃湯下了肚,更是無法無天起來,個個都覺得這武寧城都快是自己的了。
席間有人提議玩點什麽助助興,有說投壺的,被衆人一致否決了,這不是擺明了不讓二公子喝酒麽,不行不行。
又有人說那就猜酒拳吧,宋蕪又覺得這個活動,只能倆倆玩,群體參與程度不高。
于是撐着桌沿,眼珠子左右轉了兩回,開口道:“要不咱們來個新玩法?可以大家夥一道玩的那種。”
“二公子是要玩行酒令麽?”席間有人問道,“行個通令無非還是猜猜拳。行雅令,咱們也玩不起來啊,那吟詩作對的,咱也不會啊。”
宋蕪倒是知道這行酒令,只是她想玩兒的不是這個。
“嗳,咱不玩這個,這行雅令估計就我大哥玩得起來,咱們不行的,不行的。”宋蕪連說兩個不行,又連連擺着手,視線朝着她大哥的反向挪去。
這些人裏早有聽過宋蕪宣稱她大哥要考“文狀元”事跡的,這會兒喝了些酒便紛紛忍不住笑了起來。
宋琛無奈搖頭,一個勁地拿食指點着宋蕪,卻是不知道說什麽好。
衆人一聽不是行酒令,紛紛問起宋蕪是什麽新玩法。
就聽宋蕪悠悠開口道:“你們肯定沒玩兒過,叫——真心話、大冒險。”
宋蕪一字一頓地說完,瞧着衆人神情,皆是一臉的不明所以。都好奇着問她怎麽個玩法。
宋蕪見把人胃口吊了起來,便解釋道:“咱們拿這勺子放在桌子中間,轉上個一圈兒,粗的那頭指到人,便可以出個指令,叫被細的那頭指上的人去做。”
說着又給他們解釋了一下什麽算真心話,什麽是大冒險。
“被選中的那人,可以選說真心話,也可以選大冒險,那出題之人也是随意,若是出的題那人不願回答或是不願去做,便罰他五海碗酒吧。”宋蕪說完,又勾着嘴角指指這幫人說道,“只要別是作奸犯科的事兒就成啦。還有,願賭服輸,若是覺得出題之人的指令叫人為難,可不許不高興。”
“懂了!這個有趣!”有人附和道。
胡澤也覺得聽上去挺有意思,瞧着宋蕪問道:“這新玩法是二公子想出來的麽?”
宋蕪每回說些後世的東西,都怕有人刨根問底,基本上都是以一句“雜書上看來的”敷衍了事。
偏這胡澤是這幫人裏最難糊弄的,別人聽了估計也就算了,他是真想搞清楚。于是轉頭問着身旁的宋琛道:“将軍回頭把那書借我瞧瞧。”
“……哦。”宋琛也是喝得有些微醺,順嘴點頭答應了,只是怎麽也想不出家中還有這一類的書籍來,心說回去好好找找再說吧。
宋蕪見他哥愣愣地點了頭,嘿嘿樂了兩聲,想着反正不是我答應的,回頭大哥自己找不到,可不怪我。
解釋完規則,宋蕪就帶着這幫人玩了起來。
第一個被指到的是那個特別容易臉紅的漢子,見衆人問他要選什麽,想了想還是決定先試試真心話。誰知道萬一選了大冒險,這幫人要叫他幹嘛呢。可不能吃了沒文化的虧。
于是坐他對面的那位想了想,開口問道:“在座的這些人裏,你覺得哪個生得最好看?”
這人原本的想法,是想讓他說無憂來着,他們這位同袍真是老大不小了,還不開竅,他們倒是瞧着這二公子身邊的丫頭着實不錯,一個老實本分,一個瞧着就沒啥心眼,挺般配。
沒成想,這漢子往宋蕪和無憂那兒拐了一眼,紅着臉說:“我還是罰酒吧。”
衆人自是不依,拉着他不讓他往酒碗裏倒,直嚷嚷着:“我瞧你就是饞酒!不許喝!今天說完了才準再喝!”
漢子瞧着這幫人的架勢,大概不會放過自己,于是低頭害羞道:“那個,我覺着,咱們這些人裏,二公子生得最好看。”
衆人聽完,先是一愣,随即拍着桌子哄笑出聲,還有人指着他叫“你這呆子”的。簡直恨鐵不成鋼。
宋蕪也是笑得肩膀直抽抽,搖頭道:“可惜了,我沒有妹子啊。”
宋琛:“……”求問自家妹子生得好看被各路人馬惦記怎麽辦?
無憂側頭瞧着宋蕪,心說我家小姐是怪好看的,若是個男子,光看這長相,我都喜歡。就是平日裏……啧啧啧,還是算了。
第一回結束,輪到那紅臉漢子轉起了勺子,就見勺子轉了好幾圈才慢慢停了下來,好巧不巧,細的那頭正好指到了宋琛。
坐他對頭的那位站起來抱了抱拳,假裝說了句:“對不住啦将軍。”心裏則是樂得很,最好他家将軍選個大冒險,他已經想好二百五十種讓人出糗的方式了,簡直是迫不及待。
宋琛:“……大冒險。”有種被妹子坑了的感覺,很強烈。
那人一聽宋琛選了大冒險,瞬間眼睛都亮了,感覺已經要憋不住笑出聲來。自己先在腦海裏過了一遍小劇場。
“那個,無憂姑娘,你有帕子麽?”那人對着無憂客氣地問道。
“有啊。”無憂不曉得他要幹嘛,掏出了帕子回道。
“能借給宋将軍用用麽?”那人說話的語氣裏,已經帶着極力克制的笑意。
“……哦。”無憂吶吶地說道,伸手把帕子遞了出去。
宋琛:“……”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将軍拿着這帕子,上窗戶那兒,對着樓下市集喊上一聲‘大爺,上來玩兒啊’便可。”那人說完這句話,終于是忍不住自己先笑了起來。
宋琛:“???”便可?!這還叫便可?!
宋蕪聽完,想象了一下那美妙的畫面,第一個帶頭起哄,直喊着:“大哥!不許罰酒!這可是你自己選的大冒險啊!你得帶好這第一個頭!”
衆人一聽,連忙捂住酒壇子,反正人親弟弟都這麽說了,我們只管看熱鬧就對了。
于是宋大哥便被這“坑哥貨”領着衆人起哄架到了窗邊。
“行行行,你們讓開一些總成吧。”宋琛也是無奈,只好退而求其次提了個小小的要求。
衆人随即退到了後頭,一個個都抽着肩膀瞅着他。
宋琛瞧着這幫人,面無表情地轉身,深吸一口氣做了下心理建設,攢着帕子的手猛地一甩,中氣十足地喊了一聲:“大爺!上來玩兒啊!”
宋琛喊完,一個飛身瞬間退回屋內,路上無人看見喊出這句話的到底是誰……
衆人原本以為會聽到的是一句鋼鐵漢子強裝女子的造作之音,沒料到宋琛是這麽個路子。一時間都被他搞得呆了一呆,就聽窗戶外頭響起一聲絆倒東西的聲音,有個路人大聲說道:“吓死老子了!還以為走錯了地兒呢!”
伴着那聲路人的配音,屋子裏衆人終于像是被一同按了開關鍵似的,笑得要拽一把身邊的人才不會倒下去的樣子。
宋蕪更是撐着腰到了她大哥身邊,笑得斷斷續續拍着她大哥的肩膀說道:“哥,就你這樣的,老鸨估計得倒貼銀子把你送走。”
說完又不客氣地“哈哈”笑了開來。跟在後頭的無憂也是捂着嘴巴抽着肩膀,一把拽過了宋琛手上的帕子,接着躲後頭抽肩膀去了。
宋琛一人翻着白眼站那兒,心說:明天的操練,要不翻倍吧。
待這些人終于笑話完宋琛,重新開始玩起來,有被人叫着到隔壁包間去換菜的,有被人叫着去樓下敬陌生人酒的。衆人玩得是不亦樂乎。
衛循早就聽見了動靜,想到前幾日自己因為沒有“及時報備”關于宋蕪請樊紹吃飯的情況,被他兄弟念叨了幾句。所以今天決定——差人去和秦墨說一聲:你家二公子又在搞事情啦!
這頭桌上的人輪了大半,終于轉到了宋蕪。宋小姐無甚所謂地選了個大冒險。要叫她說“大爺上來玩兒”,她覺得自己肯定比她哥說得好!
她對面那位想了想,剛剛那衛公子進來瞧了瞧,說是要給他們再上些酒菜,于是決定玩個大的。便開口說道:“待會兒屋子外頭進來的第一個人,二公子上去親上一口!”
宋蕪笑着指指他,心說老子還是喝酒吧。
剛端起海碗來準備灌上五大碗,這房門真就被人敲了兩記,又輕輕推開了。一時間除了宋琛和無憂,衆人都跟着起哄起來。
宋蕪也是聽見了動靜,送到嘴邊剛抿上一口的酒碗頓了頓,下意識地想看看進來的是誰。
秦墨站在外頭就聽見裏面鬧哄哄的,剛推開門,便又聽見衆人的起哄聲,一時間不曉得到底是怎麽了。推門的手還尚未來得及收回,就這麽有些呆愣地站在了門口。
“小秦!”宋蕪一看來人,笑着喊了一聲,手上的海碗順勢被她掼到了桌面上,琥珀色的酒液也跟着晃晃蕩蕩地灑出來了一些。
秦墨聽她叫自己,回了神,往裏走了進去。
就見宋蕪放下酒碗,便擡腿跨過凳子,朝着自己飛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