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看晚霞

“是什麽給你這種錯覺？”牧昭有些心虛。

“你今天也太反常了吧，都聊的什麽啊，沒頭沒腦的。”秦曼聲嘆了口氣。

要不是他現在在開會，不然他都想直接打電話過去問了。

既然文字說不清的事，那動動嘴巴總行了吧？這樣說來說去也不清楚牧昭到底要說什麽。

牧昭嘿嘿笑了笑，随後說道：“其實話都說完了，你先開會吧，回聊。”

然後就不再回複了。

秦曼聲又給他發了一串省略號之後，也将手機關了，繼續開會。

他覺得有可能是牧昭無聊的惡作劇，貌似他這幾天都閑着沒事幹。

而剛完成任務得到積分的牧昭，開始點開手機來看自己的後臺，想看看上次那些積分兌換成現金有沒有記錄。

結果這一翻，還真給他翻到了。

後臺顯示積分已經兌換，并且現在剩餘積分為1，而且這次要積分滿1000才允許兌換。

牧昭一看後邊的備注條件，頓時就無語了。

這一次任務也就1分，要積攢到這一千積分，該積攢到何年何月啊。

他就知道，天上沒有餡餅掉，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吃，要想借助系統賺錢他還是想得太美了些。

這時，小蜜說道：“每次的任務積分都會不一樣，并且會根據任務完成情況進行相應的積分獎勵。”

“完成情況？我這次完成的怎麽樣？”牧昭問道。

小蜜說道：“完成度很低，所以只有一積分。”

“那本來是多少分的任務？”牧昭忽然get到這個系統任務的特性了。

“5分。”小蜜說道。

牧昭嘆了口氣，好吧，他下次還是乖乖做任務，別想着投機取巧了。

牧昭看了眼空空無人的寝室，又看了眼手機，他決定晚餐還是出去吃。

馬上就要回家了，他又要經歷長達半個月的泡面煎熬，每年的寒暑假都是。

因為大學生普遍放假都比較早，而他離家也才三四個小時的火車，所以基本當天去當天就可以到家。而今年牧昭的學校放假還提早了近一個禮拜，因為他們學院的教室要用來當培訓班的上課教室，今年寒假都不用上什麽實踐課了。

秦曼聲和他差不多，所以兩人都是同一天的火車。

可是回家早也有回家早的麻煩，比如他爸媽這個時候都還忙着上班呢，哪有時間來給他做飯。

早餐就自己出門買應付吃了，中午只能自己做飯，牧昭是不會了，只能用泡面将就。晚餐還得看爸媽下班早晚，早就有得吃，晚的話依然随他自生自滅。

有時候牧昭都覺得這兩個工作狂爸媽簡直瘋魔了，懷疑自己是不是他們親生的，把自己兒子扔家裏也不管的。

哎。

牧昭又嘆了口氣，此時嘆氣是感覺到迷茫。

才放假第一天，牧昭已經開始為自己的寒假而焦慮了。

他始終覺得這個寒假會比較無聊，甚至連手機游戲動漫都拯救不了他。

拿了鑰匙出門，牧昭看了眼走廊上的幾袋垃圾，順手幫他們都帶下樓去了。

不知怎麽的，牧昭第一次這麽好心，還覺得有些小成就感。

走路上的時候，牧昭看見西邊豔紅的天，火燒雲一大片一大片，很好看。

他立馬挑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給秦曼聲發了過去。

此時估計秦曼聲還在開會，也沒回複他。他倒是不急，又拿出手機拍了好幾張。

小蜜忽然冒出個聲音道：“系統任務，請在半小時內成功邀請秦曼聲看晚霞。任務失敗，你的支付寶賬號将凍結三天。”

卧槽！

牧昭忽然覺得自己真是手賤，剛剛為什麽要看那片雲，為什麽要拍照，為什麽好死不死偏偏今天要出門來吃飯！

不過也來不及思考了，牧昭已經拿起手機，立馬給秦曼聲發了句：“秦曼聲，開完會了嗎？”

他看了眼時間，都快三小時了，會應該開完了的。

秦曼聲回複道：“開完了，提前了半小時散會。怎麽了？”

牧昭說道：“急事，非常急，你趕緊過來一趟！”

“發生什麽事了？”秦曼聲也連忙回複了句，好像确實有些擔心。

“你趕緊過來就行！”牧昭也不好解釋，只是給他發了個定位，然後盯着手機的時間。

半小時啊，才半小時，等秦曼聲趕過來都不知道晚霞還有沒有了。

秦曼聲直接回了一句：“我馬上來。”然後就往牧昭的位置趕。

牧昭定位在宿舍樓下，其實和秦曼聲的宿舍樓相差也不是太遠。不過貌似他是從社團過來的，也就是說……

他在南校區，離宿舍樓隔着十萬八千裏。除非他騎着小黃車過來，否則二十分鐘到達都夠嗆。

牧昭有些急，一眨眼就過去五分鐘了，秦曼聲要是沒到，任務一旦失敗，他又要成窮光蛋了。

說好的不幹涉他的生活隐私呢？說好的不再強制性幫他管理資金呢？

原來這些所謂的強制性都被系統歸類到懲罰去了。

好狠啊！

牧昭給秦曼聲發了一條消息，催促道：“你到哪兒了？”

秦曼聲估計還在路上，便用語音回複了一句：“我在南區校門口了，大概還要個十多分鐘。你什麽事這麽急啊？”

聲音有些模糊，周圍的風聲呼呼作響。

牧昭沒回答，反正就一個勁催他快點，還說等會兒就來不及了之類。

秦曼聲也沒細想，只好趕緊趕過去，盡自己所能用最快的速度在校園裏騎着車。

等秦曼聲趕到宿舍樓下的時候，卻看到牧昭拿着個手機站在宿舍樓下，什麽事都沒有，人好好的。

秦曼聲有些氣憤，說道：“到底什麽事你也不說。”

牧昭其實也有些愧疚，但是這破系統給的任務，不做又不行。

他只好賠笑道：“別生氣嘛，我還沒說什麽事呢。”

“什麽事？”秦曼聲臉有些紅，額頭也冒着汗。

大冬天能成這副樣子，可見剛剛有多賣力在騎車，有多賣力地趕過來。

秦曼聲以為牧昭出什麽事了，所以才匆匆忙忙火急火燎趕過來的。結果看見牧昭安然無恙之外，還拿着手機在那玩，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成心耍我呢？

加上之前牧昭莫名其妙跟他聊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他越覺得牧昭在逗他玩了。

牧昭也感覺到此時的氣氛有些不對，一向脾氣很好的秦曼聲忽然生氣了，他也知道自己玩大了，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其實就是想和你一起看晚霞的。”

說着指了指天邊。

剛剛還是火燒雲的狀态，紅彤彤一片，此時已經變粉變紫了。冬天天黑得快，所以一擡頭觑那夕陽，也只剩半邊臉，倒是周圍的光彩照得人面龐精神奕奕，看着很柔和。

“你要是來晚了就看不見了。”牧昭連忙又補了一句。

聽了他的解釋，秦曼聲的怒火才稍稍熄滅。

能讓秦曼聲生氣的人，也只有牧昭了。

雖然秦曼聲表面上有些高冷，但是他并不是對每個人都這樣，至少對牧昭從不高冷，甚至還有些溫柔。牧昭經常犯錯，經常調皮搗蛋，經常做一些讓他哭笑不得的事，但是秦曼聲從來沒有生氣過。即使生氣，也只是生自己的氣，從來不會對牧昭發火。

可今天呢，秦曼聲第一次對牧昭用很沖的語氣說話，整個人就感覺像顆地.雷，一不小心就踩着了。

他還沒徹底原諒他，就說道：“夕陽哪個地方不都可以看嗎？”

牧昭辯解道：“但是我想和你一起看啊。”理直氣壯。

這句話說出去後，牧昭還沒發現什麽不對，還覺得他真是不解風情。一個人看夕陽和兩個看能一樣嗎？當然不能。

可過了幾秒，牧昭忽然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好像嘴快了，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啊啊啊啊，這才不是他想說的，太直白了！他怎麽會說出這種話！

都怪這晚霞太過迷人。

嗯，肯定是這樣。

在秦曼聲和牧昭這種平靜中隐藏波浪的關系中，任何一點小浪花都能激起兩人內心的大浪，

此時牧昭這句話，對秦曼聲來說，無異于洪水猛獸，來得有些激烈有些突然，讓他整個人懵在了原地。

而牧昭的臉頰已經飄起了一絲紅暈，幸好這夕陽的紫紅色暈光太明顯，将他臉上那抹紅霞遮住了，不然牧昭覺得他以後都別跟秦曼聲說話了。

太丢人了！

秦曼聲咳嗽了一聲，此時心裏頭只有一片浮動的溫柔，哪裏還有剛剛的氣憤。

他也有些不好意思，為了緩解尴尬的氣氛，他主動朝牧昭走了過來，問道：“晚霞在哪呢？”

說完這句話，秦曼聲也忽然覺得自己腦子瓦特了，甚至連眼睛都瞎了。

這面前一大片晚霞他看不見？還要問在哪？

而更過分的是，牧昭還非常自然地接了下去：“你看那邊。”說着用手指了指。

秦曼聲也擡頭朝那片晚霞看去，随後點頭說了聲：“很好看。”語氣極其溫柔。

就在他靠近牧昭的一刻，系統發出提示音：“任務完成，”

牧昭這才想起，這辣雞系統終于讓他過了。

等三個月後，他立馬就把系統給宰了，再也沒有未來！

此時兩人并排站在一起看晚霞，氣氛一時有些尴尬。因為誰都沒說話，而旁邊也沒什麽行人，天色倒是越來越黑。

路燈亮起來的時候，兩人已經靜默了差不多有五六分鐘了，期間兩人都沒說過一句話。

牧昭只好小聲說了句：“那個，要不然我們先去吃個飯？”肚子有些餓了。

秦曼聲點了點頭，說：“好。”答應得很迅速。

等兩人又往食堂走路的時候，牧昭心裏頭兩個小人就打起架來了。

“你傻啊，幹嘛去吃飯，趕緊回宿舍啊！”

“幹嘛要回宿舍，我就在宿舍樓下啊。”

“你說你叫人家過來看晚霞，不小心還間接表白了，還好意思跟人家去食堂麽？”

“不好……”

“食堂吃飯不要時間嗎？你看看你們現在的狀态，兩人都不說話，多尴尬，還去食堂吃飯，想要繼續尴尬下去？”

“不，我不想。”

“那不就對了，你其實應該趕緊溜，等緩緩再一起約。”

“可是機會難得……”

“機會多了去了，急這一時嗎？”

“不急……”

……

牧昭內心兩個小人吵得火熱，而本人卻腆着一張類比城牆的厚臉皮，一點都不猶豫地帶着秦曼聲往食堂去。

說都說了，還能收回來嗎？

不能啊，只能硬着頭皮往前走。

“對了，今天你開會開得順利嗎？”牧昭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麽了，就問了句。

“挺好的。”秦曼聲點了點頭，沒有後文。

其實兩人從表面上看是和往常都沒區別的，連表情都差不多。

以前兩人并排走路上的時候也經常沉默，但是今天出了沉默還有尴尬，尤其是內心在不停地翻湧波浪的他們，已經無法正常說話了。

連一向淡定自若的秦曼聲，今天走路似乎都帶點兒緊張。

牧昭更不用說了，連看都不敢看旁邊的秦曼聲一眼，兩眼直盯着前方的路，只敢用餘光掃視旁邊的秦曼聲。

“等會兒吃飯你随便吃，我請客。”牧昭說道。

“嗯，好啊。”秦曼聲說道。

對話終止的時候，牧昭覺得自己腦子真是秀逗了，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別忘了之前是誰借他錢的，人家金主還在面前呢，說什麽請客吃飯。

媽的，牧昭覺得自己今天真的有毒，一個勁犯傻。

他的形象呢？他可是個嘴皮子極其利索的人，現在居然老半天想不出說什麽話。平時他那比梁靜茹還勇敢的勇氣呢，去哪兒了？都被狗吃了吧。

不過這都是牧昭之後，躺在寝室床上反省後的成果。

要是旁邊有個隐形人，他絕對會被對方啪啪啪打臉，告訴他讓他清醒點，別傻乎乎的了。

兩人一路走到了食堂門口，天邊的晚霞已經沒有了，黑幕挂了起來。

牧昭率先走了進去，徑直拿着盤子和筷子往打飯處走去。

他拿了兩份，非常貼心地給秦曼聲也打好了一份飯，還順手幫他拿了幾張餐巾紙。

牧昭覺得今天他真是個貼心男孩，學會體貼他人了。

秦曼聲也發現了這一點，上次和上上次和上上上次兩人一起吃飯的時候，都是秦曼聲主動出手的，給他端好盤子拿好叉子，餐巾紙也是他給牧昭抽的。

今天卻不一樣，牧昭主動将所有的活攬下來，還特別貼心地給食堂師傅說了聲：“一份份量要多些。”

他知道秦曼聲吃得多。

不過他也有些羨慕，不管秦曼聲吃多少，他依然這麽瘦，還是瘦得挺好看的那種。

牧昭将盤子遞給他的時候，也把飯卡遞給他了，讓他刷卡。

秦曼聲出來的時候剛好沒帶飯卡，于是便說了聲“謝謝”，去打菜。

這時，牧昭去端了兩碗熱湯過來，蓮藕排骨湯和山藥排骨湯。

蓮藕是秦曼聲喜歡的，山藥是牧昭喜歡的。分別放好在兩人餐桌前，然後等着秦曼聲一起用餐。

等秦曼聲過來的時候，看見面前這碗湯，有些驚訝：“你還知道我的口味？”

牧昭只是笑了笑，沒說話。

他當然知道，對秦曼聲的所有都了如指掌。

平時他雖然知道，但是從來不敢在他面前表現出來，總是讓秦曼聲自己選擇。今天都已經這麽勇敢過了，再暴露一個破綻也沒什麽吧。

他是這麽想的，但是秦曼聲卻不這麽想。

他開始思索起牧昭今天一系列不同尋常的行為來。

從他開會開始不停地給他發奇怪的消息，到剛剛匆匆喊他去看晚霞為止，他本來以為這是牧昭無聊的惡作劇，可現在他不這樣想了。

他甚至有些怦然心動的感覺，總覺得牧昭在策劃着什麽大“陰謀”，是個讓他甜蜜到死的“陰謀”。

他還想着，要是他真那樣做了，他要怎麽回應牧昭，要怎麽處理這份感情。

事實上，秦曼聲想多了。

此時的牧昭還在暗中數着時間，想着這頓飯要吃多久，他還要煎熬多久。

明知道現在智商不在線，而且還有些大腦缺氧的感覺，就應該好好靜一靜，離秦曼聲遠一點。

可是秦曼聲就坐在他對面啊，沒辦法思考，也沒辦法想下一步的動作，只好跟着本能，吃飯，一口接着一口。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這時，一個聲音打破了這種寧靜的平衡：“系統任務，請于十分鐘內給秦曼聲喂兩口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