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宴會

孫崇起身走到姜嫄面前,躬身向她行了一禮,“想必這位就是大表妹吧?”

她什麽時候冒出來一個表哥了?天底下哪兒有這種色眯眯死盯着表妹不錯眼的表哥?姜嫄心裏冷笑。

孫姨娘一拍巴掌,“看我,都忘了給你們表兄妹倆介紹了,大娘子,這是我娘家大侄子,如今才不過弱冠之齡,就已經是舉人了,就等着明天開春下場應試呢。”

眼角眉梢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姜嫄淡淡一笑,“是嗎?那就祝孫公子來年高中了。”

孫姨娘道:“叫什麽孫公子呀,大娘子真是太生分了,合該叫一聲‘表哥’才是。”

姜嫄道:“我阿娘沒有兄弟姊妹。”言下之意就是,我哪來的表哥?

“更何況,就是要稱表哥,也該對着母親娘家的侄兒才是,母親覺得我說的可對?”姜嫄看向一旁置身事外的杜氏,将問題抛給她。

杜氏放下茶杯,瞥了眼看不清身份的孫姨娘,“阿嫄說的不錯,你是我們國公府裏的大娘子,哪兒是什麽人都能湊上來自稱一聲表哥的?”

孫姨娘被說得臉一陣青一陣白,一口銀牙幾乎咬碎,卻還得端着笑臉,“是我考慮不周了。”

孫崇從懷中掏出來一只白玉蟾蜍,遞給姜嫄,“大娘子,咱們初次見面,小小禮物不成敬意,還望你一定收下。”

白玉蟾蜍玉質細膩通透,瑩潤膩澤,沒有絲毫雜質,且雕刻得極為傳神,蟾蜍的兩只眼珠子似會随着人的視線而轉動一般,這小小一只,價值怕不下千兩銀子。

這位“表哥”還真是出手大方。

哦,她怎麽忘了,孫家可是江南一帶的豪富,一只白玉蟾蜍又算得了什麽?前些日子送到莊子上的一車綢緞可不就是出自他手?

想到此,姜嫄立刻打定主意,回去就将那些布匹塞進庫房角落裏,讓它們吃灰去吧。

“多謝孫公子好意,不過這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從正院出來,姜嫄感到一陣心累,不禁懷念起莊子上的日子。

院子裏傳來一聲高喊,“阿嫄!”

“爹!”姜嫄忙起身快步迎出去。

姜文身上穿着一件藏藍色圓領長衫,龍行虎步而來,雄赳赳氣昂昂,一派意氣風發。

他兩手托着她腋下,一把将她抱起來轉了幾圈,歡喜激動之情溢于言表。

“啊!爹,快放我下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您怎麽還像小時候那樣啊。”

“哈哈,在爹眼裏,你長得再大,也還是小時候那個女娃娃啊。”

父女兩鬧騰了一陣,彼此對坐下來,姜文細細看了她一陣,突然一臉氣憤地拍了下大腿,“那些個混賬東西!竟敢诋毀阿嫄你滿臉麻子、瘡疤,真是豈有此理!真該叫他們來看看你到底長啥樣,保證那些人都要驚得眼珠子掉下來!”

旋即又大搖其頭,“不行,阿嫄你長這麽美,哪是那些凡夫俗子能随便看的?要是給哪個王八羔子惦記去可就糟了。”

姜嫄給他倒了杯茶遞過去,“爹你喝茶。”

姜文一口下去茶杯就見底兒了,“阿嫄,你不氣嗎?你是不知道,我聽見那些個混賬話,當場就将人給揍趴下了,保證讓他三個月下不來床,哼哼,讓他說我閨女壞話,恁不死他!”

“爹,女兒美嗎?”

“那當然啊!除了你娘之外,我看這天底下就再也找不出比你更美的人。”

“那不就結了?您知道我長得美就行了,何必跟那些不相幹的人置氣?讓他們說去,反正我又不會掉塊肉。”

“嗯,說的也是。你剛回來,想必也累了,爹就不打擾你休息了。”姜文摸摸她腦袋,負手離開。

姜嫄小睡一覺起來,輕素進來道:“娘子,老爺為你準備了一場接風宴呢,時辰馬上就要到了,您要穿哪件衣裳?”

“接風宴?”她從床上下來,伸了個懶腰,美好的身體曲線一覽無餘,輕素正好轉身看見,不由得臉一熱,娘子真是越來越美了,一舉一動都動人心魄,叫她這個看慣了的都不由恍神。

姜嫄換好衣裳站在鏡前,沖着鏡中的人露齒一笑。出來後見姜複坐在榻上,她不由驚道:“大哥,你怎麽來了?”

姜複轉首向她看去,眸光一定,“等你。”

姜嫄笑着道:“那我們走吧。”

“等等。”

“嗯?”姜嫄不解地看着他。

姜複從懷中拿出一只盒子,打開來,裏面是一對水珠形的血翡耳珰,晶瑩欲滴,玲珑剔透,姜嫄平常基本不怎麽戴耳墜,累耳朵,今天也不例外,但是眼前這對耳珰她一見就喜歡上了,有種迫不及待想要戴上的沖動。

“大哥,這是送給我的嗎?”

“嗯,我幫你戴上。”

不得不說這對耳珰與姜嫄有種相得益彰的效果,戴上之後映得她态靥生輝,焰焰橫波,翻成眼尾,羅衣熠熠,光華耀眼。

姜複緩緩将手收回,光是看着她,未曾飲炭,已腸熱如燒。

姜妘見到姜複進來,眸子就是一亮,正要迎上去,卻見他身後轉出來一人,他伸出一只手牽着她跨過門檻,兩人相視一笑,并列而入,宛若一對璧人,相映生輝。

難道姜嫄知道大哥的真實身份了?

姜妘手指收緊,指甲深深陷進手心,留下一道道月牙形的血跡,她卻渾若未覺,死死盯着兩人。

姜嫄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一道強烈得不可忽視的視線,順着看過去。

姜妘忙揚起一張笑臉,走過去親熱地挽着她,将腦袋擱在她肩頭,“阿姐,你可算回來了!我好想你啊,你不在的這段日子都沒人陪我。”

姜嫄但笑不語。

“咦,阿姐,你這對耳墜是哪裏買的?真漂亮,我也想要一對這樣的呢。”

“是大哥送我的,我也不知他是從哪裏買的,不如你去問問他?”

姜妘臉上笑容一頓,眼中閃過一抹深深的嫉妒,松開她跑到姜複身邊,“大哥,你偏心!為什麽只送阿姐耳墜,我也想要,你送我一對好不好?”

她伸手去晃他手臂,卻在觸及他清寒的目光時下意識縮回了手。

“只有那一對。”

“那,那你也可以送我別的啊。”姜妘不甘心道。

姜複看着對面的姜嫄,倒了一杯酒仰頭喝下,對她的話充耳不聞。

上首杜氏道:“阿妘,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你還不快歸席?”

姜妘恨恨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姜文大手一揮,“開始吧!”

隐在屏風後的女伎開始吹彈拉唱,舞女們依次走進廳中,表演歌舞助興,水袖招搖,腰肢款擺,道不盡的風流婉轉。

食物流水價端上案桌,姜文舉起酒杯,“阿嫄平安回來是大喜事一件,來,幹了這一杯!”

孫崇的目光一時流連于場中的女伎,一時又在姜嫄和姜妘之間轉來轉去,兩只眼珠子根本忙不過來。

姜妘心不在焉地吃着菜,心神大半落在姜複身上。

孫姨娘則不時與二爺,也就是姜武眉來眼去。

宴會表面上看起來其樂融融,實則各人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一場舞蹈表演完畢,姜妘忽然站起來道:“爹,女兒最近剛學了一支曲子,想彩衣娛親博您一笑,不知您意下如何?”

姜文還沒說話,姜武首先道:“好!彩衣娛親,阿妘孝心可嘉啊。大哥你生了個好女兒啊。”

姜妘下去換了衣裳,再上來,已是一身紅裙輕紗裝扮,裙擺寬大,袖子長及曳地,頭戴額飾,一枚血紅色的橢圓形寶石墜在眉間,熠熠生輝。

她朝姜複那裏看了一眼,眼波流轉間媚意橫生,旋即奔騰歡快的曲子響起,她輕快地舞動起來,旋轉時雙袖舉起,輕如雪花飄搖,又像蓬草迎風轉舞,時而左,時而右,動作快得分不清臉面和身體。

在座之人俱都看得聚精會神,驚嘆不已。姜武和孫崇兩個更是不時拍桌叫好。

杜氏見狀不由皺眉,這兩個把她的阿妘當成那等戲子女伎的賤流不成?真是成何體統!然目光轉向場中的姜妘時她眉目又舒展開來,面上展露笑容。

唯有姜複心神不曾分到別處半分,始終落在姜嫄身上,心中一遍一遍描摹她的眉眼,看她因沾染了酒水顯得愈發水潤飽滿的唇瓣,渴得心口作痛,只能不停給自己斟酒,就着她活色生香的面容灌下,如飲瓊漿玉露。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姜妘旋轉時漸漸朝姜複這邊靠近,突然她腳下一個不穩,整個人朝他倒去。

杜氏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阿妘!”

孫崇面露遺憾,怎麽就沒朝他懷裏倒呢?他保證将她接的穩穩當當,到時候溫香軟玉在懷,豈不美哉?

姜妘任由自己倒下去,沒有絲毫驚慌,甚至還有些迫不及待,誰想下一瞬變故陡生,她的身體無形中受到一股外力,身子繼續保持旋轉,卻是遠離姜複而去,落在了孫崇懷中。

孫崇下意識加緊手中的力道,嘿嘿,老天爺可真是待他不薄,竟讓他心想事成了!

他就着裙子的遮掩在姜妘腿上摸了一把,姜妘猛地将他推開,試圖站起來,結果因為剛才旋轉了太長時間,腦袋還暈眩着,身子一個不穩又跌落回去。

“二娘子,你沒事吧?”孫崇裝模作樣問道,手卻始終抱着人不放。

在場之人終于反應過來,姜文大喝一聲,“臭小子!還不快放開阿妘!”

說話間他已大步邁下臺階,一把将姜妘扯出來,惡狠狠瞪了孫崇一眼,冷哼一聲。

好好一場家宴,就這樣不歡而散了。

作者有話要說:

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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