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冰桃
杜笙向李瑱看去，卻見他手下熟練地彈撥着琴弦，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姜嫄，眼中煥發着她從未見過的神采。
她心神不由一亂，腳下步子也跟着亂了，竟不防踩到裙擺，撲倒在地。
姜嫄跟着停下來，李瑱不得不中止彈奏。
“哎，怎麽停了？姜大娘子，你繼續跳啊！”
“嚷嚷什麽？沒看見杜大娘子跌倒在地麽？她一個人如何跳下去？”
“沒事啊，我就喜歡看姜大娘子跳舞，沒了杜大娘子不是更好嗎？”
“今日得見姜大娘子的絕世之姿，真是三生有幸啊，還請姜大娘子繼續完成這支舞，否則在下怕是要始終挂在心頭，念念不忘了。”
聞言，本就感到難堪的杜笙這下子臉更黑了。
這些人沒一個來扶她也就罷了，竟然還說這種風涼話，該死！
李瑱看向姜嫄，“姜大娘子可否要繼續？我随時可為你彈奏。”
姜嫄歉意一笑，對衆人躬身行了一禮，去扶杜笙，卻被她甩開手。她收回手，不再勉強。
待姜妘回到座位上坐下，坐在她右手邊的姜妘靠過來問道：“阿姐，你什麽時候學了舞啊？還跳得這麽好，我都不知道呢。”
姜嫄叉了一塊冰鎮西瓜送進嘴裏，“剛剛。”
“啊？”
姜嫄沖她一笑，“剛剛啊，你沒發覺我跳舞的時候始終落後杜娘子半拍嗎？我都是跟着她的動作跳的。”
坐在她後面的杜笙聽見這話，霍然擡頭看她，目中滿是不可置信，臉色扭曲了一瞬，一口銀牙差點沒咬碎。
姜妘也是愕然半晌，這個姐姐還真是深藏不露呢，竟然還有這樣的本事。
忽然感覺袖子被扯了下，姜嫄看去，“阿玥，怎麽了？”
“阿嫄，你知道這冰桃宴的彩頭是什麽嗎？”
這個姜嫄倒還真不知道，“是什麽？”
“笨吶，既然被叫做冰桃宴，那自然是冰桃了。你知道冰桃吧？”
“嗯，聽說這是一種來自西域琅軒國的奇異水果，形如鴨卵，通體青色，滋味清且美，很是稀罕。”
“豈止是稀罕？就是我，也才被父皇賞賜了那麽一顆，也就是姑姑面子大，才能拿到三顆。不過她不重口腹之欲，自己吃了一顆，剩下兩顆都拿來當彩頭了。
“大家夥兒那麽賣力地表演，還不都是沖着這冰桃來的？你剛才表演被那個杜笙給拖累了，趁着這會兒還沒結束，你趕緊想辦法描補描補。”
見姜嫄神情淡淡不為所動的樣子，她有些恨鐵不成鋼道：“我跟你說啊，冰桃可不僅是味美，還有美容養顏、延年益壽的功效呢。宮裏那些妃子每年都為這個搶得頭破血流，現在這麽好的機會你怎麽就不知道把握呢？”
姜嫄覺得這位公主對她的态度殷勤得有點過分了，今天她們才是第一次見面吧，她怎麽有種她在讨好她的趕腳？
目光落在對面的姜複身上時，她心中頓時豁然，原來她是沾了大哥的光！
姜嫄最後一筆畫成，在留白處題了句詩，剛擱下筆，忽覺周圍一靜，下意識擡頭看去，便見姜複持劍走進院中。
他長劍在手，奔馳往返，所舞之處，青光閃寒，又抛劍入雲，高達數十丈，淩空飛旋，一如電光下射。舞劍既罷，他手持劍鞘，當空接承。
眼見得那劍當頭落下，寒芒爍爍，一旦稍有差池，姜複便是血濺當場、魂歸命殒的下場，膽小些的已經閉眸掩面，不忍再看。
然而下一瞬，只聽得“咚”一聲脆響，長劍已然準确落入鞘中，分毫不差。
姜複面色巋然，抱劍向衆人行了一禮。
李玥回過神來，發出一聲驚呼：“太厲害了！”帶頭鼓起掌來。
姜複在衆人如潮的掌聲中回歸席位，目光落在姜嫄身上，見她使勁拍着巴掌，眼眸晶亮、面色緋紅的激動模樣，眸中笑意彌漫。
節目表演完了，接下來就是衆人最為期待的評審環節，因為這關乎着他們能不能拿下冰桃彩頭。
評審是透明公開的，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是評委，采取投票的方式，看好誰就把案桌上早已備好的花朵放置在那人面前的雕花銀盤中。
而投票，其實也是一個很好的湊近乎的機會，為了撮合有情人，長樂公主也算是煞費苦心了。
李玥湊到姜嫄面前，“阿嫄，你畫的什麽？快展示出來給大家看看啊。”
不等姜嫄說話，她就招來兩個婢女，讓她們移過來一副畫架，将姜嫄的畫挂上去，她第一個湊上去。
“呀！阿嫄，你這畫的不是花園裏的薔薇花架嗎？還有下面這只卧在花瓣上呼呼大睡的小胖狗，分明就是我的小乖乖啊。”
聽她這樣一說，許多人都圍了過來，看見畫時都不由得眼前一亮。
“壓架紅薔錦被堆，紅英留襯雪獅眠。嗯，畫好詩也好！”
杜鐘擠過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誇一頓再說，“姜大娘子貌若天仙，這畫也是不同凡響啊，好畫好畫！”
當然，有贊自然有诋。
王成看過之後眼中掠過一抹失望，“畫是好畫，意境卻是差了些，照我看來，姜大娘子實不必将這小狗與嬌豔落花畫出來，作畫講究的乃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若是這麽處理想必會更好。”
他負手沉吟一陣，忽然想到什麽似的眼睛一亮，清朗的聲音吟誦道：“古木蔭中，雅舍掩映，一方閑庭，一彎流水，一帶曲牆。既是閑庭，落花自然無人理會，嬌犬花下熟眠的安閑、清淨安寧的小院生活便可躍然于紙上了。”
“妙啊！”蕭晏一拳搗在掌心，與王成相視一笑。
不知是不是先入為主的觀念，姜嫄竟從兩人的神态中看出了一股脈脈含情的意味。
王成是個斷袖，還是被壓在下面的那個，那壓的人，該不會就是面前這位寧王世子吧？她是不是窺破了什麽了不得的機密？
“姜大娘子以為如何？”王成再次問了一遍，見姜嫄目光凝在蕭晏身上，眼中劃過一抹警惕，不着痕跡将他擋了擋。
姜嫄回過神來，想到這人明明是個斷袖竟然還試圖坑害她讓她嫁過去，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說話也沒有那麽客氣了。
“王公子喜歡那不可言傳的高雅意境，便自己畫去，我呢，是個俗人，就喜歡這嬌憨獅犬、繁花盛景的熱鬧。”
“哈哈，說得好！”本是置身事外看熱鬧的長樂公主走過來，将一朵碩大的碧玉蓮放在她的銀盤中，贊許之情溢于言表。
最後統計結果出來，女子這邊姜嫄以壓倒性的優勢獲得了魁首，不說她後來補上的這幅畫，就是之前跳到一半的那支淩波舞，已是讓人驚為天人，将花投給她的多是男子。
而男子那邊，姜複、李瑱、王成、蕭晏幾位各有特色的美男紙，着實叫一衆小娘子犯了選擇恐懼症，不知該選哪一個好。
至于他們表演的才藝，那只是參考項而已，顏值才是王道。長得好看的人，就是什麽都不做，上去随随便便往那兒一站，也足以令人尖叫。
“阿嫄，你手裏的花怎麽還沒投出去？”李玥驚訝道。
一時間，衆人的視線都落到姜嫄身上。
剛才給大哥投花的人不是太多了麽，她哪兒擠得進去？正想着人少一點就過去，結果李玥就叫出來了。
姜嫄頂着衆人熱辣辣的足以将她融化的視線，不管心裏怎麽打哆嗦，面上架勢卻是端得足足的。
她一步一步朝姜複走過去，正要将手裏的花放在他的銀盤中，杜鐘喊道：“不公平！姜大娘子，姜複可是你大哥，你把花投給他不是作弊嗎？”
姜嫄沒理他，只看向長樂公主，“殿下，可有不許将花投給親人的規定？”
長樂公主打趣道：“倒是沒有，不過你們這兄妹倆，哥哥将花投給妹妹，妹妹将花投給哥哥，一點兒都不知道避嫌，感情還真不是一般的好呢。”
姜嫄臉不禁一紅，極力正色道：“殿下，我大哥的劍舞得這樣好，就算他不是我大哥，我依舊會将花投給他的，這無關乎我們是不是兄妹。”
姜複看着她，看似平靜無瀾的目光下，仿佛有岩漿湧動，只待一個時機，便會噴湧而出。
回府後，姜嫄美滋滋地啃完冰桃，還有些意猶未盡，拿着桃核來到院子裏，挖了個坑将其種下，末了還用小鏟子将泥土壓嚴實。
一轉身，冷不丁見身後有個人，不由吓了一跳，忙往後退，卻被剛挖好的坑被絆了一跤。
一雙結實的手臂伸過來将她穩穩托住，姜嫄眨了眨眼，大哥頭頂着太陽，絕世的俊美容顏近在咫尺，透着一層耀眼的金光，灼燒了她的眼。
難怪連玉真公主也拜倒在大哥的褲腳下，男顏也禍水啊。
姜複離她更近了些，黑曜石般的眸子将她網住，聲音磁沉，“嫄嫄在想什麽？”
許是腦袋被太陽曬得有些昏沉，許是被他的容顏所攝，又或許是被他好聽到讓耳朵懷孕的聲音所蠱惑，姜嫄想也不想脫口而出道：“大哥，玉真公主向我打聽你的消息呢，看來你好事将近啦，阿嫄在此恭賀大哥。”
作者有話要說：
O(∩_∩)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