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文楚握住手機蹭蹭蹭地就往門口沖，客廳的黑暗也不怕了，它們哪裏有她風風火火。
文楚拉開大門，林明遠還握着手機保持着通話的姿勢，看見她出來，臉上那不懷好意的笑意還來不及收起，他拿下手機，正要切斷通話，就看見文楚雙手握拳砸上來。
“喂喂喂。”林明遠連忙擡臂抵擋，“怎麽這麽不友好？一見面就打人？”
“你吓人幹嘛！”
“你還好意思提？”
“你還笑我？！”
“你自己膽小還不許人笑？”
……
被他嘲笑，文楚手上的拳頭更加用力了。
文楚打人是真打，一點也不控制手上的力度那種，但好在林明遠不同她計較，也只是躲而已。
躲着躲着，林明遠有些不耐煩了，索性一把控住文楚的手臂。文楚手腕纖細，被他輕輕一捏，就握住了，“文楚，我大晚上特地過來你家不是為了來站在門口被你打以及喂蚊子的。”
文楚被他這麽一提，也愣住了。
“對啊，那你是來幹嘛的？”
林明遠松開文楚的手，上前一步走進屋內，帶上身後的門将蚊子關在門外。
剛才兩個人笑鬧沒有察覺，直到這一走進來，文楚才發現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比自己高了一個頭。
文楚看着他，林明遠開口道，“反正大人們都不在，要不要去我奶奶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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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提議太突然，文楚确認了一下，“你是說萬奶奶家？”
“嗯。”林明遠點點頭，“我小姑也在。”
文楚愣了一下，他是從什麽時候出門來着？
大概是在她告訴他她要一個人在家的那個時刻，她聽見電話裏的房門響動。
他幾乎是在接到那個電話就出門了。
他比任何一個人都知道她怕黑、怕鬼。
林明遠還在看着她，文楚不知道怎麽形容這種感覺，就好像她在其他所有人那裏都是可以任意被抛來抛去的存在，只有在林明遠這裏，她的一情一緒一害怕一委屈，都被他看似不經意地在意着。
文楚突然眼眶有些熱。
“嗯？”林明遠見她不說話了，又确認一遍道：“怎麽樣？去不去？”
文楚輕輕說，“好啊。”
文楚平時很少來文斌家裏住，文斌家裏也就沒有她的衣服，每次都是文楚要過來時，臨時從陳青家裏帶一套衣服過來，當天晚上洗了今天穿的，明天就穿另一套，這樣換着穿。
眼下，文楚将今天晾好的衣服從陽臺上收進來，疊好了裝進書包裏，又拿了牙刷毛巾，行李就算收拾好了。
等到到了萬淑芳家裏，林明遠掏鑰匙開門，萬淑芳和林靜正窩在沙發裏看電視。
電視裏放着時下當紅女星演的一部宅鬥片，林靜指着電視，對着萬淑芳說：“就是這個女主角，就前兩個月前結的婚，娛樂新聞還報了呢。”
話題俨然已經由宅鬥片劇情轉至女明星八卦。
林明遠打開門，玄關燈的開關就在靠近門口的牆壁上，林明遠“啪”地一聲按開，示意文楚先進去。
文楚走進去，還沒來得及換鞋，先對着林靜和萬淑芳各打了一聲招呼，“小姑，奶奶。”
“喲，文楚來了呀。快進來快進來。”萬淑芳連忙道。
林靜也放下電視遙控器，朝文楚打招呼道，“文楚來啦，快快快，換了鞋進來吃西瓜。”
“奶奶，文楚爸媽最近都不在家，她要在我們家住幾天。”林明遠同萬淑芳招呼道。
“沒問題呀，想住幾天都可以。”
等到文楚換好了拖鞋走進去，坐在沙發上，萬淑芳和林靜一人一邊圍着文楚，問陳青如何如何不在家，又說就把這兒當自己家住別客氣，倒是比文楚去文斌家時還要熱絡。
林明遠就坐在一旁看她們聊天，也不插話。
聊了一會兒，林靜突然想起什麽，“诶對了林明遠，你後天不是要去西山漂流？”林靜看看林明遠，又看看文楚，“把文楚也帶去呀。”
高考結束的暑假總是要格外放肆一些，考完試後去西山漂流就是林明遠的一幫同學們提議的。
眼下見林靜提起，林明遠看看文楚，“要去嗎？”
文楚：“好玩嗎？”
林明遠：“不知道，就是去打發時間吧。”
林靜在一旁，見兩個小孩居然這麽冷靜地溝通這件事，簡直坐不住了。她推一推文楚：“去呀去呀，漂流可好玩了，有機會有時間幹嘛不去？”
文楚想了想，點點頭：“好吧，那我去。”
林明遠也點點頭，又突然間想起什麽，“哦對了，奶奶，你有小一點的長袖嗎？”
“有啊。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萬淑芳問。
“山裏夜晚會冷，文楚沒有長袖，你找一件給她吧。”
剛剛他看到她收衣服，就沒有看見她有長袖。想也知道文楚爸爸家裏應該沒什麽她的衣服，林明遠也就看在眼裏沒說什麽。
“有啊，我這裏有好多衣服。”
老人都生活節儉，經歷過動亂，經歷過饑荒，整理東西都是靠收而不是靠扔。
萬淑芳朝房間裏走去，“我這裏還有好多林靜以前的衣服呢。她現在胖了穿不了，給文楚穿正好”
“媽，不要沒事老提我胖這件事。”林靜反駁道。
于是萬淑芳找出一件淡紫色的衛衣外套，還順帶着搜羅出一件白色花朵背心和一條沙灘風短褲。
“都是林靜以前的，來，文楚過來試試，看看大小合不合身。”
文楚先是套了一下衛衣外套，大小有點大了，但——
“外套嘛，大一點正好。”
林靜這麽說着，文楚便點點頭，将外套脫下來，又去試背心和短褲。
所有人都在客廳等着，文楚一個人在房間裏換衣服。
等到她換了衣服打開門，林靜突然“哎呀”一聲。
“媽，你別說，這背心和這短褲乍一看着挺不搭的，給文楚這麽一穿，居然很好看！”
林明遠聞言便也擡起頭看過去，這一看，耳朵就有些紅。
那背心是件緊身的背心，穿在文楚身上，胸和腰的曲線都被勾勒出來。下面一條沙灘褲又是寬松的版型，将她那兩條腿襯得又細又長。
玫瑰在盛夏的夜晚靜悄悄地盛開，玲珑畢現。
林靜問完了萬淑芳的意見，又去問林明遠，林明遠一時之間沒說話。
林靜急了。
“林明遠，你倒是說好不好看啊！”
她這麽一低吼，文楚便也擡起頭來，睜大着眼睛看着林明遠，像是在等他的反應。
林明遠看着文楚黑白分明的眼睛，只覺得那道目光好像化成了一把翎羽纖柔的羽扇，在他的心裏搖啊搖的，那羽毛又細又輕，便癢得他渾身的血液都奔湧起來。
林明遠驀地別過臉去，這才吐出兩個字，“好看。”
猶記得小時候他嫌棄她長得醜，誰能知道有一天，她抽了條，他看她一眼就會起反應。
林靜還在感嘆着：“文楚，你這身材可真好啊，平時倒是看不出來。”
從來沒有人誇過她這些，文楚聽到了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便在這時，林明遠突然站了起來：“我先去洗澡了。”
他離去的太突然，文楚又擡頭去看林明遠。
林靜的對話被林明遠打斷，先是一愣，這才接着道：“哦，好啊。去呗。”
夜色撩人，除了那個情窦漸開的少年，還有誰會記得那晚的狼狽？
第三日到達西山的時候已是中午。
在經過了将近三個小時的車程後，一片蓊蓊郁郁的樹林中，悄然掩映着他們即将要在那裏度過兩天的小木屋。
小木屋算是西山景區的一大特色，在一天的漂流結束以後，不是回到服務周到的旅館，而是回到這種木制的別墅裏讓大家體驗遠離城市的自助生活，便是景區的廣告語中所标榜的。
林明遠的同學中有人已經拿了駕照，便是他開車載大家過來。
眼下一行人見已經到了目的地，紛紛魚貫下車，搬水的搬水，提食物的提食物。——小木屋中有廚房和冰箱，但除此之外，一切食物都需自備。
文楚是暈車體質，剛才在路上暈了一路，林明遠和同學們在車上玩游戲的玩游戲，聊天的聊天，她幾乎全程都是一言不發的。
此時下了車，林明遠見她臉色不佳，便将她要提的那兩個袋子從她手上接過來，這一下，他手上就有六個袋子了，看着滿滿當當，但他居然也沒覺得費力。
“直接進去吧。”林明遠說。
剛才開車的那個同學此時也從車上下來，來到後備箱，他叫周佳，走過來說：“唉林明遠，你妹妹暈車，待會進屋你就直接讓她先去躺着好了。”
文楚連忙搖手：“不用，不用的。”
周佳大大咧咧道：“嗨，你不用跟我們客氣，有什麽事我們會打發林明遠去做的。”
“對啊，文妹妹，不用客氣，快進屋躺着去。”蔣衛國也走上來應和道。
文楚：“……”
文楚本來以為自己在車上只是頭暈反胃，下了車就會好，哪知等到她進了小木屋，腳還沒站穩，就先跑去洗手間吐了一通。
這下大家更不可能讓她幹活了。
于是文楚只好窩在沙發上看電視，看着廚房裏的一群人切菜的切菜，做飯的做飯。
沒過一會兒，周佳和蔣衛國從廚房裏出來了。
又過了一會兒，同行的另外兩個女生中的一個也出來了。
周佳看着來到沙發的女生，“劉麗，你不是說要做香菇蝦球焖飯麽，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做好了？”
那個叫劉麗的女生個子小小，細手臂細腿，在沙發一癱，“已經焖上了，大概還要二十分鐘就做好了。”沒過一會兒，又精神抖擻的挺起身來，“再說了，得給他們兩人獨處的空間嘛！”
劉麗煞有介事的朝廚房努努嘴。
周佳和蔣衛國同時擡頭看過去廚房，廚房裏除了林明遠，就只剩下另外一個女生王露了。
此時，林明遠已經洗好了青菜，王露正從林明遠手中将菜接過去，準備下鍋。
周佳和蔣衛國接收到了什麽，意會地點了點頭。
奸|情十足。
文楚聽見他們的對話，也擡頭看了看廚房。
小木屋的廚房是開放式的，隔着一個流理臺就是客廳。林明遠此時又在流理臺上切着什麽了，他雙肩寬闊，切菜的時候只手腕用勁，基本不帶動肩臂。
一旁的女孩在鍋裏翻炒着青菜，鍋裏的油滋滋地響，是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
文楚看了一會兒，又把目光收回來，繼續看電視。
飯菜很快做好，王露一聲“可以吃了”，周佳和蔣衛國頓時一哄而上。
林明遠攔着他們：“唉唉，現在還不能吃，先盛飯。”
蔣衛國才不管他，用手夾了跟蟹棒丢進嘴裏，“先吃一口有什麽關系嘛？”接着又看向王露，“對吧你說？王露大廚。”
王露：“沒事沒事，你們随便吃。”
林明遠：“……”
于是文楚和周佳一個人盛飯一個負責端到桌上，等到文楚端着最後一碗飯回到飯桌上的時候，文楚發現，蔣衛國、劉麗和周佳已經自發地坐在了一起，還剩下三個連着的座位。
蔣衛國對文楚招招手：“文楚，過來坐啊，坐我這邊。”
文楚端着飯走過去坐下。
于是現在便只剩下兩個連着的座位了。
文楚看着大家看似不着意空出的兩個連着的座位，一時有些楞。
林明遠在此時在她身邊自然而然的坐下來：“吃啊，發什麽呆？”
文楚搖搖頭。
文楚在吃飯的間隙擡起頭來看林明遠，他神色自然，只認真吃飯，倒是一旁的王露，頻頻擡頭看他，偶爾視線還會與文楚交彙。
文楚不再看向那邊了，只低着頭安心吃飯。
飯菜很快被一掃而光，等到碗筷都收了，蔣衛國坐在座位上摸着飽哼哼的肚子：“唉，劉麗，你的香菇蝦球焖飯不錯啊，手藝都可以開餐館了。”
劉麗淡定：“謝謝誇獎。”
蔣衛國一吃飽了就話多，只點評一個飯顯然是不能夠滿足他的，他又接着大喊了一聲“王露”。
王露被他點名，猛地擡起頭來。
“王露同學，你手藝很可以的！你看看這一大桌子菜，幾乎全是你做的。”
蔣衛國一邊樂呵呵地點評，一邊別有深意地盯着正在洗碗的林明遠道：“你說是不是啊林明遠？”
被人誇獎，王露有些不好意思，她低頭笑了笑，“沒什麽，我會做嘛。”然而雖然這麽說，說完以後還是下意識地去看林明遠，好似在等待他的反應。
大家說這話的時候，文楚就在廚房口，因為林明遠現在在洗碗，她下意識地就跟過來。
雖然也沒幫忙做什麽。
便在這時，林明遠突然叫了文楚一聲，“文楚，過來接盤子。”
文楚：“啊？”
只見林明遠将洗幹淨的盤子都摞在水池邊上，此時他正剛洗完一個盤子，懸空拎着，看着文楚。
“哦。”
文楚應了一聲，走過去接下他手裏的盤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