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除夕之夜, 皇宮內苑的家宴上，歌姬們跳着優美的舞蹈, 絲竹管弦之聲讓人愉快。沈異一身繡着金絲滾邊的華服，表情并不像其他皇兄們那樣一臉享受或是輕浮, 一雙深邃的眸子随意的看着臺上的舞蹈，心思卻全都在自己身邊，盛裝打扮卻有些拘束的宋青瑜身上。

上一世，沈異從來沒帶她參加過任何皇宮的宴會，現在的她雖然穿着一身王妃的盛裝，但更像是一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覺得是自己是那麽的可笑。

這本應該是屬于惠止珊的, 是自己偷了這一切。

是她害的惠止珊和沈異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變成了不合禮法的存在。

“青瑜？”

有人扯着自己的衣袖，輕輕的呼喚聲把宋青瑜從思緒中拽了回來。

舞姬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退下, 音樂也停了，聖上皇後所有的人都注視着自己, “母後問你為何不端酒杯。”

剛剛皇後說了些吉祥的話, 大家正欲舉杯同飲, 只有宋青瑜出神沒有聽見。“你若是不舒服，我就帶你回去。”沈異瞧着她臉色有些不太好，正準備她要是确認身體不舒服, 就不管什麽家不家宴，直接就帶她回府。

可就見宋青瑜勉強的笑了笑，表示自己沒有事情。

宋青瑜似是有什麽隐情, 酒杯也不端，皇後慈祥的微笑已經開始有些僵，衆人的目光也變了味，有擔憂的，有好奇的，有驚訝的，更有等着看好戲的。

沈異也看出些問題來，宋青瑜低着的側臉緊緊地繃着，像是做了什麽不得了的決定。

“啓禀聖上，王妃身體不适，請準許兒臣帶王妃回去休息。”

“啓禀聖上，青瑜有話想說。”

兩聲同時回蕩在宮殿裏，又惹得大家紛紛注目，這兩口子到底唱的是哪出啊，怎麽說的話不一樣呢。

沈異放下酒杯，作勢就要拉宋青瑜。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大，一張俊臉也沒有剛才從容的模樣，也忘了應該有的恭敬，語調不自覺的大了起來，“聖上！母後！請讓兒臣帶王妃回去。”

聖上皺着眉頭，看着兩人拉扯着，明顯有些愠怒，皇後尴尬的打着圓場，“異兒，今天是除夕，是一家和樂的日子，況且我看九王妃似是有話要說，母後也想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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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異稍微一個愣神，就被宋青瑜鑽了空子，使勁拂了一下袖子，就掙脫開，毫不猶豫的跪在大殿的中央。

小臉仰着，看着凝重，連帶着讓聖上也不自覺的皺起眉頭來，威嚴的聲音在大殿響起，“九王妃，你有什麽事情要說。”

宋青瑜磕了一個頭，帶着一股抛下一切的決然，“今日青瑜打擾了家宴，只是鬥膽想請聖上賜婚。”

賜婚？之前宋階請求自己賜婚，把宋青瑜嫁給沈異，如今宋青瑜又來賜婚，這父女兩人到底在想什麽？回回都挑在這種場合，當着所有人的面，把自己架起來，下不來臺。上一次宋階是，這一次宋青瑜還是。

不知是氣的還是無奈，聖上居然哈哈大笑起來，只不過笑容過後，眼神卻比之前更加淩厲，“朕倒要看看你還想要什麽。”

“聖上，九王妃有些醉了，請準許兒臣帶她回去。”

沈異起身行禮，語氣裏帶着焦急，恨不得立刻就把宋青瑜帶回王府，管她想說什麽，他才不想知道。

皇後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是也看出來氣氛不對，想開口把這件是遮掩過去，可聖上似乎是看出來她的意圖，一擡手，帶着不容置疑的氣勢。

皇後只能把話咽了回去。

“青瑜嫁入王府已經半年有餘，可一直無所出，所以青瑜請求聖上賜婚，把惠芷珊嫁與沈異為側妃。”

此話一出，就算是攝入聖上的威嚴，地下的衆人也不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今天的家宴真是沒白來，看了這麽一場熱鬧的戲。

沈異渾身一震，快步從桌子後面走出來，站到宋青瑜身邊，語氣堅定，“兒臣和九王妃琴瑟和鳴，今生不打算再娶任何側妃。”

沈異顧不上許多，若是真的娶了惠芷珊，那麽一切都不能挽回。

即便是冒着前功盡棄的風險，沈異也絕不會冒險把宋青瑜推出去。

宋青瑜不敢置信的回頭看着沈異，她來回的在沈異那張驚為天人的側臉上來回打量，卻沒看出一絲玩笑或是揶揄的成分。

沈異眼神堅定，背脊挺的筆直，似乎剛才并不是一句求情的話，而是他最終的決定。

若是說寶座上聖上的威嚴是被歲月還有身份所打磨出來的，那沈異身上的氣勢則是渾然天成，與生俱來的。

沈異站在大殿之上，卻好似立于幽遠的山巅，周圍的一切都不複存在，只有孤傲又凜然的側影。

帶着不容質疑的氣勢。

就連聖上都是一愣，簡直就和自己平時所見到的溫文爾雅的沈異大相徑庭，想不到沈異竟隐藏的這般好。冷笑之餘，聖上的心中又生出一絲安心。

學會隐藏鋒芒，就像那林中幽潭，看着幽深寧靜，表面下卻是可以卷走一切的洶湧的暗流，這才是一個君王應有的氣質。沈異若是歷練幾年，也許這一套會用的比自己熟練。

聖上感嘆，不由的嘆了口氣。

這一聲嘆息，皇後聽得真切。沈異是她的依靠，幫着沈異也是幫她自己，可是昌悅向來注重子嗣問題，若是沒有了子嗣，沈異這些年的努力也許就沒有了用，有個讓聖上喜歡的皇孫，也是将來一個重要的籌碼。

權衡一下，又以為聖上也是為此擔憂，便開口道，“九王妃也是懂事。平常人家的子嗣都是關于宗族的大事，對皇室而言更是關乎社稷延續。九王爺才智過人，想必他的子嗣也是如此，必能為昌悅社稷棟梁。”

沈異目光暗了下去，雙手頹然的落在身側。

自己次次都能化解危機，沒想到最後卻敗在了宋青瑜的手上，還是用子嗣社稷這種自己不能辯駁的理由。

苦笑一聲，沈異無力的說道，“請聖上給兒臣幾日的時間，我想親自在朝堂之上和宋府三小姐惠芷珊求親，還請聖上準許。”

聖上早就聽聞沈異和惠芷珊的過往，現在也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準。”

作者有話要說： 沈異利用自己的真心達到目的，所以他求而不能。宋青瑜無端拆散他人，所以才會陰差陽錯。

兩人總是來回錯過。

但是火山噴發固然可怕，可噴發過後就是平靜，和重新充滿生機的土地。

嘿嘿，其實一開始沒想寫的這麽曲折，但是覺得只有這樣，劇烈的碰撞後，兩人才配的上平和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