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再見故人

一頓飯過後,趙寧大約可以斷定, 她今日去校場的事不會被趙老太君等人知道了。

想來趙淑婉也不敢過分招搖, 這事要是查下去,她也難辭其咎。

這家夥, 究竟想幹什麽?

吃飯間,趙淑婉時不時瞪趙寧幾眼,趙寧一開始還忍着她, 最後實在不想忍了, 突然回瞪了回去,這個突如其來的狀況讓趙淑婉被一口湯給嗆着了。

“咳咳咳……”趙淑婉咳得臉紅脖子粗。

趙夔,趙翼,趙慎自是心知肚明,幾人食而不語。少頃, 趙翼在趙寧身側低聲道:“嗯, 小五,你早有這點出息, 就不會被老三給騙了。”

趙寧:“………”她怎就沒出息了,換作其他姑娘家恐怕已經沒有臉面過來用飯了。趙寧當然不會像三位兄長想的那樣自刎, 飯也得照常吃。

三位兄長既然不介意, 她當然不會一直揪着這事不放, 反正………看了也就看了, 還能怎麽樣?

從葵閣出來, 趙淑婉帶着她院裏的丫鬟氣沖沖的離開,她這是在用行動告訴趙寧, 即便今天她騙了趙寧,她依舊沒有原諒趙寧的‘背叛’。

趙夔是個人精,他立在一方石階上等着後面的幾人,一邊煽風,一點嘆道:“其實啊,老四才是罪魁禍首,誰跟老四走得近,老三就跟誰急。”

趙翼表示贊同,對一側的趙寧道:“小五,以後有事就找二哥,別老是往老四那裏跑。”

這二人一唱一和,趙寧豈會看不出來?分明是故意跟她鬧着玩的。

趙寧本要點頭,但趙慎這時從她肩頭擦過,那淡寡的薄荷香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明顯。彷佛在無形中告誡她,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

趙寧慫了,鐵着臉回了一句,“這倒沒有,四哥他挺好的。”多違心的話,她自己都覺得虛僞。

趙慎放緩了步子,幾人一道往小徑下方走。從葵閣下來的這條石階很寬,足以容納四人通行,趙寧被夾在中間,她故意走得很慢,幾位兄長也似乎慢了下來。

趙寧索性又加快了步伐,到了岔道口時,趙夔和趙翼要去東院那邊,但趙慎的桃園還有一段路跟她同行。

趙寧感覺來了侯府之後,兩條腿都跑細了,有趙慎在身側,身後的丫鬟都不敢太過靠近,他拿着‘人肥’滋養桃園的事已經在阖府上下傳開,且不論這事到底真假,總之四公子絕非是個善人。

趙寧提着裙擺,蒙頭往前走,可奇怪的是無論她如何賣力,趙慎始終不急不徐的走在她身側,他的步子很輕很緩,不費吹飛之力就能将她禁锢在一丈之內。

趙慎突如其來的動作,讓趙寧吓了一跳,她都有些發怵,大晚上的看到趙慎,跟看到鬼魂沒甚區別,尤其氏她今天還看光了他。

“好看麽?”趙慎沒來由的問了一句。

趙寧這個時候很想裝蠢,可恨的是,她面對趙慎,連蠢都不會裝了,她能說将來的帝王難看麽

當然不能!

即便這時有人拿着刀架在她脖子上,逼着她說趙慎的壞話,她也得賣力将趙慎誇成一朵花。

“四哥好看。”趙寧杵在那裏,筆直的像只凍成冰棍的小耗子,正對着獵物瑟瑟發顫。

趙慎唇角忽地一揚,有種看似勝利的喜悅在他眸中蕩蕩悠悠,但瞬間又随着夜風消散,趙寧不明白他到底是什麽意思,難道他在怪罪自己看了他?

是了,九五至尊的肉.體,豈能說看就看呢?

趙寧正想誠摯的道歉一番,趙慎再次嗓音毫無波瀾,道:“誰最好看?”

他眸光幽暗,卻如牢如鎖的圈住了她。

今日那種場景,她哪有機會細細分辨誰最好看?

不過,這并不是重點,重點是不管誰更好看,她只能說一個人。

趙寧粉色的唇瓣有些味苦,還有淡淡的菊花茶的味道,一鼓作氣,“那肯定是四哥!”

都這樣誇他了,該滿意了吧?

趙慎似乎不打算就此罷休,他的呼吸也夾着薄荷味,噴在人臉上,倍感清爽,尤其是這樣的酷暑之夜,并不讓人覺得煩躁。

“哦?那四哥我哪裏好看?”他又問。

趙寧登時有些後悔。

她錯了。

幾刻種之前,她就不該拍馬屁,她應該說什麽都沒瞧見,如此就沒有眼下的難題了。

論要趙慎那裏最好看………趙寧上輩子無聊的發暈時,還真的仔細觀察過。

但眼下這個場景,她無論如何都不能那樣耿直,“四哥………最白!”

趙慎臉上的淺笑瞬間消散,也不知道是對趙寧的回答不滿意?還是滿意?

總之,他放過了她,但卻給了她留一個孤漠的背影。

趙寧一下就松懈了,趙慎一離開,她感覺周身的夜風也跟着熱了起來。

看來,這侯府的日子也不見得安寧,繼兄們不可小觑,趙淑婉也不是省油的燈。日後,她不能太多放肆了,否則差點就把自己給坑了。

春竹和夏雪又見自家姑娘一臉生無可戀的回了梅園,之後軟綿綿得躺在了軟榻上,半晌都沒動一下。

春竹和夏雪挨近一看,卻見趙寧已經熟睡了過去。趙寧去葵閣用飯之後特意沐浴過,二人便沒有驚擾她,悄然退出去。

春竹撓着腦門,問道:“四公子今個兒那些話是什麽意思?”

夏雪也不懂,“瞧把姑娘的吓得,肯定不是什麽好意。”

春竹:“……”

京城迎來了一年中最熱的時候,趙夔,趙翼和趙慎三人騎着三匹雪白的良駒在城門外的柳坡上靜等良久,馬兒鬃毛華亮,在日光下泛着雪光,馬腹肌理格外健碩,一看就是上等的好馬。

趙夔作為兄長,每次到了這個時候,都是他先開口,“你們說,因何父親如今不忌諱了?他此前還告誡過我們三個,不得與八王爺走的過近,幾年前父親路經鎮海衛,連個面都沒露。”

其實,趙夔大約猜出了幾分緣由,只是他很想将問題抛出來,讓兩位弟弟也各抒己見。

畢竟,他是一個相當明事理的兄長。

按着次序,老二趙翼道:“太過警惕了反倒容易讓人起疑,父親行不愧影,寝不愧衾,八王爺與我侯府本是至交,此次小王爺那厮既然要留在京城,以他的秉性,肯定不願意住在宮裏,那只能呆在侯府了。”

提及朱浩天,趙翼也覺得頭疼,他要是來了侯府,怕是日後沒個清淨日子了。

趙慎最後說話,“二哥言之有理。”他總結了一下。

三兄弟又開始陷入沉默。

熱風拂過柳條,少年們的臉龐微微發燙,只是顏色稍暗,不再是年初時候的白玉小郎君了。

八王爺和朱浩天遲遲沒有露面,三兄弟一直幹等着也不是事,趙翼是個愛操心的,眼看着兄長即将弱冠,他問:“大哥,你對蕭姑娘到底是什麽想法?人都已經住進侯府了,祖母的意思就是撮合你二人,你對蕭姑娘視而不見,是不同意這樁婚事?”

侯府三位公子,肯定是趙夔成婚在前,世家當中,鮮少有做弟弟的在兄長之前成婚。

趙夔喜歡美人兒,蕭寧的确不是尋常容色,當若是娶妻,他還真是有些不情願,總覺得哪裏不夠火候。

“蕭家只有這一個姑娘,反正蕭家與我侯府是要結親的,這婚事還未定奪,未必是我娶。”趙夔挑眉看了一眼趙翼,這架勢是想将這個擔子抛給他。

趙翼不讨厭蕭寧,但娶妻………這事與他而言,還有些遙遠。

趙翼又将矛頭抛給了趙慎,“老四其實也不錯。”

趙慎:“………”

三兄弟心知肚明,如今趙蕭兩家還沒有挑破這層窗戶紙,真要是趙老太君明言将蕭寧指給了誰,他們三個當中,任何一人都是沒法拒絕的。

這時,前去送消息的小厮快馬而來,禀報道:“三位公子,八王爺和小王爺的馬隊已經朝着這邊來了,約莫還有半炷香的時辰就該到了。”

趙夔揮了揮手,讓小厮退下。

三兄弟勒緊缰繩朝着城門疾馳而去,既然是特意過來接人的,那肯定不能讓八王爺瞧見幾人在樹蔭下乘涼。

短短一月暴曬下來,三位公子已經隐約脫離了‘白玉郎君’的模樣,但看上去還有些斯文,沒有武将的粗犷。

這也怪不得他們,就連趙淩至今也還留着當年的風姿,僅僅曬黑了也不足以掩蓋他的本性。

八王爺與朱浩天騎着馬,帶着随從自遠處而來,通往城門的這條管道上騰起了漫天的塵埃,放眼望去,聲勢浩蕩。

趙夔的俊臉上已經挂起了招牌笑意,龇着牙,用了鼻音道:“老二,我知道你對小王爺有意見,遠到即是客,一會休要冷臉,給小王爺留點面子,他當年不過是傷了你一拳。”

三年前,趙翼在鎮海衛被朱浩天抓到過,還說因為趙翼長的太好看了,有細作的嫌疑。

說他好看,趙翼還可以勉強接受,但指責他是細作卻是萬萬不可。

趙翼同樣鼻音出氣,“這厮打算在侯府住多久?”

趙夔聳了聳肩,“不知啊。”

這時,朱閻和朱浩天漸漸靠近,幾人都曾見過,見面之後,随意打了招呼。

“八王爺,家父今日軍中有事,特讓我兄弟三人前來迎接,今日府上設宴為八王爺和小王爺洗塵,二位請吧。”趙夔虛手一請。

趙翼和趙慎騎馬斷後,顯得沉默。

朱閻與趙淩年紀相仿,體格亦然,都是屬于高大挺拔的那種,常年吹着海風之故,父子二人的膚色呈現健康的麥色。

朱浩天吹着口哨,瞟了一眼他曾經親手捉過的趙翼,只是神色傲慢的笑了笑,并不打算主動打招呼。

朱浩天相貌偏向纨绔野性的那一種,當今帝王是他嫡親的皇伯,皇太後是他的嫡親皇祖母,加之八王爺只有他一子,這家夥尋常走路的姿勢,都是昂着腦袋的,跟他父親當年頗為相似。

最可恨的是,朱浩天是武學奇才,練就了一身好功夫,不然趙翼也不會被他擒了,最最可恨的是,這厮當年還說趙翼比姑娘家長的還俊,這對一個頂天立地的少年而言,是極大的侮辱。

故此,一貫心善的趙翼很不待見朱浩天。

趙淩從軍營趕回府時,八王爺和朱浩天已經在侯府安頓,按着禮數,他二人明日一早就該入宮面聖,順道給皇太後請安,今天直接住在侯府并不妥當。

但趙淩執意挽留,八王爺便留了下來,他本來就打算讓朱浩天在侯府長住。

洗塵宴上,趙淩自然要帶着妻兒見見摯友。

趙寧等人都到了場,八王爺瞧着站了一排的公子姑娘,心裏不是個滋味,他和趙淩都是當了多年鳏夫的人,怎的命數這般不同?

趙淩兒女成群,如今又得嬌妻相伴,這才成婚多久,他眼看着又要喜當爹了。八王爺卻只有朱浩天一根獨苗兒,還是個不讓人省心的東西!

“六個了呀。”八王爺笑得有些疲憊,他盡力掩蓋住豔羨。

趙淩卻沒有半點謙虛自覺,道:“七個!我夫人腹中這個年底就該出生了。”

王氏腼腆一笑,暗暗掐掐趙淩的臂膀,讓他休要再說了。她生的極美,以往打扮太過清素了,旁人只覺得雅致,在侯府養尊處優的日子,加上華衣錦服,她現在看上去也才二十左右,俏麗無端。

八王爺倒不是眼饞趙淩娶了美妻,他羨慕的是趙淩的好命。

又是一番牙疼的疲憊之笑,“恭喜啊恭喜,子恒,本王是真心恭賀你的。”你一定要相信啊。

趙淩将兒女拉出來遛了一圈,還覺得不夠,一直讓愛妻陪伴自己左右,二人之間偶爾無意識間相撞的眼神,看得八王爺眼珠子都酸了。

趙寧拜見過八王爺之後,她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上輩子,趙慎的問鼎絕非是巧合,她當初看到了八王爺,此人到了最後效忠于趙慎,只是不知道他二人是何時結識的?

此時麽?

趙寧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趙慎,卻見他清郁的眉目微斂,側臉氤氲在一片燭火昏黃下,叫人捉摸不透。

他不言不語,亦無表情,不像這紅塵阡陌上的人。

趙寧看了幾眼,她發現趙慎微蹙眉,她當即移開了實現,而此時趙慎一擡頭,見小姑娘老實的與趙淑婉站在一塊,似乎從未看過他。

只是,有什麽事能瞞得過他呢?

她以為的,亦或是她不曾以為的,他難道會不知道?

趙慎很有興致跟她玩下去,人的一輩子太長,長到了寡然無味,他不再着急,一步步且随心所欲,最終只會朝着他所預料的那樣。

晚宴開始,女眷都回避了下去,就算八王爺與趙淩關系再鐵,他與小王爺也俱是外男,不宜與趙家女眷同席。

席間,八王爺将贈了一只海東青給趙淩,“子恒,你我想當年傲視京城,如今有些年頭沒見了,我知你不喜錢財,這只海東青是我花了大價錢從南洋運過來的,靈性極高,你行軍打戰許能用上。”

趙淩從來不跟八王爺客氣,若非當年歲數還小,兩人還真的搶過同一個名伶,并非是有多喜歡那女子,無非是少年血氣方剛,鬧着玩的罷了。

趙淩命人将海東青收下,與八王爺說了一些無關政務的瑣事,看得出來他二人對某個共識都是心領神會,至少不會當衆擅論朝廷。

“這小兒就交給你了,太後壽宴一過,本王就回鎮海衛,該打該罵,你無需手下留情。”八王爺眼饞趙淩美妻在側,又兒女成群,這才是‘家’啊。

可像他這樣的人,注定了一世漂泊,他不喜朝廷約束,更不是受世俗常理約束的酸儒,皇太後不是沒有給他指過大家閨秀,可那些姑娘在他眼中着實無趣,整日面對着無趣的人,日子只會更無趣。

世交之子,趙淩自然會全力照拂,“王爺放心,小王爺在我這裏,也算是半個兒子了。”

幾杯濁酒下腹,八王爺笑道:“子恒吶,你府上還是禁酒?當年你大醉那日,幸好是我去了花樓把你抗出來,不然………啧啧啧……”

趙淩俊顏慕然之間緊繃,這話要是讓王氏聽到了,那可不得了,他在王氏心目中,那務必得是高大偉岸的存在,不可有半點瑕疵。

八王爺會意,笑了笑,“行了行了,本王知道了,你急什麽,我怎會跟嫂夫人說這些。”

趙淩收斂陰郁,他二人自幼走近,什麽事都幹過,即便趙淩面露不悅,八王爺也不會放在心上。

這一次洗塵宴,無非是聊了一些家常,都是無關痛癢的話題,對朝廷和立儲皆是只字不提。

夜風微熱,到了夜深人靜時分,趙淩和八王爺在亭臺下品茗,很多時候二人對視一眼,就知道彼此在想什麽。

“子恒啊,本王着實豔羨你。”八王爺不由得感慨。

趙淩這時突然想起一事來,他若不是押送官銀,也不會被人截殺,更不會被王氏所救,也不會有如今嬌妻在懷的美事。

趙淩是真心心悅王氏,其實很多時候無關風月,即便只是擁着她,也覺胸口空曠了數年的寂寞得以慰藉。

或許,這便是所謂的男女.情.愛了吧?

趙淩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會真的戀上一人。

神色一轉,趙淩的嗓音稍低,道:“你可認識四川流寇頭子黃十八?”

八王爺雖遠在鎮海衛,可像他們這樣的人,怎可能沒有耳目?八王爺當即就知道趙淩指的是誰,他反問,“你上回被人半路截殺,就是黃十八所為?你懷疑還有幕後之人?”

不愧是交情好到幾乎可以同穿一條褲子的哥們。

八王爺一語中的。

趙淩凝思,與八王爺說了一半的實話,另有一半他隐藏了,“沒錯,我的确懷疑,而且我懷疑是朝中之人所為,那次皇上暗谕,指派我去押運官銀,此事除了內閣幾人之外,朝中無人知曉。不瞞你說,為了掩人耳目,我有意更改行程,但還是被歹人所截,據我多方打探,那次是有人蓄謀已久,否則豈會那般輕易動了我的東西!”

“黃十八畏罪自盡,死無對證。然,此事我已記在心上,若是真有人對付我侯府,我定不饒恕!”趙淩言罷,幽深的眸子裏,一抹狠絕之意逐漸蕩開,與他平日裏的儒雅模樣截然不同。

八王爺沉思半晌,他從石杌上起身,背對着趙淩,負手而立,看着院中葳蕤的草木半晌,這才轉過身,一手搭在了趙淩的肩頭,承諾道:“子恒,這件事你不方便直接去查,且由我來吧,你我都是同樣的人,若有人容不下你,下一個恐怕就要輪到我。”

趙淩點頭,他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這個世道,不是不争不謀就可以安然無事,麻煩找上門了,他只有全力反擊。

以前沒覺得自己的命多金貴,有了王氏之後,趙淩開始貪生怕死,開始貪.戀.人.世的溫軟和妻的妩.媚。

趙淩知道,越是身處高位,日後可能摔的越慘,這些年他已經在盡力。

只是,只有盡力依舊是不足夠的。

日次,八王爺與朱浩天休整一番,就從侯府啓辰入宮面聖。

這一次,皇太後六十大壽,朝廷大赦天下,八王爺身為皇太後的親生兒子,肯定是要回來一趟,只是……他還得去見一個人。

八王爺雖與帝王是同胞兄弟,但二人年紀相差頗大,自幼便沒多少話說,當年帝王将他派遣鎮海衛之後,兄弟二人更是疏離,如今只剩下君與臣。

八王爺拜見過帝王,就去看了皇太後,未免皇太後拘下他,他将朱浩天留了下來,“浩天,好好陪陪你皇祖母,為父還有事在身。”

八王爺要走,卻被皇太後單獨留下。

算起來,母子二人已經太久沒有見過了。

“浩天吶,好孩子,你先回避,皇祖母與你父親有話要說。”皇太後不是個鐵石心腸之人,即便鐵血手腕,也耐不住親生兒子這般疏遠冷漠。

朱浩天是個聰明人,他應了一聲,調戲了幾眼小宮女就出了內殿。

八王爺曬黑了不少,體格也健碩了,還續了髯,細一看鬓角還染上了一絲白色。

皇太後不由得心酸,八王爺才多大?不過三十來歲,如今卻是孤身一人在外,冊封的親王,非召不得入京,皇帝疑心又重,皇太後想見一眼兒子實在是太難了。

見八王爺低垂眼眸,筆直而立,臉上沒什麽生機,皇太後揮退了左右宮人,眸中微潤的問了一句,“你還在怨恨哀家?這都十多年過去了,你難不成要恨哀家一輩子?”

皇太後嗓音微顫。

八王爺胸膛起伏,多年的歲月沉澱,洗去了他所有的驕.傲與狂.躁,即便是仇恨,也被他遮掩的嚴嚴實實,很多時候他自己都以為已經忘卻了。

“母後嚴重了,兒子不敢。”八王爺将自己牢牢包裹,在這座皇城,他再也不想敞露原來的本性。

皇太後欲言又止,有些事想說清楚,但又無從說起,她長嘆了氣,道:“徐寧的事,你一直耿耿于懷。若非你皇兄看上她,你二人早就結成連理,誰能料到後來的事呢,當年哀家也想救她一命,可……還是遲了。”

有些事,解釋的越多,反而顯得贅言。

木已成舟,事情已成定局,皇太後的話無法讓八王爺得到一絲的寬慰。

他臨走之前,只是淡淡丢下一句,“母後,如若當初娶她的人是我,您說,結局會不會大不一樣?”

皇太後怔然未動,看着兒子的背影遠去,她恍了片刻,泣不成聲。

趙淩在宮門外等着八王爺,朱浩天被強行留在了皇太後的宮裏待着,對此,小王爺也不敢提出任何置喙,本來他爹這次就沒打算帶他離開京城。

趙淩與八王爺騎馬在前,他二人都是武将,身份異常,一旦有個風吹草動,俱是朝廷重點監察的對象。

二人騎馬奔至城外,旁人皆以為他二人在賽馬,趙淩常年在馬背刀劍上行走,即便馬急如風,說話也很平緩,道:“我已經安排好了,王爺自己去見她吧,不過她肯出面的機會不大,就連老四也沒什麽機會靠近她。”

八王爺點了點頭,他受皇帝制束,下次回京還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他一直都幻想着她還活着,直到昨天晚上趙淩親口告訴了他。

為此,八王爺昨天夜裏還與趙淩在亭臺上打了起來。

他尤為氣憤,“子恒!虧我把将你當兄弟,這件事你竟瞞我如此之久!”整整十幾年啊。

趙淩任由他打了幾拳,但前提是不能打臉,他道:“我如何能不瞞着?此事非同小可,一旦有個疏漏,我侯府滿門都有危機!更別說老四的命!”

八王爺一宿未睡,終于等到了這個時候。

他要去見她了,她會出來麽?

趙淩說那場大火毀了她的容貌,她那樣愛美的一個女子,而且曾那麽美………

八王爺夾.緊了馬腹,手中長鞭揚起,朝着趙淩所說的庵子疾馳而去,勢如疾風。

作者有話要說:

很多伏筆會漸漸展開,機智如大家,男主的身份,大家肯定已經猜中了。

趙寧:四哥又白又俊,最是好看。(整天拍馬屁,我已經詞窮了!)

趙慎:.....拍的不好,重新拍!

趙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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