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真正做出決定後, 曾晚內心反倒平靜。
與梁勤說好了, 曾晚回頭看窗外, 天色都暗了, 她起身走去後院。剛才把陸程和一人丢在那兒, 也沒見他出來。
本以為他在幹什麽驚天地的大事,誰知玩起了乒乓球, 曾晚靠在門邊望着他。陸程和脫去西服,解開襯衫扣子,有模有樣地揮拍擊球。就是屁股後頭那一片白惹人笑,曾晚琢磨着是他剛才坐在那長凳上沾上的。
聽見動靜, 陸程和回頭:“弄完了?”
曾晚點頭,“嗯。”
他擱下拍子, 拿起西服朝她走來, 髒兮兮的手故意摸了把她腦袋,一向吝啬言語的他,今天話尤其多:“對自己有點信心,曾晚。”
曾晚嫌棄:“髒死啦!”
“哈。”陸程和一笑, “走吧, 送你回去。”
曾晚沉吟片刻, 說:“你去車裏等我一下, 我馬上就來。”
陸程和不知道她要搞什麽鬼,但也應了,“好。”
陸程和走遠,曾晚一人默默邁步向前, 她伫立于那面土牆前,盯着她親手畫上去的紅星,嘟囔:“能行的吧……一定能行的吧……不就是直拍嘛……答應都答應了……也沒得反悔了……”
她又拾起地上紅磚,在她的紅星旁邊畫了個笑臉。
和梁勤與梁奶奶打完招呼,曾晚坐上了陸程和的車,兩人歸去。
曾晚低頭刷微博,心情不錯。
陸程和開口:“教練好像忘記了件事……”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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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讓你吃瓜。”
“哈哈哈。”曾晚一笑,“完了,教練又要挨奶奶罵了。”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搭話,一路上也不寂寞。
車程半小時,曾晚到了省隊。
“今天,謝謝了。”曾晚手握着車門把,回頭笑着對陸程和說。
陸程和搖頭,“不用。”
曾晚抿嘴,開門下車,頭也不回地進了省隊。
直到曾晚的背影融于黑夜,陸程和才收回視線,踩下油門,揚長而去。
聽見陸程和車遠去的聲音,曾晚又快步跑了回來,她敲敲門衛室的門,推門進去,“大爺,我的麻袋。”
老大爺正泡着茶,指着椅子後頭,“那兒。”
“好嘞,拿走啦,謝謝。”曾晚笑嘻嘻,背起麻袋。
“等等等。”大爺叫住了她。
“嗯?”
大爺忙擱下茶杯,在一堆信件裏翻找,“是叫曾晚吧。”
“是。”
“喏。”大爺翻出個白色信封遞給曾晚,“你還有封信。”
曾晚接過,“謝謝大爺,這誰送來的?”
大爺喝口茶,清清嗓子,眼神飄忽道說:“郵差下午送來的呗,還能是誰。”
“好吧……”曾晚點點頭,打完招呼離開。
回到她的宿舍,曾晚先拆開信封,從裏頭倒出幾顆小星星,她嘟嘴笑,“哎呀……星星……”
誰啊,連她被調回省隊都知道,信都沒斷過。
曾晚解開紮着麻袋的繩子,敞開袋口,裏頭五顏六色的星星映入眼簾,她将手裏的幾顆也扔進去。
拿起信封,她走到櫃子旁,打開裏頭的一個大箱子,清一色的白信封整齊擺着,曾晚将手中那封工整放好,盯着發呆。
這些信,從三年前開始寄來。
她彎腰,拿起插在邊緣的一封,這是收到的第一封,也是唯一一封附着信紙的,展開發黃的紙張,裏頭寫了句英文:
【The Brightest Star in the Night Sky】
曾晚查過,是首歌——《夜空中最亮的星》。
她看過歌曲的創作背景,那作曲人是這樣寫的:
時間一定讓一切變淡,讓愛變濃。
但真的到生命終結那一天,我們還是會想到對方。
曾晚深吸一口氣,她無數次猜着,這些信會不會是陸程和寄的,可就像浮沉泡影,尋不得蹤跡。
沒有寄信人,只有收信人。
曾晚苦笑,誰都有可能,但絕不會是陸程和。
陸程和才不會這樣,這麽矯情,這麽露骨,把心底所想搬在臺面上讓她清楚知曉。
她剛認識他的日子,他是深不見底的,令人捉摸不透,可她又忍不住靠近。
可現在……
曾晚皺眉,陸程和有點變了……
曾晚拍拍腦袋,不願深想,把東西歸位,伸個懶腰,捶捶肩,告誡自己:“洗洗睡吧,曾晚,你沒時間想些別的。”
陸程和回家的路上接到了陸惜語的電話,說錢包給偷了,沒錢回家。他拐個彎,去接她。
陸程和将車停在路邊,沒一會兒,陸惜語一身酒氣上車,邊系安全帶邊吐槽:“今天可真背,錢包丢了,玩游戲還輸了。”
“今天公司聚會?”
“嗯,開發了個新游戲,網評很好,大家慶祝呢。哥,是我給他們的靈感哦。”陸惜語挑眉,一臉求誇獎。
陸程和專注開車,搭句話:“那你什麽時候開發個游戲?”
陸惜語尴尬笑笑:“我就是一個游戲助理。”
“以你的能力,用點心,應該不成問題。”
“你別高看我。”
陸程和扯了個笑:“那也不能低估你,就你把爸媽氣得死去活來的勁兒,我還真不擔心你做不好。”
陸惜語揚唇,握拳敲敲自己的胸,“行啊,有你這句話,我就開發一個給你看。然後以後單幹,自己開個公司。”
陸程和點頭:“可以,到時候我入股。”
“哥,就這麽說定了。”
陸程和問:“今天東西送了?”
“當然啦。”陸惜語拍拍陸程和的肩,打開車內的播放設備,“哥,放首歌來聽聽。”
車內自帶的播放系統,把想聽的歌存進車中的記憶卡就能直接播放,或者和手機連通,播放手機歌單的歌。
陸程和把手機解鎖後扔給陸惜語,“你自己弄,我開車,不安全。”
“好。”
陸惜語對着陸程和的歌單發呆,“全是輕音樂啊……太催眠了吧……”
“下面不是有英文歌麽。”
“我找找。”陸惜語向下翻,還真有,點開了首《whistle》,之後懶得動,就點了随機播放。
晃蕩了一路,陸惜語睡着了,等到家門口,陸程和把她叫醒。
陸惜語迷迷糊糊下車,聽見車裏正在放中文歌。
她抓起包,醒醒腦,慢慢悠悠走進家門,在想着什麽,臉上苦惱,回頭想要問陸程和,陸程和已經走了。
“嘶——剛才那首中文歌叫什麽來着?”
“蟲兒飛?”
“尋?”
陸惜語想半天沒想起來,晃晃腦袋,進了家門。
梁勤開着夜燈,帶着眼鏡,披了件老款襯衫在書桌前寫着曾晚的訓練方案。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一點也馬虎不得。
梁奶奶從外頭進來,手裏拿了個碗,裏頭是剛煮好的小芋艿。
梁奶奶站在桌旁,剝了起來:“我幫你剝,剝完趁熱吃。”
梁勤擡頭,“老太婆啊,大晚上還吃東西啊。”
梁奶奶用力拍他的背,“死老頭子,給你做夜宵還不好啊。”
“好好好。”梁勤繼續低頭寫方案。
梁奶奶湊過去看了幾眼,“怎麽樣?想到怎麽教晚晚了嗎?”
“就那樣教嘛,能怎麽教。”
梁奶奶鄙夷:“那你還在桌前寫東西寫到現在啊,明明也沒主意。”
“好了啊,你別戳穿我了。”
梁奶奶問:“像教梁博那樣教晚晚不行啊?”
梁勤搖頭,抓了幾下黑白相見的頭發,“不行啊,男女體力差太多,梁博那不要命的教法放曾晚身上,那曾晚是真的不要命了。”
梁奶奶聽了又重重拍了兩下梁勤的背。
“诶喲喲,你打我做啥!”梁勤揉揉背,“下手還真重。”
梁奶奶哼一聲,“你還知道那麽練辛苦啊,梁博小時候哭,說苦說累,你還罵他打他,啊是你親孫子啊。”
梁勤心虛拿個芋艿塞嘴裏嚼起來,“我那時也希望他成材嘛,現在他不是挺好的嘛。”
梁奶奶跺幾腳,冷哼不說話。奶奶疼孫子,見不得他吃苦,可想到他現在事業有成,替他感到欣慰。
“叮鈴鈴——”電話鈴響。
“電話電話。”梁勤催梁奶奶去接。
梁奶奶放在手裏芋艿,擦了下手,趕緊去接,“喂,梁博啊,嗯嗯,好。”
“老頭子!梁博叫你接電話!”
“來了來了!”梁勤趿着拖鞋,趕忙走過去。
梁勤笑:“喂,博啊,是爺爺。”
梁博聲音恭敬:“爺爺,還沒睡吧。”
“沒有沒有。”
梁博聲音正經:“爺爺,曾晚的事情,你多費心了。”
“不費心,爺爺還沒老到動不了。”梁勤爽朗笑。
梁博“嗯”了一聲,“爺爺,那拜托你了。”
“好嘞,你放心,爺爺一定好好教她。”梁勤繼而嘆口氣,“是我們欠她的……”
梁博沉默須臾,說:“嗯,爺爺,你早點睡,注意身體。”
“好好,博啊,你也早點睡啊。”
“嗯,挂了。”
挂了電話,梁勤摘下眼鏡揉揉眼睛。
梁奶奶喚他,“老頭子,電話挂了,就快點過來吃芋艿啊,要冷了。”
“來了來了。”
梁勤重新戴上眼鏡,步履蹒跚,沒了白日健步如飛的模樣。
“老太婆啊,等會兒幫我敲敲肩,酸的。”
“曉得了,快吃,吃完幫你敲。”
“好诶……”
作者有話要說: 每當我找不到存在的意義
每當我迷失在黑夜裏
oh~夜空中最亮的星
請照亮我前行
——
你們就猜猜是不是陸醫生個騷包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