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曾晚原地遲愣許久, 心底的一些迷霧, 漸漸散去, 她攥緊球拍, 轉頭看向胡國寧和許建樹。她記得, 她走的時候要來新的隊員,現在細細琢磨, 那隊員是唐雁吧。

只有她離開國家隊,唐雁才能使着她創的打法,在這裏肆意妄為。

胡國寧沒敢正視曾晚的眼睛,連許建樹也清嗓子看別處。

曲欣艾眸光閃動, 她呼口氣,心底替曾晚委屈, 她看不起唐雁, 可沒有擊敗她的實力。唐雁固然複制了曾晚的打法,可她已經把這個使的出神入化,全盛時期的曾晚與她對戰,也不一定能輕松獲勝。

曾晚心拔涼, 她表情冷的可怕, 嘴角展露的笑容都帶着寒意。

曾晚低頭輕笑兩聲, 諷刺道:“繼續吧。”

唐雁聳肩:“別被我打哭哦。”

曾晚:“但願。”

曾晚發球, 她吹了下球拍,她氣的不是唐雁“借鑒”她的技術,畢竟有句話說的好,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她氣的是她最敬重的人居然瞞着她, 這是她無法接受的。

曾晚這球發的很随意,唐雁接的認真,曾晚反手推擋,左右交叉步接球。

唐雁加大擊球力量,曾晚反拉的時候,都能感覺到手腕承受的力道重了。

曾晚一直防守,唐雁一直進攻,這才第三球,不知道推拉多久了,大家都看得目瞪口呆。

胡國寧:“小晚怎麽不進攻。”

許建樹:“不知道。”

“不進攻是肯定不行的。”

“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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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

唐雁使力,球擦網,彈起。

落在曾晚的那頭。

唐雁挑眉:“哦喲,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曾晚懶散睨她,甩甩手腕,無所謂:“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第四球依舊是曾晚發球。

曾晚反手發了個旋球,反手是反膠,反膠旋轉強,如果對手不好好接,容易被撿漏。

唐雁找準角度一推,球回到了曾晚這兒,曾晚随意搓高,兩人又開始僵持。

胡國寧皺眉:“不太對勁啊……”

許建樹疑惑:“哪兒不對勁,不是挺好的嘛。”

“小晚的态度不對。”

許建樹看向曾晚,橫看豎看,也沒瞧出有什麽不妥的,“這不挺好的嘛,每個球都很盡力在接。”

胡國寧眉頭高擰,沒有答話。

雖然動作很到位,接球很用力,但他覺得曾晚實際每一球都接的很……随意,對,很随意,他感受不到她認真的态度。

“她在玩唐雁。”

“啊?”

“她根本沒認真打。”

“明明很認真啊。”

許建樹是真沒看出來,曾晚左右跑,一會兒中遠臺,一會兒近臺,接球動作标準,力度不差,沒有消極的成分,怎麽就不認真了。

許建樹:“老胡啊,你多想了吧,沒看出她消極啊。”

胡國寧嘆口氣:“我沒說她消極,只是說她不認真。”

許建樹:“你這說話老繞彎子,我都聽不懂了。”

胡國寧搖搖頭,不想說話,示意許建樹繼續看比賽。

他教了曾晚将近二十年,他很了解曾晚,所以他的感覺一定沒錯。

在曾晚來回跑的局勢下,第一局輸了。

唐雁不屑道:“你也就這水平。”

曾晚仿若未聞,不愠。

唐雁因曾晚淡冷的神情,小臉扭在一塊兒,眼神裏更是厭惡。

曾晚掃了眼記分牌——0:1。

轉轉脖子,還可以繼續。

拿下第一局,唐雁打勢愈發勇猛,調動了身體的每個細胞在擊球,像是要證明給誰看一般。

曾晚做出的回應,只是右手反手防守。

許建樹眯眼打量着曾晚的舉動,“诶……老胡啊……你說曾晚這反手不錯吧……”

“嗯。”胡國寧雙手環胸,盯着曾晚。

“可老反手,就很奇怪了。”

“她說她要專練防守,沒準在梁教練那兒只練了反手。”

許建樹一臉不可置信,“這哪可能啊,她要是只會反手,先前挑人,她會被調去二隊?那肯定不會啊。”

胡國寧垂眸思索,嘀咕:“是不會……沒道理會被調去二隊……”

“她是不是還留了兩把刷子?”

“繼續看吧。”

十幾分鐘下來,第二局,曾晚依舊以防守落敗,比分——0:2。

曾晚看向觀賽臺,問:“七局四勝對吧?”

胡國寧點頭,曾晚兩眼無神示意明白。

唐雁打得太猛,已經在微微喘息了,曾晚雖流了汗,可氣息平穩,落後兩分也沒從她臉上看出焦躁。

唐雁扯嘴角笑:“再拿兩局,我可就贏了。第一局,你就贏了三球,第二局好一點,贏了四球。這局的話,我可只準備讓你拿一分。”

“哦。”曾晚冷漠回應。

唐雁立刻斂起笑,曾晚為什麽不發怒,為什麽不亂手腳,這樣顯得她很蠢笨。

唐雁放狠話:“既然你不需要,那我就一分都不讓你了。”

“随你。”

“你……垃圾。”唐雁比了個low的手勢。

曾晚低頭吹了下球拍,假裝沒聽見。

第三局,曾晚總算勉勉強強有點進攻的趨勢了,橫拍正手打了幾次,但是不痛不癢。

許建樹撓頭,百思不得其解,“老胡,曾晚這樣也能被選進二隊?我真要問問那個選她的人了。”

胡國寧這下也不明白了,本以為她正手保留了實力,可現在看來,正手也就一般,沒有一點出色的模樣。

真的是他感覺出錯了?

不是曾晚不認真,是他想多了?

胡國寧替曾晚說話,“可小晚她反手打得不錯啊,你隊裏抓抓看,沒幾個打的比她好的。”

許建樹翹個二郎腿,“話是沒錯,可只強反手,那漏洞可就大了。”

唐雁殺的曾晚動彈不得,說不讓她拿分,曾晚還真的一分沒拿。

唐雁冷嘲:“诶喲喂,還打嗎?有意思嗎?都三比零了。”

曾晚左右輪換靈活跳了幾下,一直冷若冰霜的臉上終于有了笑容,“打呀,可累死我了。”

唐雁怒了,“你又笑!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

曾晚轉轉手腕,動動肩,無語看她:“我笑犯法了?我就想說,我演了那麽長時間,你陪我演,也累了。”

唐雁:“演?”

曾晚收起笑,沉着聲應:“是啊。”

唐雁突然大笑,指着看臺上的人說:“哈哈哈,你腦殘啊你,打不過我,你居然說自己在演戲!”

唐雁拍拍胸脯,望着曲欣艾,“诶喲喲,曲欣艾啊,這就是你一直喊的晚姐,全世界最厲害的晚姐。”

“唐雁!”要不是曲欣艾身旁的瞿夏攔着,曲欣艾恨不得沖下臺跟她拼命。

胡國寧訓斥:“唐雁,注意你的态度。”

唐雁敷衍:“知道了,知道了。”

曾晚擡下巴看唐雁,鼻子出氣:“開始吧,你欺負小艾的賬,我也跟你一起算了。”

唐雁:“無所謂,就你這實力,能贏我嘛。”

曾晚反諷:“你的實力,不也是從我身上複制來的麽。”

戳到唐雁痛處,她咬牙切齒瞪眼:“求你別用嘴放屁!發球!”

曾晚擱下球拍,左手拿起湊在嘴邊球吹了下,她放松般轉動了下右手手腕,緊接重新拿起球拍。

曾晚食指第二節和拇指第一節扣于拍前,剩餘三指彎曲貼于拍後,是标準的直拍快攻握法。

這一瞬,胡國寧明白了,曾晚是真的在隐藏實力。

個丫頭,真是……

許建樹訝然:“直拍!老胡,曾晚是換直拍了吧,我沒看錯吧!”

胡國寧點頭,隐着內心的喜悅,笑說:“沒看錯,是真的,直拍,梁教練教的直拍。”

許建樹:“曾晚可以啊!”

胡國寧假裝淡定:“先看她打,打完再說。”

衆人議論——

“哇!”

“直拍啊!”

“晚姐打直拍啊……什麽時候會打直拍了!”

觀賽臺瞬間哄鬧,這炸裂了唐雁的神經。

唐雁手中的拍子都快被她掐斷了,“曾晚,你玩我?”

曾晚冷淡:“沒有,是你自己沒看出來。別分神,我可開始了。”

唐雁氣急敗壞:“曾晚!”

曾晚一笑,抛球,發了個奔球。

“噠!”

聲音脆響,球速比剛才快了百倍!

唐雁自然沒接到,連反應都沒有反應過來。

曾晚笑問:“唐雁,這球,我剛才沒打過吧。”

唐雁:“曾晚!”

曾晚的球拍是正手正膠,反手反膠,這極其适合她現在的打法。

她的快速左推右攻對着唐雁的弧圈打法,唐雁抵不住她的速度,又因前三局體力消耗過大,漸漸接球都吃力,反應神經也遲鈍了。

胡國寧分析:“曾晚不僅打法變了,體力也好了。”

許建樹點頭:“是啊是啊,好太多了,前三局那麽跑,現在還有力氣快攻,我的天,曾晚進步了多少!”

胡國寧搖頭,他想的是,曾晚吃了多少苦。

十分鐘,曾晚拿下了第一局。

她呼口氣,“前三局演過火了,我的老腰啊……”

這時候她想到了陸程和,等會兒一定要他揉揉腰。

唐雁渾身發抖站在原地,她得了一分,十分鐘,這局結束,而她只得了一分,這分還是曾晚發球失誤讓給她的。

“繼續!”唐雁咆哮。

曾晚扁嘴捶捶腰,“行啊,繼續。”

第二局,唐雁先失了幾分,随後試着攻破曾晚的快攻,開始搓高,讓曾晚退居中後臺,她瞧準時機拉曾晚反斜線,讓她夠不到球。

眼看着曾晚直板接不到這球,唐雁認準自己要得分,可也就她得意的這一秒,球已經回到了她這邊,蹭着她的手臂過去了。

唐雁咯噔,怎麽接到的……直板接不到的……

“直拍明明接不到的!”她無法相信叫出聲。

曾晚揮揮手,理所當然道:“我沒用直板啊,我打了橫板啊。”

許建樹和胡國寧都沒反應過來,聽了曾晚的話,看着她已經變化握拍姿勢的手,這下心情已經複雜的無法形容了。

許建樹:“老胡啊,曾晚她她她……”說話都不利索了,“這個,這個不是只有梁博可以嘛,梁博用的也很少。”

胡國寧:“是啊……只有梁博會的……我也不會啊……”

可曾晚會了,做到了。

唐雁眼睛也紅了,神情能吃人。

曾晚問她:“還打嗎?”

唐雁覺得自己受到了羞辱:“你個婊。子!打啊!為什麽不打!”

曾晚皺眉,冷聲說:“打球可以,但你說我婊。子,那就是你的不對了,乒乓球握在你手上,我都嫌惡心。”

“你……”

“你什麽你?長你幾歲,給你個忠告,你的壞毛病現在改,還來得及。”

“我改什麽!”

曾晚不跟她廢話,就這麽一分分往上趕,一直打到了三比三平。這幾局,唐雁在曾晚手下一共拿了五分,比曾晚前三局在她那兒拿的還少。

第四局,曾晚乘勝追擊,局勢已定——9:2。

唐雁心裏害怕,停了下來,她咬着下唇,眼珠四處轉,瞥了眼在觀臺上的教練,突然捂着胸口倒地。

胡國寧和許建樹對視一眼,趕忙從觀賽臺跑去她身邊。

曾晚走去她身邊,冷眼看着,涼聲道:“不想承認自己輸了沒關系,耍心機可不是一個十七歲小姑娘該做的事。”

唐雁閉着眼,掐握着球拍的手,掐重了幾分。

曾晚冷笑:“教練,不叫救護車嗎?”

胡國寧尴尬:“送醫務室吧,應該就是天太冷,暈倒了。”

許建樹附和:“走走走,去醫務室。”

曲欣艾撲上來,抱着曾晚就哭了,哽哽噎噎:“晚姐……”

曾晚拍她背,笑道:“傻啊你,被欺負了也不跟我說……”

“晚姐……我好怕你會輸……”

曾晚:“傻瓜,我雖然沒贏,不過也沒輸。”

作者有話要說: 淩晨如果有更新,請無視,是我在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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