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曾晚說完那句話就進了訓練基地的大門, 陸惜語喊她, 她也充耳不聞, 只是憤憤向前走。曲欣艾在旁一頭霧水, 心裏嘀咕:要死啊……晚姐這是咋了……
見曾晚走遠, 曲欣艾連忙追了上去:“晚姐等我!”
陸惜語望着曲欣艾說:“曲欣艾,幫我說說好話。”
曲欣艾邊跑邊回頭, 雖不了解事情原委,但比了個“OK”的手勢。
陸惜語洩氣,保安趙叔遞出手中的白色信封問:“姑娘,這信還送嗎?”
陸惜語接過, 搖搖頭:“不送了,以後應該都不用送了……謝謝啊, 趙叔。”
保安趙叔擺擺手。
陸惜語從口袋裏掏出手機, 立刻給陸程和打電話,“喂,哥。”
她頓了頓,繼續說:“晚姐知道了……信的事情……”
曾晚回到運動員公寓, 曲欣艾不放心她, 也跟着來了, 門一打開, 就看見幾個行李箱,曾晚今天剛來,行李還沒來得及收拾。
曲欣艾瞥了眼心情糟糕的曾晚,問:“晚姐, 收拾行李?”
曾晚煩躁揉着自己的短發,好好的頭發都快給揉成雞窩了,“嗯。”
“那我幫你?”
“小艾,你等等……”
曾晚圍着幾個行李箱轉了好幾圈,“我的麻袋……”
曲欣艾轉溜眼珠,想起來了:“啊,晚姐,是那個你好久以前讓我送到門衛的麻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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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晚嘆氣:“嗯……應該在第二批行李裏……”
曾晚郁悶,第一次走的時候,就帶了兩個箱子,潇灑自如。可這次來的時候,兩個箱子卻裝不下要放的東西,明明是從二隊走,梁教練和梁奶奶讓她帶的東西比她自己準備的還要多,就怕她吃不好睡不好。
曾晚手機響了,曾晚遲疑須臾才掏出來,來電顯示是“爸爸”,曾晚這才松口氣,趕緊接了,“喂,爸。”
“晚晚啊,你快來門口,爸爸給你帶了好吃的。”
“好,爸,我馬上來。”
曲欣艾:“是叔叔?”
曾晚點頭:“嗯,來看看我,我好久沒回家了……”
曲欣艾笑說:“晚姐,那你快去快去,我也先回去了。”
“嗯。”
曾晚裹着羽絨服出門,脖子縮在領子裏,有點冷。她仔細一瞧,就看見她爸那輛小轎車,曾晚小跑起來,沒跑幾步,曾維華就從駕駛座上下來向她揮手。
曾晚燦爛一笑:“爸!”
曾維華招手。
外頭冷,兩人就坐在車裏聊,曾維華從後座上拿起好大一個飯盒,說是給曾晚的。
曾晚無奈笑:“爸,我其實吃過晚飯了。”
曾維華又把東西放回去,笑說:“天冷,反正不會壞,那你明天熱熱,當早飯吃。”
曾晚取笑:“誰家早飯吃這麽豪華啊。”
曾維華:“我閨女的早飯,當然要吃的豪華一些。”
曾晚問:“那裏頭是什麽新菜式嗎?每次有新菜,你都會讓我當小白鼠。”
“是啊,讓你嘗嘗鮮嘛。”
曾維華白手起家開了三家餐館,日子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也富足有餘。當父親的,本來覺着女兒在自己的呵護下快樂成長就足夠了,誰知曾晚和乒乓球結下了不解之緣,一打就快二十年。
看着曾晚又苦又累,他只能幹看着心痛,無數次想勸她放棄,又于心不忍,身為父親,只能默默守護,默默支持。
曾晚瞧着曾維華看她的眼神,揶揄他:“喏,老爸,你又多愁善感了。”
曾維華慈愛笑:“老爸哪有。”
“你這個表情,不是心疼我,就是想媽媽了。現在我在你面前,你這麽看我,那就是心疼我了嘛。”
“就你鬼靈精。”
曾晚笑說:“老爸,你要不再給我找個媽,我不介意啊。”
曾維華給了她個毛栗子:“瞎講,不找。”
曾晚做鬼臉。她媽媽在她進國家隊的第二年生病去世了,她爸卻不願再娶,人家給他介紹對象,說以後老了好有個伴,他也不需要。
曾晚撒嬌:“老爸,你怎麽那麽愛媽媽呢。”
曾維華不好意思說:“什麽愛不愛的,反正你爸我這輩子就你媽一個老婆。”
曾晚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明白明白明白。”
曾晚看了眼潑上墨的天空,說:“老爸,你送我去個地方吧。”
曾維華:“哪兒?”
“二隊,我還有行李在那兒,本來想周末去拿的,既然今天你來了,那就給我當個免費司機嘛。”
“好嘞,閨女的要求,老爸咋能不滿足呢!”
曾晚和曾維華一起去了二隊,把剩下的行李一并帶了回來。
回來的路上,曾維華好奇:“晚晚啊,你那個麻袋裏是什麽?”
曾晚低頭說:“秘密。”
“那之前你寄回家的那三大箱子又是什麽?”
“也是秘密。”
其實那三箱子是信封,二隊的住所擠,曾晚就給寄回家了。
想想陸程和就來氣,曾晚側過臉看曾維華:“老爸,你回去就把那三個箱子燒了。”
曾維華:“啊?你寄回家,不讓我拆,現在又要燒了?”
曾晚抿嘴點頭,不想看見,覺得心煩。
曾維華餘光掃一眼曾晚,“行,老爸回去就幫你燒了。”
曾維華又開口:“晚晚啊,感情的事情,順其自然就好。”
曾晚笑:“爸,你怎麽提這個。”
“你這一路,都有心事,老爸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曾晚垂首不出聲。
曾維華:“吵架難免的,我跟你媽媽也經常吵架嘛,現在吵不到了,就老想,當初吵架幹嘛,不如出去開開心心旅游。”
曾晚點點頭:“嗯……”
曾維華也不再出聲,讓曾晚自己有思考的餘地。
送曾晚回一隊訓練基地,幫曾晚搬完行李,曾維華就要走了。他叮囑:“至少一星期給爸來個電話,知道不?”
曾晚點頭:“知道知道,我哪個星期斷過了。”
曾維華:“那爸走了,你注意身體。”
曾晚繼續點頭:“好,老爸,路上小心。”
曾維華又回頭看了曾晚一眼,這才開車離去。
曾晚回公寓收拾好行李就坐在沙發上對着那個鼓鼓的麻袋發呆,她咬咬嘴唇,傾身去解開。袋口松開,裏頭五顏六色的星星,滿滿當當。
手機鈴聲響了,不用猜,曾晚也知道是誰。
曾晚冷着臉接了起來,“喂。”
“曾晚,下樓。”
“不用你說,我這就下去。”
曾晚把麻袋重新打了個結,也不顧自己的腰是否痛着,扛在肩上就出門。
曾晚扛着麻袋走到一樓,就看見陸程和站在他車旁等着。
曾晚剛想開口說什麽,陸程和幾步上前,接下她肩上的麻袋,冷着聲說:“我知道你生氣,那你也不用背個麻袋發洩,你腰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曾晚:“我——”
“去別處聊,你想整個一隊的人都知道?”陸程和打斷,把麻袋塞進車的後備箱中,示意曾晚上車。
曾晚咬唇,氣呼呼上了副駕駛座,陸程和嘆口氣,發動車子。
陸程和開車,曾晚在旁靜默。
許久之後,曾晚終于忍不住爆發:“陸程和,你很有勁啊,分手之後還給我搞這種東西!”
陸程和不語。
曾晚滿腔怒氣尋到發洩的口子:“陸程和!當初分手,我們是不是說好了,你過你的日子,我過我的日子,咱們這輩子沒必要見面,老死不相往來就可以了,結果呢?你還給我寄信,還匿名,你搞什麽啊!”
陸程和淡淡道:“那些老死不相往來都是你自個兒想的,我沒說過。”
曾晚手撫着額頭,眼淚不知怎麽地就在眼眶打轉,“分手了就是分手了,你幹嘛還要那麽做,你想讓我感激你嗎?行啊,我現在就能感激你,你要啥,以身相許?那你現在去找個酒店啊,你想要,我就給你啊。”
陸程和蹙眉,剎車,車子停在東臨河邊的一個無人的角落。
曾晚一看,是當初他們說分手的地方。
曾晚推開車門,“打開後備箱!”
陸程和照做。
曾晚重新把那個麻袋拖出來,陸程和下車後站在她身後,靜靜看着她動作。她把麻袋拖到陸程和面前,當着他的面打開,“你的!都是你的東西!我現在全部還給你!我不需要!一個也不需要!”
陸程和垂眸掃了眼裏頭的東西,輕聲喊:“曾晚……”
陸程和視線移至曾晚身上,她擡眸的一瞬,陸程和心咯噔一下。
面頰滿是眼淚,曾晚哭了,他心疼。
曾晚:“陸程和,三年前,不對,現在應該是四年前了。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這麽做很偉大啊!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蠢啊!很好騙啊!”
陸程和向前一步,低沉道:“沒有,曾晚。”
曾晚後退。
陸程和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帶進懷裏,曾晚掙紮,可越掙陸程和抱的越緊。
陸程和低沉的聲音在曾晚頭頂響起:“當年,你有你的夢想,我有我的理想,既然我們誰都不能為彼此妥協,那我放手,成全你也成全我自己。”
曾晚埋在他胸膛,哭着說:“放手了……就不要再抓着我不放了啊……”
陸程和垂眸,松開她,抓着她的手按上自己心髒: “可你把你自己滿滿塞進了這裏,我怎麽能徹徹底底放手。曾晚,你告訴我?”
曾晚哭得顫抖:“陸程和……”
“咳咳——”曾晚都把自己給嗆到了,陸程和拍拍她的背,讓她好受些。曾晚抹着眼淚,當知道信是陸程和送的那一刻,她心裏有感動,但多的是生氣。
他總是默默地,默默地做一切,如果她沒有發現,她興許永遠也不會知曉。
她就是氣他不告訴她。
曾晚哽咽:“我猜過……我猜過信是你送的……但我不信……你那麽冷漠的一個人……”
陸程和擡手,指腹拭着她的眼淚,啞着嗓子叫她的名字:“曾晚……”
“可你對我再冷……我當時也喜歡你喜歡的要死……”曾晚哭得腦袋嗡嗡的,說話開始前言不搭後語。
陸程和彎下腰,與她額頭鼻尖相碰,這個動作是在安撫她,給她安全感。曾晚沒有排斥,她眼睛微睜着,朦朦胧胧,感受到陸程和撲在她鼻尖的氣息,心裏是暖的,可眼淚依舊不争氣流着。
陸程和:“別哭了……我不會哄……”
好一會兒,覺得曾晚冷靜些,陸程和直起身子準備遠離,曾晚卻主動踮腳摟住了他的脖子,她下巴擱在他肩上,“陸程和……”
陸程和環住了她腰,“嗯……”
當初,他倔,她也倔。
誰退一步,現在結婚了都說不定。
曾晚吸吸鼻子,松開他些,看着他的眼睛,沙啞道:“如果能回到四年前,我收回當初的話……”
“嗯。”
“我要換一句,我不說我們分手吧……我要說……”
“嗯。”
“我想說……”
“嗯?”
曾晚淚眼婆娑,觑着他,“你能等我嗎?”
不是……我們分手吧……
而是……你能等我嗎……
陸程和淺笑,貼上她的唇:“我一直在等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