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重生太子の讀心術(十一)

薄淡的陽光灑下來,打在青磚地上的白雪上,将聞櫻的臉也襯得細白。

“你問我為什麽不選你。”她停在原地,笑也落了下來,“你認為,這是我選的嗎?”

宇文洛被一語問住,眼中蒙上了一層陰翳。

她彎了彎眉,“你看,你也明白的。我選了他,二皇子就知難而退了,你也不敢置喙。如果我選你,你憑什麽呢?”

他瞳孔驟然一縮。

“宇文洛,你以為你是誰?”她在他急白的面色中,輕聲問他,“你憑什麽讓他們怕你?憑什麽讓他們忌憚你?憑什麽因為你喜歡我,他們就必須要退讓?”

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眼裏牢固的堅冰卻仿佛将要支離破碎。

而她在輕喘氣後,那雙明媚的眼睛裏,慢慢地起了水霧,“你們都是陛下的兒子,可太子對他來說,終歸是最特殊的那一個。我選他,他什麽事都不會有。但我如果選了你,你怎麽辦?”

“你如果選了我……”他重複着低聲念道。

她回望他,“陛下可還會再看重你,太子和二皇子又會怎麽對付你……我雖然不重要,可沒得到手的東西,終歸叫人遺憾。你來年就要參政,難道想被他們兩人合起夥來徹底壓在塵土裏,永無出頭之日?”她輕輕一眨,便有眼淚滾落下來,“阿洛,你得了一個我,又能得到什麽?”

這一句太過刺心,使得他重重地呼吸了一下,“我……”他痛苦地攥緊了拳。

聞櫻不說話了,凝視他片刻後,便要轉身回屋。

卻就在一瞬間,身後突然傳來一股力道,将她向後一拽,拽進了他冰冷的懷抱中。

“你說的對。”他忽地笑了,與之相反的是将她抱緊的動作,“你說的都對。如果我是宇文泓,甚至是宇文沨,都有和他們一較高下的權力,只可惜我誰都不是……”

她沒有掙紮,而是輕抓着他在她腰間收攏的手臂,道:“反之,現在陛下和太子對你都必定心懷愧疚,至少在明面上,他們一定會補償你。我知道你的能力,你一定能把握住機會,讓人不敢再小看你。将來,你會得到比現在更多的東西……”

她絮絮叨叨的說着,倏地,發覺脖頸邊有水一樣的東西滑落。

“阿洛?”她驚怔住,“你……”哭了?

“是落雪化開了。”他急促地打斷了她,低聲道,“其實我最初接近你的目的不單純,我不說,但你必定猜到了。如果不是看見你和大哥在一起,我不會臨時起意想要幫你,不會耗費時間和你相處,不會覺得和你投契,不會慢慢……或許正是有這樣一個開頭,所以我一直不敢說想要娶你為妻,我總有預感,你遲早會回到他身邊。”少年的聲音嘶啞,“從一開始,你就是我觊觎的,大哥手裏的珍寶。你不屬于我。”

她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他眼睑低垂道:“你別想太多,我現在這麽傷心,只是覺得,以後恐怕找不到另一個你了。如果還有一個像你一樣的人,我一定痛快地把你忘個幹淨。”

“我知道。”她說。

“你知道就好。”他輕促地一笑,仿若平日那般狡黠。可他抵在她肩窩的下巴卻微微一動,小心翼翼地去輕蹭了蹭她柔軟的面頰,然後慢慢地、放開了手。

氣氛在這冰天雪地裏凝結,無聲的沉默着。

片刻之後,她回過身去,視線描摹他的臉頰,卻是“撲哧”笑出聲來。

在他不解的目光中,她指尖點在他的眉梢,那上面蓋了一層浮白的雪,“老公公……”那手一轉,又去撚他的發梢,“白發白眉,阿洛老了,大約就是這樣了。”

“嗯……”他應和。

她從他發間沾了雪,拿他專注看她的眼睛當鏡子,一點一點往自己的眉毛上塗,而後燦爛地沖他笑:“阿洛記得,這是我老了的樣子。”

宇文洛的心髒如同被人狠狠地一攥,疼痛而又快速地跳動起來。他眯了一下眼睛,在她的笑容裏,猝不及防捧住她的臉吻了下去。

不似假山上落在她唇邊的輕吻,這一次,他撬開了她的唇齒,深深地吻住了她。他在她唇間輾轉,激烈而放肆地糾纏,可她仿佛感受到他無望的掙紮,酸澀之意從她的鼻尖漫上眼眶,她回以輕輕地一吻。他頓住,沒有放開她,動作卻慢了下來,開始一點一點,溫柔而纏綿的吮吻,透出他無限的眷念。

漫天的雪花飄灑,落在兩人的身上,融化在這令人絕望的熱情裏。

許久,他退開了身,兩人彼此相望。

“你再也找不到一個像我一樣的人了。”她啜吸着問,“你這輩子都忘不了我了,是不是?”

他慢慢地親在她白雪輕覆的眉間,将深深地悸動暗藏在深處,輕點了點頭。

聞櫻回到聞家後,立刻受到了熱烈的歡迎。她父母的滿意不必提,便宜娘時不時拉着她流淚,稱她有出息,給她掙臉。便宜爹收斂一些,只是摸着一把胡須頻頻朝她點頭而已,倒把她看笑了。她看他們也挺新鮮的。

家中姊妹關系原也一般,現在更不敢再在她跟前造次,說不上幾句話。至于其他人,好歹來往都是有身份的人家,倒沒有一窩蜂湧上來看個新鮮,但那好奇的态度卻都一樣,攜禮拜訪者有之,送請柬邀請者有之。不過聞府中的日子還不比宮中自由,她在花園裏逛一圈,就有人怕風吹病了“太子妃”,一步步跟着,捧爐子、打傘、拾裙擺,陣仗大到她不想再來一回,自覺待嫁新娘還是得老實一點,便不曾出門。

她就像寶庫裏藏的瓷器似的,被人供在桌案上,日日擦拭,過了一陣沒趣的日子。

太子立正妃乃是大事,還須欽天監擇一良日。恰好今年雙春,是極好的兆頭,吉日倒有許多,很快便定了下來。

這期間,皇宮裏常有禮流水一般送進聞府,按的是皇後娘娘的名義,外人見了只當皇後娘娘對未來太子妃頗為滿意。可聞櫻看着,竟有點像是太子的手筆,再加上殿選那一幕,皇後娘娘沒有微詞就罷了,給她面上貼金的事,當真不敢想。

原來的計劃雖出了變化,但當聞櫻難得一次打開光源圖的時候,忽然有趣的發現,兩邊都有了不小的進展。不過這麽長一段日子沒見面,進度自然也停滞了。

終于到了成婚之日,立太子妃的禮儀卻比上輩子原主當側妃時要多許多,畢竟是未來的國母,還要接受百官的朝拜。好在宇文泓畢竟是第二次了,熟知其中環節,都替她都安排好了,一節一節按部就班的走下來,都不曾出錯。到了晚間,方是常規的筵席,和洞房花燭夜。

聞櫻坐在鋪滿了花生紅棗桂圓蓮子的喜床上,聽婚房裏湧入許多吵嚷的聲音,可以說是熱鬧非凡。

她在紅彤彤的蓋頭底下瞧,幾位小皇子将一個人拱到她跟前,笑嘻嘻稱:“新郎官來揭紅蓋頭了!”

那雙靴子立在她跟前不動,沒有其它動作,她知道不是宇文泓。

猝不及防間,那人被誰往前推了一把,手在蓋頭下一晃,竟當真不留心撩起了紅蓋頭,房間裏傳出一片“哇”的驚訝,她聽了一抖,那人已經飛快地替她将蓋頭擋下了。

“別怕,他們鬧着玩的。”熟悉的氣息湧入鼻端,他安慰她。

她低“嗯”了一聲。

就在這時,宇文泓走進了房間。

萬般熱鬧的婚房,無論是口中心中,無數道聲音湧入他耳中,但他清晰的聽見了一道女聲,來自于他的新娘,他的太子妃。

【阿洛……】

他氣息一滞,看向喜床的方向。這時,宇文洛已經收回了目光往回走,與他對視時,輕點了點頭喊:“大哥。”

宇文泓看了看聞櫻,“你剛剛……”

不等他答,小皇子們已經在旁邊嘻嘻哈哈的笑開了:“大哥!我們是想提前替大哥看看皇嫂美不美呀,所以就讓六哥去揭新娘子的蓋頭了,大哥要打就打六哥!蓋頭是他揭的,和我們沒關系!”

宇文洛道:“只是被推了過去而已,大哥別多心。”他在他的注視下,垂了眼,“對了,我祝大哥與……皇嫂永結同心,鸾鳳和鳴。”

“多謝。”

他終于移開了視線,而後在喜娘的提醒下,去揭聞櫻的蓋頭。

紅彤的蓋頭一去,她的面容便露了出來,傅粉施朱,比平日要隆重。他聽見她說【都不知道能搓下幾斤粉來,有什麽好看的,別看了!】,再看她故作含羞的模樣,頓時忍俊不禁,方才沉澱在心裏的情緒,不覺變輕了。

也就是在這時,他方從宇文洛牢不可破的內心,聽到一點松動,卻不知在說什麽。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之後,萬籁俱寂,只剩下婚房裏哔剝的火燭。

聞櫻端坐的連脖子都發了僵,正要強行扭開,卻聽宇文泓忽而道:“別動。”随後有一雙溫熱的手伸過來,在她頸間輕捏。霎時間,她頸上汗毛直豎,酥麻之意傳來,咬唇忍下了笑聲,卻忍不住直往後縮。

“怕癢?”他停下手問。

“嗯,只有我自己動才可以,其他人都不行。”她像是怕他誤會,解釋了一番。

“我知道。”他叫人進來将她的鳳冠霞帔去了,待宮女将要離開時,他道:“去讓廚房煮一碗馄饨……”他掃她一眼,“蝦仁豬肉餡,別放姜,”

宮女何曾聽過太子提出這麽瑣碎的要求,很是愣了一下,才忙忙應是,退了下去。

聞櫻的表情裏寫滿了渴望之色,似是想張口說要“兩碗”,卻又忍住了。他見狀輕笑出聲:“我席間吃得多,馄饨是替你叫的。”他吃了酒,往日沉沉的眼角都有一抹醉紅,神情溫柔許多。

她不覺驚訝,悄悄地偷看他。

不對呀,這個太子也被穿越了嗎,沒有拿錯劇本吧?

宇文泓卻只聽見她說【這個太子也被[哔——]了嗎,沒有拿錯[哔——]吧?】,不禁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