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全村動員大會1
梁夏第一天上班，就被馮書拉回了七圍村。
“我一個文員跟你來這幹嘛，而且我還是第一天上班呢。”梁夏不滿的跟他抱怨。
梁夏自從跟馮書在他辦公室相談甚歡後，兩人之間多年未見的生疏感消去了，梁夏從他身上漸漸找到了小時候馮書的影子，兩人相處起來也比之前随意許多。
“我已經跟譚經理說好了，你當我助理，我在哪兒你就跟到哪兒，喏，這些資料你都盡快熟悉下。”馮書說完塞她手裏一堆紙質文件。
梁夏懷疑的看着他，“你什麽職位啊，還有助理？”
“我啊，我可是公司副總，也是七圍村項目的總設計師。”梁夏看着他，感覺他的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梁夏昨天回去算了一下，因為她複讀了一年所以11年大學畢業，那馮書也就是10年大學畢業，研究生三年，他都還沒畢業呢。
“我厲害啊。”馮書的尾巴接着翹。
梁夏涼涼的打擊他，“難道不是因為公司是你爸和你舅舅的的嗎？”
馮書的爸爸以前是鎮上的公務員，是個幹部。馮書舅舅在N市打工做建築施工，94年馮書的爸爸也去了N市，和他舅舅合夥開了一個建築施工的公司，後面又轉做房地産，因為時機抓的好，趁着那幾年房地産前景好，一下子公司做大，成了N市說的上來的房地産公司，一色建築就是去年在離陽新成立的子公司。
馮書沉默了，臉色也不好看。梁夏內疚，好像一下子戳到他的軟肋了，電視裏不都演嗎？富二代都特別讨厭被別人說靠爸爸。
“那個，其實你那個規劃設計做的特別好，你還是很有才華的。”梁夏馬後炮的安慰。
馮書埋着頭，肩膀抖動，梁夏急了，把資料放在一邊，也顧不上前面的司機，從包裏拿出紙巾，手忙腳亂的，“哎，你別哭啊，我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啊。”
梁夏遞紙巾，低着頭去看他，被馮書躲過去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看那個譚經理啊，挺正直的，我想他那麽器重你肯定不止是因為你爸的。”
梁夏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心裏悔恨的，眼淚也要出來了。
“诶，你哭什麽啊，我逗你呢。”馮書看她哭也急了，把梁夏給他的紙巾遞回去，笨拙的給梁夏擦眼淚。
梁夏看他，果然，一點眼淚都沒有，恨恨的把紙巾搶回來自己擦。
“我哪那麽脆弱啊，這樣就哭了。”馮書想讨好梁夏，梁夏不理。
“我是還沒畢業，只是在公司實習，但是我有能力，能勝任那個位置。當然如果不是我爸的公司，估計我坐不上，但是那就是我爸的公司啊，是事實，逃避不了，既然逃避不了就接受好了。”馮書雙手合十，跟她道歉，“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覺得你的反應很有趣，就繼續裝下去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梁夏哼了一聲，不理，拿着資料看，打算這一路上都不會理他了。
馮書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玩笑開過了。
不管馮書怎麽逗她，梁夏都能做到置之不理，可見其自制力有多強。
下了車梁夏才知道這次是來跟村民們開會的，因為七圍村的項目正式啓動，今天開始就正式按照計劃進入開工階段，很多事情都要先跟村民們打好招呼。
馮書說去年已經開過幾次會了，但是都是跟各組的隊長開的，由生産隊長傳達，這是第一次全村人到齊的會議。
會議在村委會開，村委會在七圍村小學旁邊，建了一棟三層高的樓，有一個很大的活動室，擺滿了板凳。
選在這個時候開會，也是因為這個時間點村裏的人都還沒有外出打工，趁着大部分人都在，把事情敲定。
活動室臺上放了一張長桌，上面鋪了紅色的布，梁夏把圖紙資料放在桌上，知道是馮書等會要用的。
會場裏還有一個熟人，瘦瘦的李岳戴着眼鏡在跟別人說着什麽，笑起來溫溫柔柔的特別舒服。
每次過年回家，梁夏都能聽到李岳在村裏做了哪些事情，修路啊，幫助村民開養雞場，找銷路，每個人都對他贊不絕口的。
小孩子小時候都會對學習好的人有好感，梁夏小學也算是學霸，但是從來沒考贏過李岳過，他永遠都是第一名，所以她看李岳都是那種星星眼的。
這種情形持續到現在，她看李岳都還是如此。
馮書在一旁看的不舒服，從離陽到七圍村，這一路上，梁夏對他都沒個好臉色，一見到那個李岳就犯花癡。難道他比李岳差嗎？長相各有各的特點，智商也半斤八兩，但是氣質他完勝好嗎？
“梁夏，我圖紙放哪兒了？”馮書沒好氣的想喚回梁夏的心神。
梁夏頭都沒回，“在桌上，你找一下。”
然後就蹦蹦跳跳的湊到李岳跟前去了。
“班長。”梁夏輕快的喊了一聲，李岳笑着，不确定的回：“梁夏？”
“嗯，班長還記得我呢。”梁夏心裏直冒泡泡。
“嗯，你還沒上班嗎？”李岳問。
“我現在就在上班啊，我在給馮書當助理。”說完指了指臺上的馮書。
“原來如此，那以後我們能經常見面了。”李岳笑說，梁夏忙點頭，心中想着班長笑起來真甜啊。
馮書已經是火冒三丈了，梁夏知道自己那副花癡的蠢樣子有多醜嗎？
“梁夏，我找不到。”
“馮書好像要你幫忙。”李岳提醒說。
梁夏乖巧的，“那我先去幫他找圖紙，後面再聊啊。”
李岳微笑點點頭，梁夏輕快的跑向馮書，“不就放在那嗎？怎麽會找不到。”
梁夏撞開馮書，只翻了兩下，沒好氣的說吼他：“這不在這嗎？你眼睛長腦門上了。”
馮書委屈巴巴的，“你對李岳怎麽輕聲細語的，對我就大吼大叫，不都是同學嗎。”
梁夏聲勢立馬就弱了下來，“誰讓你捉弄我。”然後又輕輕補了一句，“你只跟我是小學同學，還只是同學了四年，班長不只是我小學同學，還是初中同學呢。”
馮書差點被她這話憋出病來。
看馮書吃癟的樣子，梁夏開心了，“好了，開玩笑呢，算是還你在車上欺負我的債。”
見梁夏終于跟他有說有笑了，馮書心情才稍微好了那麽一點。
村民陸陸續續都到了，坐下來後，李岳主持會議。
“大家安靜一下，聽我說。”李岳連說了好幾次活動室裏才稍稍安靜了些。
“大家政府撥款給我們村，要把我們村建造成生态休閑旅游村，明天開始會正式動工了，會修一些建築，對田地也會做新規劃。”
還沒等到李岳說完，村民就嚷嚷開了。
“田地規劃，怎麽規劃啊，是要重新分田嗎？分多分少啊。”
“對啊，我那田挺好的，離我家又近，我可不想換。”
“修建築修哪兒啊，要占田占地嗎？”
李岳只能開音響，“大家靜一靜，先聽我說完。”
“具體的規劃，這裏有設計師，會親自跟你們解釋。”然後把話筒給了馮書。
馮書把那幾張大圖打開，釘在板上，詳細的給大家講哪裏哪裏改建，哪裏哪裏修路，村裏主要賣點是哪些。
可是啊，馮書說一句，下面的人能說十句，交流非常緩慢。
梁夏在旁邊看着都着急，村民們都只關心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對馮書說的那些基本都不關心，不是說提前都跟村裏人說了嗎？
梁夏問李岳，“這村民們都不配合啊，還怎麽推進啊。”
李岳笑說：“其實政府撥款，直接跟鎮上村裏幹部說就行了的，村民同不同意都會開工了，但是馮書說還是要得到村民們的支持，這樣工作會好開展，畢竟是事關他們的生計大事。”
梁夏看着馮書敞開嗓子跟下邊的村民們喊，沒想到辦正事的時候還是挺靠譜的。
“他對這裏有感情。”梁夏想起昨天在辦公室跟她侃侃而談的樣子，感覺有點能理解馮書了。
會議有點進行不下去，李岳安撫村民，“這是對我們村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我們要感謝政府給我們村這個機會，你們想啊，衡山，華山，九寨溝那些旅游景點，能拉動經濟，讓我們都富裕起來。”
“什麽百利無一害，田都沒了我們吃什麽啊。”
然後又是一堆的抱怨，下面吵吵鬧鬧的，像要把屋頂掀翻了。
梁夏心裏五味雜陳，這麽好的事情大家都不理解。馮書退到後面，在來的路上那種躍躍欲試，躊躇滿志都消失了，繼而是失望，不解，迷惑，還有灰心。
馮書喃喃自語，“是我做的不好嗎？”
梁夏心一下子揪住了，鼻子發酸。馮書抱着怎樣的心情一步步做設計，拟計劃，白天黑夜都撲在這一件事情上，有好靈感照他的性格肯定上蹿下跳，沒有靈感就扯頭發抓狂。而現在他又懷着怎樣低落的心情問自己“是我做的不好嗎？”
梁夏看着前面李岳，無論鄉親們說什麽難聽的都還保持着微笑，也許心中也是鮮血淋漓呢。
梁夏膽子不大，成長過程中所有的集體活動只要發言的都躲掉，她媽媽說只會窩裏橫，遇上大場面慫的跟老鼠似的藏進洞裏邊。
所以當梁夏發覺自己一時沖動，搶掉了李岳的話筒，站在臺上面對認識的不認識的村民的時候，小腿開始打顫了。
梁夏拿着話筒，大家停止了喧嘩，都看着她，梁夏心更虛了。
回頭就想把話筒遞回去，李岳伸手來接，卻被馮書攔住，“你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沒事的，我就在你身後。”
馮書的手包裹住她拿着話筒的手，用力一握，想要傳給她能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