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喜歡
飛梭升得很高, 風勢又急，雖然已近正午，吹在身上, 還是有些冷。
離滄海裹緊了鬥篷，看着慕容, 忽然說道：“對不起。”
慕容的情緒明顯有些不好，只是低低嗯了一聲, 片刻之後, 他才反應過來離滄海剛才說了什麽，擡起頭來，問道：“——怎麽了？”
離滄海略一沉默，說道：“……我以為你想親手殺死慕承瑜的。”
——在關陵城的時候，慕容對她說起過他的人生。那是慕容第一次對她說那麽多話，也是她唯一一次見過慕容流淚, 幹淨得驚心動魄。
她沒忘記那一杯苦茶, 還有那兩行琉璃般的清淚。
“……我是想。”慕容擡起頭來看着飛梭前的虛空, 忽地用力說道：“我想慕承瑜活着看着自己身敗名裂，想他嘗嘗被所有人罵成豬狗不如的人渣的滋味, 想他後半輩子永遠落魄得跟條狗一樣, 誰都能踩一腳……”
他一字一字說道：“想我和我爹娘受過的苦, 他都原封不動地再受一遍。”
他忽地低下頭去笑了笑，“……可惜了。”
離滄海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于是握住了他的手，“我……”
“沒事。”慕容笑了笑, “我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想想罷了……”他忽地翻手抓住了離滄海的手腕，看着她的眼睛說道：“滄海，我喜歡你。”
離滄海的手腕清瘦白皙，讓人握在手裏便會情不自禁地升起憐惜之意。慕容看着鲛人因為震驚而微微睜大的雙眼，只覺得那張容顏美得像一幅水逝雲飛的畫，雖然直到現在，他眼裏的世界仍然是模糊的色塊。
鲛人果然是獨得上天寵愛的生物。
他看着離滄海的眼睛，又說了一遍：“我喜歡你。”
——他不想忍了。
直到剛才他終于撕開了心裏陳年的仇恨，千瘡百孔且堅忍。或許是随着那件陳年舊事的揭開，慕容覺得自己心裏的某些地方也起了變化——譬如他看着鲛人一路從離國走到風陵國，如今他終于不想再看下去了。
Advertisement
他喜歡她，而且不想忍了。
###
離滄海覺得自己需要仔細想想。
她一直很清楚自己是來做什麽的——她來到莫名其妙地來到了這個世界，然後綁定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系統，唯二的任務就是攻略目标和一統天下。
慕容則是她必須要争取的人。
離滄海從來不吝啬于和慕容建立友情或者隊友情……但是現在，她的攻略目标說喜歡她，而且還是認真的。
然而她的戀愛經歷白得跟一張紙一樣——在姜夕若那個時代，她刷別人的好感度簡直不要太輕松，單憑一張臉就能讓好感度瘋漲。就算有些人的好感漲的稍稍慢些，最終也能被她用刷臉的手段刷到一個很高的數值……然而偏偏慕容是個瞎子。
離滄海想，自己對慕容終究還是有些不一樣的……至少她現在在思考慕容向她告白這件事應該怎麽辦，而不是欣喜于好感度的上漲。
【姓名：慕容；能力：寂滅：好感：八十七。】
——六十以上，好感度越高越難漲。慕容的好感能一下子跳這麽多，一半是因為他剛剛處理完了那件陳年舊事，另外一般大概就是真的愛她了。
要不要喜歡一下慕容呢？
離滄海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然後發現這是自己第一次從好感度之外的角度考慮問題，不得不說是一個非常大的進步。
她想了許久都沒有想好該不該喜歡慕容，只好看着慕容，認真說道：“我需要想一想。”
慕容笑着說道：“行。”
聽完了全部對話強忍着不笑差點憋出內傷還得裝作什麽都沒聽到的真·猥瑣老頭·胤：“……”
###
真胤果然如出發前所說的那樣，在一天之內回了天雲宗。
當慕容等人回到天雲宗時，關于慕承瑜和姜婉用下作手段逼死長兄搶奪家主之位的傳言已經傳遍了整個天雲宗上下——天雲宗在豫風城東南的山脈之中，連這裏都聽到了傳言，可想而知此刻的豫風城和四大世家是怎樣一副狀況。
慕容幾乎立刻就知道了這是誰的手筆。
……那件事，他只告訴過一個人。
此時已經入夜，慕容雖然知道自己的視力在黑夜中一塌糊塗，還是轉頭看了離滄海一眼——當然，除了一片沉沉的黑，他什麽都沒看到。
他想離滄海一定是早有準備，才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讓這件事天下皆知。
而這也是他曾對她說過的。
“我還想請我的叔叔大人和嬸嬸大人去死。當然，最好我能在他們死前把那件事公之于衆。”
……
離滄海看到慕容看了過來，沒有解釋，而是簡單說道：“現在慕承瑜已死，你也可以準備接手慕家了。”
慕容幾乎立刻說道：“怎麽可能。慕承瑜可是我殺的。”
離滄海看着他說道：“不，是我殺的。”
慕容只能沉默。
離滄海想着自己一統天下任務60%的進度條就頭疼，忍不住伸出手指揉了揉眉心，說道：“……現在慕家已經有了，姜家也不遠了，天雲宗……”她沒有說天雲宗怎麽樣，轉而說道：“還有林和南宮，以及風陵王室。”
——此時真胤早就回到他自己的住處去了，這裏只有離滄海和慕容兩個人。然而即使這樣，離滄海還是謹慎地跳過了對天雲宗的評價。
畢竟她不過是救過真胤一命而已……她從未想過天雲宗能臣服于她，也不願意，只要他們能袖手旁觀便好。
慕容卻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你真的想……？”
離滄海輕輕嗯了一聲，“我和你說過的。”
當日在月琉國，慕容向離滄海說出了心底最深處的仇恨與執念，作為交換，離滄海也對慕容坦承了自己的野心。
……他們兩個都是瘋子。如此正好。
然後離滄海便意識到自己又開始了思考喜不喜歡慕容的問題。
她輕輕搖了搖頭，把這個問題扔到一邊，轉而制定接下來的計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