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林家作為四姓之一, 傳承久遠，家主這個位置的更替是何等重要的大事，蘭青竹卻這麽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決定了傳位, 實在是……有些詭異。

——何況林雪兒如今還只是林家千金，就差點帶着人投到了慕家那邊, 如果真的把家主傳給她，林家今後的立場可想而知。

離滄海心裏隐隐有了一個推斷。

大約是看出了她的疑惑, 蘭青竹笑着看着她, 問道：“很驚訝？”

離滄海徐徐吐出一口氣，“……是有點。”

然後她在林墨夫妻開口之前說道：“四大世家之間的關系原本就很複雜，我來之前，也沒有把握你們二位會是什麽立場，倒也不能算意外——但是夫人就這麽決定把家主之位傳給林小姐，這才是真正讓我驚訝的地方。”

“你也說了, 姜、慕、林、南宮四家之間的關系極其複雜, ”林墨輕輕咳了一聲, 低聲說道：“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林家無論是支持慕氏, 或者效忠王室, 亦或者置身事外, 都能找到合适的理由。但是——”

蘭青竹微笑着替他接了下去：“但是既然連靈師都親自出手了，再加上我和天雲宗還有幾分香火情，總不好和宗主撕破臉——所以把這些事情都扔給雪兒，我們兩個老家夥一走了之, 才是最好的選擇。反正雪兒既然不嫁，這些東西也早晚是她的。”

離滄海大致明白了林墨夫妻的意思，和她先前推斷的差不多——己方陣營裏的頂尖高手有她和真胤，還有一個前途不可限量的慕容；而風陵王室那邊，只有風氏的老祖宗是坐忘中期，頂級戰力上的差距不是一點兩點。

何況蘭青竹和林雪兒的身份十分複雜。

在這樣的家族之中，身份其實并不是太要命的問題，要命的是林雪兒對慕容的感情——而正如蘭青竹所說的，慕容既然有了愛人，那林雪兒便會順理成章地繼承林家。

林墨夫妻選擇在這個時候脫身，無論明不明智，至少在此後的戰亂之中，他們二人得以逍遙快活。

但是……

“但是為什麽是這個時候？”離滄海忍不住問道：“林先生想必知道，在這樣的時候把這個位置交給雪兒小姐，一些林家子弟可能會生出什麽不好的想法，總歸不是上策。”

林墨笑而不語。

蘭青竹噗嗤一聲輕笑，然後向離滄海解釋道：“靈師這還真是……雪兒此去慕城，總該有個合适的身份吧？不然有你在，這讓別人怎麽看她？而且，”她輕輕一嘆，“也是讓她死了對慕容的心，她做了這個家主，自然不可能放下偌大一個林家去……何況以雪兒的高傲性子，也只有這樣，大家才能都舒服些。”

Advertisement

###

同樣是一樁被家族所反對的婚姻，林墨夫妻就比慕承瑾夫妻過得潇灑得多。

離滄海默默地在心裏想着這些，不由得有些感慨。

林墨和蘭青竹主動選擇退讓，這讓林家沒什麽阻礙便輕松地站到了他們這一邊。諸人回到林城之後，已經到了第二天的黎明，過了這一天一夜，風陵國上下基本都聽到了風聲，離滄海也沒什麽好繼續拖延的，于是在天光乍破的時刻，以自己的名義正式向風陵王室宣戰。

舉國震動。

先前的争鬥僅限于世家大族的修行者們之間，而離滄海的這一舉動，無疑是把戰火燒到了所有人的身上——畢竟風陵王室治下的不僅有修行者，還有更多一輩子都摸不到術法的大門的普通人。

普通百姓收到消息自然比修行者們要慢一些。離滄海放出消息之後，也沒多想，轉而着手安排林雪兒帶來的勢力。

林家追随的是林雪兒，而且基本是心甘情願的追随，因此安排起來也容易許多。

容易到離滄海甚至有時間發呆。

離滄海一發呆，就會想起昨夜竹林裏見過的林墨夫妻，于是心情複雜。

林墨和蘭青竹都是極聰慧的人，身居高位卻行事潇灑，決斷利落，尤其是蘭青竹深情卻又不為情愛所困的作風，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離滄海于是很難想象，這樣一對夫妻怎麽會選擇軟禁自己的女兒。

她發現自己真是摸不透這兩個人。

離滄海抽空琢磨了許久，最後還是想不明白，只能猜測在她和真胤去往林城之前，林墨夫妻認為慕家的勝算不大，于是不準女兒涉險。而在見過慕家一方的實力之後，林墨夫妻認識到事不可為，于是決定放手。

——這樣的說法雖然很扯淡，卻是最可能接近事實的。

其實以慕城現下的狀态來說，昨夜的行動是十分危險的（畢竟離滄海和真胤同時離開會導致慕城的防衛空虛），但是當時是為了和消息傳遞的速度搶時間，在加上真胤做事一向帶着幾分瘋癫勁兒，離滄海又受姜夕若影響頗深，沒想到還真給他們做成了事情。

離滄海想到這裏，決定讓人監視林墨夫妻的動向。

她正準備去和慕容說一下這件事，一轉身，卻發現慕容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到了她身後。

那時蘭青竹給她留下的印象太深，而且那句百年好合也一直在離滄海耳畔徘徊，以至于她在猝不及防見到慕容的那一剎那，腦海裏空白了一瞬。

離滄海想自己的表情一定失控了，就是不知道自己臉上會是驚訝還是驚喜。她咳了一聲，假裝不知道自己的尴尬境地，随口問道：“你怎麽來了？”

慕容說道：“林姑娘來了，所以我來看看。”

這兩句話前言不搭後語，離滄海卻立刻明白了——慕容是在有意避開林雪兒。

和慕容說話就是這點好，不用費太多心思就能明白彼此。

離滄海于是簡單說道：“林墨和蘭青竹我看不透，還是盯着比較好。”

“我去盯還是天雲宗去盯？”

“真胤殺人放火行，讓他去盯梢，難。”離滄海舒展了一下肢體，站在欄杆旁，居高臨下地看着樓下的風景，“你調得開人麽？”

“調得開。還有就是南宮那邊，南宮家染上了殺手的作風，無論是與我們還是與風氏王族走得都不近……我覺得南宮還是先試着争取一下比較好，畢竟他們的殺手确實煩人。”

“我也不想沾上他們。”

慕容輕輕地吐出一口氣，“這樣最好。”

離滄海突然說道：“慕容。”

“嗯？”

“我決定了。”離滄海轉過身來，看着慕容的眼睛，認真說道：“從現在開始，我試着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碼完之後太累于是直接睡着了..._(:з」∠)_

我的鍋，今天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