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卷完喽,接下來要開啓正式的師徒之旅了~ (1)
☆、夢回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會是鹿楠第一次夢到21世紀的事,所以請大家不要跳章,希望大家所有的章節都不要跳章,本書很多情節都是有伏筆的,跳了會錯失精彩的哦~
21世紀的事不多,就幾章的樣子,但是超級重要!!至于為什麽,後面會知道~
這周更新會很給力噠,麽麽
鹿楠頭暈腦脹地躺在床上,恍惚間聽到了有人沖她喊了一聲:
“歆勻!”
是有多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呢?她的腦袋愈漸沉重,卻被那人再一聲的叫喚給驚醒:
“歆勻!你看着地面發什麽呆呢?”
江歆勻身子一哆嗦,望向正拖着行李箱,沖她眼前招手的爸爸。她搖了搖頭,甩掉腦袋裏剎那間沒有實質意義的神游,小跑上前挽住他的手臂,搖了搖,“爸爸,我去廈門的這一星期,會想你的!”
“哼,就知道和你爸親,把辛苦生你的老媽給忘啦?”
早晨十點,機場門前的人群已經有些熙攘。江歆勻繞過身旁行跡匆忙的路人,靠在了一位穿着連衣裙的拎包女士的懷裏,“哪敢啊!我可是時刻把老媽放在心尖上的!不過—”
她話音突轉,笑得不懷好意,“我昨天看到爸爸他在定酒店,你們是不是準備趁着我畢業旅行的機會,要去爬山度蜜月啊?”
“又嘴貧!都老夫老妻了,度什麽蜜月,是去鍛煉身體的,我們就去個三天,準在你回來之前回到家!”江母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還耐着性子囑咐了一道又一道:
“說是畢業旅行,就是去你姨媽家放松一星期,可不要調皮給你姨媽添亂,在外面玩的時候也要注意安全!”
江歆勻連連點頭,苦臉捂住耳朵,趕緊飄到爸爸身邊,生怕媽媽再繼續這樣唠叨下去。
一家三口從出租車上下來已有了好一會兒,正往機場入口走去,忽然有輛半舊不新的汽車擦着他們的身子停下,驚得三人急急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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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爸媽都是老實人,笑笑就從心上揭過了,江歆勻也不是個愛挑事的人,可別的都能忍,就是忍不了爸媽受委屈,當即便駐足看了過去。
下一刻,她便有些意外。從司機位置裏出來的,竟是一位青年,看上去就和她一般大,十七八歲恰巧成年的樣子。短袖牛仔褲運動鞋配寸頭,個頭不錯卻瘦得露骨,皮膚泛着不健康的亞黃之色,整個人看上去很是陰暗。
竟是個毛頭小子,怪不得行事這麽沖動!
他沒有絲毫準備道歉的意思,而是小跑到後座,打開車門,将手伏在門框處,神态恭敬地候着裏面的人出來。
江歆勻還以為裏邊兒會出現個什麽巨星呢,結果就是位衣着花哨,穿着恨天高的老阿姨。老阿姨甩着身上那幾斤橫肉,搭着他的肩膀站穩了,推了推鼻梁上的某寶爆款墨鏡,皺眉壓着腔兒道:
“哎,要不是趕上放假的高峰期,叫不到出租車,我才不會坐你這破銅爛鐵的黑車呢,一路上差點沒把我的楊柳細腰給晃悠斷了。”
青年忙堆着笑臉,連聲道歉。
江歆勻蹙眉,心頭剛建立好的天平向青年傾斜了稍許。出門在外,誰還沒個難處,他年紀輕輕就出來跑車,相比之下自己可以撒歡去外地游玩,真是幸福太多,瞬間就忘了他剛才的失禮之舉。
老阿姨嬌蠻地冷哼一聲,雙手環胸,冷眼看着他。
他瞬間會意,奔至後車廂,将兩個碩大的行李箱給拿了下來,點頭哈腰地回到她跟前。
老阿姨沖機場入口努了努嘴,“給我擡進去。”
青年面露難色,“這……我就負責将您送到機場而已……”
“說吧,要多少錢才願意拿行李?”老阿姨邊打斷他的話,邊拿出長款錢包,作欲打開的手勢。
他臉色發青,抿了抿嘴唇,半天沒有言語。江歆勻的眉頭皺得更深了,這老阿姨行為舉止為老不尊就算了,現在這都算得上言語攻擊了吧?
這青年年輕氣盛,整個身板都僵直着,看樣子是要發作了。誰知報價聲卻打亂了她的思維。
“50”青年的底氣有些不足,見老阿姨眼角淩厲起來,忙地改了價格,“30!30就成!”
老阿姨這才勉強同意了,從錢包裏翻找了好一會,抽出了一張20的紙幣,塞到了他手中,說道:“沒零錢,就20吧。”仿佛剛才拿錢時不小心帶出來的一沓10塊、5塊沒被大家看見一樣。
“那車費呢?”青年面露焦急,老阿姨無語地把他一瞪,“現在要是把錢都給你結清了,你拿着錢跑了,我去找誰給我提箱子?”
青年只一頓,便二話不說地将20塊接了過來,塞到褲子荷包裏。随後擦了擦手心的汗,深吸了一口氣,一手一個地提起了行李箱。
老阿姨這才滿意地笑了起來,伸手往他屁股上一掐,“小家夥長得不錯!心眼卻多着呢!”
江歆勻驚訝得嘴巴微張,掐油掐得這麽得心應手?她心裏一陣作嘔。
只見那青年身子微顫,竟對那老阿姨咧了咧嘴,樣似讨好。
目睹了整個過程的江歆勻失笑起來,人可以窮,但志不可以短,這青年沒有出聲制止老阿姨輕浮的舉動就算了,竟然還逢迎相對?是經歷過多少次,才能這樣淡定從容?
她忍不住冷笑出聲。
隔得并不算遠的青年注意到她這邊的反應,下意識地看了過來,望及她面上的不屑神情,愣了好一會兒,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不以為然地把頭撇了回去。
他的眼神讓她覺得不舒服,寒從心起。
這時,媽媽也注意到了她與那頭的交鋒,忙把她扯了過來,語帶責備,“你瞧瞧你這愛湊熱鬧的性格,要我怎麽放心讓你獨自一人去廈門?”
江歆勻哭喪着臉,恨不得現在就趕緊上飛機。
青年路過這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眸中神色動了動,腳卻不停歇地和老阿姨走了進去。
江歆勻則沒有過多地在意一個路人,與爸媽徑直地去往取票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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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陰若歲,待得江歆勻端着杯咖啡,隔着玻璃看向窗外瓢潑大雨時,才發現到廈門已有四日時間。
此時的她帶着複雜的心情,正在火車站等着歸家的列車達到。從她剛來此處的第二日起,便下起了暴雨,一刻也沒有停歇,說好的海邊沐日光浴呢!說好的環島騎車呢!說好的輪渡快艇呢!
統統沒有!這讓期待了好久的她很是失望,礙着姨媽的盛情難卻,她硬撐了四天,才給爸媽打了電話,央求了好久才讓她回家的,只是爸媽現在還在享受山水風光,一時回不來……
回不來就……太棒了!她就是想趁着他們不在家,才要趕緊回去,才能落得輕松自在好幾天啊。
因為氣候原因,她只能坐五個小時的火車回去。上了車廂的她,找到了自己所在的五排B座。
早有一名男子已在A座上坐着了,她躊躇于手上笨重行李箱的同時,那男子也看了過來,連忙站起身來,主動道:
“我幫你把箱子拿上去吧。”
江歆勻怔怔地點頭,見他不費吹灰之力地單手舉起行李箱,手臂上因為用力肌肉與青筋暴起,男人味道十足,最後還不忘用雙手摁了摁箱子,确保穩當才放手。
她羞澀地道了聲謝,有些不敢和他對視,因為她剛才不經意間地一瞥,已經窺得他烏黑茂密的頭發下,是張陽光俊逸的臉,領口微敞的白襯衣紮在西褲中,帥氣中不乏成熟穩重。
她只能趕緊坐下緩和尴尬,誰料卻被他叫住,笑得極為紳士,“靠窗的位置應該留給女孩子坐。”說完便拿起座位上的電腦包,站到了過道上。
江歆勻從小家教甚嚴,深知不能輕易占便宜,馬上便推讓,謝絕了他的好意。
他很是貼心地沒有強人所難,笑了笑便回到座位了。
車開動後,她戴上耳塞,聽着歌入睡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待她再醒來時,車窗外的天色已經全黑了。售票的人說,淩晨兩點的時候,才能到達她的家鄉。
她下意識地摁手機按鈕,想要看時間,卻發現屏幕不亮,鼓搗了半天,才意識到可能是沒電了?她扭頭看向身邊的那個男人,正慵懶地靠在板凳背上,翻閱着雜志,就算此時沒有陽光照射在他身上,仍覺得很是迷人。
她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請問,現在幾點了?”同時晃了晃手機,示意自己的手機罷工了。
他看了眼腕間的手表,“晚上十一點,你睡了兩個小時了。”
江歆勻幹笑着撓了撓頭,沒想到他竟一直關注着自己。他很是善解人意地從随行的包內掏出了一個充電寶,遞給了她,“喏,借你。”
她欣喜地道謝,接了過來,正巧剛剛還在發愁沒有手機的話,接下來的三小時該怎麽度過呢。可是充上電了的她才發現,是她自己想多了,因為接下來的三小時,她根本沒有時間玩手機,她和紳士男的話匣子,算是徹底打開了。
兩個人談天說地,她聊及她高中瑣碎的趣事,以及對大學的展望,他提及他工作上的樂聞,以及對她大學生活的期許,無話不談。
她性格雖開朗,卻鮮少和異性打交道,剛剛高中畢業的她,追求者雖還算衆多,但總記着早戀的壞處,還沒有過戀愛經歷。第一次這麽深入地和異性聊天,頓覺二人有些心心相惜之感。
縱使驚訝地得知二人處于同一城市,縱使好感很多,她卻仍理智地止步于初識,他們沒有互通聯系方式,甚至連姓名都沒有告知對方。
就這樣沒有顧慮的聊天,下了車以後,各奔東西,也是不錯的一番際遇。
姑且,就把他叫做紳士男吧,她這樣想着。
有了伴的旅途變得格外短暫,顧不得旁座人的鼾聲陣陣,他們樂此不疲地交談着,直到到達了此行的目的地,方才意猶未盡地停下。
臨走時,他依舊主動地為她拿了行李箱,叮囑她夜深了,歸家時一定要注意安全。
她揮了揮手作別,一個人拉着行李箱,往站外走去。家鄉這邊正處于大雨前夕,離了車站的冷氣,就算是淩晨兩點,仍覺得燥熱撲面,讓人胸悶難耐。
剛出站,她便立在空蕩蕩的路邊,愣住了,懊悔地直拍腦袋,怎麽就忘了淩晨兩點哪來的出租車可坐?拿出手機,點開叫車軟件,果真附近沒有一輛出租車。
真是見鬼了,連黑車難道都沒有一輛?機場與火車站相連,她足足走到機場那頭,方才發現路邊停着輛汽車,司機正欲上車,看到她跑來後,瞅着生意來了,連忙迎了上了。
二人走近,皆是怔在原地。江歆勻抽了抽嘴角,怎麽偏偏碰到了四天前遇見的,那個被老阿姨掐油的青年?
她滿心灰敗之際,意識卻又開始抽離,頭疼欲裂呼之即來,她欲尖叫出聲卻發現連嘴都難張開,記憶鋪天蓋地地沖入她的腦內。
她無聲地哭喊着:如果可以,她願用她所有的壽命相換,求求老天,別讓她上那輛車!
夢醒,眼前卻一片漆黑,她哭得淚如雨下,又可以說得上話了,她呢喃着:
“媽媽,爸爸,我好想你們,好想。”
感覺有雙手撫上了她的右腳踝,她起初疼痛地哼唧了一聲,那雙手放輕了些,變得小心翼翼起來,從手心裏傳來的冰涼緩解了她腳踝的腫脹之感,舒服多了,還癢癢的。
靳恪聽着她的呢喃,目光漸柔。她腳踝腫得有多高,他的眉頭就蹙得有多高,自責萬分。
當初他離開巫師學院時,察覺到這丫頭崴了腳,卻沒放在心上,若是及時治療了,定不會拖到現在這麽嚴重的地步。
餘光忽瞟到她的手,驚得他連忙握到手心裏,她身材纖瘦,卻有一個肉嘟嘟的小胖手,此時掌面卻遍布水泡。
他心頭一震,這丫頭,真是時時刻刻都撓着他的心……
巫師學院的鐵門看上去與尋常無異,實際上是經過巫術禁锢的,就是為了防止逃課偷溜的學生擅自出門。這傻丫頭倒好,一個勁地在那掰門,徒手怎麽可能打開?知道疼了不知道放手?
此時的他,忽然質疑了巫師本身存在的意義,擁有無上的能力,卻到底還是肉體凡胎,只有百年的壽命不說,還和普通人一樣經不起病痛的折磨,不然上次也不會被她放迷藥給暈倒了。
巫師雖然不會主動生病,但耐不住這種傻丫頭時不時地跳樓、掰門弄傷自己啊。
搖頭失笑,他是最清楚巫神之所以給了巫師們諸多禁制,就是為了制衡啊,事無絕對,若是有了絕對的力量,又有了無窮盡的生命,那便是千千萬萬個巫神了。
今日是因為關心這個傻丫頭,才會失了心智,他在心中默默地忏悔了一句。
剛停了哭泣的鹿楠忽然翻動了起來,抽泣聲漸大,“衷初哥哥,你為什麽要利用我……”
靳恪聞言猛地一頓,拾起了剛剛給她絞的,卻被她晃到一邊的帕子,竟被她額頭傳得溫熱,燒竟然還沒有退去?
見她仍不停地喊着衷初哥哥,他心下嘆了口氣,這丫頭在他面前表現得毫不在意,實際上心裏難受得要命,畢竟,她說她是孤兒,那麽許衷初就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依賴,可是還是被背叛了……
她在別處寄人籬下,仰人鼻息,到了他這,定不會讓她受到半分的委屈!
絞了新的帕子放到她的額頭,沒有幾分鐘就又被她弄掉了,這丫頭平時睡覺就這麽不老實的嗎?
他沉默片刻,便在掌間凝聚了一股濃郁的紫氣,先在自己的額前試了試溫度,幾度調試,方才滿意,輕柔地放到她的額前。
她先是凍得一哆嗦,随即哭聲漸漸緩解了下來,甚至舒服地在他掌間蹭了蹭,睡相安詳。
這時,清骨大喇喇地沖了進來,高喊着:“掌櫃的!你的導師又來電話了!白天就來過一個,好像是問你昨天半夜打他電話所為何事!”
靳恪發現鹿楠的嘴巴又癟了起來,忙瞪了清骨一眼,沖他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清骨老老實實地閉嘴了。
靳恪轉而注視着她,沉思了片刻,對他輕聲道:
“替我回了老師,就說無事,只是關心一下他,現在我手頭有些要緊事,以後再回電問候他。”
清骨應了下來,準備離開的時候,這才瞟到靳恪的手竟然放在鹿楠的臉!上!
可這并不是他這個一根筋的腦袋所關注的重點,他震驚的是:
“掌櫃的,你強行把天地寒氣聚于掌間,會傷到自己的!”
靳恪登時睨了他一眼,“小點聲!”
清骨聽話地捂住嘴巴,把門關上,識時務地順帶着把自己也關到了門外。
靳恪将目光凝聚在鹿楠的臉上,微擡起覆在她額頭上的手,下一秒就見她撅起了嘴,滿臉的不樂意。他連忙又把手乖乖地覆了上去,抱怨自語道:
“我也不想這樣啊,誰叫這傻丫頭離不開我呢?”神色卻柔柔。
☆、師父父~
耳畔靜得連花鳥魚蟲的聲響都聽不到,鹿楠忽地從夢中驚醒,眨眼望了望周遭的環境,有些迷蒙。
未幾,緊繃的神情放松,憶起靳恪接自己回來時候的場景,內心雖仍舊氣鼓鼓的,但卻意外地安然。
這一覺睡得分外踏實,身體的不适也都退去。她掀被起身時,才發現自己的手被紗布包得像個粽子一樣,頓時忍俊不禁。
腳踝的腫脹也消減了些,雖然走起路來還是不太利落。她推開門,一瘸一拐地剛走出去,便望着石凳上的那人微微發神。
鹿楠恍然間就明白了,自己在昙華巷中住了多年,卻從未有過歸屬感,為什麽在這滌心齋僅住了兩日,便生了依賴。
她心中一直有個難以啓齒的欲念,這八年來一直在她的腦海中叫嚣着,可是只要在看到靳恪的時候,她的心裏就會水波不興,每每這個時候,都會想到那句話:
心無物欲,即是秋空霁海;座有琴書,便成石室丹丘①。
好比如現在的他,正端坐在石凳上,翻看着手中一張張的紅八行信箋,連偶爾間的眉心輕蹙,都是那樣的悠然自得。
他微撇過頭,發現了她的到來,下意識地便望向了她的腳,面無波動。鹿楠則有些尴尬地望天,畢竟昨日自己在巫師學院裏對他又吼又鬧的,想想還是挺不好意思的。
他倒沒有什麽扭捏,只瞟了他一眼,便把注意力拉回了手中的信箋。
許久,見她還是立在原地,随即幹咳了兩聲,“替我倒杯茶來。”
她撅着嘴巴,“可是我的腳好疼的诶~”
他聞言,眉毛微挑。她還晃了晃她的豬蹄子,“你看看,人家的手都受傷了。”
他望了眼她的手,目光閃動了一下,沉默片刻後,他便從懷中拿出了一個錦盒,沖她揚了揚。
鹿楠見那錦盒是用沉香木所制,上面雕刻着的紋路似大川大河,很是壯觀,一看就是個好東西,連忙跛着腳跳了過去。他嘴唇輕抿,有些在意地瞥了一眼她的腳道:
“慢點來,哪有點女孩子的樣子!”
她恍若未聞地接過錦盒,迫不及待地便打開了,期待瞬時便轉為了驚豔。躺在正中央的是個石青色的通透圓珠,拇指大小,水光漣漣。
她驚訝于他為什麽會給她個玉翡翠,有些欣喜地撚了出來,手感卻不是想象中的冷硬,反而有些像個泥球,她下意識地捏了捏,還很有彈性。
于是好奇問道:“這是什麽啊?”
他眼皮都未擡一下,便吐出了一句,“毒/藥。”
鹿楠的笑意瞬間凝固在臉上,不動聲色地将圓珠又給放了回去,将蓋子完好地合上,鼓着腮幫子沖他嬌哼了一聲:
“你怎麽可以這個樣子,人家不給你倒茶,你就要毒死人家!”
心裏卻生了恐懼,自從上次他把她扔在巫師學院以後,她就萬分肯定,他若是真心狠起來,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的。
賠完笑她就往竈間走去,不一會便托了個茶盞出來。雙手因為包紮着而不方便,走得顫顫巍巍,開水也撒出了一兩滴出來,隔着紗布雖阻擋了不少的熱度,但她還是被燙得龇牙咧嘴。
她見靳恪還是那般沒有風度地坐在那,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過來搭把手。”
他耳力過人,“這茶我不能替你端。”
“為什麽?”她覺得莫名其妙。
他無奈地搖首,輕嘆了一聲,今天這丫頭怎麽就這麽不開竅?收個徒弟難道還要自己巴心巴肝地上前哄着她?
他只能抖了抖袖子,伸出了自己的雙手。鹿楠随意一瞧,嘿!好家夥!竟然比她還像豬蹄!
那雙修長的手曾無數次地牽起過她,她很有印象,向來是骨感分明,白皙幹淨的。現在紅腫幹裂,關節處還泛着烏紫色,很像冬日裏常下水洗衣的老媽子的手,滿是凍瘡。
巫力通天的他怎麽會讓自己受傷?她走上前去欲瞧個究竟,“你這是怎麽了?”
此時,卻忽然有個怪叫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動作。
“哎喲,我的楠楠喂,掌櫃的是不是又刁難你了,你手都在這樣了,還讓你端茶送水的!”
鹿楠瞧見來人,由心地換上笑顏,委屈道:“是的呢!他老壞了!骨骨可要為人家做主啊!”
靳恪身子一斜,差點從凳上摔了下起,“楠楠”就算了,反正清骨也不是第一次這樣叫她了。
可是,骨骨??
……
還有,為什麽他瞬間成為了惡毒的後爹?
清骨趕緊将鹿楠手中的茶盞接了過來,放到石桌上,責怪地觑了一眼靳恪。然後摸摸她的腦袋,說了一大堆在靳恪看來毫無油鹽的關心話。
鹿楠覺得心中甚暖,沖他嫣然一笑,“謝謝骨骨昨晚無微不至的照顧,不然我也不會好的這麽快。”
靳恪微微一頓,無言地将雙手藏到了身後。清骨面上有些尴尬,張嘴欲和她解釋清楚,卻被靳恪給叫了過去:
“你來得正好,我剛好有些事要問你。”
清骨見他神色嚴肅,心知是正事,忙垂眸聽着。
靳恪将衣袖搭在手背上,翻動着那幾張信箋,“為什麽只有十九張巫師學員的當月任務彙報表?我記得這屆學員有二十個人吧?”
清骨點了點頭,有些無奈道:“是才枕書沒有交。”
靳恪先是一愣,随即在腦海中回憶了一下這個人名,方才憶起是那金絲眼鏡男。他面上劃過一絲惋惜,“才枕書的實力不錯,可惜性子過傲,難成大事。”
清骨無言點頭。
靳恪瞟了一眼在一旁無所事事的鹿楠,說道:
“巫師學員的行為雖受學院制約,但同時我也起着第三方監督的作用。他們每月都是要将最終的任務結果彙報給我的。你無事便多看看其他學員彙報表是怎麽寫的,你接觸巫術較晚,只能勤能補拙了。我對你的要求不低,每月我希望第一個看到你的彙報表。”
第一個?那就是要最快地完成任務喽,鹿楠心裏想着,面上卻露着疑惑,他這自家人的口氣是怎麽回事?
靳恪看她還是傻愣着,面色一板,“還不将茶遞給我?”
鹿楠又是一怔,這家夥欺人太甚啊!茶就在自己面前還懶得拿?
清骨倒是明白了靳恪的用意,忙激動地拍了拍她,“楠楠!還不快點把茶送到掌櫃面前?這是拜師的基本禮節啊!”
她一驚,不敢置信地看向靳恪,見他面色淡然,意是默認。随即二話不說地便用雙手夾起茶盞,哪還有剛才半分的晃悠,畢恭畢敬地遞到了靳恪面前,粲然一笑:
“師父,喝茶。”
靳恪平日裏最是少言,可聽着她這一聲叫喚,暗嘆着她腦袋瓜子轉得飛快的同時,唇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揚了起來,總覺得是甜到心窩裏去了。前段日子對收她為徒的這件事還很是抵觸,現在聽起來,但還不算太差。
鹿楠知他心性淡如冰雪,從未被他笑容以對,今日倒是頭一次。該是怎樣的一個無邪的人才會笑得這般純粹,清雅高華。
她不是一個精于算計的人,卻有着滿腹的小心思。她那樣執着于跟着他學習巫術,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從旁人對他的态度上得知,他實力與地位的絕佳,受他指導的好處,遠比要在武術學院多得多。
她急于提高自身的實力,所以她只願跟着他。
可是現在與他如漆如墨的雙瞳對視了的那麽一剎,她忽然覺得自己應是徹底被他的人格魅力給征服了,這樣一個瑰麗絕世的人。
她是認定了!
以後可得好好和他套套近戶,于是她半帶捉弄道:
“師父父~茶茶好燙的,徒兒給你吹吹!”
靳恪看着她撅嘴巴吹氣的樣子,頓時一陣膽寒,不知道現在收回做她師父的話還來不來得及。清骨聽着也咧了咧嘴。
她思及靳恪雙手的凍瘡,自覺善解人意地道:
“師父父~徒兒心疼你的手手,要不徒兒喂你喝茶茶?”
靳恪牽了牽嘴角,不想再聽她繼續拍馬屁下去,連忙自己接了過來,吞了一大口,算是禮成,擦了擦嘴不忘吩咐:
“好好說話,少貧嘴!為師消受不起。”
清骨在一旁笑得身子直抽抽,這世間總算是有能降得住掌櫃的人了!
鹿楠砸了砸嘴,是誰和她說男人都喜歡女生發嗲的?看來也不盡然啊。
這頭靳恪幹咳了兩下,嚴聲道:
“不要開心得太早,當我的徒弟,并不能意味着你一定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巫師,會有專業的巫師考核來評估你們的水平。巫師考核每十年舉辦一次,你只剩兩年的時間了,所以你要比常人付出加倍的努力,莫要到時候到總部參加考核時丢了為師的臉面!”
她也收起了嬉笑,鄭重地颔首。
“還有,”他雙瞳深不見底,囑咐道:“對奉天城的巫師來說,有一個地方是禁地,那便是位于城東的車禾醫院,哪怕是得了急病,也是去不得的。但是對于我的徒弟來說,便多了一個禁地,城南的譚家大院,就算是路過也需要繞道!”
“為什麽?”她忍不住問道。
“你只需謹記即可,切勿深究。”他的語氣決絕,斷了她探究的興趣。
他沉思了片刻,道:“現在,為了我方便了解你的具體水平,我教你一道最為簡單的點火咒術,你跟我念。”
他開始了吟唱,特意放慢了速度,為了讓她更好地跟上。咒語晦澀難懂,吟唱也是需要天資的,她的天賦極好,很快便學會了。
只是咒語念完了,周遭的空氣便靜止了……
三人靜靜地等了兩分鐘,連個小火苗都沒瞧見,最後,從靳恪腳底下,冒起了一條小臂粗的青煙。
……
鹿楠嘴巴一癟,清骨向來不知道怎麽安慰人,一時無措。
靳恪沉默了片刻,将石桌上的那個錦盒扔給了鹿楠,“我看你是沒救了,還是趕緊把這毒/藥給吃了吧。”
鹿楠吓得轉手将錦盒就丢給了清骨,委屈巴巴地沖清骨哭訴,“骨骨,你瞧師父太過分了,嫌我巫術差,竟然就想着把我給殺了!”
清骨莫名其妙地打開錦盒,看清其中那個東西後,方才失笑連連,安慰鹿楠道:
“你別聽掌櫃他吓你!這東西名為伊水珠,對身體無害的。”他忽然一頓,想通了靳恪給她用此珠的用意,別有深意地望了一眼靳恪,這家夥總是嘴硬,心裏不知道多在乎他的寶貝徒兒,這珠子價值連城,并且有市無價,怕是掌櫃的托了好多貴人才得來的。
清骨見鹿楠還是疑惑,連忙解釋道:“這就不得不和你說說巫氣的七大元素了,以色彩劃分,分別為紅、黃、藍、青、紫、黑、白,相對應的屬性是火、地、水、風、雷、欲、贖。”
她忽然間好像捕捉到了些什麽,難怪師父施巫術時,總是會有紫氣環繞,附帶着電閃雷鳴。還有,那才枕書好像也是雷屬性的巫師,不過施術時的紫氣顏色看上去比師父的要淡上太多,應是實力懸殊的原因。
清骨怕她還是犯迷糊,在掌中蓄起了一團黃色的氣霧,“你看,我便是地巫。我在有土壤的地方,施術會力半功倍。”
鹿楠滿心的好奇,“那我是什麽屬性的?”
靳恪沉聲道:
“世間的巫師普遍分布在前五種裏,黒巫也是前五種巫師轉化而來的,他們背叛了巫神,巫氣自然便轉為了代表欲望的黑色。還有,巫師們在處理天道任務時,施罪之人身上也會散發出黑氣,也屬欲望之氣。巫師們實力的高低,一方面由自己天賦或研習巫術決定,另一方面是每完成一樁任務,化施罪之人身上的欲望之氣為自己所屬性的巫氣,從來增加自己的實力。”
他忽然道:“對了,我們上次誤奪了才枕書的任務,這在巫師界屬于禁忌,不過由于我們出于誤判,所以情有可原,我早已去信給才枕書極其老師致歉,你切記以後勿要再犯此類錯誤。”
她老實地點了點頭,沖他眨了眨眼睛,示意等着他的下文。
他猶豫了片刻,面露凝重,“白巫才是最為神秘的一個巫師派系,據我所知,已經好幾個世紀沒有出現過了。而你,應該是當今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白巫。”
鹿楠聞言,瞪大了雙眼,“白?我施巫術時沒有白氣啊。”
“我後來有去翻閱過不少巫書,才得知白巫的霧氣是無色的,與空氣無異。原本我也是被名字誤導了,再加上一直以為是因為你實力太差才沒有顯示巫氣,所以才一直沒有想明白你的身份。白巫屬性為救贖,代表着無盡的生機,所以你才能控制大量的生物。任何有生氣的地方,都是你的戰場!”
救贖?她的內心一震,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心中一直深埋的那件事,或許,只是巧合?她從異世穿越而來之事,涉及巫師界的禁術,她決定還是不要告訴他為妙。
清骨的神色有些憂慮,複而嘆了口氣,“有時候身份獨特未必是好事,你看我就知道,巫師的巫根是可以取出來種植到別人身上的,據說有不少黒巫都在做販賣巫根的買賣,你屬白巫這般特別,是會成為黒巫頭號通緝的對象的。”
“嗯。”靳恪也催促道:“趕緊把這伊水珠吃了吧,它能将你的巫氣掩蓋成水巫的樣子。”
清骨看了他一眼,“幸虧這類珍寶并不多見,極為難求,不然若被黒巫們給大量利用,天下怕是要大亂了。”
鹿楠聽到此話,心中感動頗深,也不扭捏,毫不猶豫地便吞了下去。珠子雖有些大卻不哽喉,冰涼順滑,靜靜地沉在她的丹田之中,并未化開,而是不斷生出水汽,滋潤着她的脾髒。
她睨了靳恪一眼,“明明是好東西,師父還偏要吓我!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