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8)
我好為兩位準備一份大的賀禮才是。】鄭讓說到,話落,他便摟着依婷的肩膀強行走出了醫院。
而沈斯和蕭凡,則繼續留在了原地。
【我們走吧。】片刻之後,沈斯說到。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的神情,所以蕭凡不知道此刻他在想些什麽。但即使如此,她也依舊忍不住擡起頭來向沈斯看去。盡管此刻她自己的內心也正混亂不已着。
沈斯沒有再說任何的話。他在提起腳步走了幾步遠後又停下了腳步,【我先送你去雜志社,晚上再過來接你。】他背對着蕭凡,然後平靜地說到。
而另一邊,鄭讓在拉着依婷走出醫院後,他并沒有放任她一個人先回家裏去。他将她一同帶到了酒店,準備在會議結束後再跟她一起回家去。只是他沒有想到,那個時候,曾子聰和亨宇公司的人,已經搶先會見了來自滋養堂的合作代表。
☆、無盡的夜
滋養堂,日本最大的化妝品公司。自2010年進入中國以來,就一直與鄭氏保持着緊密的合作關系。但是這一次,因為鄭讓的關系,他們與鄭氏的合作亮起了紅燈。
黃昏的時候,鄭讓被鄭寶成叫到了書房裏。
依婷和許芳,就坐在一樓客廳的沙發上。但即使是這樣,她們依舊清楚的聽到了從二樓書房裏傳來的呵斥聲。
許芳的樣子看起來很是擔心,她不時地擡起頭來向上望去。
而依婷,卻只是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沙發上。她根本就沒有心思再去注意眼前的這一切。她此刻心裏所想的,就只有早上在醫院裏見到的那一幕。那兩個并排行走着的身影,那一雙相互纏繞的手臂。都深深地,深深地,纏繞在她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就像是一個懸崖,而她,已經走到了奔潰的邊緣。所以此刻,她只有緊緊握緊自己的雙手。唯有這樣,她才能感受到那麽一絲絲的暖意。
過了許久,鄭讓從書房裏走了出來。而依婷,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不可自拔。直到許芳不悅的開口将她從淩亂的思緒中拉出身來——
【你還愣着做什麽?】許芳看着她,【還不快上樓去安慰一下阿讓!】她像是用命令一般的口吻對着依婷說到。
依婷回過神來,她看了看鄭讓的身影,然後站起身,向着樓上走去。
到達房間的時候,鄭讓正背對着她。這讓依婷一時有些心驚,她不知道鄭讓是否已經猜到了什麽。但她知道,她報複鄭讓的第一步計劃,應該算是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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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高興,有些心慌,還有些。。。
正出神的時候,鄭讓卻轉過了身來。他看着依婷,然後微微一笑。【剛剛,是不是吓到你了?】他問。他的嘴角帶着明顯的無奈。但即使如此,他依舊做出一副輕松的樣子來。
依婷看了看,然後下意識的避開了鄭讓的目光。【你沒事吧?】她假裝問到。
【你是在擔心我嗎?】鄭讓問。
依婷撇過頭去,她終究還是無法去蒙騙自己的真心。其實在這個時候,她完全可以去向他撒一個謊來讓他高興一下。但是她沒有這麽做。她對鄭讓,終究還是只有憎恨。并且,她到現在也無法将自己從醫院裏見到的那一幕中繞出身來。
【我去給你倒杯水。】沉默了許久以後,依婷這樣說到。
她的逃避,無疑是在一定程度上激發了鄭讓心中的黑暗。他開始牢牢抓住她的手【我問你,你剛剛是在擔心我嗎?】
依婷被抓的生疼,她在對上鄭讓眼睛的那一刻開始變得恐懼起來。【你,你是因為陪我去醫院才耽誤工作的。】
【那如果我沒有陪你去醫院呢?】鄭讓知道,依婷她還沒有完全的對過去的事情感到釋懷。尤其是在今天見了沈斯後。【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會擔心我?】
【你怎麽了?】依婷越來越加的感到恐懼。
【依婷,你回答我,你是不是到現在還在想着他?】原本,鄭讓只是因為自己的大意而感到懊惱。但是在見到依婷的那一剎那,他所有的懊惱都轉化成了嫉妒。然後這股嫉妒,似乎是要将他徹底的給吞噬掉。
【鄭讓。】依婷大聲地叫着他的名字。
但鄭讓此刻顯然已經失去了理智。他開始發了瘋似的吻着她。他想要她,要一個完完整整,身心俱全的她。
依婷在片刻的掙紮後放棄了反抗,但是即使如此,她的眼淚依舊忍不住掉了下來。
這種冰涼的感覺鄭讓能清楚地感受得到。他原本被憤怒充斥的心在觸碰到她的眼淚時開始變得疼痛起來。他漸漸松開了自己的手。。。
依婷忽然地就覺得自己的呼吸順暢了許多。她一時驚慌地擡起頭去看着鄭讓,只見他正深深地凝視着自己。
依婷不明白他這樣子的行為意味着什麽。但是片刻以後,他只是将她輕輕地擁入自己的懷中。然後在她的耳邊輕語道——
【對不起依婷。我只是想抱抱你,抱抱你就好。】
那個傍晚,鄭讓并沒有再對依婷做任何她所抵觸的事情。他只是輕輕地抱着她,輕輕地将她攬入自己的懷中。然後,他的頭,輕輕地靠在她的身上,輕輕地,輕輕地。。。
然而依舊是在那一天,沈斯在夜幕降臨的時候找到了曾子聰。
漆黑的夜空下,沈斯伫立在那裏。他在面朝着窗外那片被夜幕染黑的天地的同時,緊盯着曾子聰的目光也開始變得愈發陰冷起來。
【哥。】這樣的氛圍讓沈旭隐隐感到不安。他試着開口去打破這樣的局面。
只是,沈斯未做理會。
【子聰叔。】片刻以後,沈斯終于開口将這層沉默打破了開來。【你能告訴我,你今天是怎麽讓亨宇的人提前見到滋養堂的代表的嗎?】
【這個你不用管。】曾子聰擺擺手說到,【你只要知道,我們的計劃進行的很順利就對了。】那個時候,曾子聰還沉浸在初戰告捷的喜悅中。他并不知道,就在今天早上的時候,沈斯恰好地遇見了依婷。而那個時候,她的身邊站着的,是原本該在皇馬酒店裏與滋養堂洽談新一期合作的鄭讓。
【如果我一定要知道呢?】沈斯繼續說道。
這個時候,曾子聰終于感覺到了他眼中的異樣。【你怎麽突然想到來問我這個?】他避開沈斯的目光問到。
【今天上午,我在皇馬酒店附近的醫院裏遇到了鄭讓。】沈斯看着他【而那個時候,在他身邊站着的,是...】
【是他的妻子。】沈斯的話未完,曾子聰就搶先一步說道【但那又怎樣?】
【你不會是想說,這一切只是巧合?】沈斯陰冷着臉反問到。
【那就要看你怎麽想了。】曾子聰別過頭去,他已經完全弄清了沈斯的來意,所以他也不打算再做什麽隐瞞。【我确實是跟劉依婷說了一些我們的事情,但要不要做,這完全取決于她自己。】
伴随着他的話落,沈斯的臉色是變得更加地冰冷不堪。
但曾子聰卻只是當做沒有看到,他在停頓了片刻後又繼續說道【我知道,她曾經是你的女朋友。可她現在已經嫁給了鄭讓,不管你們兩個過去有過什麽,現在,也都已經結束了。況且,】曾子聰這才轉過身來看向沈斯【她這麽做,也不光是為了我們。她當初是為什麽嫁給鄭讓的,你心裏應該很清楚?】
【所以呢?】他的冷漠,使得沈斯積壓在心底裏的不快徹底爆發了出來。【所以你就可以借此來利用她?】
【我沒有利用她。】曾子聰提高了自己的分貝【我只是給了她一個可以為自己報仇的機會!】
【報仇的機會?】沈斯冷眼看着曾子聰【報誰的仇?是你的?還是她的?】
【當然是我們的!】曾子聰的情緒開始變得激動起來【沈斯,你不要忘了,你的父親,他是怎麽死的?】
他的這一句話,使得沈斯很好地沉默了起來。
【我知道你怪我。但是沈斯,想要成大事,就絕不能被兒女情長給絆住!】曾子聰平複了自己的情緒,他在走近沈斯的身邊後一臉嚴肅的叮囑道。
曾子聰的話落半響以後,沈斯都沒有再說話。直到曾子聰暗暗舒了一口氣,以為沈斯已經默認了他的說法時,沈斯卻突然的開了口——
【我父親的仇,我自己會報。】他的臉上很平靜,就連眼中也看不出絲毫的神情來。【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如果再讓我知道你去找她的話,那我會立刻結束我和你之間所有的合作。】
【沈斯!】曾子聰陷入了異常的激動中【你要知道,她是一個非常好的眼線。】
【子聰叔。】沈斯這樣叫到,但此刻在他的眼中,早已沒有了平時對曾子聰的尊重。【你要知道,這世上有些人,你可以利用;但有些人,你絕不可以利用。】
曾子聰沒有再說話,或者說他根本就無從反駁。沈斯心意已決,無論他說什麽,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沈斯轉過了身去,他一刻也不想再在這裏停留下去。只是他還沒有提起腳步,沈旭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轉過頭去看着他。
【那她呢?】沈旭問到【她屬于哪一類人呢?】
沈旭的話,給沈斯造成了很大的沖擊。但他并沒有回答他。
一分鐘後,沈斯帶着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好的答案,走出房間。
☆、記憶,黃昏
天亮,對沈斯來說就是新一輪戰争中開始。
位于頂樓的總裁辦公室裏,鄭寶成此刻正面向着窗外。在他身後的紅木茶幾上,一疊照片正淩亂地擺放在那裏。
沈斯就站在不遠處,而他的近旁,是正一臉得意的金城。
在那疊淩亂的照片裏,無一不是沈斯和亨宇集團董事長姚恒宇秘密接觸的畫面。
自從經歷上一次的事情以後,金城就一直觀察着沈斯的一舉一動。在經過了約一個月的調查以後,他終于在這次滋養堂的事件中找到了沈斯出賣公司的強有力證據。他想,沈斯這一次大約摸是死定了。
然而他不知道,這一切其實都在沈斯的計算中。
在經歷着半晌的沉默後,鄭寶成終于轉過身了。然而他一開口,就讓金城陷入了奔潰中——
【金城啊,你實在是太令我失望了。】
金城詫異的擡起頭來看着鄭寶成,他完全沒有想到鄭寶成竟會在看了照片之後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一時想要弄清個究竟,所以就對着鄭寶成去叫到【董事長。】
然而鄭寶成絲毫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金城,你跟了我多久?】鄭寶成反問着他。【你應該知道,像照片這種東西,只要我想有,就随時都能夠拿到。】
鄭寶成的性格向來多疑,越是證據明确調理清晰的東西,他越是會懷疑他的真實性。因為在最初,他就是靠着這樣的方式走來的。然而金城,卻一直到了此刻才發現自己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
【董事長,你要相信我,這照片上的東西都是千真萬确的。】金城趕忙辯解道。
【照片可能是真的,但事實,可能卻是相反的。】鄭寶成看了看金城,【這照片上的畫面,可能是其中的某一方找到了另一方,然後再由第三個人,拍下了這些畫面。】
他的話,使得金城陷入徹底的驚慌中。
【如果你只憑這些東西就想讓我相信的話,那你是不是也太小瞧了我鄭寶成?】
【董事長,我還有證人。】金城信誓旦旦的看着鄭寶成說道【姚恒宇的助理,可以替我證明,這段時間沈斯一直和姚恒宇保持着緊密的聯系。】
【是姚恒宇的助理可以替你作證?還是姚恒宇他本人可以替你作證?】鄭寶成的臉色開始變的陰冷起來。昨天晚上,當他驅車趕到滋養堂代表團入住的酒店時,亨宇集團的人,也恰好地在那個酒店裏宴請賓客,而他們所邀請的人,正是金城!
鄭寶成本想當晚就采取行動,然而他更加想要知道金城的目的到底是什麽。然後就在片刻前,他終于知曉了金城的目的。
【還有你昨晚,又在什麽地方?見了什麽人?】鄭寶成繼續聞到。
這一次,金城沒有說話。但是他不斷回避着的眼神已經讓鄭寶成知道,他正在努力想要編織一個借口來搪塞過去。
事實上,金城昨晚确實去了皇馬酒店。并且這一段時間也和亨宇集團董事長的助理傑克保持着緊密的聯系。昨天晚上,也是他打電話讓他去的酒店。但是他沒有想到,最後出現在那裏的人,竟然會是亨宇集團的董事長姚恒宇。
就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鄭寶成的的秘書又走了進來。她手裏拿着一份文件。這份文件,正式銀行的彙款證明。上面顯示,在不久以前,亨宇集團曾彙出過一筆巨額款項。而這筆巨款的最後去處,正式金城所使用的帳號。
鄭寶成在看了以後立馬變得勃然大怒。他将證明狠狠地丢在金城的跟前,然後質問道【這下你還有什麽好解釋的?】
金城一時不解,但當他撿起地上的文件看清上面的東西時,他忽然明白了這件事情所有的經過。他開始惡狠狠地朝着沈斯罵去——【是你!是你故意設計陷害我的!】
【金助理,你這話說反了吧。】沈斯笑了笑,【難道不是你為了自己的利益,出賣了公司。并且又想把責任推到我的身上?】
金城此刻是恨透了沈斯。但他下載要做的,時必須然後鄭寶成重新再相信她。
【董事長。】他看着鄭寶成。
鄭寶成卻閉起了眼睛,【看在你跟了我多年的情分上,你給我馬上走!】
金城不再堅持下去,他知道他此刻說什麽也是多餘。再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之前,他首先要做的,就是确保自己能夠活下去。所以很快,他就走出了辦公室。
在他走後不久,鄭寶成睜開了眼睛——
【這次的事情,你想到什麽辦法來挽救了嗎?】他向着沈斯問到。
【既然對方認為我們不夠誠意,那我們就給他們足夠的誠意。】沈斯說道。
【那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鄭寶成看着他【從現在開始,滋養堂的項目還是由你來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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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一天,沈斯重新拿回了滋養堂的合作項目。然後也就是在那一天,依婷找到了蕭凡。
高級的西式餐廳裏,依婷面向着蕭凡。在她們的中間,是服務員剛剛為她們倒好的葡萄酒。
紫紅色的液體雖然絢麗奪目,卻終究不是依婷所喜歡的顏色。但可笑的是,此刻她最需要的,卻是眼前的這杯紅酒。她仰起頭,将高腳杯的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這,已經是她喝下的第三杯葡萄酒了。
【依婷。】蕭凡叫着她的名字。她和她已坐在這裏許久,卻始終相對無言。此刻,她終于因為忍受不了這樣的氛圍而開了口【你這樣喝,會醉的。】依婷約她出來的目的,她想她已經知道了。
依婷沒有出聲,服務員很快就為她倒好了紅酒。她仔細斟酌着被紫紅色液體所浸染的酒杯,良久,她才悠悠地開口問道【什麽時候開始的?】
蕭凡低下了頭,她努力想要把對依婷的傷害降至到最低。【沒有多久。】
【沒有多久?】依婷擺弄着酒杯【那是多久?一天,一個星期?還是一個月?】
蕭凡無言以對,所以只好沉默下來。
【你那天去我們公司,就是去找他的嗎?】依婷繼續問到。
【嗯。】蕭凡點了點頭。這一次,她雖然沒有選擇沉默,卻依舊回避着依婷的眼睛。
【呵。】依婷苦笑一聲,随後就又将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蕭凡看的,甚是心疼。她想阻止,卻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為什麽要瞞我?】依婷放下酒杯,她的臉上已出現了淡淡的紅暈。【如果你一早就選擇跟我坦白,我不至于會像現在一樣難過?還是你覺得,我會破壞你和沈斯之間的關系?】
【我從來就沒有這麽想過。】蕭凡解釋道【依婷,我沒有告訴你,是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說。你和沈斯之間,畢竟有着兩年多的感情,即使你現在已經結了婚,可我依舊擔心,我和沈斯之間的事情會傷害到你。】
【怕我受到傷害?】依婷依舊苦笑着【難道你覺得像現在這個樣子,我就不會受到傷害了嗎?】
【我。】蕭凡垂下了眼眸,她的初衷雖說是不想讓依婷受到傷害,可她确實也忽略了依婷的感受。尤其到最後,還是依婷自己發現了這一切。【對不起,依婷。】她低着頭【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但是請你相信我,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你。】
【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依婷看着她,【我并沒有怪你。我只是,讨厭這種被人瞞着的感覺罷了。】
【依婷。】蕭凡擡起頭來。
依婷舉起服務員又一次為她倒好紅酒的酒杯,【我們幹一杯吧,來慶祝你和沈斯二十多年後的重逢!】她的眼眶早已變得通紅,心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開始變得揪心的疼痛起來。她想,她再也不能在沈斯心中保持那麽美好的形象了。她冒充蕭凡待在他身邊的事情,他沈斯,現在應該已經全部知道了吧。
【那件事情,】她那隐藏在心中可憐而又可笑的心思,被蕭凡輕而易舉的就給看了出來。【沈斯并不知道。】蕭凡看着她【我沒有跟他說過,也從沒有想過要去跟他說。你放心,你永遠都會是沈斯記憶中的那個小女孩。】
☆、那個晚上
落日黃昏,平靜了多日的天空,又突變地陰沉起來。
蕭凡獨自走在街頭。在那之後,她便告別了依婷。
猛烈地風胡亂地撥弄着她深褐色的長卷發,她一個人,就這樣靜靜地行走在天與地的中間。心裏,像是被無數的事積壓着,沉甸甸的,很不好受。
她靜靜地走着,直到響起的手機鈴聲,徹底的将她從那些事情中拉回神來——
她低下頭,只見手機屏幕上正跳動着蕭重明的來電。她抿了抿嘴,然後在又一次起風的時候接起了電話——
【是我。】電話那頭的人說道【我明天要去澳洲參加一個學術會。你今天,回家來吃晚飯吧。】
那一個傍晚,蕭凡沒有拒絕蕭重明的要求。她在夜色徹底拉開帷幕時,推開了她久違的家門。
【來了。】蕭重明拿下眼鏡,從沙發上站起身來說道【正好,李嫂她剛把飯菜給做好。你趕緊去洗洗手,我今天可是讓李嫂專門準備了你喜歡吃的菜。】
蕭凡沒有做聲,但她之後的動作,卻是實實在在的照着蕭重明的話去坐了。
正如蕭重明所說,今天的菜肴,基本全是按照了蕭凡喜歡的口味.糖醋排骨,可樂雞翅,松鼠桂魚...每一樣,都是蕭凡極其愛吃的。
她看着這些菜肴,一時竟有一種無言的感動湧上心頭。
她記得,上一次跟父親這樣坐在一起吃飯是在兩年多前。
那個時候,李啓陽的血剛染紅了上海城的道路;那個時候,她還怨極了鄭氏,恨極了沈斯。
葉子琪走了過來,她看了看蕭凡,帶着幾分的不自在。
這一次,蕭凡沒有對她進行任何的攻擊。
【好了,開飯吧。】蕭重明坐了下來,他對着一旁的蕭凡和葉子琪說到。
蕭凡拿起了碗筷,葉子琪也拿起了碗筷。很快,三個人就在這還算和諧的氣氛下吃起了晚餐來。
時間就這樣靜靜地流逝起來,在大約摸過了五分鐘的時間後,蕭重明突然停下了筷子看向了蕭凡——
【我聽子琪說,前段時間她把林市長的兒子林彥澤介紹了給你。怎麽樣,你覺得你跟他還算聊得來嗎?】蕭重明問到。
蕭凡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她一時把目光對向了葉子琪。此刻,她正一臉蒼白的望着她。
蕭凡忽然就明白了過來。只是她并不明白,葉子琪,為什麽要向父親撒這樣的謊?她懷揣着自己的疑惑,卻又在一定程度上和葉子琪站在了相同的戰線上。
【還可以吧。】她沒有去看蕭重明的眼睛。并且在說這話的時候,她還用假裝夾菜的樣子,來掩飾自己內心的慌亂。
【覺得可以就好。】蕭重明笑着點了點頭。
葉子琪這才松了一口氣,她舀起一勺湯來,然後努力使得自己的臉色看起來正常些。
【林彥澤那孩子,我見過幾次,确實算得上是儀表堂堂,并且還很有禮貌。】蕭重明忍不住誇贊道【最主要的,是他還畢業于東京大學的醫學系。這對我來說,絕對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爸。】蕭凡不想在聽他說下去,她的心裏已經有了沈斯,其他的再好,那也與她無關。【我們可不可以先不談這個?】
蕭重明只當她是難為情,就也沒有再堅持下去。反正,只要她肯離開沈斯,那對他來說就已經足夠了。【好好好。】蕭重明點了點頭【我們暫時不說這個。不過,希望等我從澳洲回來以後,就能聽見你們的好消息。】
蕭凡的指尖,在蕭重明不注意到的時候輕輕顫了顫。但她不做聲色。【你這次去澳洲,要多久。】
【半年左右。】蕭重明回答道【這次的學術會,彙集了世界各地頂級的醫學家。所以這次所要用到的時間,也要比以往都來的久一些。】
蕭凡聽着蕭重明說完了所有的話,她一時沒有出聲。直到些許的沉思後,她才擡起頭來對着蕭重明說道【你在那邊,記得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那個晚上,蕭重明因為蕭凡的這一句話而露出了笑顏。
那個晚上,許芳卻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拉長着臉。
已過七點,依婷還沒有回家。餐桌上的飯菜早已沒有了溫度,而依婷的電話,也始終處于無人接聽的狀态。
鄭讓放下剛剛挂斷的電話,他的臉色遠要比許芳看起來嚴肅的多。
【還沒有打通她電話?】許芳問。
鄭讓不做聲,但他臉上的神情早已說明了一切。
【這都什麽時候了?】許芳看了看挂在牆壁上的歐式時鐘,【不回家吃飯也不知道打個電話說一聲?這種出生卑微又不懂禮教的女人,我真是一開始就不該同意她嫁到我們家來。】
【媽。】鄭讓叫到。他對于許芳剛剛說的那番話,很是反感。
【阿讓。】許芳卻絲毫沒有注意到他臉上的不悅,【我問你,你打算什麽時候跟這個劉依婷離婚?你當初,是為了打擊沈斯才跟她結的婚。那你現在的目的已經達成了,你跟劉依婷的關系,是不是也該結束了。而且沈斯,也沒有因為這件事情而一蹶不振。】
鄭讓的眉宇之間變得愈發的緊促了,他心中懊惱了無數次的事情,就這樣被許芳給捅破了出來。他深呼吸,卻也不想跟母親多做口舌之争。他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站起了身來。
【你去哪?】許芳問到。
【我去找她。】鄭讓回答道。
【你晚飯還沒有吃呢。】許芳心疼的阻止到。
【我不餓。】鄭讓看也不看她【你如果餓了,就自己吃吧。】
話落,鄭讓便頭也不回的走出門去。
位于市中心最高級的西式餐廳裏,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侍者又一次為依婷打開了一瓶濃烈的葡萄酒。這已經,是依婷喝下的第三瓶紅酒了。
蕭凡走後,她就一直坐在這裏。一個人,靜靜地,卻也瘋狂地,接收着這來自于酒精的麻痹。她以為,這樣會讓自己好受一點。可是不想,她的心卻因為這酒精的加劇,而從最初的愧疚,變成了孤獨,最後,又成了絕望。
她開始對這個世界感到絕望;她開始對自己的人生感到絕望;她開始對着眼前的一切又一切感到絕望。
所以,她開始拼命的用酒精來灌醉着自己。然而,她越是這樣,她的思緒就越是清晰。
餐廳的大門被推了開來。鄭讓站在門口,他在打聽到依婷的行蹤後便匆匆趕到了這兒。
身着正裝的侍者剛想問他有什麽需要時,他就已經向着依婷的方向走去了。
他走近她的身邊,卻發現她的臉頰早已變得通紅。他看了看她跟前的桌面,然後一把奪過了她手中正拿着的紅酒杯。
依婷擡起頭來,她有些意外于鄭讓的出現。但她此刻更加在意的,顯然是鄭讓手中的酒杯。【是你啊。】她的目光有些渙散【你拿我的酒杯做什麽?快還我。】她話落,就伸過手去想奪回鄭讓手中的酒杯。
【你在做什麽?】鄭讓卻将酒杯放的距離她更遠一些,然後沉聲問到。
【做什麽?】依婷看着他,【你看不出來嗎?我在喝酒啊!】
【為什麽要喝酒?】鄭讓繼續問到。他此刻瞳孔裏所有的聚焦,都落在了依婷的身上。
【什麽為什麽?喝酒難道還要有什麽原因嗎?】依婷眼看着自己不能夠奪回酒杯,索性就将桌上的整瓶紅酒一下子拿了起來。只是她剛拿到手裏,鄭讓就又一把奪了過去。
【我問你為什麽要喝酒?】鄭讓繼續問到。
【為什麽?】依婷看着自己落空的手,【當然是因為不開心啊!】她擡起頭來看着鄭讓【你難道看不出來嗎?我,不開心!很不開心!】她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然後大聲說道。
鄭讓一時不語。然而依婷似乎也不想聽她說些什麽,她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哦不對不對。不是不開心,是自從認識你以來,我就沒有開心過。】
她的話,字字句句都落在了鄭讓的心頭上。鄭讓屏住了呼吸,他知道依婷的話還沒有結束。
【不過像你這種人,又怎麽會知道這些呢?】依婷看着鄭讓【像你這種人,根本就不會去在乎別人的感受!】
【依婷。】鄭讓被她的話傷了心。
【怎麽?你生氣了?】依婷又一次擡起頭來,她看着鄭讓沉默着的臉色忽然有些害怕。【那我跟你道歉,請你不要生氣。】她将手搭在鄭讓的身上【我跟你道歉,請你不要生氣,然後放了我好嗎?】
她開始懇切的望着鄭讓說道【你不是說,你跟我結婚,只是為了打擊沈斯嗎?那他現在身邊的人不是我了,你是不是也可以放我走了?】
她的每一句話,都讓鄭讓心裏難受極了。然而,她的話還沒有就此結束。
【我現在對你來說,已經沒有任何的作用了。所以請你放過我好不好?就當我求你,求你放我自由好不好?】這些話,放在平時依婷是絕對不敢說的。但是現在,酒精已麻痹了她所有的理智。所以此刻,不管是能說的不能說的,她都要一次性說個夠。【你知道每天晚上都要睡在一個自己不愛的人身邊,這種感覺有多難受嗎?!】
鄭讓的瞳孔,徹底失去了顏色。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這種渾身無力的感覺。
【依婷。】他叫着她的名字。
【怎麽?你不答應?】依婷看着他,然後突然地笑出聲來【你看我,差點就忘了你上次說喜歡我來着?你是這麽說過的吧?要我重新接受你來着?】
鄭讓不做聲。
【可是你憑什麽喜歡我?又憑什麽讓我接受你呢?】依婷收起了臉上的笑【你忘了你是怎麽對我的嗎?沒有你,現在陪在沈斯身邊的人還是我!】她大聲斥責到。
【你果然,還是忘不了他。】鄭讓早該知道,她這般的失魂落魄,只可能是為了他!
【忘?怎麽忘?】依婷反問着鄭讓【他是我的夢啊!可是你,】她手指着鄭讓,然後情緒也開始變得激動起來【卻毀了我的夢!】
酒精所帶來的最後後果,就是意識上的越加模糊。依婷已漸漸看不清鄭讓的臉頰,她甚至無法再支撐自己站着的身體。她開始慢慢向着一旁倒去。
但即使如此,鄭讓還是清楚的聽到了她昏迷前的最後一句話——
【鄭讓,我恨你!】
這句原本輕微到可以不讓鄭讓聽到的話,卻最終因為緊靠在鄭讓懷裏的關系而讓他清楚的聽到了。
鄭讓抱着她,抱着她差點倒地的身子,一時,心如刀絞。
夜幕,開始陷入安靜。然而這一夜,注定要成為很多人的無眠夜。
蕭凡回到沈斯公寓的時候,沈斯恰巧從書房裏走了出來。
【你回來了。】沈斯看着她說到。
蕭凡點了點頭。
【怎麽樣?晚餐吃的還算愉快吧?】沈斯問到。他隐約能從蕭凡落魄的神情上猜到些什麽。只是他不知道,此刻讓蕭凡心裏難受的原因,只是因為她剛剛撒了一個謊。一個,欺騙了她至親,并且很快就會被拆穿的謊。
她蕭凡,實在是厭惡透了這種感覺。
沈斯看着她不做聲,就也跟着沉默了下來。只是他沒有想到,後一秒,蕭凡就走過去緊緊抱住了他。
她靠在他的懷裏,然後将臉輕埋在他的胸膛之上。
此刻,唯有用這樣子的方式,才能讓蕭凡心裏稍稍舒适些。
【發生什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