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璀璨
最後還是簡博文不放心，本來忙着藝術展的他非抽了一天時間出來親自陪着簡藍飛到劇組去報了到，又看着她在酒店裏安頓下來，還觀摩了一天劇組拍戲的情景，這才勉強把心放回肚子裏在自己女兒明顯不想他跟着的意願下打道回府了。
簡藍的戲份在她入組後第三天正式開拍，第一場戲就是她和其他幾個學生演員的群戲，劇情是幾個平日裏玩得好的小夥伴湊在一起聊天，聊着聊着話題就扯到了大人那裏，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最後險些不歡而散。
孩子們在演的時候，張導就坐在監視器後面一直緊緊盯着，汪璇不知什麽時候也走了過來在旁邊站着。
張導看着看着，眉頭漸漸擰了起來，似乎在琢磨和拿捏什麽，頓了頓，拿起對講機說：“鏡頭推張萌。”
張萌，就是簡藍所飾演的角色名。
汪璇看了眼張導，又看向了監視器裏的那張正在被特寫微表情的臉，微微彎了彎唇角，轉身走開了。
因為大家都是第一次拍戲，這又是第一場，所以在基本上每個人都很緊張又沒什麽經驗的情況下，群戲的效果就非常容易受影響，這場戲不出意外地NG了好幾次。
對這種情況簡藍還是比較有見識的，這要換了個脾氣爆的導演分分鐘會開罵，不過張導算很耐心的，最後只表示：休息一會兒再繼續，沒入戲的盡快調整狀态，沒記好詞的也趕緊趁着這段空隙再背背臺詞。
不過簡藍的心态對比剛開鏡的時候倒是平和了許多，因為她只被叫過一次cut，她把這自動理解為自己表現得不差，畢竟這世上就沒有沒被叫過cut的演員，所以她作為新人的緊張感也就慢慢消除了。
但她向來定了目标做事就會很積極，所以這段休息的空隙她也沒浪費，自己坐在一邊看劇本。
小芳走過來遞了杯冒着熱氣的柚子茶給她，說是汪璇讓拿來的。
她有些意外，但還是立刻道謝接過，然後朝着汪璇所在的方向望過去，視線相撞，簡藍笑着算表了個謝意。
張導在休息間隙也幾乎挨個花時間指導了下，輪到簡藍時，她頓了頓，只幹脆地說了句：“不要自己演自己的，注意鏡頭機位。”
簡藍老實應了一聲。
這場戲到午飯前終于順利拍完了，為了培養劇中的革丨命友情，張導讓幾個子輩角色的演員每天三餐都要一起吃，簡藍揣着一顆熟女心和混圈多年的淡定心混在中間，聽着別人聊青春聊帥哥聊明星，總覺得自己現在好像還沒聽到導演喊“cut”似的。
演戲真累啊！她心裏如是想，只好調整心态告訴自己這是在體驗生活，要裝嫩可不是那麽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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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她就立刻溜達到了汪璇身邊，把随餐給的蘋果回贈了出去：“汪阿姨，謝謝你的柚子茶。”
汪璇見狀，笑道：“這點東西還禮尚往來呢？你自己吃吧，阿姨有。”又看了看她，“藍藍，坐吧，咱們‘母女兩’說會話。”
簡藍乍然聽她這麽一說，還是有些別扭，不過她很快就調整好笑着應了聲，從善如流地在旁邊坐了下來。
“我讓你練的臺詞練了嗎？”汪璇問。
簡藍點頭：“每天都練。”
汪璇就笑了：“嗯，聽得出來。”但又道，“你知道剛才張導對你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嗎？”
簡藍想了想：“是提醒我注意對手的節奏，還有站位不要擋了鏡頭吧？”
“你不是擋鏡頭，是在下意識地躲鏡頭。”汪璇說，“你演得再好，別人看不到，不是白費事嗎？”
簡藍原先就是圈內人，一聽這點撥立刻就了然了，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我還真沒注意。”
歸根結底還是三個字：不習慣。畢竟她從前一直都是扮演的把別人推到鏡頭前的幕後角色，看來她的确需要有事沒事多和鏡頭培養下感情。
汪璇見她這個樣子倒是笑得更溫和了些，看了眼前方正在準備下午場景的導演，輕聲道：“用心些，如果我沒猜錯，張導打算給你更多的表現機會。”
簡藍心頭一喜，正要說話，小芳遞了手機過來：“璇姐，樂樂的電話。”
一聽這個名字，汪璇整張臉的柔和了下來，不同于和簡藍說話時的溫和，她此刻的柔和是真正散發着母性溫柔的，毫無保留。
簡藍看在眼裏，有些驚訝。按照前世的記憶，汪璇和她的女兒也會因為這場離婚大戰而疏遠，據說母女兩後來多年都不聯系，但此刻這個時段這個情景似乎……看起來不大像？
她就稍微聽了那麽一耳朵汪璇說的話。
好像是她女兒樂樂去參加了冬令營，正在和她彙報見聞，說到最後汪璇還說讓她定了回程的飛機後告訴自己時間，她好去接對方。
簡藍很是訝然。
汪璇收了電話後，轉過來眼睛裏都含着笑，這和簡藍記憶裏的那位大咖越發不一樣了。
“對了，藍藍，”她說，“拍完這部戲後我打算回母校去教書，到時候你有什麽可以聯系我。”
汪璇的母校……簡藍一個激靈，戲劇學院？！
等等，她要回去教書？那就是說她不打算走演員這條路了？那她後來的人生豈不是全變了？！
“您要回去做老師？”簡藍脫口道，“那你不拍電影啦？”
汪璇有些意外她的反應，不覺一怔，才回神笑道：“其實我這個人本來就比較喜歡平和一些的生活，喜歡表演也有很多種方式，不一定非要親自上場，以後我教了得意門生出來也很好啊。”
簡藍瞬間就明白了，她這一世做了不同的選擇——汪璇要了女兒的撫養權，并決定将之放在第一位。
簡藍沉默了良久。
她想起了前世的汪璇，那雙眼睛裏的神情和此刻的汪璇是那麽不同，好像突然間就明白了什麽。
“藍藍，”汪璇忽然輕輕拉過了她的手，“其實阿姨要謝謝你，如果不是因為遇見了你，我可能……不會想明白。所以你要加油哦，等你考上戲劇學院，沒準你就是我學生了呢。”
簡藍心頭一軟，笑着點頭：“好！”
***
不出汪璇所料，随着拍攝的推進，簡藍發現自己的戲份好像漸漸多了起來，原本預計只有十來天的戲份，最後一共拍了二十幾天，險些就要在開學的時候請假了。
殺青的時候她不免松了口氣，還好這個時候的電視劇普遍不怎麽長，節奏相當良心。
如此一直忙到開學前一晚她才終于舒舒服服地坐在了自家的卧室裏，打開電腦随手挂了Q，開始整理資料。
過了會兒，右下角許言的薩摩耶頭像開始跳了起來。
——言之鑿鑿：“藍姐，回家了？”
簡藍：“嗯，解放了！”
言之鑿鑿：“拍的順利嗎？”
說到這個簡藍還是很興奮的：“很順利，到時候電視劇開播了記得給你藍姐捧個場哦（捂嘴笑）。”
言之鑿鑿：“一定。”過了會兒，又發過來一句，“對了，不如明天一起出來玩兒吧？我把深哥也叫上。”
簡藍一頓，敲字回：“不了吧，我覺得他可能不太想見到我。”
那邊很快回複過來：“為什麽這麽說？”
簡藍苦笑：“紀川哥的事你沒聽說嗎？”
言之鑿鑿沉默了片刻，回道：“聽說了，那是意外，誰都不想發生。沒有人怪你。”
簡藍默然：“人家大度，不代表自己就該沒心沒肺。怎麽說事情也是因我而起，換了誰看見我也會覺得不舒服吧……”
“你胡說什麽？！”
對面陡然丢過來的五個字讓簡藍突地一怔。
但許言似乎覺得這五個字還不足以表達自己的憤怒，又跟着丢了一句：“那你就躲一輩子吧！”
簡藍還沒回過神，那只吐着舌頭的薩摩耶犬頭像就暗了。
“……至于這麽大脾氣嗎，”她滿頭黑線，“你藍姐我還紮着心呢。”
此時，屏幕的另一頭，許言正一邊用毛巾揉着自己濕噠噠的頭發一邊用筆記本在看電影。
感覺到身邊人起身走開，他偏頭看了一眼：“诶？你怎麽下了？她不是才剛上線嗎？”
許念深一言不發地在收拾準備回校的衣服。
許言看着不對勁：“藍姐說什麽了？”
他不提還好，一提，許念深心裏的火氣就直往天靈上沖。
他忽地把手裏剛拿起來的襯衫狠狠往床上一摔：“遇到事情就跑，真他媽沒出息！”
許言愣了愣，然後，感覺發現了新大陸。
他從來沒見過少年老成的許念深發脾氣，更沒有見過他對哪個女的有這麽大氣性，他一直以為許念深對人所表現出來最大的厭惡就是連正眼都不多看一眼——比如那個叫尹喬的。
“深哥，你在罵藍姐呢？”他小心翼翼地探究。
許念深不說話，站在那兒深呼吸了幾口氣，然後轉身在床邊坐了下來，神情中有幾分氣悶，還隐隐有幾分悵然。
“那我這個Q號你還要嗎？”許言比較實際地想到了自己拿賬號和他交換的限量模型。
許念深默然須臾，淡淡回了句：“我用着順手。”
哦，那就是還要了。許言了然地想，問他：“其實你用我的名義和她說話，不就是因為知道她不願意理你嗎？那你還生什麽氣？她又不知道你們沒怪她。”
他擡眸，望着電腦屏幕上還沒有關掉的兩個好友列表靜靜出了會兒神，左邊是“許念”，右邊是“言之鑿鑿”。
在“許念”的好友列表裏，簡藍的賬號“天藍色”的頭像是灰的；而在“言之鑿鑿”的好友列表裏，她的頭像依然還好端端的亮着。
他不是生氣，也明白她的想法，他只是覺得……很遺憾。
或許，就這麽慢慢疏遠，然後再也不見？
***
轉眼又是大半年過去，在簡藍剛剛結束了二年級暑假升入高三後，電視劇《璀璨》經過了幾個月的後期制作和電視臺排期，終于登陸衛視開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