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30

盧爾特夫人知道她這個兒媳戴的藍寶石肯定是無燒的, 連大帶小一共24顆, 這個姓蘇的女人竟能把這麽一串項鏈輕易送人,不用說她肯定還有別的珍藏。想到這裏, 她的心髒略微有些牽痛, 是對現在生活的不甘,她什麽時候輸給過別人?不過為了這個賭氣也太不值得, 她想起自己的首飾盒裏有一枚紅寶石胸針,她丈夫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她當初還因為寶石是燒過的,頗不滿意,明早送給甄繁也無不可, 反正她沒見過什麽好東西,也分不出有燒無燒。這個她當初不太瞧上眼的東西, 如今要送給甄繁,她倒有些心疼了。

她心裏這麽盤算, 面上仍是微笑, “這樣的東西,甄小姐戴上倒漂亮,真是難得。其實首飾最重要的是适合, 甄小姐戴水晶或許會更漂亮些。”

甄繁本來在這個老美人面前是很有些自慚形穢的, 她有一種極富侵略性的美, 後來這美雖然被歲月磨平了不少, 但在氣勢上卻有增無減。甄繁曾在一些雜志上見過她, 那時她只看臉, 便想果然是簡居寧的母親。

不過真接觸了,甄繁發現簡居寧是他母親的進化版本。同樣是表面客氣,心裏無視甚至蔑視,簡居寧周到得你根本發現不了,但他媽每一個表情都在宣告“我比你高級”。

甄繁的那股子自卑也被憤怒給壓制住了。還她配水晶得宜,言下之意就是她配不上寶石這種貴重的玩意兒。就算對她不滿,何必把話說那樣難聽。甄繁是那種別人敬她民教育了幾年,她脾氣收斂多了,但好脾氣是在網上,擱網下她時常摟不住火。

“顧阿姨,您可真美,一點都不像五十多歲的女人。還有,我已經結婚了,您還是直接叫我甄繁吧。”

盧爾特夫人的臉立馬僵住,她告訴甄繁不要叫她什麽顧阿姨,之後便說了一句法文,其實音譯過來就是盧爾特夫人,她知道甄繁肯定不會法語。如果甄繁再問起來,她就要對她不會法語表示詫異,然後再把盧爾特這一姓氏悠久的歷史陳述一番。

沒料想甄繁一點兒沒有為不會法語難為情的樣子。

甄繁朝她微笑,“抱歉,我習慣和中國人講中國話,您剛才說得我不沒太清楚,能麻煩你重複一遍嗎?顧阿姨。”

盧爾特夫人忍着不耐笑道,“你随便叫什麽都可以。”她心想甄繁可真是沒教養,兒子怎麽找了這麽一個人,這麽想着,她連那顆燒過的紅寶石胸針都不想給甄繁了。

簡居寧看着這兩個女人你來我往,頗有一種看熱鬧的心情。他母親對年齡很敏感,早前當着衆人的面,他叫她媽媽,她便會不高興,因為暴露了她的年齡。甄繁這是戳了她的死穴。

飯間,甄繁享受着她沖動的成果,在簡居寧母親的眼裏,她不僅是空氣,還是極為稀薄的那一種,與在簡居寧父親家受到的待遇截然不同。這位中年美婦一招一式跟在話劇舞臺上似的,有一種程式化的美感,偶爾說兩句話也是同簡居寧探讨明天的沙龍。

“明天索钰也會來,她電影票房好像已經過了五億。一個長得美又有才華的女孩子多麽難得。”

甄繁知道這是故意在捧一踩一,借索钰來打壓她,她想這位貴夫人的手段也不過如此,心眼兒可能比自己還小,可她也不能為了回擊她去說索钰的不是。她的胃口立刻失了大半,又怕簡居寧他媽恥笑她的餐桌禮儀,吃飯時,她一直收束着胃口,顯得很拘謹。

簡居寧很有眼力地給她布菜,這一定程度上緩解了甄繁的尴尬。

“端陽,明天家裏有朋友來做客,你作為女主人不出現總不太合适,明天得辛苦你作陪了。”說罷他又沖另一邊說道,“媽,客人的單子您跟端陽交待一下,明天她認錯人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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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爾 特夫人被這聲女主人刺痛了,甄繁要是這家的女主人,她算什麽?都是她的朋友,甄繁來湊個什麽熱鬧。

不過她說得還是很客氣,“是我的一些老朋友,甄繁未必願意認識。不過甄繁如果想認識的話,我也可以幫她引薦一下。”

簡居寧知道母親是在找回自己的主動權,畢竟是自己的母親,也不能太與她為難。

飯後,簡居寧帶甄繁在院子裏轉,剛入秋,晚間有涼風拂過,簡居寧把外套披到她身上。

甄繁對盧爾特夫人極其不滿,不過任何情況下都不好去诋毀別人的母親,“你母親這麽好看,是不是你看別的女人都有一種不過如此的感覺?”

“直到我十歲之前,我一直覺得她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的。”

“現在呢?”

“我的字典裏早就沒有‘最’這個字了。”

“你現在哪種女人都能欣賞吧,挺兼容并蓄的啊。”甄繁說完便意識到自己醋意明顯了,這人就怕她這副正宮樣子,于是連忙轉換話題,“我是不是應該給顧阿姨準備一份見面禮,你看準備什麽合适?”

“我準備了一個翡翠镯子,明天你送給她吧。”

甄繁進了最裏面的院子,簡居寧領她進了書房,書房大概有四十多平的樣子,三排書櫃一直延伸到屋頂。一進門的書櫃裏排滿了燙金書殼的外文書,作為一個鑽到錢眼裏的人,甄繁第一反應就是這些書很貴吧,她上學時很少買書,都是從圖書館借書,如果需要長期持有,便拿着借來的書去複印部複印,書房這種東西是屬于有錢人的。

就算後來她有了一些錢,她也沒怎麽買過紙質書。

“這些書你都看了嗎?”

“你猜?”簡居寧沖她笑,“我都看過,你信嗎?”

“這有什麽不信的?”

“看過和看完是兩種概念。這裏的書我只有十分之一從頭看到尾,剩下的三分之一只看到了開頭序言和結尾,再剩下的我只翻過目錄,對于那些我只看過目錄的書,我也不會否認我看過,屬于不好讀書,也不求甚解的人,除了我想看的書,大部分的書只翻翻目錄,不過你知道大部分人都是這樣,包括那些所謂的文化人,所以有時候就會出現兩個人就一本他們沒怎麽看過的書争論得面紅耳赤的情景。”

甄繁發現簡居寧難得誠實,倒不好意思接話了,只聽他繼續說道,“明天來的這些人,他們大多數都是和我一樣,滔滔不絕談論的書,可能只翻過目錄,看過《紐約時報》的書評而已,未必有多麽艱深的研究。至于他們的觀點,如果你看書夠多的話,便會發現那完全不是他們自己的獨創。當然,你最好也不要戳破他們,你只需要睜着你那雙眼睛一直看着他們就好了,或者你把眼睛稍稍斜過去,再向上擡高一點,其實你長了一雙适合表現不屑的眼睛,你這種眼神如果堅持兩分鐘,他們的底氣就會完全喪失。”

甄繁發現簡居寧此時看她的眼神摻雜了一些**,于是她微微仰起頭,睜着一雙眼睛死命看她,可他的吻始終沒有落下來,甄繁堅持了三十秒終于垂下頭來,她指着書桌旁的一只半坡風格的大花盆說道,“你這裏還有昙花,什麽時候會開花啊?”

“今年八月份已經開過了。”

甄繁告訴自己,她一定要堅持,總要在這個院子裏看過一次昙花。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敲門,簡居寧去開門,回頭他把一盅燕窩蓮子羹放在書桌上,又挪了挪椅子,“坐這兒吃吧。”

“可剛才不是才吃過飯嗎?”

“你不是怎麽都吃不胖麽?何必收束胃口,下次別這樣了,我媽還得在這兒住一陣子,如果你總是這個樣子,我還得天天給你加餐,廚師也很麻煩。”

“其實我沒有……”

“對,你 沒有,趕快吃吧。”

甄繁埋頭拿着勺子吃,她想,這次纏上他不放,可不能怪她,誰叫他明明心裏只有三分情,表現出來卻有十分呢。她得把他圈住,不能讓他再去禍害別的女孩子了。

簡居寧拿出一張黑膠唱片放在唱機裏,是《游園驚夢》。

屋裏點着一只羊角燈,燭火透過薄薄的燈壁露出來……甄繁本以為他喜歡傳統文化是拿來騙錢的,沒想到他真喜歡上了。這個人腦子太活泛了,不像她一根筋,感情上也勢必如此。她放棄深想這樁事,繼續吃她的燕窩蓮子羹。

唱機唱到“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時,甄繁覺得這是個很适合偷情……不,很适合**的氛圍。

如果簡居寧來勾引她,她肯定就範。

可簡居寧就坐在對面翻書,根本不看她。

“你吃完了,就回房休息吧。”

“我想看會兒書再回去。”

可直到那個黑匣子裏唱起“和你把領扣兒松,衣帶寬袖梢兒揾着牙兒沾也。則待你忍耐溫存一晌眠。”時,簡居寧還是沒有任何表示。

甄繁陷入了短暫的挫敗,這次總不能她再主動吧。他倆要是貨真價實的夫妻,誰主動都無所謂,可不是。如果她這次主動而沒成功的話,這戲就徹底唱不下去了。

她試探着問,“我回去睡了?”在得到了肯定的答複後,甄繁不甘心地說道,“用不用給你放洗澡水?”

“你早點兒睡吧,不用管了。你先湊合一個晚上,明天我給你換另一張床。”

“好,那你也早點兒休息。”她語氣種帶着一絲忿恨,可當簡居寧擡頭看她的時候,她又換上了一副純良無辜的面孔。

躺在床上,甄繁翻過來倒過去地回顧簡居寧的每個眼神,她想他未必對自己沒意思,只是他怕她一主動,她就會賴上他,所以裝得跟柳下惠似的。

為了制止自己深想下去,甄繁開始翻微博。

熱門評論裏某面相大師的評論十分顯眼。

【看相大師】:我之前說甄繁的面相難嫁豪門,但沒有說絕對不可能。不過沒有嫁豪門的命,卻享受了豪門的福,其他的運氣肯定會有折損。這次走的也是偏門,不是正道,勢必是奉子成婚。從面相看兩人的子女宮都十分飽滿,甄繁的人中紋路清晰無雜紋,我看頭胎是男孩的概率比較大,大家猜是男是女。

甄繁本想再送這位大師一個轉評贊大禮包的,不過看底下的評論都在罵他馬後炮蹭熱度,她那口氣也就舒展起來。

【奧斯卡最佳編劇真煩】始終走在黑她的最前線:繁繁,你和簡少爺何時辦婚禮呢?請回答我!到時我願意給你出一塊錢的份子錢。

評論裏除了仍質疑她和簡居寧不配的,還多了一個廣大的群體,就是讓她出書出攻略的。索钰嫁給簡居寧是正常,她嫁給簡居寧就叫勵志。

甄繁從中發現了新的商機,她靠着寫《高嫁指南》之類的圖書也能發家致富。或者她還可以搞個婚前培訓班,單憑她是簡居寧的太太,她便能拉到投資,也不愁招不到人。

如果她真這樣做,她這輩子就和簡居寧徹底綁定在了一起,不過這種綁定的方式太沒有格調。

随着網友更新換代,她的黑歷史也會被健忘,過不了幾年,她沒準也能成為簡居寧他媽那樣的人,頂着簡夫人的頭銜四處行走。

簡居寧他媽那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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