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算賬
深夜,京城多數街巷已歸于寂靜,唯有慶元巷一帶,人聲鼎沸,燈火通明。
這是京城有名的煙花地,彙集着大小幾十處青樓,其中,尤以巷子深處的燕春樓最為有名。
子時過半,有幾人出現在燕春樓前。
大致打量了一下門面,為首的公子問道:“查清楚了?”
身邊随從立刻回道,“人正在裏面。”
公子點頭,淡聲道:“那就別浪費時間,認準人,往死裏揍。”
“是。”立刻有三四個人應聲,而後朝那大門走去。
這幾人打扮氣度都不差,才稍稍靠進,立時有老鸨上前笑臉迎客。
那陣陣撲來的脂粉酒肉氣混在一處,濃的嗆人,墨衣公子皺了皺眉,轉身去到暗處的馬車裏等待。
不多時,燕春樓中即傳來打鬥聲,一時間碗碟破碎聲,女人的驚呼聲同時傳來,漸漸地,已有人陸續匆忙離開。
約莫兩盞茶的功夫過後,嘈亂聲漸熄,車外有人提醒,“爺,差不多了,您要不要進去看看?”
車內傳來一聲輕笑,“當然得看看,否則他怎麽知道是被誰揍的?”
接着車簾被挑開,墨衣的公子邁下車來,悠然朝那樓中行去。
燕春樓的大廳中央,衣衫不整的義寧王賀彥被人牢牢踩在地上,鼻青臉腫,嘴角滲血,動彈不得,他随行的仆從們早已被打翻在地,昏迷不醒。
驚魂未定的衆人被隔在四周,自打燕春樓開門營業,幾十年來這是頭一次,人進來不分青紅皂白就開打,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彼時還在同花魁尋歡的義寧王。
幾個人的功夫都十分了得,根本沒費多少力氣,就把正守在門外的仆從們給從樓上扔了下來。緊接着踢門而近,将義寧王從床上揪起,一路拖到樓下大廳中央,又是一頓暴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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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此情景,花容失色的老鸨聲嘶力竭的大喊,“你們瘋了,這可是堂堂義寧王……”
“義寧王?打的就是他!”
一道聲音傳來,衆人扭頭望去,正看見一位翩翩公子悠然踏進來。見到那張俊朗無比的臉,在場許多人都覺得似乎在哪裏見過他,卻都是一時叫不出他的名字。
不過不用問,也都知道這是主子來了,被吓懵的人們眼睜睜的看着墨衣青年走進,來至大廳中央躺着的義寧王跟前,俯身道:“許久未見,義寧王一向都好?
狼狽不堪的義寧王聽見這個聲音,眼睛驀地睜大,似是辨出了眼前人是誰。
他虛弱道:“你,你,居然是你?”
青年一笑,“正是本公子。”
地上的人滿腹疑問,“我與你,無冤無仇……”
青年如玉的面上浮着笑,離他更近一點,這才道:“無冤無仇?看來閣下并不知,你我之間還有一筆賬,尚未算清……”他目光忽然變得冷峻,沉聲道:“我的人你也敢動?徐樊治不了你,本公子有的是辦法。倘若不信,你大可試試,保管叫你活着出不了京城。”
他的聲音極低,四周衆人并能未聽清,然他話中徐樊的名字,卻清清楚楚的落進了義寧王的耳朵。這位欠下無數筆風流帳的郡王爺稍稍一愣,終于弄懂,對方是為誰而來。
滲血的嘴角微微彎起,已是連**都費勁的義寧王露出一絲諷刺的笑,輕佻道:“不過就是個小寡婦,也值得你堂堂世子大動幹戈……”
話未說完,只聽“咔嚓”一聲,似是骨骼碎裂,方才那張說話的嘴便再也合不上了。青年将手收回,立直身子朝四周一掃,尋到一個跑堂模樣的人,冷聲吩咐道:“義寧王傷的這樣嚴重,還不趕快将他送回府醫治?”
跑堂呆呆的點頭應了一聲,青年甩了甩袖,負手離開,随從們也趕忙跟上。
須臾,雅靜的堂內終于有人出聲,一個女子驚呼道:“世,世子!他,他是肅王府的世子!”
一屋子這才人恍然,忙把目光投向門外,然那一行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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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義寧王傷重的消息傳遍了京城。
堂堂尊貴的郡王爺,本就不該涉足煙花柳巷,因此義寧王府上奏時只稱,前夜義寧王外出訪友後晚歸,遭到了悍匪打劫,因并未帶府兵,寡不敵衆,導致其身受重傷,幾個随從更為護主而死。
皇帝驚怒。他的腳下,咫尺京郊,居然能發生這等惡事,照輩分來說,義寧王賀彥還是他的堂叔,若不表态,他在臣子面前還有何君威可言?
于是天子當朝發下聖旨,命刑部及京兆府即日起上山剿匪。然那只是義寧王府為全主子的面編出來的瞎話,京城附近哪有什麽山匪,最近的山匪恐怕都要追到八百裏以外了,接到旨意的刑部官員及京兆府尹也是一臉愁容,只得硬着頭皮整合兵士上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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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時候,這個消息終于傳到了深宅大院中。
跟老太太吃過晚膳,徐妍剛回到自己的小院,就聽見了丫鬟們正叽叽喳喳的議論此事。
關上房門,巧卉馬上跟她彙報,“小姐,聽說昨晚義寧王被山匪襲擊受了重傷,骨頭都斷了好幾處,連請了七八位大夫才留住命呢!”
就見徐妍一臉意外,義寧王?他好好的,怎麽被山匪給打劫了?
就聽巧薇小聲咒道。“這就叫惡有惡報,活該!”
一想到這人心狠手辣,那天不但要對自己行不軌,還差點殺了這兩個丫頭,徐妍就覺得,報應遭到他身上,誰也不會可惜。
她點頭,不忘囑咐巧薇,“出了氣,但這樣的話只能在咱們房裏說,出去可要管住嘴。”。
巧薇應了聲是,她繼續卸頭簪首飾,而後去沐浴。
浴房裏,巧薇正幫她揉着頭發,手忽然一頓,輕聲跟她道:“小姐,昨兒世子不是回來了麽?義寧王一直好好的,他才回來,那邊就出了事……您說,這事會不會是世子幹的?”
巧卉正幫她捏腳呢,聽見這話也馬上接道:“奴婢覺得很有可能,小姐您看,就連上回在唐家,唐大公子也只是叫人把他擡了回去,也一副不敢怠慢的樣子,你受了委屈,連侯爺都沒辦法……全京城有誰敢動他啊!多少年了,咱們這兒哪出過什麽悍匪?我覺得除了世子,沒有別人了!”
巧薇順着話想,也贊同點頭,“一定是世子知道了那人欺負您,替您報仇呢!”
這兩個丫頭自打被賀昱的人給救了以後,對他可謂誠心誠意的崇拜起來,時不時的總在徐妍面前提及他,一口一句“世子”,叫得極其親切。
此時又聽丫鬟們為他說好話,徐妍微微有些頭疼,但細想下來,她也不覺得有些道理。那天是他的暗衛救了自己,料想他應該知道這件事了,白日裏他剛回來,晚上義寧王就受了傷,這會不會……有點巧?
其實如果真是他做的,眼看有人替自己出氣,她不可能無動于衷,心裏似乎悄悄升起一種踏實的感覺,仿佛得了靠山一般……
許是被浴桶中的熱水給蒸騰的,臉不知不覺紅了起來,徐妍輕咬了咬唇,道:“別亂說了,婦道人家不該議論這些政事,快些洗吧,我有些困了。”
巧薇巧卉察覺她臉上的緋紅,互看一眼,悄悄會心一笑,都在心內感嘆,希望這事真的是世子的手筆,因為看得出來,小姐的鐵石心馬上要變成繞指柔了。
沐浴過後,巧薇替她選了件海棠紅的睡裙,她瞅了瞅那顏色,道:“太豔了,換一件吧。”
巧薇有些奇怪,一件睡裙麽,又不穿出去見人,怎麽還嫌顏色豔呢?不過主子吩咐了,她也沒說什麽,去衣櫥裏翻了翻,換成了一件妃色的。徐妍穿上在鏡前照了一下,隐約的覺得有些豔。
他走前來跟自己告別的時候說過,回來會再來看她,現在人回來了,會不會又夜半翻窗進來?
徐妍瞅了瞅窗子,趁着丫鬟們離開後還又特地去查看了一下,确定已經關好,才回到榻上躺下。放下床帳,卻仍是毫無睡意,滿腦子都在回想今日才聽的消息和猜測他會不會來,慢慢慌亂起來,從前心如止水,自打這個人硬闖進來,就再難平靜了。
起先并不怎麽困,眼看夜慢慢深沉,終是抵抗不過睡意,她強撐着意念在心間安慰了自己一番,這麽晚了,他應該不會來了,便合上眼皮,安心睡了過去。
及至夜半,徐妍正睡得香甜,又聽見有人喚她,“妍妍,妍妍……”
她覺得那溫柔的聲音應是從夢中傳來,初聽之下便沒甚反應,然等到身體也被輕輕搖晃,終于反應過來,睜開眼睛,發現眼前的人果然是賀昱,又一個激靈從床上坐起,頓時醒的徹底。
“你,你怎麽來了?”她一邊用被子蓋住自己,一邊問道。聲音微啞,顯得人極其無辜。
賀昱仔細看着她,幾個月不見,他的美人倒是一點沒變,只是仿佛換了洗頭的香露,這香味與上回很是不同。他微笑道:“我說過回來再來看你,昨夜有事耽誤了,今晚才來,妍妍是不是怪我了?”
她搖了搖頭,“沒有。”見他笑,又補充道:“我們不是說好,你不再過來的嗎?”
“可我想你想得厲害。”
說完這句,賀昱覺得俯身跟她說話有些累,觑了她一眼,幹脆自作主張的坐到床邊,又道:“況且我答應過你,回來一定要來看你的。”
徐妍覺得這話很不對。什麽叫答應過她,明明是他主動說的。她擡眼看了看四周,這才驚覺,怪不得能看清他,原來燈早已被他點着了,再瞅瞅那窗戶,似乎沒有打開過,頓時覺得奇怪,不經意間去看他,卻對上他一直在望着自己的目光,頓時一陣驚慌,匆忙垂眸。
賀昱能猜到她在想什麽,主動跟她解釋道:“我走門進來的。”
她點頭,想問他是不是又把巧卉迷暈了,卻忽然想起上次在唐家的牡丹園,正是他的暗衛救了她們主仆幾個,便又趕忙道:“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安排的人,我們恐怕……”
見她這樣說,賀昱自覺終于等到了機會,趕忙道:“我的人,護你是應該的,只是……妍妍一句謝謝,就想把我打發了嗎?”
這話明顯不對,徐妍立時升起警惕,慌忙擡眼看他,卻見他慢慢向前貼近,低聲說:“妍妍,我很想你,讓我親一下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柿子親不親的成,全看他的紅包夠不夠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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