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兩重山

晚宴很熱鬧,星河旗下大牌皆盡出席,蕭氏現任主席蕭淮泗先生也出來露了一臉,陸鸱吻朝那個溫文爾雅的中年男士看,目光才追過去,後頭有人推她,“看出神了?你眼光倒是好,那是蕭氏執行總裁,蕭淮泗。”

姚璐神出鬼沒,她化晚妝,唇色鮮豔,洋裙也短,露出一對大長腿來,她在陸鸱吻身邊坐下,“諾,你看那是誰。”

順着姚璐的指點看過去,那頭有個男人端着酒杯,瞧見兩位女士,還朝這邊舉了舉杯,姚璐道:“你現在就好,星河旗下大姐大,哪裏像我,天天跟着跑娛樂新聞。”

陳淵還是上次的樣子,他穿雙排扣西裝,兩條腿筆直,刨去他的身高因素,算起來也是個養眼的男人。

姚璐道:“他說喜歡你這樣的女性。”

“我這樣的?我是什麽樣的?”

姚璐撥撥自己的大波浪長發,“他說你純潔,自帶一種聖潔光芒。”

“那是聖母瑪利亞。”

姚璐攤手,“瑪利亞更好,他信基督。”

陸鸱吻擡頭,用一種很坦誠的目光看姚璐,“那勞煩你轉告你老板,說我是無神論者,我爸爸不允許我和有宗教信仰的男士來往。”

“嗤嗤”,姚璐轉頭,“他來了,你自己和他說。”

陳淵端着酒杯過來了,“陸小姐,你好。”

陸鸱吻點頭,“陳先生好。”

陳淵并不是個沉悶的男人,他話語幽默,且頗有見地,閑聊娛樂八卦不在話下,說起家務事也是一把好手。“米莉米莉超市的油最近大贈送,聽說他們與泰國食用油公司簽訂長期合約,泰國方面一舉将菜籽油花生油以及動物油裝箱運至,米莉米莉近期一直推銷食用油,打折至下個月月底……”

陸鸱吻笑,“那改日我要去裝箱回家,我最愛吃油,煎一個蛋恨不能落半鍋油。”

姚璐也笑,“吃死你,當年的肥肉沒把你給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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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其中還有一段往事?”

姚璐長發一甩,“何止,咱們陸家姑娘當年廚藝是一絕,聽說她學生時代交了個男朋友,是個廚師。”

陳淵看陸鸱吻,陸鸱吻笑,“哪裏,她誇大其詞,事實并非如此。青春期的時候,我愛上一個清瘦的男孩子,他很沉郁,有迷人氣息。高考之後,他去做了廚師,我們在社交網絡上有短暫往來,她們便嘲笑我早戀,那時我已經成年,又哪裏算得早戀。”

陳淵點頭,“原來如此。”

姚璐又抛出深水魚雷,“陸小姐說了,有宗教信仰的男人都不要。”

陳淵側目,目光中有探究,陸鸱吻迎難而上,“當年遇人不淑,有個好友突然信教,并且精神失常。她受了傷也不去看醫生,只是雙手合十,祈求禱告,希望上帝寬恕她的罪過。那一日她切菜切到手指,血流如注,我要替她貼上創可貼,她都嚴詞拒絕,說甚麽這是上帝對她的懲罰。”

陳淵問,“她做了甚麽錯事?”

陸鸱吻嘆氣,“出軌。當年我們年輕尚輕,都是憨傻丫頭,那位姐姐二十五六,自有成熟韻味。她長的白皙漂亮,自幼彈鋼琴,原想赴柴可夫斯基鋼琴系深造,但彈鋼琴壓力大,搞藝術的修為也是一山還有一山高,她去面試之後,被拒絕了。”

姚璐偏開脖子,“她與誰出軌了?”

陸鸱吻笑,“或許與上帝出軌了。她一時說自己已婚,一時說自己未婚,一時說背叛丈夫,一時說自己的心靈是純潔的,誰也不曾背叛。”

“不要與上帝開玩笑。”陳淵正了顏色。

“看,這就是我為什麽不要有宗教信仰的男人的原因。”

陸鸱吻攤手,她看向陳淵,“陳先生,我當年與那好友也一同去過教堂,希望經受上帝的洗禮。可惜很遺憾,我并未感知上帝的召喚,只在一片贊禮聲中感到毛骨悚然。”

陳淵抿着嘴,已經不痛快,陸鸱吻硬着頭皮,再下一劑猛藥,“當年我曾與我父親探讨過宗教一事,我說我深深厭惡宗教儀式感,這種厭惡已經深刻成畏懼。我父親當年是一位高校教授,他說我天生反骨,應該遠離教堂,以免被認為是異教徒……”

話已至此,無需繼續。陳淵起身,他修養上佳,離開時也并無怒氣,“陸小姐,上帝與你同在,可能此刻你誤會了他,但總有一天,你能體會上帝對你的愛與包容,體會他對我們所有人的愛與包容。”

陳淵一走,姚璐就摸頭發,“你不喜歡他,幹什麽這樣刺激他?”

陸鸱吻低聲道:“毛骨悚然!我一點也感受不到上帝對我的愛和包容,我只感覺到了我爸爸對我的愛和包容,特別是我需要用錢的時候。”

“嗤嗤”,姚璐搖頭,“你能把他給氣死。”

陸鸱吻攤手,“但願我沒先把我爸媽給氣死。”

陳淵受傷離開,已經有短裙女郎靠了過去,姚璐長發及腰,她撥弄自己頭發,“我和那女的,誰好看?”

那位女郎穿杜嘉班納粉紅色閃片美人魚短裙,頭發又是深黑的,沒有深海人魚天真深邃的美感。陸鸱吻瞟那女郎一眼,又看姚璐,“你是不是看上陳淵了?”

姚璐低着頭,一手撐自己臉頰,“那衣裳難看得要死,和八十年代我們村口裁縫的手筆差不多。”

陸鸱吻低頭發笑,“因愛生妒。她沒有少女味,穿起來不好看,我勸你也不要輕易嘗試,因為你也沒有少女味。”

會場中自助取食,陸鸱吻起身,“吃點東西?”

陸鸱吻穿着深藍色單肩長袖禮服,腹部有白色大蝴蝶結斜挂,正好遮住胃,姚璐低頭看自己的收腰緊身裙,“你自己吃吧,我稍微喝幾口水,這裙子都要撐開。”

“那你為何穿這件?”

姚璐摸自己秀發,“這裙子貴,又是新款,今日能來的都是行家,我怕穿舊年的衣裳露怯。”

陸鸱吻端着盤子坐下來,她遞給姚璐一杯酸奶,“喝吧,我泡了蘋果香蕉在裏面,頂飽。”

姚璐咳一咳,她翹起一條腿,換了個坐姿,才端起杯子,陸鸱吻睃她,“陳淵正在和妙齡女郎談天,沒人看你,你吃你的。”

“咳咳”,姚璐又開始咳,陸鸱吻放下燕窩盅,“你又咳甚麽?”

再擡頭的時候,陸鸱吻瞧見蕭家大公子蕭淮泗與妻子林月明女士站在一處,後頭還跟着趙宋。這樣的組合實在太奇異,陸鸱吻暗吞一啖口水,心道,這是作甚,紅旗彩旗同飄蕩?

蕭淮泗先開口,“這位就是陸小姐?”他說:“陸小姐,你好,我是蕭淮泗,也是林月明女士的丈夫。”

蕭家大公子的聲音溫柔軟糯,語調徐徐,聽起來悅耳至極,“我的妻子五年前開了天使模特兒公司,據我所知,陸小姐自天使模特開業起就一直為它服務?”

陸鸱吻點頭,“是我應份的,蕭大少爺過譽,不敢當。”

蕭淮泗笑,“沒有甚麽是應份的,陸小姐這樣忠誠,自當褒獎。”

蕭家大公子帶着趙宋過來褒獎陸鸱吻,蕭淮泗對自己妻子笑,“這位陸小姐看起來很害羞,不似外人所說那樣強勢跋扈。”

林月明也笑,“你來的突兀,吓到陸小姐也說不定。”

蕭淮泗見陸鸱吻腼腆,笑道,“這回陸小姐随天使模特進入星河,星河又添一員悍将,我們無限歡迎。”

陸鸱吻一直半低着頭,這頭她擡起頭,說:“多謝蕭大少爺厚愛,星河本就星光熠熠,陸鸱吻無非蝦兵蟹将,只求不給公司添亂就好。”

蕭淮泗拍自己妻子的手,“如今這麽謙虛的女孩子不多了……”

蕭淮泗誇贊陸鸱吻,林月明則看趙宋,等他們三人離開,姚璐湊上來,“蕭淮泗、林月明,你老板?天,有錢人的世界我不懂!”

陸鸱吻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我也不懂。”

音樂停了,主持人又拿話筒上臺,“今日星河三十周年慶典,剛剛有同事來說,說我們有一位同事今年也是三十歲,與星河同歲!在星河誕生之夜,讓我們請這位同事上臺,與星河總裁一起切蛋糕,來,有請這位同事。”

燈光驟暗,一束燈光打在陸鸱吻身上,女人沒有動。姚璐推她,“阿陸,是你,去啊,你去啊……”

蕭淮泗的手與陸鸱吻的手握在同一柄刀上的時候,陸鸱吻感覺自己病還沒好,昏昏沉沉。

直到男人上臺致辭,有同事送禮物給她,裏頭一頂星河式樣的皇冠,上頭鑲滿鑽石,價值數十萬元。

陸氏鸱吻不受控制般走下臺來,姚璐去接她,“有沒有拿了港姐冠軍的感覺?”

落幕之時,米高博帶領全體星河明星亮相,陸鸱吻在下頭鼓掌,姚璐偏着頭,“你公司旗下的十幾位佳麗呢,怎麽一個都沒見?”

“上頭的都是功成名就的,我們的佳麗有待努力,希望下一年,有人能登上去吧。”

趙宋抱着一個金色禮盒過來,他遞給陸鸱吻,“今晚有沒有感覺自己是人生贏家?”

姚璐低頭看那禮盒,“這就是金色紀念版禮包?我當時選了假蘋果,裏頭是一對tiffany耳釘,不值甚麽錢。你這是什麽?”

金色禮包外頭有鎖,陸鸱吻看了看鎖,從包裏摸出那模具鑰匙來,兩下一扣,鎖開了。金色典藏禮包裏有一張黑膠唱片,是星河第一代全明星藝人的經典唱腔合集,另有星河所有電影帝後的稀有影像照片一套,後頭附有簽名。

姚璐感慨,“膠卷時代的東西就是不一樣,這照人的風姿,別有滋味。”

最裏頭一層,還有一個金色豎條小盒子,打開一看,赫然擺着一塊小金磚。姚璐啧聲連連,“闊氣!蕭氏大手筆,這塊磚頭頂我一年人工,果真闊氣!”

趙宋笑看陸鸱吻,“那杯蘋果汁沒喝錯吧,聽我的,不會教你吃虧。”

“誰知道選那個禮盒的對應甚麽禮物?”

趙宋從口袋裏摸了一張紙出來,姚璐湊過去一看,電影票,電影《刺》的預售票。

姚璐仰着頭,嘆一聲:“這廣告做得好,電影還沒開始拍,電影票都放出來了,我要回去寫文章登報挖苦星河幾句,就說星河娛樂學房地産炒虛的,房子還沒蓋,樓層都賣了。簡直奸商,簡直奸商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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