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眼花

路上南珊早就叮囑表姐今日之事不用告訴長輩,丁鳳靈是要議親的姑娘,自然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捏着表妹的胖臉兒,滿口答應,吃過午飯,小憩一會兒,一家四口又趕回侯府。

一下馬車,琅兒歡呼一聲,便帶着從外祖母家拿來的肉幹兒去找南珞玩,南珊搖搖頭,包好一份,去送給鐘蔻珠。

行至園子裏,正與南瑭撞個對面,她不欲與其糾纏,拐個彎兒想繞路走。

南瑭卻不放過她,眼尖地看見她手中的東西,“三胖兒,聽說你也要進宮選秀,啧…你平日

裏不照鏡子的嗎?就你這樣,是去給我們侯府丢臉的吧,到時候貴人們見到你将隔夜飯都吐出來。”

南珊将紙包托在手上,對他翻個白眼兒,“瑭哥兒說得對,誰不知道我們二房窮,我的屋子裏确實連面鏡子都沒有,自然也就從來沒有照過鏡子,我可一直以為自己是個貌若天仙的女子啊。”

半大的少年被她的厚臉皮驚得一呆,又聽見她說,“瑭哥兒,三姐我也聽說你在學堂中連個七言都做不出來,走出去怕也是要丢大哥哥他們的臉,那為何你還死皮賴臉地去上學,遲早要将夫子氣死。”

少年被人戳中痛處,氣急敗壞地沖過來,一把将南珊手中的紙包打在地上,肉幹撒了一地,“喲,還是肉幹,三胖兒你長個豬樣,還成天吃個不停。”

南珊深吸幾口氣,告訴自己不要動怒,對方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但是看着地上深紅誘人的肉幹,這些都是外祖母親手做的,她将地上的肉一片一片地撿起,然後慢慢地卷起袖子。

“你幹嘛啊?”

南瑭見她變了臉色,轉身想跑,南珊一把将他拉過來,往偏僻的花叢中拖,他大聲地叫着,猛然胖胖的手将他口鼻捂得嚴實,只能“嗚嗚”出聲。

她将少年往地上一摔,臉然後一屁股騎在他的腰上,将沾着泥土的肉幹往他的口中塞,直塞得南瑭噎得翻白眼兒。

“好吃嗎?瑭哥兒,你這模樣,滿口噴糞,哪像個世家的公子,啧!跟豬也沒什麽分別,甚至還不如豬。”

南瑭被口中的肉幹堵得半個字也說不出,要不是有泥土渣子,這肉幹倒是十分的美味。

她肥大臀部扭了扭,雙手叉在腰上,“我告訴你,之前不與你計較,不是因着怕你,而是我做為姐姐,懶得搭理你罷了,再有下次,聽見你叫我三胖兒,那可就是吃肉幹這麽好的事,姐姐我請你吃土。”

南珊說得霸氣,鳳眼中全是淩厲之色,圓滾滾的臉上滿是張揚,南瑭看得有些發呆,誰說三胖兒醜的。

呸!

他眼花不成,分明還是個醜姑娘。

她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地上的少年,“瑭哥兒,你不會跑到父母跟前告狀哭鼻子吧,哼,那可是三歲小孩才幹的事!”

說完,她拍下手中的泥,昂着頭往回走。

南瑭躺在地上半天也不起來,他才不做小孩子的那套,告狀什麽的不是他南二公子的作為,三…姐姐太小看他。

南珊走着,頭皮發起麻來,這種只有見到祖父才有的感覺,她一點也不陌生,果然,不遠處的陰影處,正是風華絕代的德勇侯。

她硬着頭皮上前見禮,南崇禮對她招下手,然後轉身往隐蔽處走去,南珊錯愕半晌,什麽意思?祖父讓她跟上嗎?

試探着走幾步,見前面肅直的身影沒有回頭,她吐口氣,猜對了。

只是祖父找她有什麽事呢?

等到無人處,南崇起漠然回過頭,看着她有些零亂的衣裙,垂下眼皮,南珊局促地用胖手随便整一下。

“女子雖以貞賢為主,可若遇險,不願傷及他人性命逃生,就擊打章門穴,膻中穴,氣海穴,使對方無力還手,得以逃脫,若性命攸關,則不用留情,直接拼力痛擊百會穴,命門穴及腎俞穴。”

南珊瞠目結舌地看着他,男子平淡的語調中帶着濃濃的殺氣,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祖父這是在教她防身之術。

“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祖父。”

“好,下去吧,不要與他人提及。”

她慎重地點頭,南崇起看着她白嫩的臉,眼中的複雜之色更甚,終是什麽也沒有說轉身離去。

他高瘦的身形在樹木的光影中遠去,廣袖垂下,被風鼓起,明明是進入夏季的氣候,卻讓人覺得如在冬季,孤冷寂寥。

南珊滿腹疑惑地回去,丁氏見女兒這麽快回來,發也亂了,衣服也髒了,忙拉着問,南珊不以為意地回着,“娘,我走路不小心,在花園中滑一跤,肉幹都撒進泥裏。”

“讓娘看看,可有哪磕着碰着?”

“沒呢,娘,我再包一份給表姐送去。”

“行,等下你走路看着點。”

“嗯。”

南珊手腳麻利地又包一份,故意繞了一條道去鐘蔻珠的院子,聽見裏面的讀書聲,她也不進去,直接将東西交給守門的婆子。

那婆子将肉幹交給南氏,南氏撇下嘴,二房上不得臺面的東西,巴巴地送幾塊肉幹是怎麽回事,将紙包打開,誘人的肉香撲滿鼻,捏起一片放在口中,味兒還不錯。

丁氏的娘家是屠夫,慣會弄這些個粗鄙之物。

她聽着裏屋裏女兒的聲音,眼中全是驕傲的神情,她的珠兒要長相有長相,說才學也過得去,将來定要仔細尋摸一個好人家。

此次府中的四個姑娘都要進宮參選,她可是磨得大哥許諾要給珠兒找個好人家,她美美地想着,京中都有哪家的公子能配上她的珠兒。

珠兒什麽都好,就是和二房走得進,她是說也說了,罵也罵了,全不管用,索性由着女兒去。

正想着,魏氏派人送來四匹料子,都是京中如今最興的軟煙羅,绡绫紗,一匹淡綠,一匹嫩黃,還有銀紅,桃紅各一匹。

來人将魏氏的意思傳達,大意是府中的姑娘不久以後都要進宮,特從公中拔出銀兩讓大家置辦幾身衣裳,鐘蔻珠也算一份。

南氏聽後大喜,忙讓人搬進來,愛不釋手地摸着細滑的料子,琢磨拿出兩匹裁了做衣裳,另兩匹留着給珠兒當嫁妝。

西跨院中的丁氏也收到同樣的四匹料子,她心中暗暗吃驚魏氏的大方,看來大嫂很重視這次的選秀。

南珊則不這麽想,魏氏那人,标準的無利不起早,她下血本的事情,絕對是于她自己得利的,看看這幾匹料子的顏色,綠黃,銀紅桃紅,怎麽不見最顯膚色的粉白,煙藍和淺紫。

若她所料不差,到時候南瑾身上必然不會出現這幾種顏色的衣服,應該會是粉白和煙藍。

丁氏喜滋滋地将幾匹料子收好,眼神兒瞄着女兒,“你大伯娘這次還算大方,這幾匹料子,娘給你裁幾身衣裳。”

南珊沒有接丁氏的話,反問道,“娘,大伯娘是個什麽樣的人?”

正收着東西的手一頓,丁氏明顯一愣,對哦,魏氏平日裏最為精打細算,突然送四匹料子,太過不尋常,可女兒這麽問是知道原因嗎?

“珊姐兒說說,你大伯娘是個什麽樣的人,這麽做有什麽用意?”

南珊憨甜一笑,“娘,你壞,大伯娘是什麽樣的人,我做侄女的可不能說,不過若我所料不差,大姐姐肯定是不會穿這些顏色的衣服。”

丁氏聽她說完,一拍大腿,“對,瑾姐兒平日裏從未穿過這些顏色的衣裙,去宮中自然也不會穿,我就說嘛,她怎麽這麽好心,原來是想讓你們當綠葉,去陪襯她女兒。”

到時候魏氏一句,瑾姐兒另外的衣裳是她自己用私房銀子置辦的,旁人半點錯也挑不出來。

好你個魏氏!

“娘,陪襯就陪襯,反正我就是去走過場的。”

丁氏想了想,這事确實不占理,說起來,人家好心好意地送來料子,你卻嫌棄顏色不好看,說到哪裏去都說不通。

反正珊兒也只是去宮中走一趟,倒也無防。

見女兒無聊地托着腮,圓圓的臉蛋兒吹彈可破,重下巴的肉被胖胖的手擠得變形,丁氏突然道,“珊兒,這眼看就要選秀,你是不是要收下腰身。”

啊?

神游太虛的南珊被她娘的話給驚道,收下腰身?這是要她減肥。

丁氏卻是下了決心般,“我将衣服做小一寸,最近你飯食減半。”

南珊哀怨地看着她,“娘。”

“撒嬌也不行,必須要有個樣子,從今日起,晚膳這頓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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