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倩女幽魂(一)
夜幕降臨的時候,黑山籠罩在一片發藍的薄霧當中。
一輪皎潔明月高挂在夜空中, 顯得月明星稀。黑山之上, 有湖, 其名為玉溪。玉溪湖上, 一個穿着淡色衣裙的女子正在撐着竹竿, 泛舟于湖上。
本來也沒覺得有什麽,可她泛舟了好一會兒,這小舟還是在湖中央怎麽也回不到岸邊。
真是奇怪。
她“咦”了一聲, 環顧四周, 臉上竟然沒有懼怕的神色。她看自己離不開湖中心, 幹脆放棄, 将竹竿放到一旁, 站在舟上,迎風而立。
忽然, “嘭”的一聲巨響,平靜的湖面沖起了一道水柱, 接着就是一個少年模樣的人有些狼狽地朝她的方向砸了過去, “救命!”
女子看着朝她砸過來的少年,眉頭皺了一下, 忽然一個身影飛快地掠過湖面, “哪來的妖孽, 還不退下!”
來人橫在她的小舟上,月光下一身武裝,背着一把劍, 身材颀長,迎風而立,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剛才還喊着“救命”的少年被忽如其來的變故弄得一臉蒙,本來還有點法力的現在忽然就忘光光,“咚”的一聲掉到湖裏去了。
夏安淺:“……”
見過膽小的妖,可沒見過膽小得幾乎算是窩囊的了,真是丢她臉。
這時,舟上的人轉過身來,看向夏安淺。他的模樣顯然是有些驚訝,随即掩蓋了過去,朝夏安淺抱拳:“姑娘,可有受驚?”
夏安淺睜着一雙眼睛望着他,忽然她臉上笑了起來,目光卻沒落在他的身上。
青年一怔,忽然感覺不對,連忙轉身,平靜的湖面無風起浪,掀起了一個大浪,踏浪而來的是個模樣三兩歲的小肉團?
真是見鬼了!
青年暗咒了一聲,覺得自己剛才的舉動簡直就是多此一舉。他早該想到的,若是尋常之人,怎麽會入黑了還在這玉溪湖。可這事說起來,也不能怪他,只能怪黑山上妖怪實在太多,妖怪多的地方,妖法就會亂用,他曾經聽師兄說過,有許多人在湖上泛舟,卻被妖法困在其中不得離開,最後竟然是活活地在湖上凍死或者是餓死,更有甚者,是被一些魔物吸走了生氣,只能當個孤魂野鬼在此游蕩,等到身上的氣息散盡,就魂飛魄散。
踏浪而來的小肉團看到一個青年在夏安淺的舟上,雙目一瞪,“嗷”的一聲,整個身體淩空而起,巨浪撲了過去,小小的一葉扁舟本該是要被巨浪掀翻的,可奇怪的是小舟穩若磐石,舟上的夏安淺身上一點水汽也沒沾,反而是青年被淋得一身濕。
Advertisement
青年:“……”
真是好心遭雷劈。
看着青年一臉無語又惱火的模樣,夏安淺沒忍住,“噗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青年聽到她的笑聲,回過頭,目光有些惱怒地看了她一眼。
夏安淺覺得自己好似也不太地道,別人一番好意,她怎麽能這樣呢?于是,她将臉上的笑意收斂了一下,可眼裏還是藏住那盈盈笑意。這時,剛才那個踏浪而來的小家夥從空中打了個筋鬥,落在了夏安淺的身側。
“安風,你看,你又闖禍了。”女子的聲音冷清,可聽起來竟十分悅耳。
青年有些意外,這時湖面上又冒出一個頭顱來,“安淺,這個家夥是誰啊,剛才吓死我了,他竟然想拿劍砍我!”
青年被這幾個人弄得越發有些糊塗,這本來也是他一時多事,以為這個姑娘只是被困在湖上的尋常女子,可如今一看,她身邊有個靈力充沛的小家夥,湖上還有個一看就是道行一般般的少年妖,她看着雖然沒有半點妖氣甚至也沒讓他感覺到有靈氣,可定然也不是尋常之人。
他心裏覺得有些窩囊,可他大概斟酌了下,覺得湖上那個少年妖不足為懼,可在這女子身旁這個叫安風的小家夥,他大概是打不過的。所以即便是心中窩囊,可打也打不過,能怎麽辦呢?
青年眉頭一皺,轉身離開湖面。
夏安淺見狀,眨了眨眼,袖中忽然飛出了一道白綢将人家的腳給纏住了,“哎,別走啊。”
青年淩空而起,忽然被人一扯,他心中本就有火,這麽被人一弄,“锵”的一聲,背上的劍應聲出鞘,月光下,劍光一閃,纏着他腳的白綢已經斷開了兩半。
安風見狀,整個小身板也淩空而起,飛到青年跟前,他大概是知道夏安淺對這個人沒惡意,也沒有要跟對方打架的意思,就是沖到了人跟前,像是看什麽東西一樣看着他。
青年被對方不按常理出牌的招數弄得一愣一愣,就這麽一愣間,在他跟前的那個小家夥已經露出了可愛的笑容,接着小腳一踢,青年被毫不留情地踢回了小舟上。
青年的模樣有些狼狽,夏安淺看着他的模樣,探頭去看了他一眼,“沒事吧?”
青年大概是覺得打也打不過,也不知道這一行人是要做什麽的,幹脆既來之則安之,整個人四仰八叉地平躺在了小舟上,沒好氣:“死不了。”
夏安淺:“你叫什麽名字?”
青年:“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夏安淺:“适才實在抱歉,我的弟弟年紀尚幼,心智未開。他以為你在我的舟上,是要欺負我,所以才會那樣。”
青年沒有吭聲。
夏安淺又說:“我們幾人路過此地,覺得這裏……唔,似乎很熱鬧,加上山上風景十分不錯,我已許久不曾泛舟,便心血來潮在此泛舟,可是卻被困在了湖中央,怎麽也回不到岸上。”
青年盤腿坐了起來,他手中持劍,看了夏安淺一眼。
“你肯定是被千年樹妖的妖法困在了湖中央,你要是能回得岸,我叫你祖師爺。”
夏安淺瞥了他一眼,“雖然一時半會兒回不了岸,但總是有法子可以回到岸邊的。不過我不稀罕當你的祖師爺。”
青年深深覺得自己開始的熱血澎湃是一種錯誤,好生氣,但打不過人家,所以還是要保持微笑。
夏安淺彎下腰,跟他平視着。青年有着一雙有神的眼睛,很清澈,應該是個心無雜念之人。對上她的目光,也并未移開視線。
夏安淺眼眸微彎,“你是捉妖師?”
青年一愣,這能看得出來?
夏安淺:“黑山之下,有黑山村,民風淳樸。聽村中的長者說,黑山只有山神庇佑,因此雖然如今山下的河流都一進幹涸,可黑山依然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春天生機。村長說,先前的時候有幾個村中的壯年上山,想要取水下山,誰知他們上了山,便再也沒有回去。村民覺得那是他們貿然上山,讓山神不高興了的緣故。”
青年望着夏安淺,他不知道對方的來歷是什麽,夏安淺看起來就跟普通的凡人沒什麽區別。當他也知道,看着跟普通的凡人沒什麽區別的人,要麽就是真的普通人,要麽就是大能,足以隐匿自己的氣息不為別人察覺。他覺得,夏安淺或許就是後者。
夏安淺又繼續說道:“可我瞧這黑山,妖氣沖天,真有山神那就奇了怪了。”
青年默了默,問:“那你上山做什麽?捉妖?”
夏安淺搖頭,“我就是想來看看,到底是怎樣的妖那麽厲害能将黑山下的生氣全都吸到了黑山上。”
青年:“……”
而且他覺得自己可能誤會了,要是夏安淺真的是大能,怎麽可能會被樹妖的小小妖法就困在了湖中央。倒是她的弟弟,真的很厲害。可她也說了,她的弟弟心智未開,再厲害估摸也比不過老奸巨猾的千年樹妖。更別說那只在湖面上冒個頭的少年妖了。
青年板着臉,硬聲硬氣地說道:“既然不是來幫忙的,就別來添亂!”
夏安淺望着青年的模樣,笑了起來。青年看着二十歲左右的模樣,眼睛有神,身材高大,眉宇間勃勃英氣,是個尚有少年銳氣的家夥,讓人看了就心生好感。
對付這種少年郎,她最有經驗了。
她完全無視對方黑壓壓的臉色,朝對方露出一個微笑,“我叫夏安淺,你呢?你叫什麽名字?”
青年以為他剛才那樣,肯定會讓對方惱怒,雖知道她卻不以為然,讓他有種力氣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使的感覺。而且,對方還是這麽和顏悅色的……他要是再板着臉,好似也說不過去。
青年摸了一把臉,有氣無力地跟夏安淺禮尚往來,“燕赤霞。”
“燕赤霞。”夏安淺将他的名字念叨了一聲,然後朝他露出一個笑容,“我們今夜想在黑山留宿,我聽說山上有座蘭若寺,燕少俠知道嗎?”
燕赤霞一聽夏安淺的話,臉又黑了。
怎麽能不知道呢?
蘭若寺就是他如今落腳的地方!
明月當空,萬籁俱靜。
蘭若寺前的一顆老樹上,一群烏鴉不知道是收到了什麽驚吓,簌簌飛起,幾乎鋪滿了整個夜空。一股森然陰寒之氣撲面而來。
夏安淺站在臺階之下,仰望着這座立于山頂的百年古剎。
一直跟随在她身後的鯉魚精望着四周,心裏頭有些發毛,“安淺,我們真的要在這裏過夜嗎?”
夏安淺看着四周,漫不經心地點頭,“嗯,怎麽?你害怕?”
勁風心裏很害怕,可是看着夏安淺那副輕描淡寫的模樣,覺得自己露怯似乎很窩囊,于是含淚搖了搖頭,死雞撐硬腳:“不害怕。”
夏安淺回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沒事,今晚讓安風陪你。”
安風還扯着夏安淺的衣袖,他顯然不知道夏安淺在和勁風說些什麽,因為黑山之上,各種鬼怪衆多,他從靠近黑山的時候就十分興奮,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在此間攪個天翻地覆。他看着簌簌飛起幾乎要遮住月亮的烏鴉,“啊哈”了一聲,飛身而起,整個人就沖進而來烏鴉群裏,将一群烏鴉攪得七零八亂,最後“啊啊”幾聲,只餘幾根黑壓壓的羽毛落了下來。
他還意猶未盡,整個人從那棵百年老樹上冒出個頭來,看向底下的幾人。
燕赤霞嘆為觀止,問夏安淺:“你的弟弟這樣鬧騰,沒關系嗎?”
夏安淺微笑,低頭拎起裙擺拾階而上,語氣十分理所當然:“當然沒關系。”誰敢說有關系,就讓安風吞了誰!
燕赤霞這才注意到眼前的這個女子,身穿着一身頗為講究的淡色衣服,衣服的顏色乍一看,是淺碧色的。可再留神,發現那淺碧色也有層次,裙上有着低調的花紋。她拾階而上,裙擺在臺階上留下了一個拖尾,将她的身形勾勒得優美修長。這一身裝束,怎麽看都不是一個會打架的女子會穿着的,更別說她身上還壓了一條披帛,披帛從雙臂垂了下來,在臺階上蜿蜒而下。
華而不實。
燕赤霞皺着眉頭,在心中下了個結論。他覺得夏安淺之所以膽大妄為,竟然敢來黑山,是因為她的弟弟是個很能打架的小怪物。至于她本人,大概是沒多少本事的。
千年古剎,當夏安淺踏入蘭若寺的大門時,心中微微一顫。
古剎之中,慈眉善目的菩薩高高在上,蓮花座下,香爐中并無煙火。
常說佛門清淨地,大概是不會有什麽污穢之物的。可事實并非如此,凡間也并非處處有佛音,也并非是供奉什麽,便會有什麽。這座古剎廢棄已久,如今又是春天,木制的菩薩雕像大概是因為潮濕腐朽,身上都長出了蘑菇。
鯉魚精看到了蘑菇,嘆為觀止:“哇,菩薩顯靈,身上都長出蘑菇了。”
燕赤霞頗為無語地看了鯉魚精一眼,想說什麽,但還是忍住了。他折騰了一晚上,身心俱疲,并不想跟這幾個人多說些什麽。
“我住在西邊的廂房裏,你們請便。”
夏安淺看着周圍,點頭,“好的,多謝。”
燕赤霞又說:“晚上若是聽到什麽聲音響,千萬不要出來。”
夏安淺這才回過頭來,看向青年,“你是擔心我們會被樹妖捉走嗎?”
燕赤霞:“呸,誰擔心你們,我怕你們吵着我睡覺!”
夏安淺“哦”了一聲,揮了揮手,“好好好,絕對不吵着你睡覺。你走吧,我們會照顧好自己。”
燕赤霞看着已經反客為主的夏安淺,默了默,覺得自己真是吃飽了撐着那麽操心。唾棄了自己幾下,轉身毫不留戀地離開了正殿。
夏安淺牽着安風的手,環顧四周,然後緩緩朝東邊走去。燕赤霞住在西廂,那她就住東廂好了,彼此井水不犯河水,樂得清靜。只是,轉身離開的時候,聽到有人竊竊私語。
“姐姐,你看,你們臭道士竟然帶了個女人到蘭若寺。”
“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麽人?我瞧她平平無奇,也沒什麽特別的,不過模樣倒是好看,不如将她殺了,将她的魂魄提出來獻給姥姥。這樣,我們也可以不用那麽累了。”
“別胡說,沒看到剛才她的弟弟身上靈氣充沛嗎?說不定是個厲害人物,不許輕舉妄動。”
“……”
竟然還想殺她?
夏安淺好看的眉毛微微一挑,嘴角勾起一抹笑,真是想知道這兩個女鬼到底幾斤幾兩。她不動聲色,像是什麽都沒聽見一樣。
尾随在她身後的鯉魚精環顧四周,他不像夏安淺,是鬼魅出身,聽不到一陣陣的鬼語,他只覺得一股又一股的寒意朝他襲來,而且他還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妖力籠罩着蘭若寺,弄得他腿都有些發軟。弱者遇到強者,若是強者氣息不加以收斂,必然是以重壓之勢逼向弱者,鯉魚精覺得自己被那股強大的妖力壓得心裏直打顫。
這時,夏安淺已經到了東廂。
東廂久不居人,一股黴氣撲鼻而來。夏安淺眉頭微蹙,寬袖一揚,四面的窗戶就已盡數打開,風從窗戶灌了進來,一抹輕紗也跟着拂進了窗戶一腳。
夏安淺眨了眨眼,“這地方,居然還有輕紗?”
她走過去,只見東邊的窗戶外面,是一個涼亭。涼亭四周,用淡紫色的輕紗圍着,輕紗随風而動,時而落下時而拂起,隐約可見涼亭之中,放着一把古琴。而在古琴旁邊有一個卧榻,榻上似乎有人。
勁風被那股強大的妖力弄得心頭發顫,此時只好拼命想法子轉移注意力,于是指向涼亭,“安淺,那裏好像有人。”
夏安淺緩緩一口氣吹過去,涼亭之上的輕紗盡數拂開。等勁風看到卧榻上的人時,吓得整個人“咚”的一聲坐在了地上。
卧榻之上,确實有一個人,可那個人坐在卧榻之上,姿勢像是在抱着什麽,身上的衣衫褪至腰間,整個人已經全然沒了生氣,再仔細一看,發現那個人不過是一層皮裹在身上,好像是一具被風幹的軀體。夏安淺眨了眨眼,手一揚,窗戶已經關上了。
勁風:“那是個男人。”
夏安淺:“嗯。”
勁風:“他是被人吸幹了精氣而死的。”
夏安淺:“嗯,然後呢?”
然後呢?勁風默了默,忽然哭喪着臉說:“然後我忽然很想念鬼使大人。這個人肯定是被蘭若寺裏的女鬼害死的,她們擾亂輪回,鬼使大人怎麽都沒來将她們逮回冥府去啊?”
夏安淺看了一眼勁風,她其實也不知道勁風到底是怎麽回事兒,離開白水河至今,已經一百年過去了。一百年來,既不見鯉魚精長修為,又不見鯉魚精長膽量,就光是長了個歲數。夏安淺覺得有些心累,勁風已經四百歲了,妖跟神仙不一樣,聽說妖是五百年一小劫,千年一大劫,勁風這樣,等到他五百年小天劫的時候該要怎麽辦?
夏安淺伸手摸了摸勁風的頭,有些敷衍地安慰道:“這百把年來人間也不太平,到處都是妖魔作祟,鬼使大人日理萬機,忙得很。可能蘭若寺這地兒的樹妖和鬼怪鬧騰得還不是那麽厲害,冥府無暇顧及。”
勁風說起這個,心裏忽然就沒那麽害怕了,“可話也不是這麽說的,從前我們在白水河的時候,我看到鬼使大人就常來看安風。怎麽現在都不來了?”他一邊說,一邊掰着手指,說道:“安淺,說起來,我們竟然已經有一百年沒見過鬼使大人了。”
一百年?
人間一年,冥府一日。
人間百年,對于天上冥府而言,不過匆匆數日。
而且,夏安淺偏頭想了想,黑無常此人行事也不按常理出牌,就像她就沒弄明白過當初在甘家鎮,黑無常為什麽會在最後關頭出現,将她從心魔中拉了出來。夏安淺垂下雙眼,她原本空空如也的手中忽然出現了一本泛黃的書籍,這本書籍夏安淺能看到上面的字,可安風和勁風都看不到。
那本書,是黑無常當時臨走的時候丢給她的。
那個男人倒是什麽話都沒說,只扔下一句——
“這本書你留着,你能學多少,全靠緣分。”
夏安淺将那本書接了過來,登時無語,果然是全靠緣分,因為當時的這本書,是一本無字天書。她當時倒是想将黑無常拽住,問他給她那麽一本又舊又破的無字天書給她到底幾個意思?耍她嗎?!
她氣得牙咬咬,想将那本無字天書扔了,書本來就要脫手而去了,可愣是在最後關頭又沒扔出去。
無字天書就無字天書吧。
她揉了揉額頭,默念了幾遍清心咒,以免自己心中老是生出想要将鬼使大人打死的念頭,然後就将無字天書收了起來。然後,在一年後的某個夜裏,她沒事做翻書籍,順便也将那本無字天書拿出來曬曬月光。那本無字天書不曬則已,一曬就曬出了兩行字。
當時夏安淺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後來的時候,無字天書動不動就會冒出幾行字來,到如今她已經能看到三分之二的內容了。
到如今,夏安淺大概已經知道那本書主要是修行水系的法術以及一些幻術。一百年過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如今修行到了哪一步,但她已經可以毫不費力地變出白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