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Chapter 43

一張餐桌兩面,各坐兩人。桌下蹲了一條馬犬,擡着尖尖嘴筒子,吐着舌頭盯着木眠鄒廷深,似在打量。

時穆招手,讓馬犬到自己跟前來,以免吓着鄒廷深。馬犬回到主人身邊趴下,動動耳朵,仔細聽桌上四個人談話。

老爺子打量兩人,目光最終落在鄒廷深身上,輕咳一聲,用斥責的語氣問他:“結婚這麽久,卻沒來過女方家裏拜訪,即使是隐婚,有必要做到連家裏人都隐瞞?”

“抱歉,我是打算和木眠辦婚禮之前,拜訪您。”在此之前,木眠壓根就沒跟他提過有爺爺和哥哥。

他此刻被兩人一狗盯着,仿佛稍有哪句話不妥,對方就會放狗咬他似的。

“爺爺,是我不對,我跟鄒廷深壓根就沒提起過您。我們是閃婚閃離,網上所謂的秀恩愛,也都是為了事業炒作,”木眠搶過話頭,又道:“所以您想罵,罵我一個人就夠了。”

“你閉嘴。”時穆淡淡掃她一眼,語氣很平淡,卻又透着一種無形的震懾力:“真的離了嗎?離婚證拿出來,給我們看看。”

木眠從小就有點怕時穆,低下頭,不再說話。

一陣沉默後,時穆又開口問:“孩子呢?”

時穆隐隐覺得,可能孩子出了事。鄒廷深事件雖然嚴重,但解決辦法總比困難多,她突然跳出來表示已離婚,是能平息一衆網友對鄒廷深的成見,可她呢?所有的責任一人攬上身,也不利于她今後發展,網友會怎樣說她?

“不作不死”、“不珍惜好男人”這些言論是不可避免的,她這麽做,未免有種破罐破摔的意味兒。

木眠向來看重自己的事業,她這麽“破罐破摔”,智商下降,顯然有事發生,絕不是他們表面看到的那樣簡單。

時穆這樣想,老爺子也是。

他們爺孫沒有給木眠施加壓力,而是寬慰疏導。他們自打進來就沒聽任何人提及嬰兒。木老察覺到什麽,聲音盡量柔和,問她:“眠眠,出了什麽事,你告訴爺爺和哥哥,有什麽事,我們一家人一起承擔。”

到了這種時候,木眠也不能再隐瞞,實話告訴他們:“孩子沒了。”她頓了一下,撒了個謊,“孩子一生下來,就死了。”

木老與時穆對視一眼,仿佛已經猜到,并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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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那只宛如枯樹皮般的手伸過去,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們還年輕,來日方長,不着急。”

時穆掃了一眼二人,問:“所以你們現在是打算真的離婚?”

“嗯,離。”她嘆了一聲氣,補充說:“微博也已經發出去,沒辦法了。”

不離能怎麽辦?他們本就是契約結婚,孩子沒了,這段婚姻已經沒有理由再支撐下去。

時穆和老爺子都不希望他們離婚,反而,希望他們好好過日子,來日方長,小孩再生就是。至于網上那件事,木眠申明一發,微博知名法醫也接招,已經給大家分析了照片。

從照片裏鄒廷深的身體反應看,的确像已經沒了意識,所以,法醫魏然覺得“親熱”不成立。但由于照片不清楚,也不能百分百确定,魏然提倡大家自行判斷,不要被輕易帶了節奏。

有法醫魏然的號召,再有木眠這個前妻的力保申明,大部分網友選擇相信鄒廷深。但也因此,矛頭指向木眠,衆網友認為木眠太過任性,還懷着身孕,居然和丈夫提出離婚,指責她對孩子不負責。

網友1:“哎,鄒廷深可能也是因為離婚這件事才喝醉成這樣吧?真是心疼,破鏡難圓。”

網友2:“希望能各自幸福,希望木眠生下寶寶之後能真的成長起來,改變自己的性格。”

網友3:“QAQ……感覺,追了這麽久的深眠cp同人漫畫,終于完結了。哎,從此以後再也不追什麽明星互怼秀恩愛日常,變數太多,心累,以後只關注作品。”

……

網上評論好壞摻半,木已成舟,惋惜的人偏多。

論壇裏,八卦樓蓋起數萬層,深眠夫妻的cp粉哭倒了又爬起來,堅挺地去木眠微博下嚎叫。

從愛上他們互怼,到擔心他們在一起,再到愛上他們與衆不同的秀恩愛日常,最後又到現在離婚……粉絲們一路見證,都認為沒什麽遺憾了,取關的取關,脫粉的脫粉,也有腦殘粉堅持陣線不動搖。

明星的粉絲一向是來來去去。

事已至此,既然不能再靠這些東西維持熱度,她以後就只能用實在的作品說話。

其實仔細想,秀恩愛秀日常,粉絲們遲早一天會看膩歪,唯有作品是王道。路雪那個年代可沒有這樣的社交平臺,她不是一樣以最優雅的姿态,刻在了粉絲心裏?

想通這一點,木眠覺得只要能幫鄒廷深,一切都不那麽重要,站在私人角度,她真的不能容忍他身上被貼着“渣男”、“出軌”的标簽。

見兩人都不說話,時穆沉思片刻後,先開口問鄒廷深:“你想離婚嗎?”

鄒廷深眼神堅定,“沒這個打算。不過,我尊重木眠的意見。”

時穆點頭,發表了一下自己的意見,“眠眠,你的那段申明,我也看了,你并沒有把以後的路堵死。我的建議是,你和鄒廷深先不要離婚,你們都先冷靜一段時間,如果三個月後,你們還打算離婚,我跟老爺子絕不多說半句話。還有,如果你們真的打算好好過日子,建議以後不要再将你們的私人生活發上網炒作。你們兩都是有作品的演員,壓根沒必要靠發那種東西圈粉,去維持自己的熱度。”

沉默良久的木老也開口道:“眠眠,爺爺不喜歡戲子,但尊重藝術家。爺爺以前反對你當演員的時候,你還記得你是怎麽跟爺爺說的嗎?”

她說,她進娛樂圈不僅僅是想賺錢,想做一個演員,而是想做一個像路雪那樣藝術家。

她一直在努力履行自己的當年的“豪言壯語”,可不知從何時起,走了很多明星都走的路——炒作,為了名氣,不擇手段的炒作。

她忘了初心嗎?沒有,一直沒有,不過離忘記初心也不遠了吧?

老人一雙清亮的眼睛望着她:“眠眠,日子是你的,好好過。”

時穆再次接話說:“嗯,我跟老爺子過來只是想看看你,見你平安就好。網上的人他們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吧,即使你們離婚又複婚,又與他們有什麽幹系?生活是為自己而活,不是為了那群不相幹的陌生人。”

家人們在引導她,給她建議。可她……跟鄒廷深,壓根不是他們想的那種夫妻關系。

她陷入兩難境地。

鄒廷深仿佛看出她的糾結,握住她的手,對兩位說:“我們知道了,我跟眠眠下來再好好談談。謝謝兩位長輩對我們的關心。”

……

淩晨點,大家都很困。

老爺子和時穆堅持睡在家裏,不去酒店。木眠和鄒廷深将卧室讓出來給他們,去了書房睡榻榻米。

書房榻榻米面積很窄,兩人背貼着背,才能勉強保證有一人不會掉下去。

經歷幾個小時,木眠這會總算平靜下來,她開始習慣性反思,驚覺人在情緒化時,沖動起來做什麽都不顧及後果。這要是擱以前,她絕對不會做對自己事業有損的事。而她今天為了鄒廷深,居然……

想想雖然蠢,卻也不後悔。

她睜着眼,盯着黑漆漆的屋子,用胳膊肘搗了一下鄒廷深,叫他:“老鄒,睡了嗎?”

“沒。”鄒廷深回答很快,聲音同樣的輕。

兩人背對着背,誰也沒轉身。

木眠說:“我家人說的你也聽見了,我可以申請……三個月之後再離婚嗎?我不想讓他們認為,我是一個油鹽不進,不聽勸告建議的姑娘。”

黑暗中,鄒廷深眼睛一亮,繃了一晚上的嚴肅臉,終于有了一絲笑意。他說:“好。”

得到他一句“好”,木眠空落落的心仿佛又被柔軟的棉花塞滿。

現在她的肚子裏已經沒了孩子,他大可不必再像從前一樣,總讓着她,對于這種無理要求,他也完全可以拒絕。

可他并沒有。

難道……他們之間除了孩子聯系起來的“親情”,還有別的感情嗎?

想到此,木眠的心髒開始狂躁不安地跳動,她揉了揉胸口,盡可能讓心跳平複下來。

她今天真的太累了,很累。

這一夜睡得很沉,以致于被鄒廷深撈進了懷裏,也毫無察覺。她窩在男人極具安全感的臂彎中,做了一個稀奇古怪的夢。

她夢見自己挺着大肚子,在河堤邊散步,因為摔了一跤,肚子突然就平了,她在夢中哭喊,沒有人理她。

在她最絕望的時候,賣氣球的老婆婆走過來,遞給她兩只祈求,安慰說:“她們來自未來,在你的時間裏改變了歷史,當然也就消失了,這是她們需要付出的代價。但你們母子情分不會斷,時間問題,不必慌,不必慌。”

木眠哭着問:“那我要等多久?”

老婆婆笑起來,臉上褶子堆在一起,“那就得看緣分了。”

夢裏的畫面變得模糊,她聽見耳畔有兩道稚嫩聲音。

小女孩的笑聲在空中回蕩,她的聲音又軟又綿,“原來童話裏不是騙人的!謝謝這段旅行,讓我和二寶再次見到了媽媽!媽媽,我愛你呦,你要想我們喲,不要忘記我們,否則二寶會生氣的。”

緊接着是另一個小女孩的聲音。這道聲音稚嫩,卻又透着年幼老成的味道:“老眠,我愛你,很愛很愛你。希望你還能做我和大寶的媽媽。舅舅說,山水總會相逢,我們也會重逢的。”

夢變成了五彩的顏色。

青綠的草坪上有兩個小孩,七彩泡泡圍繞着她們,讓木眠看不清她們的長相。

她們手牽着手,對她揮手作別。

——“老眠,山水總會相逢,我們也會重逢。”

……

“別走!別走!”木眠從夢中驚醒,天已大亮。

男人也坐起身,摟着她雙肩,低聲問:“怎麽?做噩夢了?”

木眠甩了甩脹痛的腦袋,搖頭說:“算是好夢吧。我夢見大寶二寶,她們跟我告別,她們說,她們還會回來……老鄒,我好難過,”她捂着胸口位置,那裏脹脹地疼,“我好舍不得她們。”

鄒廷深用紙巾替她擦眼淚,低聲說:“我明白你的心情。好了,過去的事情我們不要再想,以後的生活還要繼續。”

“嗯。”木眠點點頭,心情依然低落。

鄒廷深揉了揉她的後腦勺,以示安慰,說:“對了,醫院那邊我已經讓徐林處理好。另外,孩子的事我也處理妥當了。”

“嗯?”

鄒廷深将手機遞給她,讓她自己看。

他在淩晨四點發了一條很簡單的微博:“孩子已生,不接受任何采訪。”

孩子已生?她一臉疑惑擡頭看他。

鄒廷深解釋說:“過段時間,我會讓徐林放點似是而非的料,就說,我們的孩子已經被奶奶帶出國,去米蘭定居。他們拍不到孩子,只會寫我們低調,不會懷疑其它。現在我們正當風頭,如果說孩子出生即死亡,興許又會引起一陣不必要猜測和風波。所以我跟明薇、徐林商議後,覺得這樣最妥當。等時間久了,就不會再有人關注我們的孩子。”

這樣也好,讓時間淡化一切。

中午,鄒廷深叫來母親,和老爺子時穆一起吃了頓飯。他們坐在一起,還真有那麽點兒一家人的意思。

飯桌上大家相處很融洽,誰也沒提孩子的事。鄒廷深在廚房炒最後一個菜,木眠不想跟長輩們坐一起,假裝去打下手。

鄒廷深握着刀,手上速度飛快,将土豆薄片切成絲兒。木眠在旁看得目瞪口呆,看了一會,戳戳他的胳膊肘,問:“老鄒,可以讓我……試試嗎?”

“嗯。”鄒廷深将菜刀遞給她,讓她過來試試。

木眠摁住幾片重疊的土豆薄片,學鄒廷深的架勢,準備“篤篤篤”切下去。鄒廷深被她架勢吓一跳,握住她的手腕,“姿勢不對。”

他立在她身後,握住她一雙手,控制并糾正她起刀落刀的姿勢,“這樣下刀,這樣起刀,明白了嗎?”

“嗯……”男人的氣息噴濺在她耳背上,以致于,紅暈從她耳朵迅速地蔓延到脖頸。

土豆絲在她刀下變成了土豆條,鄒廷深就着原料将土豆條下鍋油炸,撈起來,用糖醋醬汁來燒,做了一道糖醋土豆條。

木眠感慨于老鄒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她不由自主地說:“寶寶有你這樣的爸爸,真的是——”話說一半她察覺到不對,又把話給吞了回去。

鄒廷深拍拍她的脊背,溫聲和氣道:“拿個餐盤給我。”

她點點頭,轉身去找餐盤的瞬間,鼻子莫名地又開始發酸,眼眶一陣發熱。

下午,送走了長輩,木眠總算松一口氣。

她如釋重負般對鄒廷深說:“那個,老鄒,反正粉絲們也以為我們離婚了,你以後有感情發展的話,可以随意。”

“嗯。”鄒廷深答應下來,轉身回了書房。

盯着他轉身離去的背影,木眠心裏忽然空空落落,挺希望他多說一句話。

沒一會,鄒廷深又走出來,手裏多了一只包,取出兩張電影票遞給她。

木眠接過,掃了眼。

這是鄒廷深近期上映的電影,由于兩人一直沒有時間,也就沒去看。木眠握着電影票問他:“現在去看嗎?”

“嗯,就今天吧。”

木眠想了一下:“我們這樣去電影院,目标有點太大了吧?”

鄒廷深将手中的包拎起來,遞給她:“衣服換上,七點鐘出門。”

她接過鄒廷深手裏的包,打開,從裏面拿出一套少女連衣裙,以及……一只嘻哈棒球帽、齊劉海的棕色長假發。

木眠成年之後就沒穿過這麽幼稚的衣服,整個人有點不太好,拎着衣服反問他:“你讓我穿這個?”

“嗯。”

“那你呢?”

四十分鐘後,鄒廷深推開門走進卧室,酷酷地站在門口。

木眠正搗騰頭發,回過頭看他。

鄒廷深換了一套陳舊的西裝,這種質感,一看就是商場的平價款。他的一張臉,除了一雙眼睛,壓根已經看不出是鄒廷深,面部因為妝容效果,顯得黝黑而糙,鼻梁上架了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鏡,讓他整個人氣質顯得呆滞又笨重。他的嘴唇上方貼着兩撇小胡子,最出彩的是他隆起的腹部,完美做出了啤酒肚效果,老父親形象成功塑造。

他輕咳一聲,神色嚴肅,聲音很沉重:“眠眠,爸爸的鑰匙你放哪兒了?”

他一開口,木眠徹底破功,捧腹大笑起來。

這形态,這演技,這臺詞功底,簡直絕了!

她将假發紮成兩股辮,走過來拍着他肩道:“行啊老鄒,我差點認不出你了。”

鄒廷深聲音恢複年輕人音态,“你也不錯。”

木眠在妝容上特意用了蘿莉妝化法,她這種身高,從來沒嘗試過蘿莉妝,試了一下,居然意外地不錯,搭配青春洋溢的辮子和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鏡,一瞬間仿佛回到十八歲。

美中不足的是她個子太高。

她換上少女款蕾絲長裙和一雙小白鞋,盯着鏡中自己,被吓了一跳。

鏡子裏這個少女滿滿的姑娘……真的是她?三十歲老阿姨扮演青春少女?只需這麽一想,她的臉頰都止不住地滾燙,太中二。

鄒廷深遞給她一只白色口罩,示意她戴上。

……

兩人出門沒帶助理和經紀人,去了電影院也沒走特殊通道,和所有人一樣排隊去買爆米花。

排隊期間,木眠聽見身後兩個姑娘正讨論她和鄒廷深。

姑娘A說:“木眠微博全删了,她的官方微博發申明說,以後不再用微博,希望粉絲們關注她的作品多餘她這個人。”

姑娘B一臉惋惜:“畢竟喜歡看她分享日常的人還是很多啊,幹什麽非要停用微博,哎,心塞。那我們多買幾張《風行者》的票,就當支持她把。”

姑娘A疑惑:“鄒廷深和木眠都離婚了,你買《風行者》怎麽會算是支持她?”

姑娘B:“鄒廷深不是還養着她孩子麽?支持下總沒錯,買吧買吧,多買幾張。”

電影開場,影廳裏座無虛席。

他們坐在最後一排,左右皆是情侶。她以為,他會包場。

等影廳燈光暗下來,木眠趴在他耳邊問:“你怎麽想的?居然請我看電影?”

鄒廷深想法很簡單,兩人平時小心翼翼,從來不能像普通人一樣逛街看電影。

在經歷昨天的打擊後,他想讓木眠也體驗一下坐在普通影廳的感覺。感受普通人的氛圍,适當地,讓她壓力減小。

鄒廷深低聲回答她:“婚姻不順,所以想帶心儀的小姑娘來看看電影,這個理由夠充分嗎?”

左右情侶聽見鄒廷深的聲音,紛紛投來鄙夷目光。

——靠,老男人忒惡心了,婚姻不順居然泡起了小姑娘!

“咳……”木眠心虛地摸摸紅透的耳朵,不知道他的話幾分真,幾分假。

從電影院出來已經十一點,開車回家的路上,鄒廷深應木眠要求,在路邊買了點燒烤和啤酒。

回到家取出打包盒,燒烤們紛紛擺上餐桌,有魚有肉,有葷有素。

這種高熱量的東西,平時鄒廷深壓根不敢吃,男星更需要保持身材。

可是今天,他破例,陪她喝一次酒,深夜撸一次串兒。

可到最後,燒烤沒吃多少,酒喝了不少。起初只是啤酒,中間啤酒白酒混着一起喝,再到最後,兩人都不知道喝了什麽酒。

木眠顫顫巍巍去廁所,趴在馬桶上嘔吐,又在鄒廷深的攙扶下爬起來,去接水洗臉漱口。鄒廷深從後抱住木眠的腰,臉頰貼着她的脊背,輕輕地喊:“老婆……”

他的聲音很輕,很溫柔,像春天綿密的細雨。

大概最後都被彼此身上的嘔吐物熏得受不住,兩人稀裏糊塗地商議着,要脫掉衣服,一起洗澡。

木眠将鄒廷深摁在牆上,打了個酒嗝對他說:“我……我幫你脫。”

鄒廷深由着她,等自己衣服被扒得一幹二淨,也同時替她解開了內衣扣。兩人赤身相對,看着彼此裸體,一瞬間好像傻了似的,相對愣了十幾秒。

他們的腦子還能思考,也清楚知道,他們在幹什麽。

就這樣裸身對峙十幾秒後,鄒廷深率先抱住她,擡起她的下巴,吻下去。

淋浴蓬頭的水不斷沖刷兩人的身體,他們在熱水中親吻、糾纏,從浴室到客廳沙發,最終到床上。

在鄒廷深進入她身體的那一刻,木眠被第一次的痛感刺激地叫了一聲。

鄒廷深吻住她的耳垂,輕輕地舔,“忍忍,我輕點。”

其實,哪有酒後亂性,有的,不過只是借着醉意,膽大妄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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