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深夜的江家別墅沒有亮燈,唯一的光源來自尤銘所居住的房間的紅燭,這種紅燭的燃燒時間很短,兩個小時就能燃盡,這也是為了讓尤銘能有更好的睡眠空間。

然而那兩支紅燭燃了已經将近四個小時,并且沒有一點要熄滅的意思。

尤銘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雙手疊放在胸前,看上去就像一個死人。

他的眼睛一直睜着,只有從他眨眼的動作看出他還活着。

他身上壓着一個人,這才是讓他動彈不得的原因,他能感受到對方的身體,高大,勁瘦,肌肉緊實,像一只大型獵豹,并且很溫暖,一改最開始的冰冷。

但尤銘不知道對方是否穿了衣服——畢竟他看不見,但鬼大約也是會穿衣服的吧?電視劇裏頭,鬼穿的都是白色長袍,古代的內衣,不知道現代有沒有變成兩件套,能不能穿內褲。

原本這樣壓着,尤銘還能夠接受,這跟神經被壓迫從而體驗到的鬼壓床感覺差不多,習慣了以後也不怎麽恐怖了,室內有光,他的視線沒被遮擋,并且一開始的恐懼過後,尤銘已經逐漸平靜了。

他從有意識開始就經常在家和醫院中間來回,鼻尖似乎永遠萦繞着那股消毒水的味道,生死在他眼裏是最常見的事,無數次他從病床上醒來,都能感受到死神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記。

尤銘忽然張嘴說:“我不知道你是我的幻覺,還是真實存在的。”

“但我能向你保證,我之所以會和你結婚,是因為我的身體原因,我會孝順你的父母,也不會貪圖你家的錢和勢力。”尤銘低聲說,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充滿磁性,有股他自己都察覺不出的性感。

壓在他身上的“人”似乎愣了愣,然後尤銘感覺對方似乎低下了頭,溫暖的唇瓣印在他的額頭上,鼻尖上,下巴上,唯獨沒有碰他的嘴唇,尤銘閉着眼睛,他從沒跟人這麽親近過,無論是活人還是死人。

上學的時候倒是有女孩子喜歡他,她們會因為他的長相和他虛弱的身體喜歡他,可憐他。

但大約正是因為這個,所以男孩們經常當着女孩的面羞辱他,嘲笑他,說他這樣的病秧子,在床上都不知道動不動的起來,如果有女孩幫他說話,他們就會變本加厲,好像這樣能突顯他們的男子氣概。

尤銘從未對任何異性或者同性産生過任何好感,更不用說和人親昵。

親吻只限八歲以前和父母的親吻。

對于現在的尤銘而言,這是個新奇的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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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親吻他的是“鬼”,也挺新奇的。

尤銘覺得自己睡衣的衣帶被解開了。

他的肚子被一雙手“愛撫”,雖然尤銘沒嘗試過這個,但他覺得這動作估計算不上愛撫。

用的力氣太大,簡直就像是在撸豬毛。

“有點疼。”尤銘說,“而且我覺得上床應該是有感情基礎後做的事,我算是比較保守的人。”

這句話落音,他的衣帶就被重新系起來了。

尤銘擡頭,發現自己面前的空中忽然出現了幾個扭曲的鮮紅色的字——

“我們是夫妻。”

“今晚是新婚夜。”

“你是我的人。”

尤銘震驚了:“你離開的時候十六歲,應該接受過義務教育,就算結了婚,我不同意的話,就叫做婚內強奸。”

氣溫瞬間下降,尤銘感覺自己全身都被冰封,他的牙齒不由自主的開始打顫。

原本扭曲的小字變成了巨大的扭曲文字。

“你是我的”

沒有标點符號,但尤銘覺得其實還可以加一個感嘆號,能夠更好的表達情緒。

尤銘覺得自己似乎并不能跟“江予安”講道理,他看上去有些偏執,尤銘:“如果你不想要我的命,就讓我睡會兒好嗎?我們明晚再聊,我很累。”

“而且今晚忽冷忽熱。”尤銘說道,“我可能會感冒,我身體不太好,就算是小感冒我也可能一個月不能出門。”

“江予安”沒什麽表示,尤銘覺得身上一輕,“江予安”沒有再壓在他身上。

氣溫又慢慢升高了,室內的溫度穩定在空調帶來的溫度,窗戶也被關上了,尤銘本來想說留着縫隙通風,但想了想,又覺得指使“江予安”做事不太好,只能閉上嘴,

尤銘睡不着,他翻了個身,因為不知道“江予安”還在不在,在哪兒,所以他聲音很輕的問:“你為什麽沒去投胎?都十年了。”

十年前的江予安意氣風發,在別人的敘述裏,他是個非常完美的少年人。

他打籃球,踢足球,成績全年級第一,高大帥氣,走到哪兒都是衆人矚目的焦點。

再加上江家的家業很大,不僅涉足房地産,還涉足互聯網,所以江予安是含着金鑰匙出生的,跟尤銘相反,他很受歡迎。

但他似乎更喜歡獨來獨往,不像尤銘的被動,他是主動選擇的。

除了運動的時候,別的時間他都不會出現在人群中。

尤銘曾經聽說過他的名字,即便他死了那麽多年,尤銘考上江予安就讀的初中和高中的時候,他依舊是風雲人物,人們樂于談論他的事。

他是個帥氣,聰明,又神秘的極具誘惑力的少年,所有男孩都想成為他。

可惜這樣一個人卻過早離世,甚至沒人知道他的死因。

尤銘看着空中浮現出文字,這次文字平和了很多,沒有那麽血腥和扭曲。

“舍不得。”

“舍不得叔叔阿姨?”尤銘想了想,“如果我跟你一樣,我應該也舍不得。”

他的父母很愛他,如果他死了,也希望能守護他們。

尤銘忽然完全不怕“江予安”了,他也終于有了睡意,眯着眼睛說:“我要睡了,希望明天能出太陽,晚安。”

尤銘睡了,他太困了。

在尤銘睡後,一只蒼白的手出現在他的耳側,那只手骨節分明,修長有力,那只手輕柔的拂過尤銘的鬓角,然後輕柔的撫摸尤銘的臉頰,溫柔的幾乎沒有力度。

但是很快,那只手就收了回去。

只有一道黑影,坐在尤銘的床邊,就這麽坐了一整晚。

直到晨光破曉,才悄然離去。

尤銘起床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從窗簾縫隙中照射進來的燦爛陽光,陽光會驅散昨天夜裏殘留的恐懼。

江媽媽的聲音從屋外傳來:“小銘,你起來了嗎?早飯準備好了。”

尤銘連忙應了一聲,他穿上睡衣去衛生間洗漱,對着鏡子刷牙的時候,尤銘如同自言自語般地輕聲問:“你還在嗎?”

被水汽覆蓋的鏡子上被人寫了個“在”字。

不知道為什麽,尤銘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尤銘洗漱好以後離開了房間,穿過走廊玄關,到達落地玻璃前的餐廳,玻璃後是需要請專人打理的園藝,能讓人在室內欣賞。

江爸爸已經坐在了位子上,穿着高定的西裝,他是接近五十的人了,但保養的非常好,擁有成熟男性的魅力,江媽媽對他說:“吃飯的時候別看手機。”

江爸爸嘆了口氣,沖尤銘聳聳肩,表示自己無可奈何,嘴角卻還帶着寵溺的笑,然後放下了自己的手機。

他們倆是自由戀愛,就跟羅密歐與朱麗葉似的,雙方家庭有矛盾,他們卻執意在一起,所有人都等着看他們的笑話,結果他們卻相愛了大半輩子,沒有背叛,沒有謊言,就像童話故事。

但這個故事唯一的缺陷,就是江予安的死亡。

阿姨擺好餐具,從廚房端出白粥和小菜。

就在此時,尤銘的手機卻突然響了。

他帶着歉意說:“不好意思,我去接個電話。”

江爸爸笑道:“去吧,別當着她的面接,她會問一大堆問題。”

尤銘走到客廳的窗臺前,把手機拿到耳邊,來電顯示是陌生號碼,他皺眉問道:“誰?”

那邊的人低笑道:“這麽快就把我忘了?聽說你認了江太太當幹媽?得道升天了啊,真了不起,有時間出來聚聚?你得了好處,總不能把好朋友忘了吧?”

尤銘:“抱歉,請問你叫什麽名字?我沒有給你備注。”

那人:“……”

尤銘:“喂?請問還在嗎?”

那人似乎壓抑着怒火:“你把我忘了?你竟然把我忘了?!”

尤銘:“難道你是很重要的人物?如果我沒欠你錢的話,我應該沒有非要記得你的原因。”

那人冷笑:“張子楓,你記起來了嗎?”

尤銘想了想,還真有點印象,想了一會兒問道:“是高中的時候傳我是同性戀,并且還偷看他洗澡的張子楓嗎?”

張子楓:“你是故意的。”

尤銘不明所以:“什麽?”

張子楓:“你故意這麽說,你就是想激怒我,對不對?!”

尤銘嚴肅道:“張先生,不管你對我有什麽樣的誤解,我必須要說,不是任何貓貓狗狗都值得讓我費心激怒,我的時間很寶貴,如果沒別的事我就挂電話了。”

張子楓:“我有你的沒穿衣服的照片。”

尤銘停下挂斷電話的動作。

張子楓笑道:“你應該不想照片傳的到處都是吧?排骨精?”

“我要是告訴別人,你上學的時候就開始濫交,是個男人的床都想爬,你覺得江家會怎麽對你?”

作者有話要說:銘哥不會被任何人威脅的,兇猛的一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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