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說這些了,咱們這些老同學這麽多年沒見了,就別為這些小事吵,來來來,一起喝一杯。”

老班長出來打圓場,“現在大家都工作了,有家庭了,都混得挺好,都是老同學,以後還是得常聯系。”

禿頭也不說話了,他人生中唯一驕傲的事就是自己的學歷和工作,別人比他強了,他就沒有底氣,只敢自己小聲說:“學歷高有什麽用?能進百強公司上班嗎?”

只是沒人管他,也沒人聽他說話。

所有人都看着姜淮,等着姜淮發話,成年人的世界很現實,人們更願意跟有錢有人脈的人交往,關系好了,自己以後有困難也能有個退路。

同學那麽多年沒見沒聯系,早就沒什麽感情了。

尤銘:“我以茶代酒吧,我不太能喝。”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咱們這麽多年沒見,喝茶怎麽能行?”

“就是啊,得喝酒,不喝酒就是看不起人啊!”

……

男同學們七嘴八舌地說着。

“尤銘,女同學都喝,你不喝,你連女人都不如?”

女同學不高興了:“說什麽呢?女人怎麽了?你不是女人生的,你是大聖爺,石頭縫裏蹦出來啊?現在男女工作比例你看見了嗎?社會未必就全靠男人支撐?你老婆說不定掙得比你多呢!”

男同學連忙說:“我說錯了,我說錯了,自罰三杯啊,我這就喝。”

三杯白酒下肚,男同學哈了一口氣,沖尤銘說:“你看,男人嘛,怎麽能不會喝酒?”

“尤銘,這麽多年沒見了,這點面子都不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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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銘的眉頭皺起來,他不喜歡酒桌文化。

“尤銘身體不好,我替他喝。”姜淮忽然出人意料的開口,話音剛落就連幹了三杯,面色不改,臉上還帶着笑,“都坐吧。”

姜淮開口了,也沒有再揪着尤銘不放。

“姜淮現在跟尤銘關系不錯?是不是私下聯系過了?”有人酸溜溜地說,“都是老同學,不帶這樣厚此薄彼的啊。”

姜淮臉上帶笑:“這話怎麽說的?今天過來是說誰不是的?我讓服務生上菜了。”

尤銘忽然說:“陳老師還沒來。”

衆人一愣。

“對啊,不是說今天陳老師要來嗎?她怎麽還沒來?以前陳老師可沒這麽不守時。”

“說不定是有什麽急事來不了?”

“那也該打個電話說一聲,大家都要工作,也都是硬擠出來的時間。”

尤銘有些不耐煩了:“你們誰有陳老師的電話?”

姜淮:“我有,我來打吧,問問陳老師情況,要是路上堵車我就開車去接她。”

有同學笑道:“姜淮還是這麽搞笑,路上都堵了,你過去還不是繼續堵?”

姜淮挑挑眉:“沒事,我車多,有一輛重機,能帶人。”

“大老板了,姜總了,是了不得。”有人說話的時候語氣中明顯帶着酸味。

誰能想到呢?當年連高中都沒畢業的同學,今天混得比大多數人都好。

姜淮看着說話的人:“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

所有人都沒說話,氣氛有些尴尬。

尤銘看着姜淮,終于記起了這個人,他上高中的時候,姜淮原本跟他是同桌,老師希望成績好的帶成績差的,提高班級的總成績。

那時候尤銘不像現在,還沒這麽冷漠,也想給姜淮講講題。

姜淮從來不願意接受他的好意,說只有他們這些腦子好的人才能靠學習改變命運,他腦子笨,學不會,今天學了明天就忘,說他這樣的壞學生,尤銘也別跟他有什麽接觸。

他說了這樣的話,尤銘當然也不會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

姜淮逃課,不上學,在外面跟人打架,和其他班跟他同樣的男生勾肩搭背,然後尤銘的同桌就換了,姜淮也坐到了最後一排。

兩人日常生活也沒什麽交集。

再後來尤銘休學治病,姜淮退學去廣州闖蕩,就再也沒有機會見面了。

姜淮去給陳老師打了電話,回身對尤銘說:“路上有點堵,再十分鐘就到了。”

尤銘沖姜淮說:“謝謝,麻煩你了。”

姜淮看着尤銘的眼睛:“這有什麽,別這麽客氣。”

陳老師姍姍來遲。

尤銘看見她的時候十分愕然。

在尤銘的記憶中,陳老師是個非常優雅,注意形象的老師,她在學校總是穿着得體的衣裳,畫着淡妝,走路生風,幾乎所有的男生都覺得,女人活到這個年紀,有這樣的氣質,簡直讓人移不開視線。

但如今的陳老師,頭發有白有黑,穿着也不合身,腳下踩着的是一雙已經磨損了很多的鞋子。

她有些局促地走進來,表情有些慌亂。

“陳老師,您來了!”

“陳老師,好多年沒見您了,聽說您辭職了,我們也聯系不上您,還是姜淮有辦法。”

尤銘看着陳老師,他走過去接過她的包,挂到旁邊的櫃子裏,又去給她拉開了座椅。

陳老師看着尤銘,似乎想了一會兒,才一臉慈愛地說:“尤銘長帥了,身材也好。”

尤銘鼻子有些發酸:“您坐。”

陳老師入座以後,話題才重新開始。

同學們争先恐後的說自己高中畢業考上了哪個大學,現在在從事什麽工作。

陳老師一臉喜意:“那就好,你們都有好前程,老師為你們高興。”

結果沒說到兩分鐘,就有人陰陽怪氣地問:“陳老師,您現在在做什麽?怎麽看起來情況不太好?”

這人上學的時候欺負同學,被陳老師當衆批評過,他至今都還沒有放下舊事。

陳老師的笑容有些勉強。

尤銘:“姜淮,人到齊了,讓他們上菜吧。”

姜淮微笑道:“好,大家先吃涼菜。”

陳老師肉眼可見的松了口氣。

那被岔開話題的同學還是不依不饒:“您就說說呗,我們挂念了您這麽多年,您這些年過得怎麽樣?”

陳老師抿着唇。

尤銘說:“那是陳老師的私事,陳老師不想說。”

同學:“我問你了嗎?我問的是陳老師。”

就在尤銘要回怼的時候,坐在尤銘旁邊的陳老師拍了拍尤銘的肩膀,她說:“我當時被調到了隔壁省,還是當語文老師,班主任,學生都是好學生。”

“當時兩個學生打架,一個家境好,另一個家境不好,我去拉開了他們。”

“初中生,脾氣大,我只能把他們推開。”

“家境好的學生家長覺得我打了他們孩子,這事當時鬧得還挺大。”陳老師笑着說,“後來我就不當老師了,開了家小飯館,活得也好好的。”

“陳老師不容易。”姜淮第一個說,“咱們敬陳老師一杯,喝酒喝茶還是喝果汁,大家都随意。”

陳老師坐尤銘左手邊,姜淮坐尤銘右手邊。

尤銘覺得有些不舒服,轉頭一看,姜淮坐的離他太近了,已經超過了尤銘的安全範圍。

尤銘又覺得是自己多心。

“我給你盛湯,這湯不錯。”姜淮站起來,拿着尤銘的碗就開始盛湯,還對尤銘說,“吃飯之前喝口湯,是給身體發出要進食的信號,對食欲和身體都好。”

尤銘:“謝謝,我可以自己來。”

尤銘雙手接過碗。

姜淮眼神微閃:“不用和我客氣。”

尤銘:“我們倆也不是很熟。”

姜淮輕聲笑道:“是嗎?”

尤銘擡眼看向姜淮,他有一個奇怪的想法和懷疑。

姜淮卻沒有再看他。

“對了,尤銘啊,你現在在做什麽工作?剛剛大家都說過了,就你沒說。”有人問道。

尤銘實話實說:“我沒去工作,可能過段時間會去。”

“你那的生活……”

尤銘:“我現在跟父母住在一起。”

“牛氣什麽,原來就是個啃老族。”禿頭憤憤不平,“學習再好也沒用,找不到好工作,理直氣壯當啃老族,真丢臉,清華怎麽能有你這樣的學生。”

衆人:“……”

尤銘點頭:“你說的對,我自省。”

禿頭:“要不你來我公司,不過你雖然是清華畢業,還考上過耶魯,但不是研究生,不能去正規崗位,但能先做實習,表現好說不定也能轉正。”

禿頭還能有這好心?

尤銘看着他:“實習做什麽?”

禿頭嚴肅道:“你這個簡歷不行,先在辦公室當助理吧,平時就給領導和我端茶送水,打掃一下衛生,我那可是全國百強,不是研究生都進不去,能讓你進去也算是破格了。”

尤銘:“那我還得謝謝你。”

禿頭以為尤銘服軟了,笑道:“我現在買了車,房子的首付也要存出來了。”

禿頭還把車鑰匙拿出來,奧迪a3的車鑰匙。

“不錯啊,你都換奧迪了。”

“是啊。”

禿頭挑釁地看着尤銘:“你開的什麽車?總不會是坐公交來的吧?”

尤銘把車鑰匙給了門童,這會兒手裏沒鑰匙,而且就算有,也不會幼稚的去跟禿頭比誰的車貴。

尤銘微笑道:“我走路來的。”

禿頭正想嘲諷,姜淮在一旁笑:“別逗了,尤銘開的是特斯拉,我剛在外面的時候看見他從車上下來。”

禿頭臉都青了。

“不錯啊,尤銘,你到底幹什麽的啊,這麽厲害?”

“就是,你跑哪兒發財去了?跟我們說說?大家都是同學。”

剛剛還對尤銘愛答不理的男同學們忽然熱情起來,要不是還在吃飯,這會兒肯定就把尤銘圍起來了。

尤銘吃了口菜:“我是無業游民,那車是借的。”

這話沒人信。

“別這麽藏着掖着啊,有發財的路子帶咱們一起,人多力量大嘛。”

“就是,別太小氣。”

姜淮笑道:“怎麽?都找尤銘帶你們發財,我可受冷落了。”

一輛特斯拉當然比不上名下資産無數的姜淮,男同學轉頭又奉承姜淮去了。

尤銘松了口氣,給了姜淮一個感謝的眼神。

姜淮朝他眨眨眼睛,竟然還有幾分調皮的意味。

作者有話要說:有人猜到姜淮的來歷了嗎?麽麽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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