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周老看着眼前的這個叫尤銘的年輕人。
他的眼中沒有邪氣, 但也沒有正氣。
如果自己還年輕,年輕二十歲, 他還有心力去教導這個年輕人, 引導他走向正途。
但他已經沒有那個時間了。
人到了這個年紀, 能做的越來越少。
周老深吸一口氣。
他說:“我沒準備要你的命。”
尤銘就站在他們面前。
周遠有些奇怪的看着尤銘,原來尤銘有這麽高嗎?他的神情一直這樣冷漠嗎?
“我知道。”尤銘點頭, 雲淡風輕,“你想讓我再也用不了方術。”
周老笑了笑:“我知道這樣對你不公平。”
尤銘看着周老, 周老此時的表情依舊慈和, 歲月賦予他經驗和智慧,以及對未知事物的恐懼和軟弱。
就好像不怕死的都是年輕人,人年紀越大, 就越恐懼歲月流逝, 容顏衰老。
“但我不願意。”尤銘認真地說,“我把這個當成是我的事業。”
周老:“你可以找到新的事業。”
尤銘搖頭, 語氣平穩卻十分堅決:“如果有一天我要改行, 一定是因為我自己想改, 而不是被別人逼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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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劍和指尖火都沒有用,周老現在能依靠的只有嘴炮。
但尤銘沒準備一直跟他說下去。
那太浪費時間了。
“雲瞳,走了。”尤銘轉身, 他身後的邪靈慢慢變小, 重新變回了以前的大小, 從背部跳到了尤銘的肩膀上。
只有周家祖孫站在原地看着尤銘離開的背影, 卻無可奈何。
周遠也是第一次清晰的發現自己和尤銘之間的差距有多大, 大的仿佛天冠地履。
從他接觸方術開始,所有人都說他是天才,他也确實當得起天才這個稱號。
但他現在不敢确定了。
如果他算是天才,那尤銘是什麽呢?
周遠陷入了自我懷疑。
周老卻在嘆氣:“他若從善,當然是好事,要是從惡,誰能攔得住他呢?”
尤銘已經開車走了。
他們站在這裏連車尾巴都看不見。
周遠目光複雜:“我們能怎麽辦?”
周老又嘆了一句:“看來只能先住在這邊了,既然限制不了他,就只能先觀察。”
雖然他也不知道如果尤銘真的從惡,他們能怎麽辦。
坐在車裏,尤銘注視着前方。
雲瞳在後邊用近乎慫恿地語氣說:“他們那樣自以為是的天師就是欠教訓,以為全世界就自己最牛,什麽都想管,您剛剛就該多給他們點教訓,讓他們知道自己到底幾斤幾兩。”
尤銘:“然後呢?”
雲瞳一愣,沒明白尤銘是什麽意思。
尤銘的語氣很冷淡:“你是想我把他們殺了嗎?”
雲瞳沒敢說話。
尤銘:“你很恨人類。”
“但你以前也是人。”
雲瞳:“我曾經是人,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只當了八年人,卻做了兩千多年的鬼。”
他已經不記得當人是什麽滋味了。
當人的那段記憶也不怎麽好。
尤銘問他:“你是怎麽死的?”
雲瞳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那時候我家很窮,好像還有很多兄弟姐妹,每天都吃不飽肚子,樹皮草根,有什麽吃什麽,後來我爹……那個男人跌斷了一條腿,地主把牛和地都收走了,他們就把我賣了。”
“我好像不是第一個被賣的,但肯定不是最後一個。”
剛死的那一百年,他就守在曾 經的家人身邊,但不是因為舍不得,只是想看他們會是什麽下場,想看看他們賣兒賣女,最後結果如何。
村裏的窮苦人家哪怕典兒賣女,也是送去有錢人家當奴婢,雖然是賣身契,但總有盼頭。
但他家父母為了賣出更多的錢,只跟人牙子說随便賣去哪兒。
“被賣以後很快就死了。”雲瞳沒有更仔細的說下去,他略過了那一段。
他的父母最後還是窮困潦倒,把賣孩子當做一項營生,那個男人瘸了腿幹不了重活,發現賣孩子是個來錢的好生意,就一直生,大了就賣出去,小的就讓大些的帶。
反正是要賣的,也不必好好養,餓不死就行。
至于那些錢,幾乎全都被揮霍了,也不能算揮霍,畢竟他不幹活,柴米油鹽穿衣吃飯都要錢。
他娘因為總在生孩子,最後難産死了。
然後那個男人又買了個媳婦,繼續生,繼續賣。
後來他生不出來了,就讓他媳婦去找村裏的男人。
等他躺在床上等死,他媳婦就跟人跑了,最後的日子雲瞳就守在他身邊。
看着他沒人照顧,明明活着,卻像具屍體一樣腐爛。
女孩們都被賣去窯子裏,男孩長得好看的就賣去有錢人家當戲子。
雲瞳就是被賣去有錢人家,被那家的大少爺玩死的,他到死都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
後來當了鬼,他有更多時間去思考,這才明白,他的錯就是被生了出來。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去投胎了,當人沒有當鬼好。
那個男人死後,魂魄要過鬼門關,雲瞳看着他走進鬼門關,走上奈何橋。
他沒有動手,現在他也不明白自己當時為什麽沒有動手。
可能是那個男人在他小時候也疼愛過他,偷偷存了幾個銅板,給他買了個燒餅。
也曾經抱着他,跟雲瞳說自己會多掙錢,送雲瞳去私塾讀書,以後不用地裏刨食。
後來,雲瞳就開始飄蕩,他有滿腔的恨意,卻不知道該去哪裏宣洩。
那恨意将他整個吞噬,有時候他還會想,要不要去找那個男人的投胎轉世。
他想了,也去找了,可惜沒有找到。
誰知道這輩子那男人會投胎成什麽。
是豬狗牛馬,還是昆蟲飛鳥?或者是人?
太多了,哪兒找得到呢?
雲瞳坐在車後座,尤銘播放音樂,一段鋼琴曲在車內響起。
溫柔又舒緩,雲瞳閉着眼睛,閉着閉着就睡着了。
有了人身以後,好像跟人沒什麽區別。
也有口腹之欲,也需要休息。
雖然是假的,但無數鬼魂趨之若鹜,想要這樣的一具身體。
尤銘剛到家,打開家門走進去,就聽見裏頭的說笑聲,家裏來了客人,尤媽媽正在跟人聊天。
尤媽媽的笑聲在屋子裏回蕩。
她的朋友其實并不多,以前來往的那些富太太現在聯系已經變少了。
能讓她帶到家裏來的,應該是很好的朋友。
尤銘走到客廳,準備跟客人打個招呼,這樣顯得禮貌。
但是尤銘剛走過去,尤媽媽就站了起來,一臉笑容地說:“你們先聊着,我去看看飯菜準備的怎麽樣了。”
她還轉頭對坐着的人說:“你們今晚一定要流下來吃飯啊!”
尤媽媽說完話就風風火火地去了廚房。
只留下尤銘站在原地,雲瞳還站在他身後,尤媽媽剛剛竟然沒有看見雲瞳。
可能是太矮了,還被尤銘擋着。
坐在沙發上的是楊榮寶,楊榮寶身邊還坐了個禿頭,看不出來是中年人還是老年人,因 為沒有頭發,又胖,臉上的皺紋都被脂肪撐平了,第一眼看過去像是四五十的人,第二眼看上去又像是五六十歲。
尤銘覺得自己要是年紀大了,還是胖一點比較好,顯年輕些,皺紋沒那麽明顯。
“師傅,這就是我跟你說的尤銘。”楊榮寶很興奮,有點與有榮焉的感覺,“特別厲害!”
然後轉頭又對尤銘說:“這是我師傅,你叫他鄭叔吧,專門過來看你的。”
尤銘想到了那個大概也是專程過來看自己的周老。
他表情有些無奈。
總不能再上演一遍剛剛發生的事,真是太麻煩了。
鄭叔笑得像個彌勒佛,眼睛裏閃着精明的光。
他穿着西裝,但也并不像是成功人士,反而更像是那種賣假貨的老板,一副“我到處都冒着壞水”的樣子。
“鄭大師。”尤銘先打招呼。
雲瞳伸出腦袋看了眼鄭叔,大約是覺得這人的腦袋很有趣,多看了幾眼。
鄭叔的沒有頭發,所以頭型很明顯,他的腦袋跟正常人的不同,更高,頭頂也更尖,不仔細看的話會讓人覺得橄榄球成精了。
“不要這麽客氣,叫什麽鄭大師。”鄭叔擺擺手,笑眯眯地說,“來來來,過來坐。”
尤銘坐過去,鄭叔十分親熱的打量着尤銘的臉,這是在看尤銘的面相,還溫聲細語,仿佛尤銘是個寶寶般地問:“我看看你的手相。”
尤銘又攤開手給他看。
鄭叔看完後對楊榮寶說:“果然跟你說的一樣,從小體弱多病,少年早夭的命相。”
楊榮寶連忙點頭:“我就說我沒撒謊,你偏說我騙你。”
鄭叔輕咳了一聲:“你說的那麽玄幻,我沒啐你就算好的了。”
鄭叔又笑眯眯地看着尤銘,還是那副直冒壞水得模樣,以誘騙的口吻說:“你拜師沒有啊?”
尤銘看着鄭叔,眼神中透露着疑惑。
難道這個鄭叔看不出來自己身上的問題嗎?
還是他看出來了,也依舊想收自己當徒弟?
“那個姓周的來找你了吧?”鄭叔一臉“我什麽都知道”的表情,提起周老的時候口吻還帶着鄙夷,“他們家就那樣,家學嘛,外頭的術法在他們看來就是野雞術法,誰都看不上。”
“早年我剛出名的時候,他們家還來找過我麻煩,說我一看就是邪魔歪道。”
鄭叔笑着說:“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他家肯定找過你,你別擔心,他們家就是雷聲大雨點小,廣州那邊的天師誰不知道他們家?就是覺得自己家厲害。”
尤銘:“您以前也被找過?”
鄭叔點頭,不像是在跟晚輩說話,更像是在跟平輩閑聊:“那時候我才十多歲呢,剛出師,周老頭他爹和爺爺都還活着,一家三代人來找我,說我這種野路子又心術不正的人以後肯定做壞事。”
“我那時候初生牛犢不怕虎,幹就幹,大不了就跑。”鄭叔笑呵呵地說,“周老頭那時候的做派跟現在一樣,我當時比他強一點,他爹就來揍我。”
“然後我就跑了。”
鄭叔拍拍自己的大腿:“要不是我跑得快,說不定現在就做不了這一行了。”
楊榮寶在旁邊好奇地問:“師傅,你沒跟我說過這回事啊,他們為什麽說你心術不正?”
鄭叔瞪大眼睛:“他們家要挑客人,我是從來不挑的,他們收費低,我收費高。”
“我也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好不好,我雖然收費高,但我認真負責,服務态度好,客戶說要不是怕社會情況不允許,還要給我送錦旗呢!”
楊榮寶:“挑客人?”
鄭叔:“是啊,他們家有幾不接,三代內有作奸犯科的不 接,名聲不好的不接,作惡多端的不接,待人無禮的不接。”
“反正就是要請他家的人做事,就要裝孫子。”
尤銘想了想:“有幾條還是有道理的。”
鄭叔笑了笑:“你還是太年輕了,你不知道,三代內作奸犯科,爺爺如果因為跟人起沖突被抓,哪怕只是蹲了兩天牢,孫子找他們他們就不接,再說名聲,名聲是說不準的。”
“就像潘金蓮,人歷史上是個良家婦女,大家閨秀,跟丈夫感情好得很,就因為得罪了文人,被編排了以後,丈夫只能辭官帶她去鄉裏定居,名聲?他們家又不會仔細打聽,随便問問就給人定了性。”
“再說作惡多端的,這個是不該接,我也沒接過啊!”
“待人無禮,只要沒做壞事,不是壞人就行,他們就是喜歡別人在他們面前當孫子。”
尤銘說道:“你很讨厭他們。”
鄭叔還是那副笑臉:“是讨厭,喜歡不起來。”
尤銘:“我知道了。”
鄭叔說:“你身上雖然有一股陰邪之氣,還有惡鬼跟在身旁,但目光清正,身上沒有黑氣環繞,你走的是正途,所以我看你是個潛力股,你要不要拜在我門下學習?”
“我看的人多了,行行業業,三教九流的都打過交道,看人從來沒有走眼過。”
鄭叔說道:“就說小寶吧,我遇見他的時候他才幾歲,正跟別的小娃娃打架呢,我還不是收了他當徒弟?”
尤銘想了想:“我需要考慮一下。”
鄭叔擺手:“不急不急,你考慮吧,畢竟拜師也是件大事。”
鄭叔和周老雖然都是天師,但細說起來社會階層是不同的,看人看事的角度也不同,處理的方法當然天差地別。
尤銘不覺得周老他們壞,也不覺得鄭叔有多好。
人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做事,談不上好壞。
尤媽媽從廚房出來以後才發現尤銘帶回來了一個小朋友。
雲瞳的外表還是很能糊弄人的,他幾乎是所有家長都喜歡的那種小孩,長得好看,又很懂事有禮貌。
尤媽媽對小孩本身就沒有抵抗能力,之前李青被送走的時候她還情緒低落了很長時間。
最近還在關注有沒有人領養李青。
她甚至還跟尤銘和尤爸爸商量,要不然就他們家領養李青。
尤銘沒有意見,只是尤爸爸不太願意,尤爸爸喜歡小孩,但只喜歡自己的孩子。
所以尤媽媽還在關注李青的情況,有時候還會跟尤銘一起去看李青,關注他在孤兒院的生活。
不過申請領養的家庭很多,孤兒院那邊還在調查,也要看李青的意思。
尤銘介紹雲瞳是朋友的弟弟,尤媽媽也沒有多問,就問了雲瞳叫什麽名字。
雲瞳裝乖很有一手,尤媽媽問什麽就答什麽,跟之前判若兩人。
吃飯的時候尤爸爸也回來了,最近公司的訂單太多,他忙得心甘情願,喜笑顏開,無論他在做什麽,都透露着快活的氣息,今天有客人來,他還把自己珍藏的白酒拿出來,跟鄭叔稱兄道弟,說要一醉方休。
這倆師徒很會說話,楊榮寶看起來傻傻的,但在這一方面和他師傅一脈相承,都很會跟人交際,尤媽媽之前就很喜歡楊榮寶,在餐桌上被楊榮寶逗得笑個不停。
等吃過晚飯,鄭叔他們就告辭了。
“你要是考慮好了就給我們來消息。”鄭叔依舊是那副笑眯眯一肚子壞水的模樣。
尤銘說:“但我會留在省城,不會去其他地方。”
他父母年紀越來越大,加上還有江爸爸他們年紀也不小了。
還有江予安在,他是不準備去其他城市定居,或者居無定所漂 泊的。
鄭叔:“我知道,小寶跟我講過了,那沒什麽,反正我現在也是到處跑。”
“大不了在這裏買套房子養老。”
楊榮寶酸溜溜地說:“我怎麽就沒有這個待遇?”
鄭叔理直氣壯:“我帶了你十幾年,你還要我怎麽對你?叫你聲小寶還真以為自己是個寶寶了?要不要我給你喂飯吃啊?”
楊榮寶:“您要是非要喂,我也不拒絕啊,等你老的走不動了我就喂你。”
鄭叔瞪大眼睛:“做夢去吧,我身體好着呢,等你老了我都不會老。”
男人,不能服老!
七八十歲那也是正值壯年!
尤銘送他們到小區門口。
天也已經全黑了,一天又結束了,尤銘此時才覺得勞累,他回家洗完澡就躺到床上,書也不想看,手機也不想看,閉着眼睛醞釀睡意。
但他睡不着,腦海中一直響起周老說的話。
說他一定會走入歧途。
他一直以為自己學的是術法,但其實是巫術。
他以為他是常人,但其實他有一半是鬼,是江予安強行給他續命。
尤銘翻來覆去睡不着。
直到江予安回來了,尤銘也還沒有睡,但他沒有睜眼,江予安躺到他身邊以後,他才翻身抱住了江予安,把腦袋埋進江予安的胸前,感受着江予安的胸肌。
“怎麽了?”江予安的手撫摸上尤銘的後腦勺,語氣很溫和,“心情不好?遇到什麽事了?”
尤銘的聲音很悶:“沒什麽。”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江予安沒來之前他只覺得煩和難受,江予安來了以後,他竟然感受到了那一絲絲不明顯的……委屈?
他沒做過壞事,沒起過邪念。
但就這麽被人當做一定會做壞事的邪魔歪道。
他不舒服。
可是對方說的不是全無道理。
所以這些心情就無法宣洩。
江予安低頭親吻尤銘的額頭:“我讓雲瞳過來,我問他。”
尤銘:“不用問了。”
他知道雲瞳肯定不會瞞着江予安。
就自己把白天的事說了,但說的很簡略,也沒說周家爺孫用指尖劍和指尖火對付他。
周遠的态度固然讓他難過,可也不過是遺憾失去了一位可以探讨聊天的朋友而已。
江予安拉住尤銘的手,像是對待受傷的嬰兒一樣輕柔:“他們不了解你。”
尤銘點頭:“我知道,所以我也不是很生氣。”
人都更願意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在沒有感情的時候,更聽從自己的理智。
江予安又說:“不用管他們,他們不會來打擾你的生活。”
他的眼簾下垂,叫人看不見他那逐漸陰暗的目光。
尤銘靠在江予安的肩膀上,有些疲憊的閉上眼睛:“或許他說的是對的。”
江予安的手一僵,嘴唇緊抿,似乎有滔天怒火在醞釀,只需要一個引子就能噴湧而出。
可尤銘又說:“但人生和未來的道路是我的。”
尤銘忽然笑起來,他擡頭吻住江予安的唇。
兩人唇齒相連,吻得難解難分,尤銘不想睡了,他第一次這麽主動的勾住江予安的肩膀,坐在江予安的腿上。
尤銘的臉色潮紅,但目光卻灼熱如火。
“我要證明他是錯的。”尤銘擡起頭來,他朝江予安笑。
那笑容充滿了自信,沒有一點躊躇和慌張。
江予安看得癡了,他的目光被尤銘吸引,哪怕外面此時洪水滔天他也不會挪開。
尤銘再次俯身:“只要有你在……”
他在唇齒纏綿中重複着這句話:“只要有你在。”
只要有你在,我就能披荊斬棘。
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會容許自己走入邪道。
只要有你在,我就能堅定不移的走下去。
江予安被尤銘這神來一筆的情話震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一直以為是自己在為尤銘保駕護航。
其實不是,是尤銘的存在,一直支撐着他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