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村民

第二章村民

幾盤小炒,一人一碗雞蛋挂面,黃大發又要了幾瓶啤酒。

林楊平時很少喝酒,幾杯下肚有點兒醉。楊春花在廚房泡茶,劉琦端鹹菜出來。

樸俊英就坐邊上,打招呼道:“嘿,小妹妹!”

黃大發開玩笑道:“小妹妹,來跟哥哥姐姐們喝酒呀?”

劉琦把鹹菜往桌上一放,連招呼都不打就跑了。

王靜香笑道:“大發,你把人家吓跑了!”

黃大發嘿嘿直笑。

楊春花給劉琦做了面條,劉琦坐到廚房吃。楊春花端着茶水出大廳,黃大發問她:“老板娘還有酒嗎?”

“有呢!”

“再來幾瓶!”

“好嘞!”楊春花去庫房拿酒,黃大發把剩下的半瓶倒給林楊。

林楊喝了一口,實在喝不下了,随手把杯子遞給洛毅。

洛毅正在跟樸俊英劃拳,接過林楊的杯子幫他喝了。林楊拿起空杯揣兜裏,暈乎乎地要上樓,洛毅把他拽回來:“你手機在那。”

林楊:“哦對對……”

林楊把手機揣兜裏,與夥伴們告辭後,一個人往樓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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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裏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林楊路過的時候往裏面看了一眼,原來劉琦正在把面條倒垃圾桶裏。楊春花說過她女兒感冒了沒什麽精神。

感冒患者胃口也不好,林楊看見那碗面條,滿滿的全倒了。

林楊回到房間,關門躺床上。迷迷糊糊之際,林楊忽然想起門沒有鎖。

農家樂的房間門全是普通的木門,只在門裏加了一道橫插的防盜鎖。

算了……林楊想,住的都是認識的人,鎖不鎖都無所謂啦!

林楊睡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林楊被一陣風吹醒。夜風從關不緊的窗戶鑽進房間,林楊試了幾下還是關不上窗,索性起身,解手完,用冷水洗了把臉。

頭還暈着,林楊靠在窗邊,點燃了一支煙。

深山的夜晚漆黑又安靜,風吹過,樹葉沙沙,仔細聽,似乎還能聽見隐約的咯咯聲,似乎是雞叫。

飛蛾繞着暗淡的路燈撲棱,林楊看得入迷,回過神時,煙已經燒完了。

又點燃一支,把窗戶推開,林楊吹着夜風大口大口地吸煙。

路燈照不到的黑暗裏,似乎有東西在動,林楊盯着那個方向,看見一個胖胖的人影晃晃悠悠地走進燈光。

那人似乎喝醉了,走路歪歪扭扭,距離太遠,林楊看不清是男是女,只分辨出那人手裏還提着一只雞。

吸完煙,林楊想喝水,拿起保溫杯才發現水已經涼了。林楊倒掉水,拿着保溫杯下樓。他記得廚房有電水壺,他想燒點熱水喝。

楊春花覺得自己上了年紀,記性越來越差。她找遍廚房,臘肉不見了,紅燒魚更是無影無蹤。

臘肉還好說,可能被野貓叼走了。村子裏經常有野貓來偷殘羹剩飯。

但紅燒魚呢?

貓兒總不能自己揭開鍋蓋把魚偷走吧?

難道有人吃了?

但是魚沒有熟,又有誰會吃呢?

而且還吃得一幹二淨,連一根魚刺也沒有留下……

她想不明白,翻來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有點兒睡意,劉琦推推她:“媽咪,我想喝水。”

楊春花迷迷糊糊:“水在桌子上。”

桌子上有暖水瓶,楊春花準備了半瓶子水。發燒感冒,當然要多喝水。

楊春花閉着眼,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暖水瓶在桌子上。

瓶子旁邊有杯子。

劉琦倒了一杯,喝完,又倒了一杯。

幾杯下肚,瓶子裏沒水了。

劉琦走出房間,打算去廚房燒點水喝。

廚房裏開着燈,電水壺冒着熱氣,林楊守在旁邊等着。

有腳步聲響起,林楊回過頭,看見金敏娴揉着額走進廚房。

遠遠的,林楊聞到金敏娴身上的酒氣。

金敏娴問:“有水嗎?”

林楊道:“有,正在燒。”

“哦。”金敏娴雙手抱胸地靠在門邊。

林楊與她不熟,只聽說這個女孩很能喝,縱橫酒場千杯不醉。

水開了,就在這時----

啪!

燈滅了。

“嗯?”林楊擡頭看燈,“跳閘了?”

“哈,我把燈關了,好刺眼。”借着窗外的燈光,金敏娴遞上杯子,“你怕黑麽?”

“不怕。”林楊給她倒滿水,又給自己倒滿水,電水壺空了。

林楊與金敏娴一起上樓,感應燈亮了,借着燈光,他們看見了劉琦。

劉琦仿佛沒睡醒,低着腦袋夢游似的往下走。

林楊揮揮手:“小朋友,這麽晚了還不睡覺呀?”

這時,感應燈滅了。

一只手伸過來,拽住了林楊的胳膊。

金敏娴把林楊拽去牆角,輕輕捂着林楊的嘴。

“噓……別出聲……”金敏娴在他耳邊道。

林楊只好把話咽回去,金敏娴也放下捂着他的手。

黑暗中,林楊聽見劉琦下樓的腳步聲。

很輕很輕,像是一只貓在走路。

劉琦走下樓梯,從他們前方走過。

林楊只感覺有一股陰冷的空氣吹拂而過,帶來一股隐隐約約的紅燒魚味兒。

林楊的頭皮一陣發麻,明明是一個小女孩,但那種詭異的感覺,仿佛是一只兇險的毒蛇游過。

林楊渾身僵硬,一動也不敢動。劉琦路過他們,往樓下走去。感應燈忽然亮了,暗淡的燈光驅散黑暗,林楊看見劉琦走下樓,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走吧。”金敏娴上了樓梯。

“但是她……”

“別多事。”

“好吧……”林楊追上去,輕聲問,“是不是有什麽不對勁?”

金敏娴:“什麽?”

林楊:“那小女孩呀!”

金敏娴卻道:“不要吵醒夢游的人。”

林楊詫異道:“她在夢游?!”

金敏娴眉頭一跳:“難道不是?”

上樓第一間就是林楊的房間,林楊還有話想說,可金敏娴沒有搭理他。林楊站了片刻才進了房間。金敏娴回頭看去,樓梯的感應燈滅了,黑黝黝的樓梯口恍如怪物張開的大口……

第二天,宿醉的林楊頭疼欲裂。

原計劃今早游山玩水,順便找喪屍。林楊起不來,躺在床上不想動。閉上眼天旋地轉,睜開眼又被窗外的光晃頭暈眼花。

外面有人吵架,叽裏咕嚕地說方言,林楊一個詞兒也沒聽明白。他用被子蒙着腦袋,又躺了半小時才爬起身。

廚房裏,楊春花正在忙碌,劉琦在一邊低着頭摘菜。

林楊站在門邊,劉琦沒有搭理他,把摘好的菜遞給楊春花。

林楊開口道:“老板娘,外面出什麽事情了?”

楊春花給他泡了一壺茶,解釋說:“有戶人家的雞少了,說是大傻偷了。”

“大傻是誰?”

“一個智障,絡腮胡的,遇上不要理他就是了。”

大傻打出生起就是一個智障,四十好幾了還不會說話,見人就傻笑,經常幹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最近大傻還把樹幹堆在劉大爺門前,看起來像是起一個圍欄。劉大爺拆了,大傻又起,拆了,又起,大傻不擾民也不鬧事,就喜歡給劉大爺家起圍欄,弄得劉大爺煩不勝煩。

村裏的人都很讨厭大傻,唯獨大傻的老母親一直護着他。

林楊吃過早餐,出去閑逛時,争吵已經停歇了。

山裏空氣好,風裏帶來草木的清香。林楊一路閑逛,來到村子邊,見到幾個村民走出林子。

村民肩上扛着柴火,手裏還提着藤簍子,簍子裏的魚正吧嗒吧嗒地翻騰。

林楊沿着小路走進林子,走了大約半個小時,來到一條小溪邊。

小溪非常混濁,水面還浮着一層綠色油污。有個六十多歲的老大爺挽着褲腿站在小溪裏撈魚,林楊道:“這是倒灑了油漆嗎?”

那老大爺道:“不知道哎。”

“小溪一直這樣?”

“差不多一個多月啦!”

“魚有毒,不能吃的吧?”

“嘿,怎麽不能吃啦?好吃得很呢!”老大爺伸手一探,抓起一條魚,“你看那些大江大河,污染更厲害 ,裏頭的魚啊蝦啊田螺啥的還不是照樣上餐桌嘛……老伴兒,簍子呢?”

林子裏走出一個胖胖的老大媽,她目光呆洩地伸着手。

“簍子呢?”老大爺不耐煩道,“說多少次,拿簍子,不是你的手!”

大媽這才回過神,拎起簍子把魚裝了進去。

林楊坐在石頭上看老大爺撈魚,那大媽站在老大爺身後,呆呆傻傻,像個木頭人似的。

林楊看了一會兒便起身離開。

他離開沒多久,有村民帶着簍子,一路小跑道:“劉大爺!還有魚麽?給俺留一條呀!”

林楊在附近逛了一圈,有只大黃狗跟在他身後。林楊不怕狗,還摸了摸它。大黃狗嗅嗅林楊的手,又去嗅他的腿,一路跟着林楊來到農家樂附近。

林楊朝它擺手:“去去去!”

大黃狗晃了晃尾巴。

林楊走幾步,又攆它:“去去去,別過來了啊!”

大黃狗站在原地,目送林楊進了農家樂。

農家樂裏熱熱鬧鬧,大家正圍着飯桌喝茶磕瓜子。

黃大發昨晚喝了不少,此時正揉着額頭一杯一杯地喝茶。

洛毅正在玩手機,真是神奇,學霸也在玩游戲啊?林楊湊過去看了一眼……

“在線考題。”洛毅頭也不擡地說,“你看不懂。”

林楊:“…………”

劉琦端着花生米走來,忽然,大門外響起狗叫,那只大黃狗在鐵門外沖着大廳汪汪直叫,龇牙咧嘴恨不得沖進來似的。

楊春花拿着扁擔,作勢要打它,大黃狗不怕她,還在汪汪叫。楊春花用扁擔哐地一聲敲在鐵門上,大黃狗吓了一跳,夾着尾巴跑開了……

劉大爺最近心太煩,主要是他老伴兒感冒,腦子不太清醒。

望着簍子裏僅剩的一條小魚仔,劉大爺氣急敗壞,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跳小溪裏,好不容易又抓了一條大魚。

“叫你看好魚,你看什麽地方去了?發燒燒壞腦子了?!”劉大爺搶過簍子,親自把魚往裏一塞。

魚翻騰片刻,從簍子底下鑽出來,“吧嗒”一下掉在地上。

原來簍子穿洞了!

劉大爺只好用草繩綁着魚,朝老伴兒吼:“走啦!發什麽呆?!”

老大媽提着破簍子跟在他身後。

劉大爺:“把簍子丢了!”

老大媽這才把簍子丢了。

劉大爺是村裏的捕魚好手,每天去小溪抓魚做魚幹,等鎮裏趕集時帶着魚幹去賣錢。

老伴兒最近變得癡癡呆呆,總是丢三落四,還經常把魚弄丢了,這讓劉大爺很是冒火。

最讓劉大爺頭疼的是,村裏的大傻也發神經,天天給他屋子起圍欄。今個兒也不出所料,大傻又找來木材給他弄圍欄,地上亂七八糟地插着長長短短的木條兒。劉大爺用石頭砸他,大傻跑了,劉大爺一腳踢翻圍欄,朝老伴兒道:“鑰匙呢?”

老伴兒遲鈍地掏出鑰匙,哆嗦半天開對不上鎖眼兒。劉大爺奪過鑰匙打開門,把魚遞給她:“該做飯了,把魚殺了吧。”

老大媽提着魚進廚房,劉大爺打掃院子。

夕陽西下,別人家炊煙袅袅,自家卻連火星子都沒見着。意識到不對勁,劉大爺趕緊沖進廚房,老伴兒正站在竈臺邊,似乎在思索如何做飯。

劉大爺讓她去外面坐,自己淘米做飯。洗好菜,熱好鍋,劉大爺問:“魚呢?”

老伴兒沒反應。

劉大爺走到她面前:“哎,魚呢?殺了嗎……你怎麽了?”

老大媽說肚子疼,捂着肚子滿頭大汗。劉大爺趕緊找保濟丸,吃了還是疼,一摸額頭,好燙,老伴兒發高燒了!

“在家裏等我!”劉大爺叮囑道,“我去給你找藥!”

老大媽忽然拽住他的衣袖,哀求道:“別走……”

“我去去就回來。”劉大爺掙脫開,快步跑出家門。他一路趕到農家樂,找楊春花要退燒藥。

楊春花送了他一盒,劉大爺帶着藥匆匆跑回家。夕陽西下,家裏一片昏暗。老伴兒不在位置上,劉大爺喚了好幾聲,才看到老伴兒從漆黑的裏屋慢吞吞地走出來。

“藥來啦!快吃幾粒!”

“餓……”

“啥?”

“餓……”

“你的肚子不疼了?”

“餓……”

“過來,我摸摸你的額頭。”

老大媽走出黑暗,走進燈光中。

劉大爺總覺得老伴兒好像怪怪的:“你沒事吧?來,坐下,我去給你倒杯水!”

劉大爺拎起水壺往杯裏倒水,嘴裏還不住地唠叨:“感冒發燒多喝水,很快好!”

老大媽站在他背後,眼珠子不受控制地轉動。

“咯……咯咯……”

“嗯?你說什麽?”

劉大爺拿着杯子,轉過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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