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隐禍
第七章隐禍
楊春花給醫生打電話,醫生說打嗝只要做個深呼吸就能止住,至于其它情況得去醫院做個全面檢查。
楊春花放下電話,心裏猶豫不決。大嶺山地處偏遠,出山一次并不容易。更何況,出了山,還要走好長一段路才到鎮裏的醫院。
早上去,晚上才能回。
那客人怎麽辦?丢下客人,自己帶小孩去醫院?或者找個人幫忙看店?
楊春花思緒紛雜,哄劉琦吃藥,吃完藥探熱,溫度還是偏高。楊春花問她有沒哪裏不舒服,劉琦說餓,楊春花又氣又好笑:“有飯不好好吃,現在知道餓了?給你炒個飯好嗎?”
劉琦搖搖頭,楊春花問她想吃什麽,劉琦低着頭不吭聲。楊春花叫她擡起頭要看她的眼睛,劉琦逃進房間,鑽到被窩裏。
“咯、咯……”劉琦又在打嗝了,聽起來像是青蛙叫。楊春花坐到床邊,隔着被子拍拍女兒道:“嘿,哪來的小青蛙?”
劉琦躲在被窩不理她。楊春花叫她做個深呼吸,深呼吸能止打嗝。幾分鐘後,劉琦不再打嗝了,醫生的方法真是有效。楊春花熱好白粥放桌上,叫她出來吃,劉琦躲在被窩還是不肯出來。楊春花沒辦法,只好叮囑她如果哪兒不舒服一定要說。
黃大發房間——
開頭幾輪倆女生陪着一起玩,打到淩晨,倆女孩回房間睡了,剩下黃大發他們一邊喝啤酒一邊玩,不知不覺玩到淩晨三點半,林楊揉揉眼,覺得房間裏的燈特別刺眼。其實不是燈刺眼,而是外面太黑——越到下半夜,黑暗越是濃厚。外面有貓打架,隐隐約約混雜了母雞的叫聲,不多時又響起狗吠,幾分鐘後所有聲音都消失了,貓和狗不知跑哪兒去了。林楊玩完一輪起身找水,保溫杯的水喝光了,林楊說下樓給大夥兒燒水泡茶。黃大發點餐要花生米,樸俊英讓林楊把冰箱裏的白米糕用微波爐叮一下帶上來。
林楊走出房間,關上門。林楊站在走廊上,覺得燈好暗,昏黃昏黃,仿佛有什麽奇怪的東西隐藏在黑暗中。林楊心裏發慌,故意大步走,回響的腳步聲把他自己吓了一跳,他只好踮起腳輕輕地走。他一路走下樓梯,向廚房走去。他走得很小心,盡量不發出聲音。在他住的城中村裏,經常有人三更半夜發酒瘋,更有沒素質的故意把腳步跺得震山響,隔老遠都能聽得見。對比起城市,還是山村裏舒服——空氣好,吃的好,更重要的是夜裏不吵。
林楊下到一樓,忽然聽見窸窸窣窣的動靜,像是耗子偷吃東西。吃的都放冰箱,唯獨一棵大白菜放在籃子裏,難道耗子在啃白菜?
林楊小心翼翼地走向廚房,廚房亮着微微的光——是冰箱門打開的光。
耗子還會開冰箱???
林楊停住腳步。他想起走廊的燈在樓梯旁邊,應該打開走廊燈比較好。這樣想着,林楊返身往樓梯走去。就在這時,廚房響起一聲輕微響動,林楊注意到身後的微光消失,走廊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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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箱的燈沒了,這只說明一個問題——冰箱門被關上了。
耗子還會關冰箱???
不,不是耗子!!!
林楊猛地轉過身,看見黑暗中亮起了兩個光點……
房間裏——
黃大發、樸俊英、洛毅正在聊天,忽然聽見咚咚咚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似乎有人往房間這邊跑來,幾秒後門板砰一聲大響,黃大發搶先一步打開門,林楊一頭摔了進來。黃大發趕緊扶起他:“哥們你這……”
“快關門!”林楊大叫。
“啊?外面有什麽嗎?”黃大發正想探出腦袋去看。洛毅一個箭步沖上,一手抓住黃大發,一手扶着林楊,擡腿一腳把門蹬上了。
樸俊英站起來:“林楊,你這是幹什麽?!”
林楊臉色鐵青,哆哆嗦嗦說不出話 。桌子上還剩半瓶啤酒,黃大發趕緊遞給他,林楊咕嘟咕嘟喝光,“哐”地把酒瓶一放,大口大口喘氣。
黃大發瞪大眼:“林楊,你怎麽了?見着鬼了?”
樸俊英也被林楊的樣子吓住了,一時間沒有人說話。突然門上“咔擦”一響,三人同時抖了一抖。
洛毅鎖好橫插,拉過板凳坐下。大家都沒有說話,過了幾分鐘,黃大發兜裏響起一陣搖滾樂。黃大發吓了一跳,手忙腳亂從兜裏掏出手機,手機響着音樂嗡嗡直震,來電顯示是王靜香。原來王靜香被吵醒,興師問罪來了。黃大發支支吾吾說哥們幾個喝高了正玩兒,一沒留神動靜鬧大了。
王靜香睡不着,說要過他房間玩,黃大發順口答應了,沒料到林楊忽然跳起來奪過手機:“不行!”
“啊?為什麽不行?”
“呃,因為……有、有狗……”
王靜香噗嗤一聲笑了:“好你個林楊,撒謊也不認真點,院子大門都鎖了哪兒來的狗?”
黃大發要回手機,朝王靜香嬉皮笑臉道:“啊,忘記跟你說了,林楊這小子說是去泡茶,結果出門吐了一地,東西還沒收拾,要不你來弄弄?”
“呸!才不呢!”王靜香直接挂斷了。
黃大發朝林楊道:“放心吧,天亮之前估計她不會出來。”
林楊松了一口氣:“還是你有辦法。”
“嘿嘿嘿,那當然!”黃大發遞給林楊一支煙,給他點上火,自己也叼起一支,“前段時間我醉酒吐了一地,當天就被她趕出去在外面睡了一宿,她還一個星期沒有跟我說過一句話……她有點潔癖,特別讨厭那些髒東西,呵呵呵……我平時都不敢喝太多呢!”
黃大發抄起啤酒瓶掂了掂:“嗯,這個不錯。”
“大發!你去哪?!”林楊回過神時,黃大發已經來到門邊。
“老子要見識一下到底是什麽玩意!”黃大發解鎖,一把拉開了門。
林楊害怕地一縮,就這麽一耽擱,黃大發已經沖了出去。
“大發!”林楊怕出事,頭腦一熱,抄起板凳就往外跑,一直追着黃大發來到廚房。
廚房裏亮着燈,黃大發捏着啤酒瓶氣勢洶洶地兜了一圈又一圈,幾乎裏裏外外找了個遍,并沒有發現什麽東西,他把啤酒瓶往桌上一杵,納悶道:“林楊,你到底看見了什麽?”
林楊撓撓頭:“兩個光點兒……”
“哈?”
“就是……像動物那眼睛,會發光!”林楊跑到廚門口比劃道,“就這兒!”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黃大發忍俊不禁,“哎呀兄弟,你該還不會把野貓當成妖怪了吧!”
洛毅和樸俊英也來了,跟着他們在廚房找了一圈,然後又跑到院子裏找。黃大發說如果是野貓就算了,但如果是妖魔鬼怪,肯定掘地三尺都得挖出來,說不定拍成視頻還能一夜爆紅呢!
妖怪沒找到,倒是見着幾只野貓。
淩晨五點左右,天開始放亮,洛毅進廚房弄早餐。林楊一聲不吭地坐小板凳上,半晌才冒出一句:“不是貓。”
洛毅打開冰箱拿食材,随口嗯了一聲。
“那東西會開冰箱,我下到一樓,看見廚房亮着冰箱開門的光!”林楊哆哆嗦嗦叼上煙,拿着火機半天打不着火,洛毅劃根火柴給他點上了。林楊吸一大口,連連咳嗽,眼淚都出來了。洛毅說不會吸就別吸了。林楊說他會吸,被口水嗆了而已。
吸完,摁熄煙頭,林楊才繼續道:“大約半人高。”
“光點的位置?”
“嗯。”
“你看見輪廓了嗎?”
“沒有,當時太黑,什麽都看不見。”
“冰箱的燈呢?”
“被那東西關上了……當時我打算去樓梯口開走廊燈,剛轉身就聽見冰箱關門的動靜……”林楊抹了把臉,“回頭看見兩個光點……當時那東西在我背後……”
洛毅從冰箱拿出南瓜,又打開急凍箱:“你怎麽不沖上去給那玩意一拳頭呢?”
“洛毅大大,你就別拿我尋開心了,當時我腿一下軟了。”林楊撈起褲腿,露出淤青的膝蓋,“上樓還摔了一下。”
“你覺得那是什麽呢?”
“不知道……那感覺就像……就像……劉大爺家的老太婆。”
“你覺得劉大爺去了哪兒呢?”
“肯定被老太婆吃掉了!”
“可能嗎?”
“……”林楊低着腦袋不說話了。
洛毅忽然道:“不見了。”
林楊:“……什麽?”
洛毅指着急凍處的空位:“放這兒的冰凍豬肝不見了。”
陽光燦爛,藍天白雲。
黃大發毫無睡意,帶隊跑山裏玩。林楊說膝蓋疼不去了,他在兩棵樹之間挂上吊床,說他在這兒睡覺,吃午飯叫他。黃大發也不勉強,給他留下一瓶花露水,說中午回來找他。夥伴們進山,林楊一個人躺吊床上。山裏蚊子多,林楊塗了花露水還被叮出幾個包包。迷迷糊糊之際聽見有人說話,原來大黃狗擾民,亂吵亂叫又是追貓又是吓小孩,村民打算弄死大黃狗做一頓狗肉煲。
林楊睡在吊床上夢見大黃狗被打死,炖成好大一鍋狗肉煲。晚飯他們吃狗肉,林楊望着大塊大塊的肉怎麽也吃不下,忽然他感覺有東西舔他的手,低頭一看一只半透明的大黃狗正朝他晃尾巴,似乎在告別,林楊還摸了摸它,然後一眨眼大黃狗不見了。林楊鼻子一酸險些掉下淚來,毛茸茸的觸感仿佛停留在手邊……
林楊醒了,手邊還真有毛茸茸的觸感,低頭一看,大黃狗正擡頭嗅他的手呢!
“嘿!你怎麽來了?”林楊撓撓它的下巴。
大黃狗咧嘴抖抖耳朵。林楊道:“他們要吃你,你可要小心了!”
大黃狗歪歪頭,也不知有沒有聽明白。
林楊摸摸大黃狗,躺着躺着又打起盹兒,醒來已經到了中午,林楊四下一看,大黃狗不見了。他迷迷糊糊,分不清大黃狗是不是真的來過,仿佛做了一場夢似的。
下午黃大發說去攀岩洞,問林楊去不去。林楊果斷拒絕,他的膝蓋淤青未散,說自己一個人到處逛逛。
大夥兒讨論攀爬路線時,林楊坐在一邊給膝蓋上藥,忽然一個人坐到他旁邊,林楊以為是洛毅,頭也不擡地用肩膀撞了一下對方:“你塗的什麽花露水啊,怎麽聞起來跟香水似的?”
“就是香水呀!”金敏娴支着下巴笑嘻嘻道,“哎喲,幹嘛躲着我呀,坐過來嘛!問你一件事情。”
林楊漲紅了臉:“什麽事情啊?”
金敏娴逗他:“小兄弟缺女朋友不?”
林楊默默扭過頭。
金敏娴捂着嘴直樂:“哎喲你真有趣……好了,不逗你了,我問你哦,昨晚你跑什麽呀?”
“你沒聽大發說嗎?”林楊悶悶道,“我被貓吓着了。”
“不對吧,不是貓吧?”金敏娴低聲道,“是琦琦嗎?”
“啊?”
“夜裏靜香不是說要過去玩,被你拒絕了嘛,我好奇,于是把門打開一條縫,看到劉琦站在黃大發的門前。”
林楊頭皮一陣發麻:“你怎麽看出是琦琦?”
“笨蛋,走廊亮着感應燈啊。”
“哦……然後呢?”
“沒有然後。”金敏娴拿出一包煙,“金紅玫,來一支麽?”
“給我一包吧。”
金敏娴叼起一支,把剩下的送林楊。
兩人吞雲吐霧,金敏娴彈彈煙灰,道:“我只看一眼就關上了門,怎麽說呢……是害怕吧,當時我感覺非常害怕……”
“敏娴!要走啦!”王靜香遠遠地喚道。
“來啦!”金敏娴摁熄煙頭,低聲道,“有空再聊。”
黃大發帶隊走了,又剩下林楊一個人。林楊漫無目的地閑逛,楊春花說過今天打算帶琦琦去鎮裏,不知有沒有去。林楊沒有鑰匙回不去農家樂,再說夜裏發生那種事情,林楊根本不敢一個人回去。不知不覺路過大傻的家,大傻把自己的家弄成銅牆鐵壁,護欄一圈又一圈。此時大傻坐在門前,嘿嘿笑地看老母親劈柴。林楊并不怕大傻,見到他反而有種非常安全的感覺。林楊上去幫老人家劈材,一邊劈一邊閑聊起來。大傻家祖祖輩輩都在山裏長大,到了大傻這一代,農村旅游計劃失敗後,大多村民都搬去城裏,再也不見回來了。大傻的父親在城裏工地打工,被工地的鋼筋砸死了,老板只賠幾百塊錢就再也找不着蹤影。母子相依為命十多年,每天平平淡淡地過日子,最近大傻忽然要起圍欄,老母親指着圍欄笑着說他兒子多麽厲害,起的圍欄又牢固又結實。大傻嘿嘿傻笑,編了一些草繩送給林楊。
林楊在大傻家待到傍晚,正坐在門前研究草繩,忽然聽見大呼小叫,小路上遠遠跑來幾個人,林楊定睛一看,詫異道:“大發?!”
黃大發牽着王靜香氣喘籲籲地跑過來,王靜香上氣不接下氣地抹眼淚。金敏娴解釋說他們本想走另一條路,結果走到院子附近,斜下裏跑出來一只大黃狗,那狗一出來就叫,還追着他們咬,王靜香吓壞了,黃大發只好帶着大夥兒逃來這一條岔路。
大黃狗沒有追來,大夥兒歇了片刻就往農家樂走。途中洛毅接到一個電話,老板娘問他豬肝是不是吃掉了。洛毅說是,帶山裏烤了吃了。
林楊當時在洛毅身邊,聽着他面不改色地撒謊。
樸俊英正在檢查手背,黃大發道:“沒事吧?”
樸俊英甩甩手:“沒咬着,牙齒劃了一下而已。”
林楊湊前一看,樸俊英的手背上有一道淺淺的刮傷。
“貓咬的。”樸俊英擦去血跡,說,“沒事,只是破了皮,回去上點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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