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秦春嬌聽了這話,不由怔了。
只聽楊氏嘆了口氣:“這女人嫁了人,脾氣就得收斂,哪能還跟做姑娘時一樣呢?我家三妹子,就是這麽個燥脾氣。這不,就吃了大虧了。我那般說,是為了她好,她還當我害她呢!這叫婆家攆回來,往後可怎麽辦!”說着,她看了秦春嬌一眼,頗有些豔羨的說道:“春嬌妹子,嫂子我可真羨慕你。離了你那殺千刀的爹,男人能幹,指望的上,家裏又沒公婆要你伺候。往後日子怎麽過,還不是你們兩口子說了算?我們家三姐啊,可沒你的好命!你還是自個兒去吧,她哪裏還能出門!這要讓她婆家知道,她在娘家也抛頭露面四處亂跑,就更回不去了!”
秦春嬌聽着楊氏的言語,愣怔怔的。
她知道董香兒被婆家休回來,日子不會好過,但沒料到娘家人竟然是這麽個樣子。然而想起自己爹幹的好事,董家的情形似乎也沒什麽稀奇了。
她心裏頗有些不是滋味兒,但董家不準董香兒出來,她也不能硬叫,只好走開。
楊氏說讓董香兒婆家知道了她在娘家亂跑,便再也回不去了,那意思是三姐的婆家其實還沒真個休妻?
秦春嬌心頭亂糟糟的,帶着大黃,朝南山走去。
她才走到村口,忽然聽一人在身後叫她。
秦春嬌回過頭去,只見趙有餘一步步的走了過來。
趙有餘穿着一領青色的布袍子,頭上戴着浩然巾,一副書生的做派。全下河村只有趙有餘一個人會這樣穿,因為他讀過私塾,算是個讀書人。
鄉下人對讀書人總是多一份的尊敬,尤其是趙有餘這樣考了童生,有功名在身的。
易家兄弟倆也讀過書,但那是家傳,哥倆沒進過私塾,也沒考過科舉。
然而可惜的是,趙有餘以往那些光彩榮耀,都随着打春時的出乖露醜,一掃而盡了。
不止裏正一家,整個趙氏族人,都覺得喪氣。
這些事,都是秦春嬌在家休息時,易峋又或易嶟講給她聽的。
秦春嬌心裏忖度着,有些不明白趙有餘找她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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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問道:“有餘哥,有什麽事嗎?”
趙有餘走上前來,在她三步遠的地方停住了,目光在那張美麗嬌豔的容顏上流連着,露出了些許癡迷。
他說道:“春嬌,我要去京裏讀書了。松竹書院,京裏極好的書院。”
秦春嬌不懂趙有餘為什麽突然來找她說這個,但她曾聽相府裏大公子說起過,松竹書院的确是不錯的書院,文風在京裏都是有口皆碑的。
能讓相府裏大公子說好,那就是真好了。
趙家竟然舍得花這麽大的本錢,送趙有餘去那兒讀書。
秦春嬌只一怔便轉過了這彎兒來,趙家折了那麽大的臉面,想要讨回來,當然要在這上面下功夫了。
她微微颔首,說道:“上進奔前程是好事,有餘哥這一去,必定是要蟾宮折桂了。”這個詞兒,是她在相府裏學的。相府裏的姑娘,戲谑大公子時,都這麽說。
趙有餘卻興奮的紅了臉,說道:“你也說是好事了。”
他會發奮讀書而後考取功名的,但并不是為了娶宋小棉。宋家那件親事,對于他而言,根本是無所謂的。如今,甚至成了他的絆腳石。
那天夜裏,他在柴房外撞見了他爹和林嬸兒的私情。那對男女不知羞恥的茍合,給他帶來了極大的沖擊。從小到大,在他面前一副正經姿态的父親,竟然背着母親,和村裏的寡婦私通!
哼,所謂正人君子,也就不過如此。披着一張道貌岸然的皮,骨子裏是男盜女娼。
他根本不信林嬸兒是因為什麽情愛才和父親在一起,說穿了,不就是因為他爹是裏正嗎?
易峋,不也就是因為有錢,拿得出來一百兩銀子,才能買她?
有權有錢,就是能夠為所欲為!
等他考上了秀才,甚至考上了舉人,他一定要把這朵下河村最豔麗的花兒給折下來不可!
到那時候,宋家算什麽,易家又算什麽,甚至于他爹又算什麽?誰也管不了他了!
趙有餘滿心貪婪的看着秦春嬌,有些情不自禁的喃喃道:“你等我。”這話像是對秦春嬌說的,更像是對他自己說的。
秦春嬌只覺得滿心怪異,不知道這趙有餘的腦子是不是燒壞了。他對她說的話,怪得很。
她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再搭腔,轉身徑直往南山裏去了。
踏進南山,拔地而起的林子迅速将人沒住了。
秦春嬌順着村人常年踩出來的小路,往深處走去,她知道哪裏有一片竹林子,打算先去那兒瞧瞧。
春筍,可是極好的東西。
其本身倒沒什麽滋味,但肉質滑嫩爽脆,味道單純,和重油葷腥十分相宜。又或者腌成酸筍,便又是一下飯的好菜。
筍子其實一年到頭都有出,但唯獨冬筍或春筍的滋味最佳,算是上天賞賜給這些鄉下百姓的一道山珍。
秦春嬌一路走去,眼見榆錢就要挂串了,地下也冒出了荠菜、野蔥、野韭等野菜,心裏盤算着這時候再摘柳芽會不會老了。
春季,是個勃發、豐富而讓人充滿希望的好時節。
走了片刻,前方林子裏淅淅索索,走出一個人來。
秦春嬌定睛看去,不由說道:“香蓮妹子。”
那人正是林香蓮。
林香蓮看見秦春嬌,倒是一臉平常,笑着招呼了一聲,說道:“我才在那邊挖了些野菜,春嬌姐是幹嘛來的?”
秦春嬌随口說道:“我想着筍子該出來了,來瞧瞧。”
兩人到如今也沒什麽交情了,随便說了幾句話便錯了過去。
林香蓮下了南山,正要順着村路回家,迎頭就撞上了劉二牛。
劉二牛依舊是那副吊兒郎當的痞子樣,嘴裏嗑着不知哪兒讨來的瓜子。他吐着瓜子皮,乜斜着眼睛,瞧着林香蓮,嘴裏說道:“喲,香蓮妹子,這是做啥去?”
劉二牛在下河村無人不厭,林香蓮也是一樣。
她一臉厭煩,本想繞開。那劉二牛瞧出來了,啐了一口:“臭德行,以為老子稀罕搭理你!裝清高,以為自己是千金小姐?!”
林香蓮臉色一寒,停了腳步轉了過來,向着劉二牛一笑:“二牛哥,對不住,我方才沒瞧見你。”
劉二牛倒覺得有些奇怪,心裏嘀咕着:這小娘們今天是哪根筋不對?嘴裏說道:“好說,好說。”
林香蓮笑道:“二牛哥,我是上山挖荠菜去了,你瞧。”說着,将籃子給他看了看。
劉二牛伸頭一瞧,籃子裏果然一大捧的野菜。
他點着頭,哼哼着:“香蓮妹子可真勤快。”心裏卻咕哝:這關老子屁事。
林香蓮微笑着說道:“山裏都綠了,筍子啊菌子啊都冒出來了。我才在山裏,碰見春嬌姐了,她也要挖筍子呢。”
劉二牛的眼睛刷的一下亮了,他将手裏的瓜子全撒了,頗有些興奮的問道:“春嬌,也在山上?”
林香蓮心裏冷笑着,男人果然都是一個樣子,嘴上還是笑的溫婉和煦:“是啊,我才見着她,她說要挖筍子,該是往竹林裏去了。”
劉二牛聽了這消息,真是喜從天降,他打秦春嬌的主意不是一天兩天了,可惜她從來不落單。
他忙不疊的對林香蓮說:“香蓮妹子,你忙,我不擾你了。”說着,拔腳就走。
林香蓮看着他的背影,嘴邊泛出一抹冷笑。
劉二牛要去幹什麽,她大概能猜得出來。但那又怎麽樣?她只是跟劉二牛,閑話家常說起了秦春嬌在山上,底下的事可跟她沒有一毫的關系。
劉二牛快步走到南山腳下,趙三旺卻不知從哪兒鑽了出來,攔住他問道:“二牛哥,你這是幹啥去?”
劉二牛心懷鬼胎,本吓了一跳,但一見是他,膽子立刻就壯了起來。這三老鼠和他在村子裏可謂是不分高低,一樣的臭名遠揚。
他滿心急着辦事,懶得跟他糾纏:“沒啥,就去山上走走。”
趙三旺卻有些吞吞吐吐:“二牛哥,你是不是想春嬌的帳?剛才,我聽見林家妹子跟你說的話來着。易家哥倆可不好惹,你可別犯渾。”
劉二牛見被他撞破,索性也不瞞他了,說道:“是又咋樣?我跟你說,山上沒人,我就是去把她辦了,也沒人知道。再說了,這種事女人碰上了,就只有認倒黴的份,她不會說出去的。不然,易峋甘願戴這綠帽子?不打死她才怪!”說着,又想拉攏這趙三旺,說道:“三老鼠,我跟你說,你現在就跟我一起去,咱一塊去找那小娘們樂樂。放心,她不敢說。你這臭東西,怕一輩子也睡不了這麽漂亮的女人吧?”
趙三旺卻不答應:“我不去,我勸你也別去。欺負女人,可不算爺們幹的事。”
劉二牛一口黃痰吐在地下:“就你這狗玩意兒,還想着自己是爺們?!媽的,連睡個小娘們都不敢,你算個啥爺們!你不去拉倒,我告訴你,把你的破嘴給老子閉嚴實。敢走漏一個字兒,老子剝你的皮!”說完,丢下這趙三旺,蹭蹭上山去了。
趙三旺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忽然一咬牙,朝着易家地頭跑了過去。
劉二牛是下河村人,這南山也是跑熟了的,他知道秦春嬌要挖筍,只能去一個地方。他腳不停歇,朝着竹林走去。
走到竹林子裏,果然見秦春嬌蹲在地下,手裏拿着一柄小耙子挖土,一旁的籃子裏,已放了四五顆筍子。
劉二牛嬉皮笑臉的上前,說道:“春嬌妹妹,咋一個人在這兒挖筍呢?易家那哥倆,舍得讓你出來?”
秦春嬌冷不丁被吓了一跳,見了劉二牛這樣子,便曉得他來意不善,立刻站起身來,退後兩步,一臉警覺道:“劉二牛,你來幹啥?!”
劉二牛嘿嘿笑着:“這話說的,南山又不是誰家的山頭,我咋就不能來?”說着,他一步步的上前,臉上笑得越發下流:“這兒沒別人,哥哥我想和你快活快活。”
秦春嬌周身忍不住的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極度的憤怒。
她不是沒有碰上過類似的事情,但像劉二牛這樣**不要臉的,還是頭一次。
氣急攻心之下,她張口罵道:“呸,你這個不要臉的潑皮無賴!你敢碰我一下,我家峋哥一定打碎你的骨頭!”
劉二牛頓時拉下臉來,惡狠狠罵道:“你這個臭不要臉的**,在城裏不知道陪着多少老爺少爺睡過了,這會兒來跟老子裝正經!我勸你乖乖的,免得一會兒吃苦。我先把你辦了,易峋就是知道了又能咋樣?!我幹了你,再往別處跑,他上哪兒找我去?!先打死你倒是真的!”說着,劈開了手,就要上來抓秦春嬌。
男人罵女人是**,就只有一個意思,那就是你都已經這麽騷了,為什麽還不快讓我睡?
秦春嬌白了臉,又退了幾步。
她心思如電一般轉過,這樣僵持下去,不管将來怎麽報複,這場眼前虧是一定會吃的。
忽然,她坐在了地下的草叢裏,抱着雙膝,向那劉二牛嫣然一笑:“二牛哥,你是真心和我好呢,還是假心的?”媚眼如絲,彷如鈎子。
劉二牛頓時傻了,不知道秦春嬌這葫蘆裏賣什麽藥。
秦春嬌又嬌聲問道:“人家問你話呢,你怎麽不答?”
這一聲,叫的劉二牛骨頭輕了三兩。他吞吞吐吐道:“春嬌妹子,你咋突然改了心意?我當然真心和你好。你肯跟我好一次,我死都願意!”
秦春嬌咯咯一笑,說道:“那你先把褲子脫了。”
劉二牛傻了眼,他沒料到剛才還三貞九烈的秦春嬌,這會兒怎麽這麽放浪了,他支吾道:“你……你說啥?”
秦春嬌玩着發絲,淡淡說道:“我好歹**一場,也得先瞧瞧你的本事。要是你不成,那我多吃虧?”
那慵懶嬌媚的樣子,讓劉二牛全身發酥,什麽理智都飛到九霄雲外了,只想着興許易家那倆男人都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床上沒把她伺候舒服了,所以才想跟他私通。
他卻沒想到這底下不對勁的地方——秦春嬌現下可以算他掌握之中了,她吃不吃虧,其實都沒差吧?
劉二牛興奮的忘乎所以,真的把褲子脫了丢到一邊。
秦春嬌心裏直犯惡心,将頭扭開,忽然打了一個尖銳的唿哨。
一旁林子裏陡然傳來一陣激烈的犬吠,就見一道黃色的巨大身影,朝着劉二牛底下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