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歸來

在這個夜晚顧府亂成一團,府上來了好幾個陌生人,家裏的小姐也昏倒了,一時間似乎都亂了套。

好在顧叔和王嬷嬷震着,也沒出什麽亂子。

周勝來到顧府還有些頭暈,在看到顧疏煙時又是一陣搖頭,難得的在衆人問詢病情時發了脾氣,“你們能不能不要總讓主子激動,再這樣下去,她這顆心怕是保不住了。”

“心,保不住是什麽意思?”顧城沒有出來,他不能出現在衆人面前,萬一被當今知道,後果不堪設想。

問話的是顧叔,他不知道顧疏煙有心悸的毛病。

周勝冷哼了一聲,提筆開藥方,道:“問她們不要問我,先吃完這幅藥,老夫再來瞧。”

說罷就起身向外走去,顧叔還準備問些什麽,周勝已經快步離開了。

小漁跟在他身後去抓藥,兩人上了馬車,小漁便問他,“周大夫,小姐的病到底有沒有辦法根治?”

她娘也略懂醫理,卻沒任何辦法,只言慢慢調理。

周勝搖了搖頭,先是嘆息說道:“你主子都不想要命了,老夫有什麽辦法。”

見小漁瞪眼,神情稍微放松了些,說道:“你別瞪我,若有本事就讓你家主子消停下,千萬別激動,否則她真的會有性命之憂。”

“到時候,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她。”

小漁聞言,悶悶的點頭,記下了這事。

這一夜很快就過去了,顧疏煙睜開眼半晌沒緩過神來,她一動不動的回想着自己剛才做的夢。

夢裏又回到了小時候,父親将她放在肩頭到處游玩,母親在後面跟着,哥哥們也極盡所能的逗她,一切,一切都是那麽的美滿幸福。

她閉上眼睛任淚水滑落,強行咽下那股酸澀,這輕微的舉動驚了小漁,小漁連忙回頭就看到她眼角滑落的一滴淚。

Advertisement

小漁偏了偏頭吸了下鼻子,笑嘻嘻的上前說道:“小姐你醒了,快別睡了,咱們去看将軍。”

其他人不知道,小漁卻是知道顧城身份的,她小聲的哄着顧疏煙,扶她起身。

見她的胸膛又起伏不定,小漁正準備勸她,忽然撇見窗口的一道影子,她思慮了一下,說道:“小姐,不然您先休息一下,奴婢先去看看粥好了沒?咱們吃點東西再去。”

說着又将她重新放了下來。

窗口有風聲吹動,顧疏煙沒有多想,閉着眼睛平複心情,不由的撫上心口,感覺那裏悶疼悶疼的。

忽然感覺眼前一片漆黑,她猛然睜開眼睛就看到床前站着一個人。

剛才正是他擋住了光線才讓她感覺壓抑。

白衣墨發,一張柔軟的美人面具。

“小丫頭,好久……不見。”沈星宇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臉,笑着說道。

語氣中明顯的寵溺讓顧疏煙只覺得有一股心酸湧上心口,她咽了一下口水強形壓下這股難受,眼眶卻不聽話的眨起了紅意,緊接着一顆顆淚珠如不要錢似的滑落至耳際。

濕了她的臉,燙了他的手。

所有的不安、心悸似乎都順着眼淚流了出來。

顧疏煙愣愣的看着他,想說些什麽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個字。

“怎麽哭了?我認識的小丫頭可是鐵石心腸,數月不見就轉性了!”

對于他的調侃,顧疏煙感覺不出一絲惡意,只覺得很開心。

至于是一種什麽心情讓她開心,她沒時間去休會,竟就這樣又睡了過去。

再清醒時,身邊已沒了那個讓她感覺溫暖的人,陽光從窗口照進來一室溫意怏然。

起身去見了顧城,沒有久別重逢的喜悅,有的只是傷感悲哀。

顧城本是不願告訴顧疏煙這些事的,畢竟對這個女兒虧欠的最多,如今不想她再卷入上輩人的恩怨中,豈不知顧疏煙早已知道了一些。

一見面,顧疏煙就開口問道:“父親,二哥呢?”

顧城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哆嗦着嘴說不出一句話,顧疏煙心一沉,看着衆人道:“到底出了什麽事?”

這下不說都不行了,顧叔看了一眼顧城,見他點頭便将事情細細的說了一遍。

顧晨并不是接到林則的消息才入京的,而是由顧叔将消息送回去的,目的是為了阻止顧疏煙入宮,沒想到皇上弄了這麽一出,竟然用林則的命做威脅,顧晨不得已只好先離開。

而顧城則是接到林則帶去的消息,知道了此事,一路進京在半路遇到殺手組織差點橫屍半途。

顧疏煙聽罷久久未語,“二哥的傷要緊嗎?”

顧城眼眶微紅,再堅強的人也會心傷,咬牙說道:“雙腿已廢,怕是再也站不起來了。”

沈星宇他們趕去時,顧晨那邊已經平靜,所有活着的人都已撤走,而他帶去的則全部戰死,也不知是不是他太過剛毅,身上多處受傷卻活了下來,只是被埋在積雪之下,最後被沈星宇發現,帶了回來。

大多數人都喜歡活在陽光下,但也有些人喜歡陰暗,就如此時的顧晨。

身姿偉岸如同一個中年人,挺直了身子坐在椅子上,他墨發披肩背對着衆人,看着黑乎乎的牆壁一動不動,連眼珠子都不曾轉動一下。

顧疏煙揮退了衆人向前邁步,“二哥哥……”

她用最輕柔的聲音喚他,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透過特制的椅子可以看到那雙腿還在,只是包得嚴嚴實實的,顧疏煙吸了吸鼻子,強行忍着想哭的沖動,來到顧晨的身後,舉起手卻找不到落下的地方,半晌,她還是轉到了前面。

顧晨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前方,雙目充血布滿了紅色的血絲,無神的望着前方。

顧疏煙扭頭去看,牆壁上什麽也沒有,心中無比酸澀。

“二哥哥,我是妹妹……”她蹲下身子,仰頭看着顧晨,想到父親說如今的他不讓任何人碰,顫抖的伸出右手,慢慢的放在他的腿上。

明顯的感覺到他身子一抖,“哥哥,我是疏煙,你的妹妹……”

她盡量将聲音放輕,仿佛對待一個易碎的娃娃,小心翼翼。

直到她走出屋子,顧晨也沒有看她一眼,沒有開口說一個字。

曾經跳脫活潑的男子一去不複返了,一切都是因為她!

顧疏煙紅着眼眶出來時,小漁立刻迎了上來,“小姐,二公子會沒事的。”

如此安慰薄弱的就像在說顧晨會站起來一樣,讓人無力。

擡頭望着湛藍的天空,顧疏煙揮了揮手讓她先去忙,獨自向主屋走去。

就算重活一世,她的守護依舊來不及。

這一次,若不是沈星宇,父親和二哥已經去了,甚至比前世更早。

而她,只身入宮,母親聽到消息自然會随父親而去,大哥和三哥在軍中職位不高,在當今的幹涉下,顧家軍易主是遲早的事。

似乎事情正向着更壞的方向發展,而她是終老深宮還是紅顏薄命似乎都沒了意義。

想到這裏,顧疏煙感覺全身無力,只得尋了個地方坐下來,望着這陌生中帶着熟悉的地方,再過不久又要離開了。

命運的輪盤已經啓動,父親不能進宮,必須立刻回到邊城。

對比了前世今生,她突然發現以前的她都想錯了。

林绛雪對她的恨不過是因為,搶了她最愛的人,又搶了她的正妃之位。

陸銘則是聽了當今聖上的話才做出的對策,從始至終都是自己識人不明。

今生事已至此,他們與她幾乎再無交集,可危局依在,不過是因為她尋錯了方向,恨錯了人。

她望着皇宮的方向,眼裏暴出濃濃的恨意,那個人高高在上,一輩子虛僞不堪卻假裝仁慈博愛,是他毀了她想要的一切,悲劇依舊在上演。

不能這樣,絕對不是這樣的。

不遠處,小漁和王嬷嬷站在那裏,默默的望着她,小聲商量,“小姐肯定是出了什麽事。”

“她心裏有很多事,卻從不告訴我們。”王嬷嬷嘆息。

“我們去問問吧!”小漁說完就向前走去,兩人來到顧疏煙身邊,問道:“小姐,奴婢懂的事情少,但是有什麽能做的您可要吩咐奴婢。”

王嬷嬷也瞪眼,道:“是不是誰欺負你了,告訴嬷嬷,嬷嬷打不過還罵不過他嗎?”

顧疏煙輕嘆,她身邊的人都是真心為她好的,她只是稍微發了下呆,她們就跑來逗她笑。

這一刻,顧疏煙突然将心情放開,心口似乎都寬了一些。

“我在想怎麽能變得強大,怎麽能護住所在意的人。”

這是她真實的心緒。

王嬷嬷到底人老成精,聽了顧疏煙的話再聯想近日發生的事,她猛然擡頭,問道:“小姐可是不想入宮?”

小漁吓了一跳,連忙看向周圍,拉着王嬷嬷的袖子道:“嬷嬷聲音小點,這府上人魚混雜,讓旁人聽了去怎麽辦。”

王嬷嬷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過見顧疏煙沒有說話,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心中一沉。

已經被選為秀女,哪有不入宮之理。

除非病故,身死,想到這裏,她就微微蹙眉……

“先去看看父親,嬷嬷你去通知木擎,讓他收拾一下東西。”

“小姐要招木擎回來嗎?”

王嬷嬷愣神,自顧疏煙将木擎救回,便找了個師傅教他武藝,期間可以說是不聞不問,怎麽這時候卻要招他回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