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許南南才來兩天, 就給食堂争光, 讓食堂的老員工都高興極了。

就連礦長也說食堂的風氣正,需要大家學習。看誰還敢小瞧咱們食堂的。咱做飯的咋了, 做飯的照樣是标兵, 是榜樣。沒咋你做飯的, 你們這些挖礦的,當幹事、幹部的, 還不得喝西本風啊。

大杜師傅是最高興的。作為食堂最有資歷的人,許南南得了獎狀,就和他得的一樣, 光榮啊。

“以後南南就跟着我幹活, ”大會散了之後, 食堂內部開小會的時候,大杜師傅提道。

許南南聽了挺不好意思的,她從一開始就沒想在食堂待多長時間的,可眼下似乎大夥都以為她要在這裏待着, 都還接受她了。

特別是大杜師傅似乎還要提拔她的樣子。

她道, “大杜師傅,大家都比我有資歷,我才剛來,還是讓我做雜活吧,我都能做的。”

“南南可別犯傻,大杜師傅這手藝可是輕易不傳的。你跟着學一手,以後咱食堂咋樣也有你的位置。”說話是和許南南關系還不錯的那位大嬸。

“南南啊, 咱可不要太謙虛了,你雖然現在能耐不夠,可還年輕着呢,以後學的機會多。好好學。”大杜師傅笑眯眯道。

誰都喜歡聰明懂事的孩子,許南南這孩子聰明,勤快,手腳麻溜,還思想覺悟高。這樣的孩子,可真是做徒弟的最佳人選。

大杜師傅覺得這孩子是可造之材,以後就是要在食堂裏大放光彩的人物。瞧瞧那牆上的獎狀,這就是證明。

在大杜師傅的安排下,許南南的工作也輕松下來了。以後打雜諸如打菜,洗菜之類的事情都不用幹了,就跟着大杜師傅後面做個學徒就成。

蔣麗麗聽說這個安排後,差點把牙齒都給咬碎了。

随着許南南背表揚的事情傳開的,自然少不了李靜被批評的事兒。

兩人是母女關系,這樣截然相反的兩種結果,可讓不少人當笑話來說。特別是之前總聽李靜唠叨她閨女不聽話的人,現在都覺得李靜這是自打嘴巴了。

孩子思想正派,覺悟高,都得到礦上的通報表揚了,還能是不好的?你李靜說孩子不好,不會就是因為孩子沒聽你的,學你那些自私自利的想法,這才說孩子不懂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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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的人就是這麽單純,好不好,那就是上面一句話的事情。組織上都說你不好了,你還能好?

李靜這些年努力樹立的形象,愣是毀了個七七八八的。連孩子們在學校裏,都聽老師講了這些事情了。

礦上的孩子們念的學校就是南江鐵礦的工人子弟學校。學校裏面包括小學和初中。老師們也都屬于礦上的工人。礦上有個風吹草動的,老師們也愛拿學校裏來教育孩子們。

比如今天開大會的時候,礦長可點名批評了XX,說這是歪風邪氣。又表揚了許南南同志,讓咱們向這位同志學習。

這位同志聽說也才十五六歲的樣子,人家都得到礦上通報表揚了,咱們同學們以後可得像這位小同志學習。

“許紅,李靜是你大伯娘吧。”初三年級,許紅正魂不守舍的想着剛剛老師說的話,她身邊的一個梳着三七分的男孩推了推她的胳膊問道。

“我,我大伯娘是叫這名字,可老師說的李靜肯定不是我大伯娘。”許紅立馬否認道。

這男孩劉紅軍,是她的同桌。他爸是縣武裝隊的,家裏條件不錯。班上很多人都喜歡。許紅心裏也有些喜歡。當然,最喜歡的還是他爸縣武裝隊的那個身份。

劉紅軍狐疑道,“真不是?礦上還有很多李靜?”

“誰知道呢,這年頭同名同姓的多着呢。”許紅硬着頭皮道,又伸手推着劉紅軍,“你問這麽多幹什麽啊,這個周末去哪玩,想好沒?”

“看電影啊,從上海那邊來的電影,可好看了。我票都拿到了,我爸拿的。”劉紅軍得意道。

許紅頓時臉蛋通紅。家境好就是這樣,連電影票也能提前拿到。

她正想和劉紅軍再膩歪一下,就聽到許梅子在外面喊她。只能不甘不願的抱着課本走出教室。

“叫啥呢,沒看我忙着呢。”許紅沒好氣道。

許梅子着急道,“大丫姐,你沒聽老師說嗎,大伯娘被人通報批評了,還說她是歪風邪氣。是礦長點名批評的。”

“我說多少次了,別在學校喊我小名。土死了!”許紅瞪眼道。

許梅子道,“紅紅姐,這時候了你還管這個幹啥啊,大伯娘都出那事兒了,你還不擔心?”

“關我啥事。”許紅哼了一聲,抱着書本往學校外面走。

這時候中午放學的人已經走的差不多了,連許龍和許磊都已經不知道瘋到哪裏去了。許梅子也顧不上弟弟,跟着許紅一起往家裏走,一邊拉着她的衣角,“紅紅姐,這可是大事兒啊。”

“那也是大伯娘自己的事情,我管不着。我看你是閑得慌,又不是咱害的,是二丫那丫頭害的,大伯娘要怪也怪不着咱們頭上。”

許梅子見她還沒說到點上,急的臉都紅了,“我說這事情會不會影響大伯娘農轉非的事情。現在礦上都公開批評大伯娘了,到時候肯定會被人為難的。大伯娘要是轉不了,咱們這戶口咋轉啊?”

許梅子可急死了。

今天老師說這事情的時候,她就知道是咋回事了,還不是她大伯娘偷雞不成蝕把米了。這下子可真是得不償失了。沒把二丫給弄走,倒是把農轉非的大事情給黃了。

許紅一聽戶口的事情,瞪眼道,“你瞎說。大伯娘這事情不是就要成了嗎?”

“是要成,可沒成呢。”許梅子看她這樣子,心裏氣不打一處來。平時哄大伯娘的時候挺機靈的,咋這種關鍵的時候就蠢成這樣,難怪她媽總說二嬸是憨貨,生的孩子也是憨貨,果然沒說錯。

憨貨許紅聽到這話,一下子懵了。沒成,沒成會咋樣……大伯娘沒法農轉非了,她許紅也別想把戶口轉城裏來做城裏人了。

許梅子想的更多。

做不做城裏人,她不着急。反正她是準備繼續讀書的,以後往高了讀。她還不讀中專,她要讀大學。讀大學出來就是幹部,到時候戶口的事情也就解決了。還不用靠她大伯娘這個人情。

她現在着急的是,大伯娘要是沒法農轉非,意味着他們吃商品糧的美夢破碎了。老家那邊也不如之前了,大伯又要補貼老家那邊,又要養他們幾個孩子,能負擔得下來嗎?龍龍和磊子是男孩,奶和大伯他們肯定會讓他們兩讀書的。她和許紅可就說不定了。

她看了眼顯然還有些不敢相信的許紅。

看來她得想法子回家和媽商量一下這事情,她可不想像二丫四丫那樣,被家裏人抛在一邊。

許紅被許梅子這麽提醒了一番,似乎終于悟出了點什麽。抱着書本就往家裏跑,比許梅子還跑的快。

“大伯娘,我們老師說你被礦上通報批評了,是真的嗎?”許紅一進屋,就嚷嚷開了。

李靜半躺在床上,腦袋上放着一個濕毛巾,看起來虛弱極了。

今天通報批評的事情出來之後,她就暈了,也幸虧是暈了,這才不用面對那麽多人的嘲笑。她也沒想到事情鬧這麽大,連礦長都親自出面了,說她在礦上搞歪門邪道,讓她深刻檢讨,還讓許建生每天回來給她上政治課,讓她早日覺悟。

她這一輩子都沒這麽丢人過。哪怕是當初在地主家裏當下人,她也是體體面面的,穿的和千金小姐也差不了多少,走出去了也是一號人物。哪像今天這樣,被那些身上髒兮兮的礦工指着鼻子笑。

聽許紅說起這事情,她這還沒好的瘡疤又被撕開了,“咋了,你們小孩子打聽這個幹啥,也要笑話我呢?”

李靜雖然沒正面回答,許紅也聽出她這話裏的意思了。大伯娘真的被通報批評了……“大伯娘,那農轉非的事兒,啥時候能辦啊?”她緊張的看着李靜。

“過陣子吧。”李靜敷衍道。

“那會不會受影響啊。”許紅追問道。她現在最擔心的可就是這個了。

許梅子站在一邊沒說話,眼裏帶着幾分急切。

“咋了,還擔心你們受影響?”李靜板着臉拍床板道。許紅吓了一跳,這還是李靜第一次對她發脾氣,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許梅子趕緊拉着許紅,“大丫姐,咱去做飯吧,大伯娘不舒服呢,咱別吵她了。”說着就把許紅往外拉。

看着兩孩子出去了,李靜這才喘了一口氣。還是梅子這孩子懂事。不過這事情可不能讓老家那邊知道了,要不然那些人肯定饒不了她。

“都怪那個死丫頭,害死我了。”李靜吸了口氣,氣的抹眼淚。自己這命咋這麽苦啊,沒攤上好爹媽,又沒遇上好婆婆,連生的閨女也這麽不孝順。老天爺太沒眼了。

過了一會兒許龍和許磊也回來了。

兩人對家裏的事情毫不知情,今天上課都沒上,反倒是去跑去學校後的小樹林裏面掏鳥窩了。不過兩人倒是發現了一件事情。

“我們看到四丫了,就放學的時候,幾個孩子和她一起呢。她們還在吃糖。”

許龍氣呼呼的說道。不過顯然生氣的不是看到許小滿,而是看到他們在吃糖,卻沒給他吃。

許建生中午也在家裏吃飯,聽到這話,問道,“小滿上學了?”

随即又想到啥,是啊,小滿這年紀,也該上學了。當初南南這年紀都上一年級了。想到這,許建生又晃了神,南南才讀了一年級啊。小滿現在快十歲了才上學。他怎麽才發現呢。

他看向了小閨女許玲。這孩子還在大口的吃飯,小腦袋都把碗給遮擋了個嚴嚴實實的。

許建生給她就夾了一塊肉,沒注意李靜那肉疼的樣子。“小玲,想不想去上學了?”

聽到許建生要送許玲上學的意思,李靜皺眉道,“她這麽小上什麽學。”

許玲立馬道,“爸,我過了年就要七歲了。”

七歲正是上學的年齡了。

許建生點了點頭,心裏已經有了盤算。等明年開學了,就送小滿去上學去。不管咋樣,這孩子還是得上學的。

李靜頓時慌了,家裏現在光景不如從前了。還要供個孩子上學,以後日子咋過啊。

這小丫頭片子讀書管啥用呢,對她又沒好處,還要花錢。等長大了和她那兩個姐姐一樣,都是白眼狼。

李靜還要再說話,被許梅子偷偷的拉了一下。

知道要讀書了,許玲高興的吃飯都快了。吃兩口就擡頭對許建生笑一下。看到閨女這樣,許建生舒了一口氣,帶着點為人父的自豪。

等許建生走了,李靜到處找許玲,又沒找到人,站在院子裏,咬牙道,“這死丫頭,整天跑得不見人影。也不知道去哪裏浪了。”

許梅子抱着書從屋裏出來準備去上課,見狀走過去,“大伯娘,你別生氣了。我大伯都同意五丫上學的事兒了。”

“他是兩嘴皮子一動,不知道柴米油鹽貴。咱家這個情況,咋供孩子讀書,借讀費多少他不知道啊。”

許梅子點頭道。“大伯娘說的也是,學費沒多少,借讀費倒是不少。村裏的小學學費就沒多少。”

聽到這話,李靜眉頭挑了挑,若有所思。

許梅子見狀,也不多說了,笑着道,“大伯娘我去上課了。”

李靜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聽到還是沒聽到。

大食堂裏,許玲正高興的和許南南說明年就能去上學的事情。

許南南給她塞了一塊奶糖。她含在嘴裏,腮幫子鼓鼓的。“明年我就能和四丫姐一起去學校了。”

許南南一邊幫着洗盆子,一邊笑道,“那小玲可要好好念書,要是念的好,我就給你買和小滿那樣的文具。”她倒是沒想到這次許建生能對許玲這麽下心思,都知道要送孩子上學了。她還以為許建生真的是要一條道走到黑,不管自己親閨女了。不管咋樣,小玲能讀書就好。

“我肯定能念好,我現在都認識好幾個字呢。”許玲脆生生道。

“好,咱小玲就是聰明。”許南南又從口袋裏掏出一粒糖放她的手裏。将洗好的飯盆放到桌上。旁邊的大嬸子道,“南南,都忙的差不多了,你回去休息吧,待會晚點過來幫着炒菜就行,這裏不用你忙了。”

許南南笑着道,“嬸子,那我就先回去了,下午我早點來。”

一邊正在刷盆的蔣麗麗看到許南南就這麽走了,不滿道,“憑啥她能先走,我還是正式工呢。”

大嬸子斜眼看了她一眼,“你要是手腳能像南南那樣麻溜兒,一中午能刷八個盆,你走了也沒人說啥。可你看看你才刷幾個盆?實在不行,能給咱食堂拿個獎狀也行啊。大夥兒說對不對?”

“對,蔣麗麗,你拿獎狀回來,提前走也行。”有人笑着附和。

其他人聽了,都笑了起來。

蔣麗麗恨恨的咬唇。不就是拿了個獎狀回來嗎,有啥了不起的,等那丫頭給食堂裏闖禍了,看你們還護着不。

心裏恨恨的想着,手裏的大盆子也刷的哐哐響,發出刺耳的聲音。

許南南帶着許玲離開食堂,就給了許玲一把糖,讓她去找小夥伴玩。自己回了宿舍裏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這才出了礦上。

自從上次想到了買房的事情之後,她就開始琢磨着多存點錢,好買個合适的房子了。

至于錢的來源問題怎麽解釋……等有錢再說,現在擔心了也是白擔心。

縣城的人大多都是有單位的,吃完午飯之後,街上人也不多。就是一些老人和小孩子們在街上走動。孩子們三五成群的蹲在一個地方玩游戲。也不用人看着。

路上也不像後來那樣很多小車,連自行車都難看到一輛。

這時候還真是窮啊。她都想弄一輛自行車出來了。淘寶店裏啥子自行車都有。等買了房子,她就買一輛自行車,買鳳凰牌的。

還是熟門熟路的到了上次的那對老夫妻的家裏。

老爺爺于東來見她來了,渾濁的眼睛亮了一下,“小姑娘,你可好久沒來了。”

“家裏一直沒好東西,這次從外面帶回來了,我就立馬過來了。”許南南笑道。

“又有好東西啦,這次是什麽?”于東來驚喜道,又想到什麽,趕緊讓許南南進屋,“瞧我這腦袋,快進來說。”

許南南背着包進了門。

進門去沒看到老太太。“于爺爺,沒看到于奶奶啊。”

“在房間呢。”于東來臉上又恢複了之前的頹然。“最近老毛病又犯了,總吃不下東西。去醫院,大夫也沒轍,說是心病。”

他看向牆上兒子的照片。

自從兒子走了之後,老伴這身體就越來越不好了。

許南南随着她的視線看着牆上的照片。照片上穿着軍裝的男人很年輕。

她心情也有些受到影響,也不知道說什麽。這世上喪子之痛是最痛的。她将背包裏的奶粉拿出來,“這是專門給年紀大的人吃的,和之前的不一樣。”

于東來拿過來看着,看着手裏的玻璃瓶子,心情也好了一些。不管怎麽樣,讓老伴吃好一點也行。這也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了。

于東來要去拿錢,許南南攔着他,有些局促道,“于爺爺,這個不急着給,我其實是想請您幫個忙。”

“什麽事情,你說,我要是能辦,肯定幫你。”于東來爽快道,這孩子給他幫的忙可也不小呢。要不然老伴的營養品可沒着落。他也不是沒想過這孩子怎麽會有這些好東西,不過這不是他管的事情。現在家裏就他和老伴了,管那麽多幹什麽。有吃的就行。

許南南也是考慮到于東來家裏人口簡單,所以才決定找于東來幫忙,“于爺爺,是這樣的,我認識一個在上海那邊的人,可以長期找他幫忙拿東西回來,啥子稀奇的東西都能拿到。就是想看看縣城這邊有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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