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黏皮糖将軍】

對于一個不想再有交集,卻像黏皮糖那樣巴上來,趕也趕不走的男人,你會怎麽做?

師父教過——“冷漠,是最嚴厲的懲罰。”

她照做了,但燕歷鈞皮粗肉厚,再嚴厲的懲罰都奈何不了他。

所以他出現在師父的小屋裏,閑情逸致,安步當車,再然後,他認出點點是送信的小女孩。

他讨厭小孩,非常非常讨厭,在他的認知中,小孩就是種……會哭鬧、只會吵着要吃喝的低等生物,若非必要,千千萬萬別和他們打交道。

但點點不同一般啊,小小年紀就能把大人氣到跳腳,這不是普通才智能辦到的,而且她長得很漂亮,漂亮到……和小時候的皎月有些像,這麽有意思的小孩,燕歷鈞不介意偶爾打打交道。

“還記得我嗎?我們見過一面。”

點點挑高巴,學話。“還記得我嗎?我們見過一面。”

學話?真像他啊!勾勾眉頭,他就喜歡這款的,“當然記得,我腦子很靈光。”

“當然記得,我腦子很靈光。”

傲嬌表情浮上,點點不只學話,也學他勾眉毛,這號表情在大人眼裏,只有一巴掌拍下去的欲望,卻偏偏對了他的胃口。

“你腦筋沒有我靈光,舌頭也肯定沒有。”燕歷鈞自信滿滿,想當年,他可是把父皇後宮鬧得雞犬不寧的家夥。

“你腦筋沒有我靈光,舌頭也肯定沒有。”點點也自信滿滿,不必話當年,她現在就可以把村子人家的後院鬧到雞犬不寧。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葉葡萄皮。”他挑眉,傲嬌。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葉葡萄皮。”點點挑眉,更傲。

哇,學這麽清楚,口舌挺伶俐的嘴,越來越喜歡她了。

“和尚端湯上塔……”他勾起嘴角,怎樣,難倒了吧!

“和尚端湯上塔……”她勾起嘴角,怎樣,難不倒吧!

就這樣挑戰、挑釁,一大一小對峙間,燕歷鈞想起大皇兄的話,點點好像、真的很像小時候的他,看她眉毛扯起的角度,看她眼尾的輕蔑眸光,看她右嘴角的小小上揚。

咻地!一支箭正中胸口。

不是疼痛,是微微的甜加上一點點的酸澀,會不會、有沒有可能……點點是在那次錯誤中……倒抽氣,他被置出的念頭吓到,如果是的話……

心跳加快,呼吸喘促,除了眼尾嘴角,他又去找兩人其它相似的地方……

看!點點的手指和手背接處有五個小凹洞,他小時候也有。

看!她的眉尾有分岔,他小時候也有。

看!她沒拿大人當大人看的挑剔目光,更是他的專門擅長。

所以……有可能是嗎?

他從懷裏掏出一塊玉佩,認真對她說:“點點,先別學我說話,告訴我,冉莘是你的誰?你們是什麽關系,說完,這個就給你。”

是娘、是娘、是娘……燕歷鈞不斷在心裏默念,期盼點點給出想要的答案。

點點看着玉佩,腦子飛快轉動。想想姑姑沒有半點飾物的身上,想想姑姑生辰快到了,雖然很想學舌,不過……

她的表情和他一樣認真。“這個貴嗎?”

“上好的暖玉,別看小小一塊,可以賣好幾千兩。”燕歷鈞連同黃金鏈子一起解下,放在她掌心,讓她感受暖玉的溫度,“這是強身健體的好東西,尋常買不到的。”

點頭,坐直身子,她仔細回答。“冉莘是大姑姑,冉木槿是小姑姑,冉雨點是小侄女。”

小孩不會說謊,而她那副再鄭重不過的表情,更不像說謊,除非她天生是只狐貍,專門用來迷惑人心。

收到答案,上揚的嘴角垮下,心頭充塞說不出口的失望,燕歷鈞看着點點歡天喜地的把玉佩收進懷裏,心想,算了,本來就沒有的事,是自己多心了。

伸出手,燕歷鈞說:“一起去看姑姑在做什麽?”

疊上手,點點說:“一起去看姑姑在做什麽。”

點點只是個五歲小女孩,握住小小的手,絕不會有梅雨珊說的“怦然心動、兩腮發紅”的感受,但是軟軟的、小小的手,收攏在他掌心裏,極熨貼、極舒服。

“小心!”兩人還沒踏進屋裏、就聽見冉莘驚喊一聲。

擡眼,燕歷鈞看見冉莘抱住梅雨珊就地一滾,木槿順勢往地上躺去,緊接着,幾支箭朝門口的燕歷鈞和點點射來。

他想也不想,提抱起點點往後退三步,兩指夾住飛來箭頭,低頭細看,輕噗一聲,果然是女人,膽子真小,不過是用竹子削出的小箭镞,能搞出多大的傷,他順手把箭頭往旁邊一抛。

冉莘和木槿齊齊轉頭看他,眼裏出現驚惶。

淺淺不曉得她們的目光代表什麽,但她看得懂表情,咬唇、挑眉、勾下巴,表情氣呵成,手指朝他點去,莫測高深道:“你、完、蛋、了。”

燕歷鈞看着淺淺還挂在皎月肩膀上的爪子,輕哼一聲,“你才完蛋了。”

冉莘沒有心情聽兩人鬥嘴,從地上跳起來,朝燕歷鈞奔去,那股熱情勁兒讓他心生歡喜。

沒有人和他比拚,燕歷鈞拿梅雨珊當假想敵,确定冉莘待他比待她更熱情,忍不住開心。

冉莘确實擔心,抓住他夾過箭的手指,果然,手指上頭有小擦傷,仔細看,傷口附近有個墨綠小點,針尖大小,就算他發現也不會當回事。

但她當回事了,木槿更當一回事,狂奔回自己屋裏,她得找、找、找……對了,找線……她被吓得神智不清。

發現墨綠圓點正往燕歷鈞掌心方向游移,冉莘等不及木槿的線,胡亂抓起自己的頭發往他的指頭繞圈,她下死命地纏繞,太緊張了,沒發現當中摻了他兩根頭發。

她一心阻止墨綠小點往上爬,使盡吃奶力氣,纏得他指尖紅通通、血快爆出來似的。

他不曉得她哪來的大力氣,但她緊抿雙唇,汗水從額頭狂冒,不知道為啥,她緊張的模樣讓他很舒心。

随着發絲越繃越緊,他的心卻越來越舒坦,這算不算結發情?

喂!想什麽啊?哪來的結發情,他又不喜歡她,她只是、只是……哦,對,只是抱歉,只是罪惡感,只是想護着她,只是想給她過好的生活,只是想彌補過錯……

他在“只是”當中厘清思緒,而冉莩不錯眼地盯住小點,深怕它再往前移動一分,因為發絲太滑潤,無法固定打結,她只能緊緊抓住他的手。

心髒跳動不規率,糟了,那種感覺又升上來。什麽感覺?想欺負她、冒犯她,想要把她的手攏在掌中,想要抱……

木槿終于找到一捆棉線,一面奔進屋裏,一邊嚷嚷,“線來了,線來了。”

拉開棉線,冉莘直接把紅線纏在黑色的頭發上,直到固定好後,她拿起剪刀,連同紅線,一起剪斷頭發。

喀嚓一聲,斷了。

斷發哪裏會疼?可這一刀,他心底某根弦好像也被剪斷。

手指不痛,心痛。

“玉缽、雞血、牛黃……”冉莘喊出一串名字。

木槿飛快記下,跑到藥房,把需要的東西拿齊,将藥材堆在桌面上。

“師父的雞都沒了。”她一面說,一面點燃炭爐,将其中一味藥材放在爐火上烤。”

“淺淺,你過來幫忙。”冉莘拉直他的手臂,将他的手掌往下壓。

哇,情況好像挺嚴重的,淺淺乖乖走到燕歷鈞身邊,學着冉莘的動作,側眼,她發現燕歷鈞盯着自己,心頭一陣發毛,忍不住再度申明,“我是蕾絲邊,白話文叫做同性戀,文言文叫磨鏡,求求你,千萬千萬別愛上我。”

燕歷鈞翻白眼,沒見過有人這麽往臉上貼金的,他怒斥,“走開,我自己來。”

聞言,正将藥材研成粉的冉莘道:“不要動,你不能使力。”說完又對點點說:“你去院子裏摘幾顆酸橙。”

這季節橙子還沒熟,而她們家的橙子就算熟透也是酸的,那麽沒熟的呢?當然是又酸又苦又澀。

點點嘗過,那個味兒非常非常糟,她同情地看一眼燕歷鈞,再安慰地拍拍他的腿,臉上寫滿悲憐。

“可以說說是怎麽回事嗎?”燕歷問。

“師父在竹箭上黏了蠱卵,卵遇血則化,它會迅速在你的血液裏成長”成蟲,再生下新卵,時間不會超過兩刻鐘,眼下,我将蠱蟲逼擋在你的指尖上,在下卵之前,我必須誘它離開你的手指,否則那麽多卵,要是全數孵化,區區幾條線,無法擋住那麽多蠱蟲。”冉莘回答。

木槿把燼好的藥材遞給她,冉莘把藥材磨成細粉,沒有雞血,她只能割開手腕,讓鮮血流出。

待碗裏的血夠了,木槿手腳麻利地在冉莘傷口敷上一層藥粉,同時點點也捧着一碗洗淨的酸橙進來。

冉莘頭也不擡說:“多吃一點,蟲蟲不愛酸味,你吃得越多,它越不會往你身子裏鑽。”

他讨厭酸味,但現在的問題不是喜不喜歡,拿起酸橙咬一口,果然很澀很苦,還酸得讓人皺眉眯眼。

點點沒吃,雖然她只有模仿說話,沒有模仿表情的習慣,但看着他皺成一團的臉,她的臉也皺成一團。

“行了。”冉莘用子輕輕在他手指劃一圈,削開指甲大小的肉片,她割肉的技術很高明,肉片都削下來了,竟沒有流多少血。

她把他的手指插進和了血的藥材中,然後一動不動,耐心等候。

約莫一刻鐘,燕歷鈞覺得指尖微癢,像是有什麽東西鑽出來似的,緊接着一條寸許的白色蟲子在缽上移動。

看見它,冉莘松口氣,抓出他的手指,說:“幸好,它還沒産卵。”

“你怎麽知道?”

冉莘取銀針,挑出蟲子,說:“它的身子只鼓漲了一半,等漲到八成的時候,身子就會漸漸轉紅,然後下卵,不信你看。”

沒有不信,但他還是伸長脖子看。

一個小小的缽,圍着五顆人頭,七只眼睛全盯着白色蟲子。

它不斷吸取缽裏的血,如同冉莘所說,它漲到八成大時,身子轉紅,然後,忽地下了一堆密密麻麻的卵,緊接着那些卵遇血、吸血、鼓漲,孵化成蟲,蟲再轉紅、下卵……看得自不轉睛。

淺淺搖頭嘆氣。“好療愈哦,冉莘,如果你沒及時把它取出,會發生什麽事?”

“短短幾天,它們會霸占全身血脈,到時,你說會怎樣?”冉莘一面說,一面把缽放在櫃子上,等裏頭的血吸光,卵會變成硬粒,磨成粉後可是味好藥。

“行了,把紅線拆掉吧。”冉莘将剪子遞給他。

沒用剪刀,單手拆開紅線和發絲,他将頭發握在掌心,輕輕一握、心弦挑動,下意識地,他将頭發收入懷中。

經過一道場折騰,冉莘累得厲害。

不夠專注,她不敢碰觸師父的機關,今天解開三道,依師父的習慣應該還有兩道,希望明天能夠順利把東西取出。

柳眉微蹙,裏面會有黑衣人嘴裏的“三泉日央”嗎?那是什麽東西?很重要嗎?師父為什麽寧願舍命,也不願意把東西交出去?心悶得厲害。

她習慣借由忙碌來改變心情,因此勤快地把屋子裏外打掃一遍。

看着她,微妙感覺浮現,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她的背影。

桌子很普通、櫃子很普通、床很普通,房子更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可是因為她在裏頭走動,氣氛變得不普通,感受更不普通。

他無法解釋這種感覺,只想着,能這樣看她一輩子就好了……等等,心下悚然,他的腦袋又出錯了。

怎麽會出現“一輩子”三個字?他不喜歡她,她的個性太綿軟,腦袋太笨,她老是愛吃虧,老是惹他發飙,和這種女人相處一輩子,他瘋了嗎?

何況,梅雨珊還好說,反正是許給他的妻子,不作妻,可以為妾,但徐皎月不行,她是許給大皇兄的女人,他怎麽能和嫂嫂搭上關系?

她最好能夠永遠消失在人們的記憶中,讓百姓遺忘當年的皇家醜聞。

他能給她的,是金錢、房子、平安的生活、可倚仗的勢力,可……他不想要這樣啊……

不想這樣,他想怎樣?不自覺地收緊了手臂,在他懷裏熟睡的點點不舒服的嘤咛一聲。

聽見聲音,冉莘回頭,他還沒走?

這幾天,她避免和他接觸,避免和他對話,她想,也許覺得無趣了、被冷待了,他自然會走。

可他……截至目前為止,似乎沒有離開打算。

好吧,是該談談,問他為什麽來?問他幾時走?問他出現的原因和理由,說不定,他只是路過。

“你還好嗎?”冉莘朝他走近。

只是朝他走近,他的腦袋就起雷陣雨,雷聲轟轟,打得他心髒狂跳不已。

“還好。”嘴角自動勾起,眉毛自動微彎,“惡龍将軍”震出溫柔和藹表情,有點……驚人詭異。

“如果沒事,就下山吧。”

她的問話很不過喜,燕歷鈞小心地把點點放到床上,拂開她額前小碎發,幫她蓋上棉被,溫柔體貼的動作讓他覺得自己好有愛。轉回冉莘身邊,他說:“你不問我為什麽來這裏?”

冉莘點頭,确實該問問。“你為什麽來這裏?”

見她順從自己,他的溫柔更添三分,“我在京城看見你,便命人跟上。”

“找我有事?”現在會找她的人,不是家裏死了人,就是發生命案。

“我想告訴你,六年前的事……”

心一滞,她不願回想的事,他何必一提再提?“我并不想聽。”她拒絕那段回憶。

“皎月——”

她打斷他。“我不是徐皎月,我叫冉莘。”

不理會她的否認,他抓住她的手,飛快說,“我被父皇禁足,等我能夠離宮時,第一件事就是想找到你,親自向你道歉,可是你自盡了,我又悔又恨,卻無法讓你複活。

“我派人到江南寧王府,将你的死因查清楚,知道你是被繼母夏氏和父親聯手逼死,我氣急敗壞,立誓替你報仇。

“你繼母盼着親生兒子襲爵,我偏不讓她順心遂意,我着人設局,誘徐沐隆染上賭瘾,将家産敗了近關,三年前他因為賭債被打斷雙腿,無法出門,只能在王府裏鬧脾氣,把丫頭折騰得半死不知,惡名傳出,無人敢與他議親。

為維持門面,夏氏想盡辦法賺錢,可是開鋪子鋪子倒,買田莊被騙,做啥事,錢都像打水漂,有出無進,最後她狠下心放印子錢,企圖貼補家用,沒想到活生生逼死窮人,那陣子朝廷查印子錢,查得風風火火,最後查到寧王府頭上,你父親爵位被奪,禦賜宅子收回,現在徐家一門,過得豬狗不如。”

“皎月,我為你報仇了。你想不想回江南?宅子還在,我可以幫你要回來,以後你不必擔心銀錢上的事,我會照顧你一輩子,定能教你衣食無缺、生活無虞。”

考慮片刻後,冉莘回答,“我并不感激你為我做這些。”

不感激?狗咬呂洞賓嗎?怒火瞬間大爆發,最讨厭她這種性子,當好人就會有好報?

錯,當好人只有被偷被拐被騙、被欺負的分。

“你的意思是要以德報怨?哼!還是一樣鄉願。”

“和以德報怨無關,只是不想與那些人再有關聯。他們做的事,自有他們的因果,打從離開徐家那日起,我不再是徐皎月。”

她曾經恨過怨過自傷過,後來發現,那些情緒于事無補,只會痛了自己。

師父說:“你不心疼自己,指望誰來心疼你?”

那刻,她恍然大悟,天地回能夠心疼她的,只剩自己,不疼惜自己已然過分,怎還能夠對付自己?

于是她成長、銳變,她試着做一個風吹不倒、雨打不垮的女人,即使膽子沒有長大,她也不允許自己怯懦。

“你沒關系,我有關系,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是我的行事準則。”他說得咬牙切齒,分明是別人的事,他就是憤怒。

“他們與你有何恩仇,你不過是憋着一口氣,想找人出罷了。”冉莘失笑,一針見血。

他漲紅了臉,硬聲抗議。“他們害死你。”

淺笑,擡眼對上偏斜的且光,冉莘問,“六年前……那件事的主使人,查出來了嗎?”那人才是真正的兇手,但她清楚,對手太強大,自己無能為力與之相抗,以卵擊石的事太傻,她肩負着責任,不能行差踏錯。

“是燕歷堂,已經伏誅。”

輕點頭,她輕聲道:“那就好。”

“一點都不好。你是寧王的嫡孫女,不該過這種生活,雖然我沒辦法讓你嫁給大皇兄,但放心我會想盡辦法讓你恢複過去的日子。”

怔怔地望着他,這家夥還是和過去一樣,人人都說他纨绔、不務正業,偏偏她看見的不一樣,她看見他好勝、正義、不服輸,看不慣天下不平事。

“不必,我過得很好,如果你願意離開,我會很感激。”

她的話像顆石頭,塞住他的喉管,不上不下、不舒服得很厲害。她怎麽可以什麽都不要,只要他離開?她真的很擅長激怒他!

咬牙切齒,他氣瘋了,聲音裏帶上幾分冷遜。

“這麽想我走?”

這些年,她試圖和過去的自己切割,除了無法斷線的記憶之外,她幾乎成功了,而他的出現,讓她不得不面對過去的自己,這種感覺,不是太妙。

“你知不知道那些穿黑衣服的是什麽人?”

冉莘搖頭,要是知道,她就能明白師父怎會惹來殺身之禍。

“他們是北遼人,大家都曉得我領兵深入北遼腹地,滅了北遼,卻不知曉我為什麽可以取得最後勝利。”

“為什麽?”這和師父之死有關嗎?!冉莘眉。

“因為我用了反間計,讓北遼一分為二,讓擅長打仗的二皇子耶律信安叛離太子耶律信和,聽說,他帶領一票心腹大臣及上萬軍隊遠走,至今,朝廷仍然查不出耶律信安在何處落腳。”

“意思是,北遼并未真正滅絕,如果耶律信安運氣好,很有機會複國?”

“運氣好不好得看老天肯不肯忙,但他骁勇善戰是不容否認的事實,若不是耶律信和夠狠絕,在他身上下了重手,我不認為這幾個月以來他會這麽安靜。”在北遼滅國消息傳出之際,他就會跳出來與大燕一戰。

師父人在大燕,怎會招惹上北遼?她眉心緊鎖,望向燕歷鈞。

“你在懷疑什麽?”

“你的師父姓啥名啥,出身何處,為什麽與北遼勾結?”

勾結?這是想在師父頭上潑髒水,冉莘平靜無波的雙眼迸發怒意。

燕歷鈞挑釁勾眉,生氣了?很好,比起不愠不怒,他更喜歡她發火。

他抓到重點了,欺負她無事,欺負到她師父頭上,她會控制不住,既然如此……不下手的是傻子。

“如果是勾結,我師父為什麽會死?”

“也許是利益談不攏。”他笑得很可惡。

師父哪裏需要利益?從來她只有給別人利益的分。“你閉嘴!”

她說閉嘴就閉嘴?未免太小看他的本事。

“為國家朝廷安全,身為你師父的徒弟,算得上半個共犯,你乖乖在我眼皮子底下待着,別想逃跑,否則被冠上叛國罪,可不能怪我。”

“燕歷鈞!”他太可惡,欺負她七幾年不夠,現在還想繼續?

“嗄?有事?”他嘻皮笑臉的模樣,恨得她牙癢癢。

憋住氣,她很清楚,他就是想惹她生氣,把人惹火這種事,她也會的呀。

咬唇,她惡毒地喊一聲,“歷鈞妹妹。”

哈哈哈……燕歷鈞大笑,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往自己懷裏帶,微使勁,她的臉與他的幾乎貼在一起。

他笑彎一雙桃花目,問:“還以為我是五歲的小蘿蔔頭?我早就不會為這種事生氣,因為我可是堂堂的威武将軍。”

現在的他,英勇帥氣、潇灑不羁,早就不是當年的娘娘腔。

他得意,她憤怒,憤怒讓她臉頰染上一片緋色,美得教人難以自控。

他的控制力向來很好,但是這一刻……冒犯她、欺負她的念頭像叢生野草,迅速在心底滋長,就算他的腦子拚命呼喚理智出籠,但鬼使神差的,自制失蹤,他伸長脖子,往她臉上啾一口。

冉莘驚吓,傻眼地看着現行犯,他這是在做什麽?

燕歷鈞自己也吓到了,幸好他恢複正常的速度很快,随即閃身到床前,拍拍點點的臉,把她弄醒。

點點揉揉惺忪睡眼,她伸懶腰,滿足地笑着,在叔叔懷裏睡覺好舒服。

展開手臂,燕歷鈞把她抱起來,她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軟軟憨憨地說:“想睡。”

“餓了,去獵兔子?”

雞同鴨講,兩人的頻率不在同一條線上,但三兩下功夫就對上了。

“愛吃魚。”

“跳近有河嗎?”

“有。”

“那還等什麽,走吧!”

點點笑開,圈住他的脖子,她越來越喜歡這個平空冒出來的大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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