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聽不到
第四章聽不到
飯桌上，李明西和向小園大眼瞪小眼。
李建松端着一碗兩半黃瓜，往他面前一擱，低聲說道：“老子一會兒打斷你的腿。”
李明西放在桌下的腿一哆嗦，臉上卻越發鎮定。
“向小園啊。”李明西撥弄着筷子，說道，“今天上午在樓梯口遇到你的時候，你說讓我抽空給你補補物理，恰好今天沒什麽作業，我可以給你講題。”
向小園将頭擡了起來，眼珠子咕嚕一轉，點頭說好。
李明西這是要她報恩呢。
見兩孩子已經商量好了，周新秀接着話頭，讓李明西以後多給向小園補補數學和理綜。
“咱們小園從小數學就不好，我都頭疼死了，上了多少補習班也不管用。”
李明西盯着桌子上的炒年糕，咽了咽口水，卻又不敢動筷子。
“是啊，補習班沒用的。”
李建松在一旁冷哼一聲，“你也知道沒用，給你花錢補了兩學期的英語，成績不升反降。”
他把目光投在向小園身上時，面色自然轉換得和顏悅色，“小園啊，你英語好，以後多給西西輔導輔導。”
向小園點頭，“好的。”
劉虹正好從廚房裏出來，看到這一幕，一合掌，說道：“那敢情好，咱們西西數學理綜好，小園英語語文好，以後倆孩子互幫互助，成績肯定更上一層樓。”
“合縱連橫”達成，飯桌上的氣氛格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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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新秀在之前就見過張玉祥的這兩位老鄰居，所以席間也聊得來，只是向小園是個話不多的人，她吃完了一碗飯的時候大人們還在碰杯，看樣子沒個一兩個小時是吃不完這頓飯。
但是她作為晚輩提前離席又不禮貌，所以只能幹坐着。
“小園吃完了？”張玉祥問，“你要是有作業就先回去做，我和你媽媽一會兒就回去。”
向小園哎了一聲，站起來推了椅子，然後把碗放到廚房水槽裏。
她又走出來，站在桌子前，“叔叔阿姨，你們慢慢吃，我先回去寫作業了。”
幾個大人和藹地點頭，李明西一瞟她，連忙胡亂扒了幾口飯，然後也站了起來。
“爸媽，我去給她講幾道題，一會兒就回來。”
李建松瞪了他一眼，然後說道：“去吧，一會兒回來再跟你算賬。”
九點半的夏夜還有蟲鳴此起彼伏，晚風從片片樹葉中穿梭而來，鑽進少女房間，撩起淡粉色的窗簾，最後藏在窗邊的玩偶裏。
向小園坐在自己書桌前，左手臂壓着作業本，右手握着筆，在草稿紙上奮筆疾書。
李明西坐在她身後的沙發上，一手捏着向小園的維尼熊，一手拿着手機，噼裏啪啦地打字。
幾分鐘後，他擡頭，幾根發絲垂在眉毛上，像散落的琴弦。
“同桌，我跟你商量個事。”
向小園沒有回頭，只是嗯了一聲，心裏卻把他那句“同桌”回味了一遍。
李明西翹起腿，“以後我要是有事不能及時回家，你能不能幫我打掩護？”
向小園的筆尖停頓，牛頓單位符N翹出了一個小尾巴。
她點頭，“好。”
李明西一笑，露出兩顆虎牙。
“你這麽好說話，那以後有事盡管找我幫忙。”他站了起來，走到向小園身邊，雙手撐在桌上，低頭瞄了一眼，“錯了，小球的重力加速度向下，彈力向上，但是這時候彈力小于重力，所以加速度依然向下，所以小球依然向下加速，只是加速度在減小。”
“唔……”向小園把筆頭抵在唇下，“對哦。”
少女閨房的燈光昏暗而溫暖，只有書桌上的臺燈明亮照人，映襯得向小園膚白似雪。她低垂着眼眸，餘光卻瞄着李明西撐在她身邊的手，手指修長，指甲剪得整齊，再偷偷往上看一點點，少年的手臂已經有了肌肉線條，卻不似成年男子那樣的力量蓬勃，但已經足以讓向小園不敢直視。
她一下子想到今天下午在女廁所看到的那一幕，王皓的手也是這樣，撐在那個女生身邊。
“想什麽呢？”李明西見她發呆，想伸手去戳一下她的頭，手指快挨到發絲了，他才突然想到兩人今天才認識……
收回了手，李明西依然俯身撐着桌子。
向小園發着呆，筆頭抵在下唇，“接吻。”
“……”
不光李明西，向小園自己也呆住了。
“不是不是！”向小園一下子跳了起來，手裏的筆不知道飛哪兒去了，她雙手拼命擺着，臉漲得通紅，“我是說、是說……”
“說什麽？”李明西憋着笑，雙手抄在胸前，微微彎腰，将臉湊到向小園面前。
向小園不敢直視他，腦袋都快埋到脖子裏了。
“我真的是口誤了，你、你可別告訴我媽。”
李明西立馬轉身，作勢要拉開房門，張嘴就喊：“叔叔，阿姨……”
“喂！”向小園死死拉住李明西的胳膊，見他已經快拉開門了，幹脆抱住他的胳膊，“我求求你了，千萬別告訴我媽媽！”
李明西松開握着門把手的手，轉身，“那你得賄賂我。”
向小園松了口氣，點頭，“怎麽賄賂啊？”
李明西彎腰，再一次湊到向小園面前，“我每天七點半出發去小區門口的公交站，你得幫我占座位。”
向小園點頭。
李明西心滿意足地笑，“還有一個問題。”
他垂眸，看到向小園的雙手還拉着他的胳膊，“你想的是法式濕吻還是蜻蜓點水？”
向小園的頭發長得很快，這才開學兩三周劉海就蓋過眉毛了，她站在衛生間的大鏡子前，把劉海紮了起來，然後用發卡別到頭頂。
她在鏡子前照了半天，總覺得這樣真的顯臉大，但是……最近學校好多女生都把劉海梳上去了，戴一個蝴蝶發卡，特別好看。
“小園啊，再不出來就該遲到了！”周新秀在外面喊了一聲。
向小園急急忙忙地把發卡摘了，皮筋兒也拆了，然後用梳子梳順了劉海，走到飯桌前。
張玉祥正在擺碗筷，周新秀端了兩杯豆漿和一杯牛奶。
“小園，從今兒起你早上還是喝牛奶。”她又拿了兩個雞蛋出來，“蛋也要吃兩個。”
吃完了早飯，張玉祥一邊收拾自己的東西，一邊說道：“小園啊，去學校的路認識了嗎？今天叔叔就不送你了，你到小區門口坐十七路公交車，直達你們學校門口。”
向小園說好，背起書包，将自己的新手機塞到包裏，和張玉祥以及周新秀一起出了門。
張玉祥和周新秀往地下停車場出去，向小園走出小區大門，左拐，第一個路口就是公交車站。
九月的清晨微涼，向小園穿着白T恤，套着校服，剛剛好。
公交車站有不少上班族的男女，他們有的穿着西裝，有的穿着小裙子，在一旁的早餐攤位上買東西，眼睛卻随時注視着公交車的動向。
向小園站到角落，擡頭看牌子，經過這一站的公交車有五路。
九路車一來，上班族們蜂擁而上，車站一下子空了許多，直到最後一個提着油條的阿姨擠上了公交車，向小園才看到車站另一頭的李明西。
他依然只穿了校褲，校服拿在手上，耳朵裏塞着耳機。
清晨的風吹過，将他寬大的T恤吹得膨了起來，像在國旗臺上飄揚的旗幟。
向小園低頭看手表，七點三十五。自己提前了幾分鐘從家裏出發，但是卻比李明西到的晚。
向小園站在另一頭，想到昨晚的事情，臉不自覺發燒，她躊躇了半天，終是遙遙望着他，喊道：“李明西。”
但是李明西毫無反應，睡眼惺忪地看着公交車來的方向。
兩分鐘後，車來了，李明西邁開長腿，第一個走了上去。
向小園是最後一個上車的，十七路公交人不多，她上去後還有很多座位。李明西就坐在後門旁的第一排，旁邊的座位有人，向小園認得，是坐在李明西前面的馬瑞玉。
李明西摘了耳機，跟馬瑞玉說着話，馬瑞玉咯咯笑着，劉海上的紅色珠子發卡輕輕晃動，像清晨裏的草莓。
向小園從前門上車，刷了卡，停在了門口。
她想走過去跟兩個人打招呼，但又總覺得有東西梗在心裏，讓她無法開口打招呼，甚至連步子都邁不過去。
那就站一會兒吧，等他們看到自己，先打招呼，她就必須過去了。
幾秒鐘後，李明西突然擡了眼，向小園卻感覺頭頂一根弦緊繃了起來，立馬往後一縮，坐到了前門邊的側邊座位上，廣告牌将她擋得嚴嚴實實的。
李明西看了前門一眼，又轉頭往車窗外瞄，除了幾個老婆婆和拿着公文包的叔叔，再沒有其他人了。
十五分鐘後，車到站，向小園站了起來，小巧的個子從前門溜下了車，連司機都沒有注意到。
學校門口已經很多人了，她穿梭進人群，走得不快也不慢。
沒走幾步，她聽到後面有人叫她，聲音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是李明西。
可是緊接着，一道女聲響起，也在叫她，是馬瑞玉。
向小園沒有停下腳步，當做沒有聽到，甚至不知不覺地加快了腳步往教學樓走去。
教室裏，向小園把自己的作業全部拿出來擺在了課桌上，然後又把英語書拿出來準備背單詞。
突然，身旁一道陰影籠罩了過來，李明西來了。
他把書包往抽屜裏一塞，坐了下來，“你今天早上也是坐十七路公交嗎？”
向小園翻着書，嗯了一聲。
“我下車才看見你，我叫你你沒聽見嗎？”
馬瑞玉也轉過身來，“是呀，我們在學校門口看見你了，叫你兩聲你都沒理。”
向小園每次低着頭，頭發就能把她的臉頰遮掉一大半，整張臉看起來只剩一雙又大又水靈的眼睛。
“對不起，我沒聽見。”
馬瑞玉笑了笑，轉了回去。
李明西歪着身子，看了向小園一眼，然後用手指把她臉頰邊的頭發勾了起來，“你這頭發跟門簾似的，以後我跟你說話是不是還得先把門簾撩起來呀？”
作者有話要說：
唉，我一個人民教師寫早戀，真是人心不古！世風日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