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跟我走

經過一晚上, 鐘鈞陽積壓的情緒冷靜下來,理順了心情。

若是夏晴說的是真的, 全家人說的是真實的夏晴, 他夢裏發生的事, 只有夏晴一個人是反的, 那麽他可能對她有誤會,這樣離婚的話,的确傷害了她。

但是若是一切都是假象,夏晴的确是夢中時的樣子, 他就算和夏晴離婚, 夏晴的本質也不會變。他還要回部隊,萬一再出什麽事,事情就不可控了。

想來想去,鐘鈞陽做出一個決定,不離婚了,按照最開始的計劃, 帶夏晴随軍,将她帶在身邊。

一來帶在身邊好觀察觀察,了解夏晴,二來若真是夢中那樣的性子,可以讓她遠離自己的家人和那個段文軒,做不了壞事, 他會竭盡所能給她擰過來,讓她讀書上進, 知道對錯,好好的上思想品德教育課,不信她還會像夢裏那樣。

知錯就改還是好同志。

于是鐘鈞陽早上借了車,忍着胸口的悶痛,到了夏家,沒想到夏家一派高興的氣氛,一點也沒有黃珍淑說的慘像,夏晴看起來因為要離婚還挺高興的。

鐘鈞陽感覺胸口疼,這個女人怎麽能笑的出來?

夏晴看到鐘鈞陽,有些尴尬,被他聽到離婚這麽開心,人設又崩了……

“爸,媽……”鐘鈞陽問候了下夏母和夏父。

“你來我們家幹嘛?可沒你的吃!”夏容皓反應最快撂下了筷子蹭的站起來擋在了鐘鈞陽面前。

夏容皓還沒長開,個頭比鐘鈞陽矮了一個頭還多,又瘦又小,顯得有些可笑。

“三娃,你幹啥?坐下。妹夫來了,一路辛苦了,來坐,坐……”夏容朗咳嗽了一聲,站起來,拍了拍夏容皓,臉上露出堪稱和顏悅色的笑,慢聲細氣的說着,讓鐘鈞陽進來坐。

夏晴看着夏容朗的樣子瞪圓了眼睛,她終于知道什麽叫做笑裏藏刀了,笑面虎了,真是可怕。

鐘鈞陽是軍官,若是夏容朗真的将他給撂倒在夏家,可不得了。

“鐘老二,你叫的爸媽我們可不敢當,我跟你說,你想和我家二妮兒離婚沒門兒!想接她回去也不是那麽容易的,哼!”夏母給夏晴撐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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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坐下休息。爸媽,你們都別急。我先跟他出去說幾句話。”夏晴将夏容朗拉住說。

“二妮兒,你可別心軟,在咱自己家裏的,不能被欺負了。”夏母說。

“嗯嗯,你們先吃。”夏晴應了,走到門口看鐘鈞陽。

“我們去那邊說話。”夏晴對鐘鈞陽說。

鐘鈞陽轉身離開,夏晴跟着出去。

新開的小窯洞比夏晴在鐘家住的那個窯洞還小幾分,兩人進去之後有些局促了。

“我家裏人說什麽你別在意。你是和我來離婚的吧,你稍等下,我将東西給你找出來。之前謝謝你每月多寄的錢,我沒花,這些都還給你……”夏晴說着拿到了自己的布包,裏面有她領取的津貼的錢還有她賺的錢。

用鐘鈞陽的錢做本錢,夏晴賺的錢被她和夏家人還有投資抱大腿花的所剩無幾,鐘鈞陽寄來的錢數目上看,并沒有花銷。

“不是。我是帶你回家的。”鐘鈞陽看夏晴翻着包說道。

他沒想到夏晴會主動提出說還錢的事,相比夢裏她為了撫恤金大大出手完全不一樣。

看着夏晴讓他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夏晴的樣子和夢裏的重合,感覺就不好,然而,她一開口說話,動作表情又和夢裏的截然不同。

“帶我回家?你什麽意思?”夏晴動作頓住擡頭問。

“不離婚了,你跟我回家。我昨天說話有些沖動了,對不住。”鐘鈞陽看着夏晴說。

“這個……你是不是被家裏人威脅了?”夏晴沒想到鐘鈞陽态度大轉變。

“沒有。不離婚你很失望嗎?難道你和段文軒真的有私情?”鐘鈞陽看夏晴的神色問。

“不不不,怎麽可能,昨天我都說了,他堵住我,我跑不過打不過,只能假裝先跟他好好說話的,那個,我故意給他吃的東西有點問題會吃壞肚子……你不信去打聽,要是沒失效的話,段文軒這幾天應該生病起不來床了。”夏晴聽鐘鈞陽又提到段文軒趕緊說,和段文軒的關系堅決要撇清的。

“這個我會打聽。既然不是有了別人,你還覺得離婚很好?”鐘鈞陽聽到夏晴的話頓了下又問,昨天他胸口疼,也生氣,夏晴又剛和段文軒說過那樣的話,所以對夏晴說的不怎麽信,看夏晴強調最後他給段文軒的吃的,看來是有必要去驗證一下了,若真如夏晴說的,夏晴和段文軒現在沒有感情,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沒死,起碼現在兩人的關系和夢裏是對不上的,不過也說明夏晴昨天對段文軒都是演的,演的真像……

“你昨天那麽堅決,難道我要賴着你嗎?今天又改變注意,變的太快了。說離就離,說不離就不離,有你這樣的嗎?我的心已經被傷透了……”夏晴尴尬道。

“對不起,昨天看到你和段文軒在一起,我有些沖動。我對你不夠了解,你對我也不了解。這次回去我會帶你随軍,我們好好相處。”鐘鈞陽看夏晴,哪裏有傷透心的樣子,這是真的一點也不稀罕他。

“噗……等等,我還沒同意,你別擅作主張。”夏晴忙說道,被鐘鈞陽面無表情說要随軍好好相處給吓到了。

“你先聽我說,我帶你去随軍後,會安排你去上學,你不用幹活,也不用做飯,我們都在食堂吃。”鐘鈞陽慢慢說道。

夏晴本來是排斥的,沒想到鐘鈞陽竟然說要送自己去上學?!

夏晴知道之後會開放高考,樂觀估計第一次考中,只是沒有學習環境,還要掙錢,還要去上工,難免不能兼顧,到底能不能考中她也不能肯定,假如去上學,專心學習一年,第一次考上的概率會大一些。

“離婚的話,鐘家人都不同意,你家裏人也不同意,對你更不好。所以,跟我走,随軍。”鐘鈞陽說。

夏晴猶豫了。

和鐘鈞陽離婚,無論是夏家和鐘家那邊,都要折騰一番,離婚後肯定會被人嚼舌根。

她跟着鐘鈞陽去,不離婚,能不履行妻子的義務?

“我之前申請随軍,部隊給我在家屬樓分了房子,在你還排斥我時,我們都分開住。我一周大部分時間都會有訓練,一般周末才休假回去,有時候出任務,會出去好多天才回來。”鐘鈞陽仿佛聽到了夏晴心裏想的,又補充了一句。

夏晴沒想到鐘鈞陽能考慮到這個程度,随軍也不是天天在一起,他有他的事,她專心去上學,聽起來不錯,只是想賺錢難了點。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這樣對你沒什麽好處吧?”夏晴不禁問。這樣的轉變也太大了,夏晴有些搞不懂了。鐘鈞陽這是在做什麽?讓她跟着随軍互相了解,培養感情談戀愛?

“你要知道梨子的滋味,你就得變革梨子,親口吃一吃。這句話與你共勉。”鐘鈞陽頓了下說道,是語錄的一句話。

“可是萬一好幾年,我們越了解對方就越讨厭對方呢,有沒有個時間期限?”夏晴眨了眨眼,再問。

“三年為期,到期若是兩人都同意就離婚。我只有一個條件,三年期間,你要好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若是學習上有什麽不端正,我會很嚴格的。”鐘鈞陽嚴肅的說。

三年足夠時間了解一個人,也足夠時間改造一個人了吧……

夏晴驚呆,這不就是合約婚姻嗎?鐘鈞陽的重點到底是什麽?不是培養感情談戀愛,是讓她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成為學霸嗎?她有點壓力……

她想考大學,肯定要好好學習的,聽鐘鈞陽說的,好像不錯。

不過,她要是走了,夏家怎麽辦?

她不太想和夏家人分開,他們是她在這個世界好不容有的一點支撐。

更何況,她還正在教夏容皓認字學好,在這邊也能偷偷掙錢,讓夏家人生活水平提高一些。

雖然學習不能專一,只要辛苦一些,考上的幾率不是沒有。

“抱歉,我想了下,還是不要了。我不想和家裏人分開,不放心家裏人。其實媽挺想要抱孫子的,她等不到三年的。我們不了解對方,也不用花時間再相互了解了,那個,你要不再找個媳婦兒吧,我瞧着鄭巧雲不錯,她挺喜歡你的。”夏晴看了下鐘鈞陽放低了聲音說。

“你在黑市那邊,不是長久之計,被抓了會送去勞教。”鐘鈞陽臉色黑了下來說道。

“你怎麽知道?”夏晴瞪大了眼睛,這事兒她做的很隐秘,每次去都捂得嚴嚴實實的。

“你不用知道我怎麽知道的。你不同意随軍,我就去大隊舉報你私下買賣,送去勞教一年。”鐘鈞陽看自己說了這麽多夏晴還是選擇了拒絕,還給自己推薦媳婦兒,冷着臉說,送去勞教一年,勞教有點辛苦,卻也可以改造人……

當然,這是下下策了。

“你……你怎麽這樣!”夏晴擡眼看鐘鈞陽,他不像開玩笑的,驚悚!

她差點忘記鐘鈞陽可是可狠心的主兒,不是老實巴交的憨厚老實人,第一天見面就送了段文翠去勞教,段文翠經過勞教見到夏晴都繞道走了。

“我給你選擇,随軍還是去勞教?”鐘鈞陽語氣無波的問。

“随軍!”夏晴看着鐘鈞陽冷峻的臉,鼓着臉生氣,半晌癟了癟嘴說。她也想硬氣的,然而實力不允許,段文翠勞教一個月眼看着人都膽小了,跟老了一把年紀,去“抱大腿”時,她也見過勞教時的情形,非常可怕。

好個鐘鈞陽,算你狠了,培養感情相互了解什麽的,想都不要想了,她要好好學習,考大學,做學霸!

“說什麽呢?說那麽久,鐘老二,你可別想占我們家女兒的便宜,我們家女兒可不是好欺負的。”外面夏母吃完飯在叫嚷着。

“也沒什麽好說的了。去随軍的話,我想在家裏這邊多呆幾天,你什麽時候回部隊什麽時候再叫我。可以吧?”夏晴對鐘鈞陽說。

“好。”鐘鈞陽點頭。

“那你回去吧。這是你寄給我的錢給你。”夏晴送客,将準備好的鐘鈞陽的錢塞給鐘鈞陽。

“不用。我給你的不會收回。”鐘鈞陽拒絕。

“我不想占你的便宜。”夏晴說。

鐘鈞陽看了眼像是賭氣的夏晴按了回去,沒多說話,直接起身出去了。

夏晴只能塞了回去。

“二妮兒啊,怎麽了?這是什麽意思,這邊都準備好了,你怎麽讓他走了?真離啊!你傻啊!”夏母在鐘鈞陽走後拉住夏晴問。

“不離了……”夏晴将情況說了下。

“去随軍好,不用幹活,天天吃吃喝喝。”夏母聽了收了怒氣開心道。

“不能他說什麽就是什麽。你跟着去随軍,離家裏這麽遠,受了什麽委屈怎麽辦?”夏容朗說。

“我會寫信。哥,你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的。現在就是要給家裏做下安排。我不放心三娃,怕他學壞了。他跟着我學認字,記性挺好的,他還小,不學習真的很浪費了。哥,我們送三娃去上學吧,學費我想辦法。”夏晴說。

“行,我去看看,大隊上的學校只到小學,初中要到鎮子上,也不知道他是個什麽水平。”夏容朗說。

“送這小子上學幹嘛?好不容易能幹活了。”夏父說,夏母應和。

“姐,我不要你走,我才不要上學,我只要你教我。”夏容皓拉着夏晴的袖子說。

“不行,你必須去上學。我要是走了,也會寫信問你的學習的。到時候學的好,我就給你做肉幹寄回來。你要什麽味兒的?”夏晴說。夏父夏母的意見可以忽略了,現在夏家主要做主的還是夏容朗。

“五香的。”夏容皓舔了舔唇說。

“好的。你記得一定要好好學習,有空去看望一下陳爺爺,他可是有大學問的人。”夏晴再次叮囑。陳爺爺就是夏晴和夏容皓救下的那個老教授。

另一邊鐘鈞陽往鐘家去,路上去了一趟知青點,果然段文軒躺在知青點的男知青的窯洞裏哎喲哎喲的叫着呻-吟。

“艹,夏晴,等我好了,我非幹死你!”段文軒已經虛脫了聲音中氣不足,口中卻還不幹不淨的罵着,鐘鈞陽臉上怒色閃現,沒吭聲,直接進去将段文軒猛錘了一頓。

鐘鈞陽回到鐘家,胸口的傷口裂開。

“鐘鈞陽,你不要命了?這麽熱的天氣,你到處跑,又把傷口弄裂開了!你知不知道你的傷有多重!”在鐘家的孔雪晗看着鐘鈞陽裂開的傷口氣的很。

血又流了不少,只能重新包紮了。

孔雪晗現在看鐘鈞陽哪兒哪兒都是氣。

兩年前,鐘鈞陽受傷時她給他治療過,當時對他有點好感,只是有點傲嬌不會主動告白他,對他各種關心,等他告白自己,結果他木頭一個,傷沒好透立刻又走了,沒想到再次見到,這人已經結婚了,還是家裏幫他找的農村姑娘。

孔雪晗心裏憋氣的很。

“老二,夏晴呢?她怎麽說?”黃珍淑看鐘鈞陽的傷口也不忍埋怨他只自己回來沒帶夏晴回來了,只是問道,怕夏晴真的再也不來了。

“她說要在家住幾天。等過幾天我要出發了再去接她。”鐘鈞陽說。

“咱家這吃慣了夏晴做的飯,我做出來的,沒一個愛吃的。靈靈倩倩昨天今天都只吃了一點,念叨着讓二嬸回來呢。今天沒接到,大家都忍着吧。”黃珍淑道。

可不是怎麽的,夏晴做飯有自己的小竅門,舍得放料,吃了幾個月了,嘴巴都被養刁了,夏晴這一走,他們才知道差距。

鐘鈞陽沒有吃過夏晴做的飯,也不覺得什麽,再說,他都說了威脅的話了,夏晴要在家多呆幾天總不能強拉回來吧?

進了六月份,天氣越發的熱了,麥收開始,因為段文軒生病,他想要策劃的那場偷麥籽兒火燒麥場的事件并沒有發生,鐘悅悅和齊大民成功訂婚,在麥收結束後趁着鐘鈞陽在家辦了婚禮,鐘鈞陽去叫了夏晴來參加。

“悅悅結完婚,我們就出發,我這次是因為受傷才放了假,還有不少事需要我做去。”鐘鈞陽接夏晴時說。

夏晴在夏家做了好幾天的安排,她總結了自己所有的步驟教夏母做一個簡單的小吃,之後可以買材料做了到黑市擺攤或者直接賣給羅林意,結果夏母沒教會,夏容朗會了,做的味道和夏晴不相上下,這樣夏晴也算放心了,有一個人會就行,到時候不至于斷了經濟來源。

夏容皓的學校也在鎮子上找好了,過了暑假去上初一。

夏晴将自己之前賺的錢剩下的全部留給了夏容朗,還從要還給鐘鈞陽的錢裏拿了一部分給他留着,當作借鐘鈞陽的,等之後夏晴要想別的辦法掙錢了。

夏晴早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鐘鈞陽說走,夏晴就背好了自己的東西準備跟着鐘鈞陽走。

夏母還沒開始鬧,鐘鈞陽給了她一疊錢,不知道有多少,她樂呵呵的去數了。

夏容皓知道夏晴一走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難得的哭了一鼻子,夏父叮囑夏晴一定要吃好喝好,夏容朗只是用陰沉沉的眼神看着鐘鈞陽。

“我妹妹若是在你那裏受了一點委屈,我絕不饒你。”夏容朗對鐘鈞陽說。

“不會的。”鐘鈞陽說。這個大舅哥,他有印象,在夢裏夏容朗也做過壞事,雖然比段文軒少,卻更加的陰狠,他說的“絕不饒你”可并不是說着玩兒。

鐘鈞陽帶着夏晴回到了壩塬村,那些原本以為鐘鈞陽和夏晴鬧矛盾離婚的人被打了臉,尤其是鄭巧雲,看到鐘鈞陽騎自行車帶着夏晴進村,就哭了,跑回家裏關門好久沒出來,連好朋友的婚禮都不參加了。

夏晴晚上睡她的小窯洞,和鐘悅悅一起,兩人說了許久的話才睡覺。

第二天,夏晴幫鐘悅悅化了妝,讓她美美的嫁人了。

半下午時,送走了鐘悅悅,夏晴跟着鐘鈞陽還有孔雪晗他們一行人就此離開。

夏晴見到孔雪晗,總感覺她帶着讓人不太舒服的眼神打量自己。

她現在離開家,心情不太好,也賴得理人,一路上抱着自己的包沒說話。

到了大路上時,有一輛吉普車接走了他們,晚上八點多他們上到了火車上,是卧鋪車廂,鐘鈞陽和夏晴睡在相對的兩個下鋪。

這在這個時候算是不得了的待遇了,平常人哪裏見到過卧鋪。

不過作為後世來的人,夏晴高鐵飛機都做過,也沒什麽稀奇的。

夏晴神色平平又蔫蔫的,坐在自己的鋪位上發了一會兒呆,打開包取茶瓷缸,摸到了個東西,她拿出來一看,被牛皮紙包着,打開裏面都是一毛,兩毛,五毛一塊的錢。

夏晴的眼淚沒忍住下來了。

這是她給夏容朗留的錢,他面上收了,卻又偷偷放回來了,還多放了一些錢,有十幾塊之多。

鐘鈞陽斜靠在鋪位上的被子上,折騰了一天,胸口悶痛,緩了口氣,擡眼就看到夏晴癟着嘴眼淚吧嗒吧嗒的掉,讓他悶痛的胸口像是被什麽重擊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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