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怎麽辦,該不該告訴他這個表情真正的意思。
萬一他要是和別人發信息也用這個表情。
朝樂捂着胸口,一想到他可能會對一個挺着啤酒肚的禿頭老客戶發送親親的表情,她的內心無法平靜。
吸口貓壓壓驚,然後她回複:【算了,你忙。】
到了中午,朝樂已經把這事抛向腦後,和昨天一樣開車去食堂。
裝好盒飯,她準備離開的時候,看見一個略顯熟悉的人影。
宋佳芝?
朝樂看着這個女孩表面上穿着光鮮亮麗,神情卻十分不安,從食堂買了一份價格貴三塊的盒飯,裏面有實實在在的肉,還多了一只河蝦。
朝樂想喊她,細想又覺得沒必要。
飯送到工地那邊,工人歇息沒多久,可能覺着這裏有個女人,他們說話吃飯都斯文了些。
朝樂聽見包工頭公鴨嗓門叫道:“老宋啊,你今天咋不吃飯,是不是中暑了?”
老宋嘴裏含了根紅梅香煙,抽得有滋有味,“今兒個我女兒給我送飯,就不和你們一起吃了。”
“喲,瞧你那德行,不就送次飯嗎,至于笑成那慫樣。”
“你不懂,我女兒學業忙,難得抽出空來探望我。”
“怕是錢花光了。”包工頭說話不客氣,人還是好人,見老頭煙見尾了,抽出自己的一根中華,“拿去。”
老宋髒手往褲子上一抹,黑黃的牙笑了出來,“軟的?”
“硬的,就你還想抽硬的?”
“以後等閨女給我買好煙抽呢。”
包工頭嫌棄地瞥了眼,轉而對朝樂的神情頗含幾分恭敬和調侃,“老板娘,辛苦了。”
“還好,你們才是辛苦。”
“我們這兒算不上辛苦,前些年我幹橋梁,那日子過得酸爽,一天下來,汗擰出好幾股水來。”
包工頭話匣子打開:“累倒不打緊,關鍵是命,我铤而走險賺的錢給老家蓋了房子,後來媳婦給我生個兒子,我就不敢幹了,有些是玩命的活兒,一次兩萬也不幹。”
朝樂問:“橋梁工程都很危險嗎?”
“這個說不準,關鍵看工種。”
朝樂想起朝陽所去的雲南,幹的也是橋梁,她不清楚具體,但是知道不需要擔心太多,朝陽一個小孩,自然不會當施工員,他可能會挂個監工的牌子,旅游玩耍了。
應該,沒什麽可擔心的。
朝樂開車離開這裏的時候,一輛公交車經過這條路段,只見宋佳芝從上面下來,戴着一個遮陽帽和黑色口罩,若不是之前看過她,很難認出來。
同樣,她沒有打招呼。
趁着下午悠閑的時光,朝樂回到老家,拿了一罐父親做的牛肉醬。
“要是朝陽在就好了,他最愛用醬餅裹着肉吃。”朝父感慨,“孩子大了不中留,回國後我才見到他幾次。”
朝母白了眼,“得了吧你,真當自己是爹了,人家親爸都找上門來。”
朝樂坐在小凳子上,幫着母親撚米裏的小蟲子,看起來有些漫不經心,“親爸來了?怎麽說的?”
“還能怎麽說,帶來一箱鈔票,要我們把陽陽還回去。”
“他不要臉地想拿錢解決?”朝樂面色浮現出厭惡,“你門沒要吧?”
朝父擡頭,觑了眼朝母,“你問你媽。”
朝母輕咳了聲:“我覺得那箱子挺好看,就留下了。”
“是啊,裝着五十萬的箱子,能不好看嗎。”
“死老頭你再頂嘴試試,我把朝陽撫養長大容易嗎,為了供他上學,我還賠了我女兒的婚姻。”
朝母脾氣上來,一簍子米險些打翻,扶穩後,巴掌舉起,“再給你重說的機會。”
朝父求生欲極強,吞下那句“我看你嫁女兒那天比自己當新娘子還樂呵”,改成:“我覺得那錢咱們可以拿。”
“這還差不多。”
“但是陽陽那邊,你打算怎麽說?”
“什麽怎麽說?老王自個兒不是交代清楚了嗎,陽陽認他了。”
朝樂眸光一閃,“真的認了?”
“到底是親爹,遲早要認。”
“那個王大柱……”
朝樂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朝母瞪回去:“什麽王大柱,人家早就嫌棄王大柱俗氣,現在改名了。”
“現在叫什麽?”
“王富貴。”
“……哦。”這個不俗。
“人家王老板現在混得風聲水起,膝下就陽陽一個兒子,咱也不是不講理的人,給人家當爹的機會,再說陽陽也可以過得更好些。”
朝母的話看似句句在理,實則忽略當事人的心事,惹得朝父給女兒使了個眼色:你可別學你媽。
“挺好,我弟他是該有自己的人生,我們不該拘束他。”朝樂略顯麻木地說,“王富貴要是早些來認的話,更好。”
早些認回去,也許他們不會有那麽多的交流。
不論如何,他們有無血緣關系,他終究是她小嬸的兒子。
朝樂想起他們的學生時代。
舊得掉漆的籃球架伫立在操場邊,一群熱血少年汗如雨下,全神貫注盯着不斷躍動的籃球,站在邊上圍觀的女生時不時發出加油吶喊聲。
朝陽是籃球隊主力,個子高挑,技術皮中帶穩,長相是痞中帶雅的俊美,暗戀者無數。幾乎集聚所有圍觀者的目光。
一場訓練賽結束,球場體育生逐漸散開,朝陽早就看見圍觀女生中算不上惹眼的朝樂,把校服穿得規規矩矩,手裏拎着一瓶怡寶。
他大步朝那邊走去,女生們紛紛遞出手中的功能飲料,但他只是擺手推開,從朝樂手中接過礦泉水。
這就導致,朝樂被全部女生的嫉妒目光包裹。
朝陽再惡趣味地摸摸她的頭,叫了聲“小矮子”。
摸頭殺更讓其他女生對朝樂恨得直咬牙,已經做好圍堵這個小妮子的準備。
直到,從朝陽口中冒出一句清脆的“姐”。
…
“樂樂啊。”
朝父突然的叫喚,讓朝樂回過神來,眼睛微眨,發現身側的母親已經去搓麻将了。
“樂樂,你是不是不希望朝陽離開我們家?”朝父問道。
“沒有。”
“你和他的關系,不該這樣。”
大熱的天,朝樂只覺呆在葡萄藤下十分陰涼,唇角扯出不自然的弧度,“爸,你說什麽呢。”
她不敢相信長輩會洞察到這件事。
朝父只是意味深長的把她看着,“我是說,你們姐弟兩,應該好好相處,不該再冷戰下去。”
原來是這樣,她松了口氣——“沒有,我和他還好。”
“他打小就聽你的話,回頭你勸勸,該認的爹還得認,我見老王的認錯态度還好,朝陽跟了他不吃虧。”
朝樂忙點頭答應,心頭虛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