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天高雲徹

成之軒扭頭一看,卻見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懷抱長/槍,冷面薄唇,雙目如電 ,正望着自己這行人。

丁歡顏道:“別國密探?那這是被官府抓住了?”

那年輕人道:“是官府接了有人傳來的密信,因此前來搜查。”

蘇磊道:“密信?這是幾時發生的事?”

那年輕人道:“就在昨夜。”

他們說話間,卻聽那邊一片騷動,扭臉看去,卻是從鋪子內又走出一隊官兵,押解着幾人出來,那幾人被繩索捆住,看打扮與尋常生意人無異,身上卻有一些不淺傷痕,卻不像是那些官兵手中佩刀造成。走出來時,領頭的一人擡頭四望,忽地向這邊看來,成之軒分明看見他雙目內突起精光,面色詭異,似是有什麽話要說,卻被身後官兵一推,塞到囚車上押走了。

方列道:“既然押走了,應該是有證據,我瞧捆着的那幾個走路樣子,像是會功夫的,想來不會太冤枉。”

丁歡顏卻笑道:“哎呀,有人的新衣服又泡湯咯——”

方列還未回話,那冷面年輕人忽道:“你要去那間鋪子?”

成之軒點頭道:“本打算去的。”

那年輕人道:“城內鋪子很多,為何要去那間小的?”

方列道:“聽說那間鋪子有一些好料子。”他說罷,又有些不悅道:“又不關你事,問這麽多做什麽。”

那年輕人卻仍道:“好料子——你們分明都不是本地人,卻知道哪裏有好料子?”

這年輕人問得古怪又咄咄逼人,蘇磊也耐不住皺眉道:“這六尺城我來游玩過幾次,城中地方不說全知道,也曉得七七八八,知道個鋪子有什麽稀奇的,他家有些好料子,這又不是什麽秘密。”

那年輕人冷笑一聲,不再問,向後緩緩退了幾步,打量着成之軒幾人,冷聲道:“方才那幾人被押出來時,有人看向這邊——分明神色有異。我還以為,是在向誰傳遞暗號。”

方列與丁歡顏俱是一愣,成之軒卻反應過來,這年輕人竟是暗指他們與那幾人是同夥,登時大怒起來,叫道:“你血口噴人!看向這邊,你不也站在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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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磊亦怒道:“你說傳遞暗號,我還說是向你傳遞暗號,你卻來賊喊捉賊!”

丁歡顏明白過來,亦是生氣,羅袖一擺道:“跟他啰嗦什麽,無端端地跑來惹我生氣,看我怎麽教訓你!”

那年輕人冷笑一聲,正要說什麽,卻忽地止住,側耳傾聽。

遠遠傳來似乎是粗豪漢子叫聲道:“雲徹!雲徹!你這小子去哪裏了!快回來!”

那年輕人不知怎的,聽了這叫聲便皺了皺眉,擡眼看了成之軒幾人一眼,扭頭便走了。

丁歡顏還氣呼呼的要追,被成之軒拉住道:“這年輕人不簡單,不要多事。”

攔住丁歡顏,成之軒又扭頭問蘇磊道:“大哥,我看那年輕人目光如電,又懷抱長/槍,呼吸綿長顯然內力不低——雲徹——你可聽說過這樣的年輕高手麽?”

蘇磊凝眉思索一番,無奈搖頭道:“當今武林年輕一代中,并未聽說過這個人啊。”

丁歡顏道:“管他是什麽人,再給我遇見他,定叫他好看。”

蘇磊嘆道:“好好的鋪子又沒了——這可怎麽辦呢。”

方列亦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道:“竟然這麽麻煩,那便算了,就去方才去過的鋪子随便拿一件罷。”

丁歡顏哼一聲道:“早該如此。”

四人又再返回先前所去的鋪子,方列雖說了随便取一件便可,成之軒瞧他作派,亦猜出他家中必然十分富貴,便精挑細選挑了件好的料子給他制衣,總算也入得他眼。

四人空自在城裏晃了一天,卻再無收獲,晚間歇息時,成之軒便有了些愁容。

方列窩在被子裏,迷迷糊糊道:“明日再去找,多問問些人,這容易渡若不是挂招牌的地名店鋪名,便是個渡口,再問不出,就問六尺城一共有幾個渡口,挨個找過去,難道還會錯不成。”

成之軒嘆道:“也只能如此了。”

一夜無話,第二日一大早,四人又在城中打聽,城中問過便問城外是否有此地,又問了大半天,仍是無人知曉,成之軒便有些灰心喪氣,只勉強打起精神,經過條小巷,又去問一位在自家門口休息的老人家,這老爺子卻有些耳背,成之軒問了幾遍,他才聽清是問容易渡,滿面皺紋笑起來道:“容易渡?從沒聽說過容易渡,這名字倒是有趣——你若是問難過江,我還能給你指一指路,容易渡可難住我老頭子了——”

丁歡顏扯一扯成之軒衣袖道:“他也不知道,咱們走罷,別處問去。”

成之軒卻不動,他心內突地一動,閃過一個念頭,朗聲問那老人家道:“那老人家能給我指下,難過江在哪裏麽?”

方列在後道:“哎呀,成大哥都問得糊塗了,咱們不是問什麽難過江,是找容易渡。”

倒是蘇磊若有所思道:“別忙,先教軒弟問下。”

成之軒又問了那老人家幾聲,那老人家才指手畫腳給他們說明白,那難過江據說江面廣闊兩岸險峻,江中又有暗流極為難渡,就在六尺城出城往東北數十裏外,騎馬一個時辰左右便到,若是去北方順江而下倒是條捷徑,只是此江名為難過,可想而知這江該如何難渡,因此平素過路行人皆是繞開難過江由其它渡口或大道向北的,橫豎六尺城占地廣,所經道路河流也多,便極少有人去難過江了。

成之軒一問得地方,就喜上眉梢便要回客棧牽馬去趕往難過江,丁歡顏只覺大惑不解道:“咱們不是找容易渡麽?”

成之軒道:“咱們打聽了兩日卻無一人知曉,這便是說,這容易渡定然不是挂在外頭的名字,可既然熊伯伯他們用容易渡當做私下會合之處,必然是有什麽寓意,還得是極少人知道卻又好明白的,方才那老爺子無意中提起難過江,我只覺這江名字奇怪,凡江必有渡口,不如去看看,橫豎不遠。”

蘇磊亦牽出他的馬兒道:“左右也無其他線索,就去看看,如若不是,明日再找。”

幾人商定完便都上馬,方列仍是沒有坐騎,連日在城中都是走路找尋線索又忘記買馬,便還和成之軒一起,好在成之軒的馬兒是寶馬良駒,并不影響腳程。

四人快馬加鞭,果然一個時辰便遠遠看到一條壯闊大江攔在前面,隐約聽見奔騰水聲雄渾,可見水勢磅礴。

蘇磊道:“這便是難過江了?果然有氣勢。”

“你們要去難過江?”

忽地又冒出一個聲音來。

成之軒忙勒馬,只覺這聲音有些耳熟,還未定睛看,丁歡顏已啐了一口道:“怎麽又是你?”

成之軒一看,竟然又是昨日在珍衣鋪前遇到的那個年輕人,依舊抱着長/槍,攔在路前。

丁歡顏說話,他只充耳未聞,又問道:“你們要去難過江?”

方列道:“怎麽,去不得?”

那年輕人道:“難過江極為難過,渡江人少,渡船更少,船家收錢又多,且夜間比白日更兇險,因此只在巳時之間有二三渡船,接不到人,船家也就搖船到別處去了。如今已将至酉時,你們還來難過江做什麽,沒見到這路上已沒人了麽?”

成之軒道:“我不管那許多,勞煩兄臺讓路,我們要去難過江。”

丁歡顏冷笑道:“路上沒人,你不是人麽?”

蘇磊見那年輕人并不讓路,皺眉道:“你這人好生霸道,怎麽偏就愛管別人的事,管別人走什麽路。”

那年輕人道:“我不認得你們。”

這話有些莫名其妙,方列哈哈笑起來道:“豈止你不認得我們,我們也不認得你呀!”

成之軒見那年輕人糾纏不休,也不耐煩起來,冷聲道:“怎麽,不認得你就不能去難過江麽?”

那年輕人薄唇微動,還未說什麽,一把粗豪聲音已由遠至近嚎叫道:“雲徹!你怎麽又把劍丢到船上了!不是讓你這幾天都帶着——你在做什麽?”

從難過江方向奔來一個虎背熊腰的漢子,背着一把大刀,大手中提着一把劍,眼如銅鈴,樣子很是威武。

他奔到跟前,上下打量成之軒等人,喝一聲彩道:“都好俊的後生!”

他望望這邊,又望望那邊,向那年輕人道:“雲徹,這是在做什麽?”

那年輕人道:“他們要去難過江。”

這粗漢子道:“啊,你們要去難過江?”

丁歡顏早已不耐煩,滿面寒霜道:“是啊,我們要去難過江,那又關你們什麽事?”

粗漢子撓撓頭,又去問那名叫雲徹的年輕人道:“是啊,你管他們去難過江幹什麽?”

雲徹道:“此時路上早已無渡江人。”

那粗漢子道:“興許人家是來賞景看水的?”

雲徹道:“他們分明都是身手不凡的武林中人。”

粗漢子皺眉道:“武林中人也可以來賞景啊。”

雲徹道:“恰恰是在此時來,不妥。”

粗漢子忽地圓睜眼道:“呀,莫非是自己人來了?”

雲徹道:“我不認得他們。”

粗漢子又轉臉道:“也對啊,我好像也不認得你們。”

丁歡顏聽他們講話颠三倒四,心下不耐,不禁柳眉倒豎,一甩馬鞭怒道:“誰管你們認不認得,你們是個什麽東西?再攔本姑娘的路,送你們去閻羅殿認鬼差!”

雲徹面無表情,卻手臂一展,長/槍橫于身前。

粗漢子卻叫道:“雲徹!你怎麽又忘了——”他忙忙将手中劍拔/出來,卻只是一把極普通的劍,他跟獻寶一般捧到雲徹跟前,劈手就把雲徹手中長/槍奪走甩到身後背着,硬把那把普普通通的劍塞到雲徹手裏,又抽出那把大砍刀,喝呀一聲擺了個起手勢叫道:“要打架麽?”

方列低聲笑起來道:“成大哥你瞧,那個叫雲徹的一看就是慣使槍的,他同伴卻非要塞給他一把劍,他用着定然極不順手,看他姿勢多別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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